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都没察觉到语气中的阴阳怪气,但燕归察觉到了。
    燕归看了她一眼,知道她的语气是什么情况,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感到诧异。她们才认识两天,除了同事什么关系都不是,顾以羡却有这样的反应,燕归不知道这是不是已经刻进骨子里的反应,让她即使完全忘了曾经的那段感情,也还是会本能地激发占有欲。
    虽然不知道顾以羡哪来的醋劲,但燕归还是解释:一个朋友,我不知道她过来,可能有什么事。
    大概是燕归特意解释的样子又娴熟又认真,让顾以羡遵循本能地得寸进尺了起来,她冷笑道:是么,这么晚特意过来,想必是非常重要的事。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走了。
    燕归无奈,差点儿伸手拉她手腕,最后还是忍住了,只在她转身的时候低低说了句:没什么重要的事
    顾以羡却没给她继续说的机会,直接上了车,末了还降下窗户说了句:病秧子,身体不好早点儿睡昂。我就不一样了,夜生活刚开始呢。
    她最后一句话尾音上扬,听上去要多妩媚有多妩媚,勾到了燕归的同时也让她忍不住蹙眉。直到白色切诺基消失在街角,燕归的眉头也没松开,她心里被顾以羡最后说的夜生活三个字搅得天翻地覆,但面上没一丁点儿表现。
    转过身看到白兮沫依然站在路灯下,燕归心里更烦躁了。但她终究没说什么,况且人家只是过来找她,又没做什么,她和顾以羡的事不该迁怒人家。
    燕归走过去,停在离白兮沫一步远的地方,问她:怎么这么晚过来?
    白兮沫表现的也挺平静,她仰头看看燕归,笑了笑:之前你让我帮你联系心理医生咨询,对方看过顾小姐的病历之后给出了一些意见,因为是书面的文件,我就过来找你一趟。她手里还拿着一个档案袋,看来确实是为这事儿特意跑一趟。
    燕归心里的烦躁褪去,接过档案袋,她有些过意不去,为了在心里迁怒人家的事。
    兮沫,谢谢。
    白兮沫脸上笑容更大了,仿佛得她一句谢谢就已经能让她特别满足。
    没事姐,跟我客气什么。她顿了顿,随口问了句:今天,她送你回来啊?
    其实都看见了,没必要再问这么一句,但燕归清楚她潜台词是想问什么。
    一起查案,顺路。多余的解释没有,也没必要。虽说跟顾以羡的关系已经顺着楚言的死亡结束,但燕归心里始终有且只有这么一个人,她和顾以羡的事跟任何人都无关,她多一句都不想说。
    白兮沫看着她,那我
    燕归紧了紧手里的档案袋,只对她笑了下,温和叮嘱:回去开车小心。
    这话等于直白的赶客,连一句让她上去坐坐的客气话都没有。
    白兮沫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攥着,面上还是得体的笑:好。言姐,早点儿休息,晚安。
    燕归嗯了一声,跟她道别之后进了小区。
    白兮沫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垮了下来,失落和难过在心底沸腾。尤其今晚还看到顾以羡把燕归送回来,那两人看到她之后还旁若无人地聊天,白兮沫觉得自己这两年来心里那些微不足道的希望在那一刻全都被掐灭。
    虽然顾以羡不认识她,但她却是刚认识楚言的时候就知道顾以羡,楚言放在心尖儿上爱着的人。只是没想到,生生死死转了一圈,楚言都变成了燕归,她心里的那个位置却依然没有变化的可能。
    老大,那个郝时回来了。
    燕归前脚刚进支队长办公室,后脚姚远就到了,在门口就扯着脖子喊,生怕谁听不见似的。
    任悠然嫌弃地抠抠耳朵,道:知道了,这么大声干吗。人呢?
    姚远可能没想到办公室里还有两个人,除了刚进门的燕法医之外,特勤的顾队已经坐里面喝茶了。他讪讪笑了下,把分贝降下去,道:正往局里来呢。
    行,待会儿还是你问,我在监控室看着。
    好嘞。姚远得了命令,先去审讯室做准备。
    任悠然看了看刚进屋的燕归,问:燕法医有事?
    燕归点头,道:昨晚我又去了趟现场,特意转了一圈,确认击打死者头部的钝器和肢解用的刀都不在。
    任悠然蹙眉:已经两天了,凶手要是把东西处理了就不好办了。
    不太清楚某人把这两样东西拿走的原因。燕归沉吟道:勒死死者的绳子我们在小区内就找到了,证明勒死他的凶手处理凶器的手段简单粗暴,但这钝器击打头部和肢解他的却不一样。其实他大可以把东西都留在现场,没什么太大差别,我现在能想到的原因是这两样东西可能能证明他的身份,所以他才要把东西带走。
    坐在沙发上的顾以羡这会儿嘟囔了句:这案子动手的不止一个,乱七八糟的。
    燕归道:确实很乱,不过可以根据尸体身上所有伤串联一下,我之前在分析会上已经说过一次。她指了指任悠然办公室里摆着的白板,问:可以用一下么?
    任悠然点头同意。
    燕归拿起黑笔在白板上写字,边写边说:之前在分析会上,有一个地方我没说,死者脖子上有两处勒痕。
    这是第一次听说,任悠然和顾以羡都怔了怔。
    燕归解释道:因为勒痕几乎重合,且都有生活反应,所以不好下判断。我当时提取了两处勒痕的皮下出血组织送去检验科做深度检测,根据检测结果证明两处勒痕的下手角度和力度都不同,可以确定是两个人分别勒的,只是勒痕基本重合。
    她指着白板上自己写的字说:第一次勒的人,我们称呼他为疑犯A,但由于他没有勒死死者,所以不是本案致死的真凶。第二次勒的人,就是本案的真凶B,根据死者的死亡时间推断,他动手的时间是27号凌晨一点左右,那么疑犯A肯定在他之前,且没有和他碰面。第一次勒和第二次勒之间,有一个拖拽和脚踹的动作,这两个动作分别是A或B谁做的不能确定,所以暂时存疑。
    之后就是钝器击打和肢解,我们姑且叫这两个击打C和肢解D,他俩是不是同一个人目前也存疑。还有一个就是昨天从红酒里提取出了□□的成分,这里就还穿插着一个投毒E,这个人可以确定不是C或D,后面两个动手的时候死者已经死了,再投毒没有任何意义。
    白板上的字用线相互串联着,燕归看着任悠然说:弄清楚这五个人分别是谁,他们的动机都是什么,这个案子就结束了。
    像是一块大型的拼图,不仅需要拼凑,而且目前还有缺失,在场的三人都清晰地了解,这张拼图繁琐又复杂,这个案子会是场持久战。
    再难也得干,任悠然道:我已经让二队争分夺秒去排查走访,务必五天之内给我把申悟所有人际关系摸一遍。他都干过什么缺德事儿,都是帮谁干的,仇家有多少,掌握的秘密又有多少,全都得给我弄清楚!
    第11章 清空 11
    任悠然要去监控室,燕归和顾以羡跟着一起,她俩落后任悠然几步,那人走得急也没注意到。
    燕归暗戳戳打量着顾以羡,这人看上去精神头儿十足,脸上画着淡妆,冷着脸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顾以羡多敏感一人啊,旁边这人从见面就一直明里暗里打量自己,她清楚着呢,不说罢了。这会儿任悠然稍微走远了些,她想逗耍的心思就起来了,眼波流转落到燕归身上,挑眉说:黑眼圈都出来了,昨晚睡晚了?
    燕归太了解这人,一听就知道她想说什么,解释道:看资料来着,不小心过了时间。不是假话,她昨晚到家就在看白兮沫送来的那些资料,心里装着事儿直接失眠了。
    是么。又是熟悉的上扬尾音,也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顾以羡目光在燕归脸上流连了一圈,然后移开视线,勾得人心里痒痒。
    到底是还有案子要忙,这还是在局里,两人没调侃几句,顾以羡也还记得正事:申悟的电脑我送去技术科了,那边的同事说修复的几率不大。不过他们还是会试试,但是让咱们不要抱太大希望。
    燕归点头嗯了一声,她确实也没把希望放在那个电脑上。
    滨河市局的监控室很大,里面屏幕有好几个,方便同时审讯几个人的时候实时监控对比。今天只有郝时一个人过来,没必要开那么多机器,只有最中间的屏幕在工作。
    郝时是个长相斯文清俊的年轻人,30岁的年纪已经是成功人士,一身高级西装配衬衫,带着个金边的眼镜,端正坐在审讯室中。
    郝时是滨河市曾经表彰过的杰出青年,年轻有为的青年企业家,态度也很端正亲和。这人今天过来只是配合调查,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指向这人牵涉案件,问过之后就得放人回去。
    姚远进了审讯室,他没有因为郝时的身份对他特殊对待,就像普通相关人员那样给接了杯水,然后坐他对面。
    郝先生刚出差回来就过来配合我们调查,辛苦了。姚远开场白先说了句客套话。
    郝时温和笑笑,道:没什么,配合警察工作是应该的,而且我今天上午也没什么事。言外之意是下午就有事了,不能配合太久。
    姚远都懂,接话道:放心,简单问几个问题就行,很快就结束。郝先生和申悟认识多久了?
    郝时略作思考,说:三年。那会儿我公司规模刚刚做起来,我个人需要一个私人律师,他在业内还挺有名气的,也是朋友推荐,一来二去就合作了。
    姚远问:他在业内的名声什么样,郝先生清楚么?
    还能什么样,人人喊打呗。郝时不紧不慢地回答:清楚。不过也就因为这样,不少人都找他帮忙。
    郝先生也不例外么?
    郝时笑道:我也是人,当然不例外。
    姚远心里冷笑,面上倒是没表现出来,只说:郝先生为人,看不出来是需要申悟帮忙的。
    郝时偏头想了想,说:其实没什么不能明说的,我找申悟帮忙摆平的都是些桃花相关的事。警官你也知道,我这个年纪有这样的地位,身边的烂桃花自然也就会跟着多起来。
    他表情非常坦荡,看不出一丝撒谎的迹象,姚远做了多年侦查工作,对方撒没撒谎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具体都是怎么摆平的?
    郝时像是有点儿惊讶:这也跟案子有关么?
    请郝先生配合。
    倒也没什么。郝时此人在圈子里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对此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如今说起来也轻描淡写,无非就是花钱摆平。只是我花了钱就想要彻底摆平,所以需要申悟帮我跟那些女人交涉,要多少钱或是多少东西的,我给了之后就离我远远的,不要再出现。
    嗐,警官你应该也知道这些女人。明明有钱就能解决的事,她们偏偏还要继续扮演深情,给了钱也不肯走,无非就是嫌少,趁机想再多拿点儿。
    他说得太轻描淡写,仿佛是什么稀松平常的事,姚远心里暗戳戳骂了句人渣,监控室屏幕外那三个女人更是一个比一个脸黑。
    顾以羡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冷哼一声道:我都不明白这帮小姑娘脑子怎么长的,这种渣男到底有什么好的?
    任悠然脸色也难看,她还有点儿别的心思,突然没头没脑问了句:这家伙是不是开娱乐公司的?现在娱乐圈里的资本怎么净是些垃圾货色!真他妈是个大染缸。
    燕归诧异看了她一眼,没明白她这股子怨气是从哪儿来的。
    顾以羡却是知道,笑了一声说:你那小女朋友就是个明星,怎么着?是不是特想让她退圈啊?
    女朋友?燕归不知道这事儿,忍不住疑惑地看看任悠然。她原先就知道任悠然喜欢女人,只是这人总是一门心思扑在案子上,这么多年也没遇到喜欢的人,一直单着。
    还没成呢!任悠然再次强调。
    顾以羡却说:跟成了有什么区别啊?她来滨河拍戏,你这有案子还天天跑过去这这那那的献殷勤,你以为我不知道啊!
    许是提到了心上人,任悠然的脸色好转不少,她没再继续跟顾以羡调侃,把注意力放回审讯室里。
    姚远没再顺着郝时的作风问题问下去,而是换了话题问他案发当天的行动轨迹。
    郝时也没瞒着,承认道:你们说他27号凌晨死的,那我在他死之前去找过他,具体应该是26号晚上十点左右。
    你在他家呆了多久?找他做什么的?
    郝时认真回想了一下,说:呆了大概一个小时吧,十一点我就走了,去找他主要是有件事需要他出面。
    姚远没忍住问了句:又是女人?
    郝时听出了讽刺,但没生气,笑道:这次不是。
    那具体是什么事,方便说么?
    郝时表现得挺真诚,不瞒着:就是我公司有个艺人闹解约的事。说实话,公司培养一个艺人出头很难,投入大量人力财力,她现在红了就像解约,纯白眼儿狼行为。对了,警官要是感兴趣,可以微博上搜薛星竹,全是她要解约的事儿。
    你是不想让她解约?
    当然不想,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能谈,违约金她掏得起的话也行。郝时语气颇为不屑,一个艺人罢了。
    姚远看了看他,问:所以,你跟申悟认识这么多年,他帮你摆平的事儿除了一些所谓的情感纠纷之外,就是艺人解约的事?
    郝时点头承认:差不多吧。
    问话到这里基本就可以结束了,姚远不着痕迹看了眼监控室的方向,透过单向玻璃用眼神询问任悠然的意思。
    任悠然按下蓝牙耳机,轻声说:今天就先到这。你让他留下联系方式,还有前两天去京城找了谁做了什么,再有,把他提到的那个叫薛星竹的人记一下。
    姚远听到任悠然的指示,友好对郝时表示今天的问话结束了。郝时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松,他态度表现的是真好,也不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反正走的时候还大方表示随叫随到,有什么可以帮助破案的他一定积极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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