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尖叫一声,又抱着头跑了回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带着哭腔道:完了完了,我们不会命丧于此吧!
    夏无心被吵得心思烦乱,捂着耳朵去看方才的甬道,只见那甬道比起之前,距离似乎更近了些。
    她后背一阵发凉,抬头,只见不知何时已经下起了大雨,这雨如同一池子的水不断地倾泻而下,同飞起的大浪连成一片。
    海中的漩涡延伸到了岸上。夏无心忽然开口,一颗心仿佛飞到了嗓子眼,看来我们得顺着这漩涡,进去海里。
    池摇一听,更是怕得要命,怎么说都不肯往前走,只顾自贴着石壁,仿佛同石头长在了一起。
    夏无心看她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嗤笑了一声,歪头道:那你便在此处等着吧,等明日天放晴,应当就可以回去了。
    说罢,她忽然纵身一跃,整个人便浸没在了海水中,蓝色的衣袍被漩涡搅得转了好几圈,随后不见了踪影。
    喂,夏无心!池摇见她竟然来真的,急忙追上去,却在屏障处停下了脚步,一脸俏脸皱巴成了一团,十分纠结。
    罢了罢了,危险便危险,若是真能替宋先生找到法器,也是功德一件。池摇这么想着,猛地将眼睛闭上,纵身跳入了海天相接的水幕中。
    那水仿佛拥有生命似的,二人的身影一消失,它便仿佛吃饱了,冒出几个巨大的气泡,随后大风逐渐和缓,潮水也缓缓退去。
    方才还一片狼藉的海岸,眨眼间便恢复了平静,礁石东倒西歪,无数被冲上岸的鱼虾满地乱蹦,一派和谐。
    只有湿哒哒的泥沙附着在峭壁上,宣告着方才的惊心动魄。
    不知过去了多久,夏无心四周终于没有了水的冲刷和压迫,她紧闭着双眼屏息,挥手试探周围的环境。
    见没发现什么异样,她便猛地睁开眼,抬头张望,却被眼前的景象吓得险些叫出声。
    只见身下竟是一条宽大的街道,与别处的街道不同,此处遍地是没过脚背的积水,天空一片蔚蓝,并无日月星辰,但有光透过,将斑驳光影印在地面。
    头顶忽然传来动静,夏无心急忙往一边打了个滚,随后娇躯轰然落地,溅起一片水花。
    池摇?她惊讶道。
    眼前女子浑身湿透,趴在地上,半天没动静,夏无心伸手在她鼻子上探了探,啧啧两声。
    看来是摔晕了。
    起开起开,莫要挡路!一声吆喝在身后响起,夏无心一惊,忙伸手抓过池摇的头发,将她拖到了路边。
    说话那人是个中年妇人,正挑着个扁担,脚踩一双黑靴,身上裹着粗布麻衣,正疑惑地打量她们二人。
    你们这两个女娃,是从何处来的?看这细皮嫩肉的模样,不像是我们水族之人。妇人将扁担扔到一旁,俯身便要捏夏无心的脸,将夏无心惊得连连后退。
    她伸手挡住自己的脸,连忙赔笑道:男娃,我是男娃。
    妇人狐疑地看了看她,又道:哦,此处可不让外人进,你们真是水族?
    是。夏无心斩钉截铁道。
    妇人闻言,便打消了疑虑,神情也变得友好了许多,再次将扁担挑起,从中拿了两块烧饼样的硬邦邦的东西,扔给夏无心:看你们这般衣衫不整,想必饿了许久,拿去充充饥。
    夏无心一阵受宠若惊,将手在衣衫上蹭了蹭,便伸手接过那两个饼,笑道:多谢。
    此处的人似乎十分淳朴,丝毫没有再怀疑夏无心的身份,且还十分健谈,没一会儿便被夏无心将话套了个完全。
    原来这里便是水族的地界,名为北海水国,存在已有万年之久,平日以深海相隔,从不面世,早已产生了一套自己的文明,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这里是水国最为繁盛的地方,洛城。如今还早,再过半个时辰,来来往往的人就多了,到时候找个铺子买点衣衫,两个姑娘家的,可别让人欺负了去。妇人说着,又从兜里摸出几块贝壳,放到夏无心手里。
    夏无心看着手中发光的贝壳,急忙道谢,随后又想起什么:我不是姑
    客气什么。妇人压根儿不听她言语,抬着扁担往前走,随后又回头道,对了,今日女王巡城,到时候你们可千万别冒犯圣驾,当心王砍了你们的脑袋。
    话音刚落,她便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硕大的扁担在她手里晃来晃去,似乎飘在海里。
    夏无心愣愣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摸了摸,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原来方才的大浪已经将她胸口的布条冲开了,头发也披散在肩上,怪不得那妇人能认出她是个女子。
    她脸颊一红,急忙背过身整理好。
    妇人说的果然没错,才过了半个时辰,原本空空荡荡的街道忽然塞满了人,喧闹声不绝于耳,无数穿着粗布麻衣的人来来往往,有的挑着扁担,有的拿着贝壳,颇有闹市的意味。
    只是这些人来得太快,活像是凭空冒出的。
    夏无心不敢就这么站在路边,生怕引起旁人的注意,于是扛起池摇,拿着妇人给的贝壳找了家酒楼,将池摇安安生生摆在桌上,装出一副伏案睡去的模样。
    谁知刚刚将她摆好,池摇便猛地惊醒,睁开眼睛看着面前光滑的褐色桌子,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
    你若再没动静,我就要将你就地葬了。夏无心在一旁转着酒杯,幽幽道。
    池摇听见夏无心的声音,总算松了口气,挥手将挡住眼睛的发丝抹开,伸手拿过桌上的酒杯和酒壶,给自己满上。
    你将我带出来了?她问道,仰头将那酒倒进口中。
    随后面色一变,忽然俯身握住桌角,大口呕吐。
    这是什么玩意儿,怎么苦得厉害!不知吐了多久,她这才起身,将嘴瘪成了一条线,带着哭腔道。
    夏无心同情地瞧她一眼,招手唤来一旁的小二,示意他打扫干净,待小二离开后,才摇头说:不知道,我方才便喝了一口,苦不说,还透着一股子腥气,想必是他们水族特有的酒吧。
    水族!池摇张口便道,亏得夏无心抄起桌上的面饼堵住了她的嘴,压低声音道:嘘,他们不许外人进来,切莫暴露身份!
    池摇眼含热泪,看样子都快哭了,她双手握住夏无心的手臂,连连点头,夏无心这才松手。
    池摇又是一声长呕,这次吐了好一会儿,才肯抬起头来,凤眼通红:饼怎么也一股子鱼腥味?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
    夏无心闻言,低头瞧了瞧,那长得像个面饼的东西,竟是一大块半腐烂的鱼干,顿时一阵反胃。
    就没什么能吃的吗,我还没辟谷呢,好饿。池摇泪眼汪汪。
    夏无心摇摇头:我方才看了,水族人吃的都是些海里的奇怪东西,连正常的鱼虾都没有,先饿着吧。我听位妇人说,今日水族女王会巡城,到时候去看个热闹,说不定法器便和这女王有关。
    池摇抿着嘴瞪了夏无心半晌,最后没好气地妥协。
    二人在客栈坐了半日,眼看着天光由清澈的白色变为橙红,头顶的波光也成了金黄色,想必是太阳下山,即将入夜。
    长街的那头忽然响起了敲锣打鼓之声,周围的气氛躁动起来,客栈中的其他人纷纷发出欢呼声,起身涌上街头。
    等那些人都跑出去了,夏无心这才起身,大步跟着出了门。
    只见此时的街道比起白日里更为拥挤,除□□留出一条供车辇通过的路外,其余地方站满了身穿布衣的人,可谓是摩肩擦踵,夏无心一开始还站在人群后面,不过半柱香的时间,她便已经被人流簇拥着到了第一排。
    参见女王!众人合起的浑厚的声音从远处响起,夏无心伸长脖子一看,只见几丈开外的人流忽然如大浪一般落下,看样子是下跪行礼。
    不是吧,她就看个热闹,还要给这不知道哪门子的女王跪下?夏无心一阵郁闷,急忙想往后躲,可身后的人群早已成了铜墙铁壁,无论如何都挤不开。
    她又怕被发觉而不敢使用仙力,只得咬牙站稳,想着到时候蹲下便是,应该也看不出来。
    车辇越来越近,敲锣打鼓的声音震得耳朵直颤,只见那轿辇上挂着不少海底晶石,罗帷翠幕,车身似乎是珊瑚所制,前后六个随从抬着轿辇,气派轩昂得紧。
    身后之人已经开始跪下了,夏无心膝盖一弯作势要俯身,眼神却紧盯着那轿辇不放。
    这时,头顶忽然传来一阵呼啸声,众人齐齐抬头,顿时尖叫四起,原本拥挤的人仿佛见了鬼一样四散奔逃,场面十分混乱,路中央的轿辇被堵住了路,不得不停下。
    快点护驾!几个随从见状,忙扯着嗓子呼喊起来,与此同时,无数灰衣护卫不知从哪冒出,纷纷从天而降,落在轿辇旁边,将之包围得严严实实。
    夏无心连着被几个人踩了脚尖,她低声骂了几句,却来不及喊疼,抬眼一瞧,只见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被一庞然大物遮挡了个完全,那东西之大,犹如一团压下了一团黑云,令人胆寒。
    是怪鱼!身旁有人尖声喊着,互相推搡。
    鱼?夏无心细细看去,果然看见了一排獠牙,还有帆船一般巨大的鱼尾,与此同时,鱼尾忽然原地翻转,猛然翻起大浪,大浪穿过天空转化为风,将眼前的轿辇卷上了半空。
    周围又是一阵怆天呼地,那声音无比凄厉,夏无心烦躁地捂住耳朵,向后退去。
    谁知轿辇的帷帐忽的被风吹开,两张脸出现在其中,一个是位貌美女子,头顶珠光宝翠,脸上覆着面纱,应当是那位水族女王。
    而另一个似乎有些熟悉,夏无心眯眼细看,一颗心忽然沉进了海底。
    肤如凝脂,眼若清潭,檀唇紧抿,不是宋逾白又是谁!
    她方才还巍然不动的身体忽然腾空而起,不顾下面池摇的叫喊,径直朝那轿辇飞去,身后狂风席卷,夏无心当即转身,堪堪躲过了怪鱼的鱼尾。
    与此同时,鱼尾甩过轿辇的一角,竟如刀剑一般,生将那珊瑚做的轿辇砍下一半,里面的女子一时没有抓住,掉落下来。
    夏无心一惊,投袂而起,一把扯住那女子的衣裳,将她拉在了手中,定睛一看,掉下来的是那女王,她正吓得一张脸惨白如纸,浑身颤抖。
    宋公子当心!女王并未看夏无心,而是对着还在半空漂浮的轿辇喊着,神情紧张。
    夏无心闻言,叫了一声池摇,随后双手松开,将手里的女子扔出去,也不管自己有没有扔准,便继续腾云飞向轿辇。
    眼看着那怪鱼已经张大了深渊巨口,准备将轿辇囫囵吞下,轿中忽然伸出一条纤细光洁的手臂,随后,白色的身影应声而落。
    夏无心忙张开双臂,迎着那身影上前,柔软的身体顿时撞进她怀中,一双手臂下意识将她脖颈环住,熟悉的香气压过一片鱼腥味,丝丝缕缕钻进她鼻腔。
    夏无心呼吸一滞,松开一只手,单手抱住宋逾白的腰肢,脚尖踩着气流向后飞去。
    这时,坚硬的轿辇在怪鱼口中碎成了粉末,怪鱼似乎察觉了不对,摆着巨尾再次冲向夏无心,夏无心见状,连忙挥出一道仙力,正中怪鱼的眼睛。
    凄惨的恸哭声响起,伴随着一阵飞沙走石,海浪从天空砸下,将地面上的人都淋得满身是水,夏无心也被浇了一头,她急忙掉转方向,落回地面。
    怪鱼吃痛后,已经不再凶恶,摇着尾巴想逃,却早有无数侍卫冲天而起,追着怪鱼一路走远。
    另一边,夏无心终于落了地,一颗心才算是湿哒哒从海里捞了起来,她正要开口,臂弯里的腰肢却忽然挣脱出去。
    随后一双手忽而靠近,责备般拈着衣袖,轻轻将她眼睛周围的水渍擦干。
    夏无心,你怎么跑到了这鬼地方?低头,宋逾白正带着怒意,蹙眉道。
    第27章 吵架和和好
    夏无心顿了顿, 忽然伸出两根手指,大着胆子捏住了宋逾白的脸。
    手感细滑清凉,像是捏了块软玉, 是宋逾白本人无疑。
    宋逾白没想到她会这般, 愣了一瞬, 急忙挥手将夏无心打开, 黛眉颦起:你干什么?
    夏无心将手收回来, 嘿嘿一笑:我看看是不是真的先生。
    她方才着急救人,如今才起了疑心, 按理来说,宋逾白此时应当还在平逢山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相隔千里的北海。
    她这么想着, 便也这么问出来了。
    宋逾白闻言,白皙的脸颊忽然覆上一抹淡红, 陷入沉默, 没有开口回答。
    夏无心见她这番神情, 心中忽然一动,忽然俯身凑近, 将眼睛睁得老大:难不成先生是特意来寻我的?
    少自作多情。宋逾白后退一步, 离她远了些, 眼神却透出些不自在。
    周围依旧乱做一团,众人早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唯有几个胆子大的还躲在街角偷看, 客栈中倒是人满为患, 皆是身穿灰色短衣的侍卫围着, 将里面的女王护得严严实实。
    等会儿再同你算账。宋逾白看了夏无心一眼, 随后转身走入客栈, 她衣袍也湿了一半,此时裹在身上,更显得身姿纤细羸弱。
    夏无心见她这般,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便原地打了个响指,一道仙力翩然而至,宋逾白一身的水渍顿时化为了白气。
    宋逾白察觉到了变化,脚步顿了顿,这才继续迈过门槛。
    宋公子!里面那女王见了宋逾白,忽然起身推开周围的侍卫,小跑着上前。
    此时她脸上的面纱已然掉落,露出一张精巧的脸,杏眼圆睁,朱唇点绛,眉心放着几颗淡蓝色的宝石,拼成海水的模样。
    雍容和淡雅合在一处,倒是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质,夏无心站在门口,抱着手臂想,心里却总有些不平。
    看她这担忧的神情,好像二人早已相识一般,怎的宋逾白刚刚来这北海,便被这位不知多大年纪的女王瞧上了?
    女王打量了宋逾白一番,见她无恙,这才勾唇浅笑:宋公子无事便好,说来是本王邀你共乘,若是真的伤了公子,本王怕是要内疚许久。
    宋逾白则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眼眸低垂,淡淡道:无妨,这本是意外,陛下不必挂怀。
    女王杏眼弯成月牙,看了她一会儿,这才恢复威严,扬声询问:那作恶的东西可抓到了?
    门外跑进几个侍卫,将正看戏的夏无心狠狠挤在了门框上,随后冲入门中,单膝下跪:回禀女王,那妖物受了重伤,想必跑不了多远,我等已加足人手去追,定能将妖物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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