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心下摇头:这不是老实,是窝囊,窝囊了半辈子的人,从打女人上体会到了征服的快意,说到底还是窝囊没出息。
    许家旁人可不会觉得许老大往更加窝囊,更加窝里横的方向发展了,他们只觉得许老大被两个女人气着了,老实人发飙,以至于被打的人都忘了哭诉,忘了委屈,只用十分陌生的眼神看着他。
    许母看不见,着急的问周围人:说话啊,到底怎么了,一个个都哑巴啦?老大,老大,你跟娘说,到底怎么啦?
    你媳妇儿说话难听,咱回家慢慢收拾,娘帮你拾掇她,娘有的是办法拾掇,咱别在外面丢人现眼!
    这话出口,许大嫂嗷呜一声哭了出来,捂着半边高高肿起的脸,指着许母方向道:丧了良心的老虔婆,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在村儿里跟人家说把我当亲闺女疼,背地里背着人用见不得人的手段折磨我!
    哈,不是觉得我一个嫁过人的寡妇配不上你大儿才可这劲儿折磨我吗?好啊!我不配给你大儿暖炕,莫不是你想自个儿半夜爬上去暖?哈!
    这话太脏了,许老大扑过去啪啪又是两巴掌就扇在许大嫂脸上,屋里顿时充满了婆媳互相谩骂的尖锐声调。
    戏看到这里,改了解的都了解清楚。
    时砚觉得可以了,这一家子完全耗光了他对他们的所有耐心,既然他们选择这般行事,他便不必为他们着想了。
    于是他面无表情的起身,路过许老大和许老二时对两人道:跟我来。
    许老大正处于突然雄起的兴奋当中,谁都不看在眼里,本来是不把时砚当回事的,拒绝的话还没出口,对上时砚冰冷的能杀死人的目光,突然打了个寒颤,发热的脑子冷静了几分,乖乖跟在时砚后面。
    许老二想法更多,眼珠子滴溜溜一转,面上带着几分笑跟上。
    时砚也没走远,就近找了隔壁一间屋子,没有恼人的哭闹声打扰,直接从袖中掏出两张银票拍在桌上。
    对许老大道:能当家主做,让所有人都听你的,都害怕你,感觉很好对吧?
    也不给许老大辩解的机会,继续道:可你得知道,你能在我家逞凶斗狠,是因为我能容忍你,站在边儿上两不相帮,而其他人暂时没反应过来罢了。等他们熟悉了你的这点儿路数后,你还能拿什么恐吓他们?
    回家后,你想当家做主,咱爹第一个就不同意。
    那你能剩下什么?我告诉你,家里银子全都在爹娘手里,没人听你的,你最多打老婆出出气,但一个只会打老婆的窝囊废,对你又是什么好名声不成?
    许老大被堵得哑口无言,握紧拳头眼睛大睁,像是不会出气的鱼,找不到发泄口。
    时砚用手指敲击桌面上的一张银票:大哥你今年三十一了,咱们村儿里你这年纪都能当爷爷了,但我大侄儿还不满一岁。
    这大侄儿是不是亲的还说不准。
    男人手里没钱,在家腰杆子就挺不直,自个儿女人都看不起自个儿的感觉弟弟太懂了,以前弟弟没能力,想帮你也是有心无力,现在不一样了。
    这是二十两的银票,大哥你在家照顾爹娘辛苦了,往后每隔半年我便给你二十两,你私下留着,别叫爹娘知道,是弟弟的一点儿心意。
    许老二在旁边听的直抽冷气,老五这招太狠了,就老大这窝里横的性子,以前爹娘在上头压着还算听话,往后手里有钱,加上这些年给家里做的贡献,腰杆子挺直,哪儿还有爹娘的好日子过?
    这是孝敬爹娘呢?这是让老大彻底辖制爹娘啊!?
    只听老五继续道:过两年爹娘年迈,走不动道儿了,我做主给家里雇两个做饭洗衣的婆子伺候他们,减轻你的负担,这花用不需你费心,我和四哥商量着来。
    许老二继续抽冷气,老五这瘪犊子玩意儿太狠了,雇来的人是伺候爹娘的没错,难道还能不顺便伺候老大一家子?
    有这个胡萝卜吊着,老大不得日日夜夜想办法让爹娘提前走不动道儿,躺床上等人伺候啊?
    阴险,实在阴险!
    不管许老二如何想,许老大手握二十两银票,心里已经幻想他当上老太爷,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好日子了。
    有人伺候吃喝拉撒,整个许家村的头一份儿!
    到时候刘氏不听话,他手里有钱儿,学着妹夫周老爷的做派,去乡下买上两个水灵灵的丫头伺候自己,岂不美哉?
    想到这些,许老大心口一阵火热,握着拳头跟时砚保证:五弟你放心,大哥这就带爹娘回家好好过日子,不叫他们来打搅你!
    说着大踏步出了屋子,随着房门的打开,先传来的是隔壁尖锐刺耳的哭闹声,随后是啪啪啪清脆的巴掌打在脸上的声音,随即便感觉整个空气都为之一静。
    不用问都知道许老大用什么办法让隔壁几人闭嘴的。
    时砚又用手指敲击桌面上另外一张银票:二哥,咱们兄弟一场,对于你的性子和能力做弟弟的我一清二楚。
    你今年二十九了,正常来说这个年纪不说做人祖父,给儿子准备娶媳妇儿是正常的吧?可您呢?我用一无所有来形容,希望不是冒犯了您。
    许老二面上一瞬间不好看,但很快恢复笑嘻嘻的模样,在外面这么些年,别的没学会,忍气吞声再熟练不过,无非是把脸皮抹下来扔地上踩,自个儿这张脸又不值钱,让弟弟踩两下出出气又何妨?
    总归五弟不是个口头上占便宜之人,会补给他的。
    时砚见此,直言道:打从十几岁上出来给人家做跑堂的,跑到如今也没见什么起色,没有机遇是个问题,当然您本身的性格能力也有问题。
    我知道您,小聪明有,但不稳重,做事极容易出错,偶尔发点儿小财,也能三两天就给败光。
    时砚真没胡说,这还算说的好听的,说难听点儿,许老二是个奸猾之人,可他奸猾程度不够,眼光和智商有限,空有野心,没有实现目标的能力,小聪明又不足以支撑他的野心,这些年一直处于前进两步后退三步的状态。
    目前说是一无所有,一点儿都没夸张,要是调查的更清楚点儿,便能知道他现在负债累累。
    当然对许老二来说,能将他压垮的负债,对时砚来说什么都不是。
    为了不叫这一家子又蠢又坏,还极易张扬轻狂之人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打着他的名头干出离谱的事儿,时砚将二十两推到许老二面前。
    这是二十两,我对您和大哥一视同仁,一年四十两,按时给你。二哥是个聪明人,想来这些年也不是白混的,拿着这些钱回头买田地或是租铺子做生意,都随您。
    许老二眼馋的看了一眼银票,瞬间理解了方才老大急切的心情,忍下直接塞兜里的冲动问:五弟你有什么要求直说吧,能做到的二哥尽全力去做,做不到的想办法也要给你做成。
    时砚摇头:放心,不要你抛头颅洒热血。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大哥他其实不是个性子稳重之人,我担心他有钱突然张狂起来,你暗中盯着些,别叫他走错路没得挽回就成。
    许老二眼珠子一转便明白了时砚的意思,心说老五是真的阴险,这头叫自己盯着老大,回头指定要叫老大盯着自己。
    而自己又因为早些年去镇上跑堂的事儿暗中害了老大一把,才得到那个机会。说是两人结了死仇也不为过,这些年不过是维持着面上关系,因此完全没有和老大联手坑老五手里钱儿的可能。
    如此一来,老五便处于不败之地。
    可想明白了又如何呢?钱儿要拿,老五的话也要乖乖听。
    果然,两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许老大阴沉着脸带着一家子人已经站在院中,气氛古怪。
    见着时砚,许老大露出十分灿烂的笑。
    许老二便见老五朝老大招手,两人私下里耳语一番。
    许老二认命的摇头,心说老五以前看着奸懒馋滑,没个正形,也不知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身上竟然有了这么些改变。
    这大半年来,周围人到处说上门女婿许老五的事迹,旁人是羡慕嫉妒恨,可听在他耳里,就跟茶楼说书先生讲的传奇话本似的,遥远的很。
    怎么都无法将他们口中那个一直藏拙,奋发向上的老五,和记忆中一起长大,猥琐流氓的老五联系在一起。
    可今儿亲眼所见,他这心里终于有了数。
    老五还是那个老五,对家里人说话直接的很,怎么戳心窝子怎么来,还是不待见上头的哥哥姐姐,也不跟家里任何一个人亲近。
    许老二心说:或许正是因为他不跟任何人亲近,家里人也常忽略他的存在,才导致如今一大家子压根儿没人知道那些年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吧。
    时砚可不管许老二怎么想的,把面子活儿做的十分到位,刘二伯不在家没人赶牛车,特意花钱雇了一辆牛车,直接付了铜板,亲眼看着爹娘带着一大家子坐车上回去。
    看不见一行人的身影了才背着手遛遛哒哒的往回走,路上还有人夸时砚:许老爷可真是孝顺!前几次许家老太爷老太太来,苗老太给准备的大包小包让人带走,今儿又是亲自相送,你爹娘真是好福气,让人艳羡啊!
    还有人私下里嘀咕呢:到底是亲生父子,一家人没有隔夜仇,当初在巷子口闹得那般难看,都以为人家要老死不相往来了,转眼又好的跟什么似的,没处说理去。
    时砚孝顺的好名声便是苗老太一手促成的。
    这大半年里许家人趁着时砚不在家的时候暗中来了十多次,目的就是要钱儿,苗老太为了让许家息事宁人,便偷着时砚给了一次又一次。
    原本苗老太的目的是隔绝许家与时砚的直接接触,没成想误打误撞,用银子给时砚扬了一个孝顺的好名声。
    时砚但笑不语,一副不愿多言的样子,心说这种福气,也不知是不是许父许母想要的,但愿两人到时候被许老大这样那样的时候,不会太惊愕吧。
    乡下的许父许母究竟是何感受暂且不知,今儿中午在店铺接待客人的时候,杨禾高显得过分殷勤了些,直到送走最后一个客人,这小子凑到时砚跟前,小声和时砚说:
    先生,方才穿青色长衫,留一把美髯的老者,是不是您让我打听的那人!
    真的是他!先生您到底是如何让那人主动来咱们店里的?您是不是想通过那人往上走一步?按照咱们打听来的消息,那人随性的很,谁都不知道他到底喜欢什么,很难投其所好。
    我一直以为那些消息都是坊间传说,今儿瞧见那老者的一双眼睛,方知自个儿浅薄的很!
    先生,那位来咱们店里真的只是为了吃米粉吗?不是说他最讨厌奢靡之风吗?为何会主动来吃咱们家八两银子一碗的米粉?还是说他还有其他目的?
    这目的对您有没有利呢?
    见杨禾高兴奋的直搓手,时砚提醒他:回头从账上支取银子,不能让人家白白帮你打听消息。
    杨禾高将胸口拍的邦邦响:先生您放心吧,他们以前是我做乞丐时认识的,有过命的交情,我知道该怎么做。
    就算不知道,跟在先生身边这么些时日,学也该学会了。
    关上店门,锁头咔哒一声,今儿又是早早做完生意的一天,帮刘二伯把最后一个坛子搬上牛车,杨禾高就跟脚底长刺似的,围着时砚抓耳挠腮,一副非常想知道事情真相的样子。
    时砚挥手让刘二伯前头先走,自个儿背着手遛遛哒哒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吊足了杨禾高胃口,免不了提醒两句。
    老人家是真的,单纯的,来咱们店里品尝米粉,他是客人,咱们是店家,仅此而已,不要多做无谓的事。
    杨禾高今儿做的就有些过了,往日店里客人和店家基本上各司其职,很少有交流,今儿表现的那般殷勤,很难不叫人怀疑。
    见杨禾高点头受教,时砚才继续道:此事消息来源是刘公子,让你去打听,只不过是想更加确认而已。
    那时刚好我四哥找我要米粉方子疏通学政大人的关系,虽然他选择从学政夫人的娘家兄长身上下功夫,听起来十分迂回。
    但我四哥在这方面天赋过人,我猜想他最终会成功的将咱们家米粉送进学政大人府中,都说学政夫人娘家兄长是个会吃的,爱吃的。可在我看来,梅溪园住的这位老人家才是天底下正儿八经会吃的,在吃食上讲究之人。
    杨禾高灵活的绕过街上往来的行人,围在时砚身边,好奇的仰起头看他:先生怎知那位老人家是个会吃的爱吃的?
    时砚抬手用食指敲了杨禾高脑门儿一下:想学我的手艺,书房那些食经却囫囵个看了一遍。根本就没过心?
    见杨禾高想反驳,时砚当即道:梅溪老人亲手所著的《饼经》,《胡辣汤》,没印象了?
    杨禾高恍然大悟:先生,这梅溪老人,便是梅溪园住的那位老先生?您这般说我便明白了,学政大人作为那位老先生的学生,明知先生喜欢这些小东西,手里有了美味的米粉方子,自然不会忘记孝敬老人家。
    这一来二去的,咱们的米粉只要进了那位老先生家厨房,定能勾的他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最终有了今儿老人家亲自走一遭!
    没错,绕这么大一圈子,鼓动许老四冲锋陷阵,时砚的目的正是让这位老爷子主动出现在自己面前。
    第377章 愿者上章钩
    要说时砚找上这位确实有自己的目的, 但这目的跟杨禾高想的却不相同。
    这事儿在杨禾高或者任何一个知道那位老先生身份的人看来,都是时砚一心钻营,想通过那位的手走上仕途, 几乎没有第二个可能。
    可时砚偏就走了让人想不到的第二条路, 他是想给自家闺女找个先生。
    经过将近一年的观察,时砚发现阿云聪慧, 机敏, 这点从剧情中就能知道, 否则也不会在男主的教导下成为他身边的得力干将。
    但时砚要说的是, 阿云的聪慧并非只体现在军营里辅助男主那一套上, 要真只能玩转军营那一套, 最多说明她擅长那一套。
    可真正的聪慧是一通百通,很多事情,包括时砚平日里做过的事情,读过的书,偶尔说过的话, 都会让阿云若有所思。
    人一旦会独立思考, 她的人生便会在无数的节点上,产生无数的可能。但聪明人都有一个毛病,便是在无人引导的时候容易走上偏路, 这就跟平常人说的聪明人容易想多一个道理。
    因此时砚想给她找一个合适的先生教导于她。
    至于为何时砚不亲自教导, 原因说起来也很简单。
    首先,他脑子里有很多不合时宜的东西,平日里总会不经意间带出一二。而两人的父女关系过于亲密, 又同住一个屋檐下,阿云年纪小,正是爱学着亲近长辈行事的年纪, 他身上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会被聪明孩子学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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