从筑基的那一刻起,纪晚愉的世界就变了,世间万物以一种崭新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
    他能听到远方枝叶摇晃的沙沙声,雏鸟破壳而出的第一声啼鸣,树叶上的脉络仿佛活过来了一般,在缓慢地流淌着。
    一番查探下来什么也没发现,掌门就算再不放心也只能就此作罢。
    筑基之后便可以有自己的本命法器,纪晚愉早就心痒不已,缠着掌门就要去看法器。
    掌门原打算等纪晚愉打坐调息一番再提起此事,又见小徒弟一脸的期待,刀子嘴豆腐心的掌门点头应下,让三位师兄陪着纪晚愉一起。
    纪晚愉忍不住回头看上顾长惟一眼,从他进殿开始,顾长惟的话一直很少,虽然纪晚愉现在还是有那么点怕他,但他能筑基说来还是要感谢顾长惟的指点。
    纪晚愉抿了抿唇,发现自己还是没法开口邀请顾长惟同去,他才不承认自己是不敢,反正掌门要留下顾长惟说话,要感谢的话,回到清静峰再说也不迟。
    顾长惟回到清静峰之后,独自坐在石凳上,忽而枝叶一阵摇晃,一名身穿银白轻甲的青年凭空出现。
    主人。
    青年毕恭毕敬地对着顾长惟行了个礼,银白色的轻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顾长惟轻飘飘地看了过去,在看到青年的脸上有一丝灼伤的痕迹时,皱了皱眉。
    不过是挡下筑基期的雷劫,竟把自己搞成这样,白昭,你是不是闲得太久了?
    白昭心里连连叫苦,那筑基期雷劫的声势比结丹期的还大,他还在蜷着尾巴在睡觉呢,就被顾长惟招了出来,一睁眼就是碗口粗大的雷电打在了自己身上。
    不过他已经被顾长惟收拾得服服帖帖,这话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哪敢真说这些?
    白昭只得垂头认错,属下一时不慎,请主人恕罪!
    顾长惟目光忽而看向山下,淡淡说道:他回来了。
    山下,纪晚愉看向云雾缭绕的峰头,深吸了一口气,足尖一点,身子已经轻盈地飞了起来。
    微风拂面,伴有阵阵青草芬香,太和门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小,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清楚地看到草丛间不时穿过的小兽。
    这一刻纪晚愉的心境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人生在世,大梦一场,何必纠结是幻是真?
    幻既是真,真既是空,就好比庄周梦蝶,自己究竟是庄周还是迷蝶?
    如今的他却恍惚觉得,这个答案,已经变得不再重要。
    纪晚愉畅快肆意地在天空中略过,轻快灵动,在空中留下一道道白影。
    好不容易生出来的一点玄妙道意,在看见顾长惟的那一刻统统消失不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顾长惟天生就克他,纪晚愉一个失神,身子直直地从空中落下。
    一道玄色身影凌空而起稳稳地接住了纪晚愉,随风飘荡的发丝拂过顾长惟线条流畅的下颚,眉眼凌厉,眉间那一抹赤色更是有一股神秘禁欲感,纪晚愉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平稳落地之后,顾长惟松开了手,刚刚筑基就急着飞了?
    怎么又看着顾长惟的脸发起呆来了,真是不争气!
    纪晚愉在心里鄙视了自己一番,又想到方才畅游天际的潇洒自然之感,不由得盈盈一笑。
    对啊,想飞!
    纪晚愉说得可是大实话,从那天被顾长惟带上峰头他就有这个想法了,可只有筑基期才能踏空飞行,如今莫名其妙筑了基,自然要体验一把!
    没想到今天还能近距离地欣赏顾长惟的绝世美颜,这波不亏!
    完全忘记了刚刚还在自我鄙视,纪晚愉又陷入了名为看脸的世界。
    顾长惟仿佛也被纪晚愉的笑意感染,难得的多问了一句:你的法器呢,拿出来让我瞧瞧。
    听到这话纪晚愉就不高兴了,不情不愿地扬手一挥,一条水色绫缎出现在了他手中。
    你看,就是这个!纪晚愉嘟囔了一声,颇有些向顾长惟撒娇的意味。
    绫缎无风而动,面上不时有水纹浮动,一看便是极为适合纪晚愉的法器。
    不过纪晚愉看起来很不满意,顾长惟便问道:很适合你,你不喜欢?
    当然不喜欢了!一点都没有男子气概,太和门里除了这个剩下的就是锤斧之类的,我拿都拿不起来。
    顾长惟原本以为纪晚愉是因为法器的品阶嫌弃,没想到却是为了所谓的男子气概,不由失笑。
    这根绫缎很适合你的水灵根,你应该好好用它才是。
    被顾长惟一顿说教,纪晚愉便乖乖地把绫缎收了回去,转而不知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顾长惟。
    顾长惟挑了挑眉,示意纪晚愉有话直说。
    纪晚愉作势清了清嗓,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对他来说非常重要。
    我还没对你说谢谢。
    没有听到顾长惟说话,纪晚愉便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谢谢你指导我修炼,不然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筑基,今天师父和三位师兄也都很开心,所以我一定要对你说。
    纪晚愉说得诚恳,虽然他现在也不知道顾长惟为什么会这么对他,但顾长惟除了口头欺负他几句,并没有做过其他过分的事。
    至于小说里的灭门情节为什么没有发生,纪晚愉只能认为是自己穿越而引起的蝴蝶效应。
    虽然太和门的剧情发生了改变,但外面还是有很多人想打顾长惟的主意,想到这里纪晚愉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时刻戒备,不让那些人再有机可乘!
    顾长惟只低声应了一声,算是做了表态,只是心中不由想到,从他修道以来听过最多的两句话。
    我要杀了你。这是要杀他的人。
    求求你别杀我。这是他要杀的人。
    而被人说谢谢,还是第一次。
    这种体验对顾长惟来说有些新奇,只不过这种新奇一下便被冲淡,顾长惟心中暗笑。
    他觉得自己有些被纪晚愉传染了,不过一句普通的谢谢,竟能让他想起那些往事。
    见顾长惟反应淡淡,纪晚愉也不介意,反倒觉得这样才有男主的派头,昨天那样欺负自己,哪里像个百万长篇独美的大男主嘛!
    要谢谢的话,以后打扫卧房的事就交给你了。
    纪晚愉:亏他刚刚还觉得顾长惟很帅来着!
    还有,顾长惟又淡淡加了一句,以后要听话,要修炼。
    我哪敢不听你的话啊
    纪晚愉小声嘀咕,可是为什么顾长惟总抓着他修炼不放,这哪里是在养师弟,简直是在养徒弟!掌门都没这么上心!
    你到底听不听话?顾长惟又重复问了一遍。
    听听听,我最听话了,可修炼的事
    纪晚愉想跟顾长惟再商量商量关于修炼的事,下一秒顾长惟就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听话,那就修炼。
    纪晚愉:
    半个月之后,纪晚愉已经将筑基期的修为稳定了下来,掌门发来传音,让他们前去正殿,有要事让他们去做。
    老六,本门弟子筑基之后都要下山历练一番,本来你一人去我有些不放心,正好长惟来了,同为筑基期,你们便一同下山。
    山下镇子传来异像,此次你们历练便查清异像来源,切记要量力而行,你们师兄弟一定要互相照应,知道吗?
    听到可以下山,纪晚愉早就按捺不住了,硬是听完掌门唠叨了许多,又被三位师兄轮流交代一番,终于等到他们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拉着顾长惟跑出了宗门。
    小镇不大,却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这里是真正的人间,修道之人从不会轻易踏入。
    纪晚愉出了门就像得到了解放一般,满地撒欢地跑,左看右看,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
    跑得累了纪晚愉也没有出汗,只是脸颊多了抹潮红,给他添上了一分诱人,就像即将熟透的水蜜桃,水意撩人,一双眼睛却依旧明亮清澈。
    纪晚愉的这副样子只有顾长惟看得到。
    他们二人出门之时,掌门为了避免世俗纠葛,便施展法术,让他们二人的相貌变得平平无奇,毕竟世俗之中,以貌取人的人实在是太多。
    顾长惟原本对相貌美丑并不在意,红颜枯骨,不过都是皮相罢了,在见到纪晚愉如今副模样之后,心底对掌门的这个举动很是认同。
    毕竟极致的美色连修真者都不能免俗,又何况是凡人?
    最重要的是,纪晚愉似乎不知道自己生得极好。
    莫非纪晚愉不辩美丑?
    想到这里顾长惟不禁皱了皱眉,若真是这样,那自己在他眼中,岂非也是同这些凡人一样平平无奇?
    第6章
    纪晚愉一手拿着一个糖画欢快地朝顾长惟奔了过去。
    原文中顾长惟虽然是高高在上的九炼仙,但他心中却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那就是爱吃甜食。
    只不过小说的前期,没有人是真正关心他,又怎么会发现顾长惟的小心思,到了后期顾长惟修为大成,更加没有人敢去猜测,傲视修真界的顾长惟竟然会有这种喜好。
    纪晚愉笑得明亮又明媚,眼中仿佛盛满了星河,顾长惟眼神闪过一丝异样,纪晚愉连连在他眼前晃过,才伸手接了过来。
    师兄,你尝尝看!看顾长惟并不打算吃,纪晚愉又出声催促。
    手上的糖画是一只兔子的模样,画得栩栩如生,麦芽糖的香气似有若无地飘荡,顾长惟低下头,轻轻地抿了一口。
    怎么样,甜不甜?
    纪晚愉微微睁大了眼睛,一脸期待地等着顾长惟的回答。
    顾长惟垂下眼眸,长密的眼睫在他的眼下打下了一层阴影。
    很甜。
    听到顾长惟的回答,纪晚愉这才扬唇一笑,甜就好,顾长惟就是喜欢甜!
    顾长惟第一次吃糖,是在他幼时,他师父递上了一颗糖,哄骗顾长惟成为了他的弟子。
    衣裳破烂满身污垢的小顾长惟,犹犹豫豫地将糖含进嘴中,清甜腻人的美味在他舌尖荡漾开来,小顾长惟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睁大了亮晶晶的双眼,小脸满是欣喜和惊讶。
    真好吃,这是什么呀?
    这是糖,你喜欢不喜欢?
    喜欢!小孩一声清脆的回答,天真无邪。
    喜欢就好,你若是拜我为师,天天都能吃到糖。
    真的吗?你不嫌弃我吗?
    听到男人的话,小顾长惟的表情却变得落寞,生平第一次有人待他好,他当下又胆怯又想哭,自己满身的污垢,可这人却对他这么好。
    当然,你叫我一声师父,就是我的弟子了。
    师父!一声师父喊出,小顾长惟已经红了眼眶,他攥紧了小手,奶声奶气地向师父承诺,我以后一定会对师父好的!
    师父也一定会对你好,男人的笑容古怪诡异,死死地盯着小顾长惟,等你长大了,可要记得今天说的话。
    顾长惟喜欢吃甜不假,可他最厌恶的,也是吃甜。
    这会让他想起无知的自己,舌尖的甜味在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以前的自己是多么无知和可笑,竟然会一次又一次的遭人欺骗和利用。
    顾长惟用力咬破了舌尖,浓烈的血腥味从口中迸发,混着麦芽糖的香甜尽数咽下,这才是他应该喜欢的味道。
    师父说的异像在哪里啊,师兄,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围着小镇跑了一圈,纪晚愉毫无头绪,只能求助于顾长惟。
    顾长惟正准备说话,纪晚愉的手腕上忽然发出了一阵黄色的光亮,还有丝丝灵气波动的迹象。
    这是什么?顾长惟能看到对方手腕上是一个淡蓝色的手环,中间是个圆形,两旁镶嵌着米粒大小的灵石。
    师兄你等一下,三师兄来信了。
    说着纪晚愉将灵气汇聚于指尖,轻点一下,单子修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小师弟,你到了吗?
    我到啦,现在和师兄一起在找异像呢!纪晚愉一边走一边抬着手腕说话,不过还没找到线索
    我师父说过
    那头单子修的声音忽然变得断断续续,模糊不清,纪晚愉又高举着手腕像在寻找着什么。
    三师兄,我这边信号不好,听不清啊!
    小师弟,能听到吗!
    单子修的声音又变得清晰了起来,纪晚愉就保持着方才的动作,赶忙应道:能!你说!
    师父说了,是山下的村民说有妖邪作祟,你顺着这个去找,一定能找到的!
    等到纪晚愉又在手环上轻点一下结束了对话之后,才发现顾长惟一脸探究地看着他的手腕。
    这是什么?
    这是传音表!
    就知道顾长惟肯定会好奇!
    纪晚愉撩起衣袖把手伸到了顾长惟的面前,兴奋地介绍。
    我做的!比一次性的传音符实用多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
    那你方才说的信号不好又是什么?
    信号不好就是指灵气薄弱,所以我才要到处找灵气好的地方,这样才能听清!
    顾长惟又瞧见中间圆盘上隐隐有阵法浮动,当下就明白和传音符的道理一样,是通过催动灵气激活阵法,而阵法一旦激活,手环便会发出光亮。
    不过看到圆盘旁的灵石暗淡了不少,便不难猜出其中的弊端,传音的距离不能过远,并且在灵石的灵力用尽之后,需要换上新的灵石,才能继续使用。
    这个想法倒是很有趣。
    搞清了之后,顾长惟只淡淡地点了点头,不甚在意。
    纪晚愉却憋得难受,他还想着再给顾长惟做一个,可他也瞧不出顾长惟到底想不想要,便试探着问道:师兄,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尚可。
    反应好平淡,纪晚愉继续追问:那你愿不愿意也带上?
    顾长惟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他从来不在身上佩戴任何物品,转眼又看见纪晚愉一脸期待的表情,拒绝的话尽数咽下,吐出了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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