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大家对他有误解?
    这般想着的时候,阿云心里紧张,手里紧紧地握住弟弟给自己的糖,用力的抿着嘴,慢吞吞的挪着步子,试探性的往她爹那边儿走了两步。
    时砚见人动了,上前两步,一弯腰瞬间将人抄近怀里,左手儿子,右手闺女,两个孩子稳稳地坐在他胳膊上,感觉新奇极了。
    阿云心想:这是爹爹第一次抱自己呢,和奶奶,娘亲的感觉都不一样。
    饿了没?
    虽然是这般问的,但时砚脚步径直往门外走,目的很明确,和隔壁人家借油盐酱醋。
    他可还记得这家里以前是有专门的厨娘做饭的,不管是苗家老太太,还是他那已经没了的夫人,从来就不擅长这些。
    他夫人苗凤花还在的时候,虽病的起不了身,但余威犹在,家里马夫厨娘都很听话,伺候人也算尽心。
    等苗凤花去了,下人们卷款跑路,家里没个主事人,老太太不是个能拿得起来的,全靠大女儿来回奔波支撑着,勉强将二女儿的葬礼给办了。
    就这样的人,指望她做饭?
    不是小看他这丈母娘,实在是方才一进门,他只瞧了一眼,对方就买了点儿蔫吧菜,问题是之前家里的锅碗瓢盆差点儿都被人给搬空了,还能好心的将柴米油盐给剩下不成?
    时砚将事情简单给两个孩子解释了一番,敲开邻居家的大门,邻居出来后瞧见是他就没个好脸色,又看见怀里的两个孩子,将一脸的不耐都忍回去,挤出一个笑脸道:阿云小宝来啦?
    小宝嘴甜,小嘴叭叭的朝人道:王奶奶,小宝家里要做饭呢,没有油盐酱醋啦,能不能借您家点儿,赶明儿等爹爹有钱了一定加倍还给您!
    就连沉默寡言的阿云,也鼓起勇气,用清凌凌的眸子看着王奶奶:赶明儿阿云和大姨学会了做绣活儿,换了钱儿就还您!
    王奶奶被两个孩子说的哟,对时砚有再多的不满也硬不下心肠,恨恨的一咬牙瞪了时砚一眼转身进屋,很快小罐子小包裹的递出来好几个。
    两个孩子在时砚怀里,正好和王奶奶对上,欢快的从老人家手里接过来艰难的抱在手里,一个劲儿的感谢王奶奶。
    时砚转身进自家大门的时候,还能听见老太太的感叹:真是造了孽了!
    时砚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人没到厨房门口呢,就闻到满院子呛人的烟味儿,待仔细看去,老太太将厨房给整的烟雾缭绕,别说做饭了,就是烧火这活儿,老太太大概也只瞧着家里厨娘做过吧。
    时砚赶快将两个咳的惊天动地的孩子放在院子门口,进屋将老太太从厨房扒拉出来,让三人待在一起。
    自己捂着口鼻进去将厨房门窗全部打开,将灶膛下面潮湿的冒着黑烟的木棍儿抽出来扔进外面防火的水缸里。
    打量了一眼厨房的整体布置,三两下将火引燃,给锅里添上热水,很快厨房的烟雾散了个干净。
    外面迷茫的祖孙三人便听见从厨房传出来咄咄的切菜声,还有热菜下锅的声音,以及砂锅里咕嘟咕嘟冒泡的声音。
    莫名的,这个悲伤了很多天的宅子里就多了一分烟火气。
    也说不清楚这个家里有多少天没经历过这样温馨的场景了,看见厨房里灶火映照下那一抹挥洒自如的身形,三人神情都有些恍惚。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传来饭菜的香味,虽然一家人还在孝期,不能吃荤,可闻着那个味道,叫人肚子不由自主的响起来。
    小宝嘴角流下了不争气的口水,双手托腮,眼神迷离,皱着鼻子道:真好闻啊,像松鼠桂鱼的味道!吸溜,一定很好吃。
    很少开口说话的阿云也学着弟弟的样子,闭上眼睛皱着鼻子道:是糖醋排骨的味道!酸酸甜甜的,又软又糯。
    小宝吸吸鼻子:还有糯米鸡,我仿佛闻到糯米味儿了。
    阿云鼻尖抽动:还有桂花糕,里面加了两勺蜂蜜的那种。
    正在里面清炒时蔬的时砚:哼,想什么美事儿呢,饿出幻觉了吧?全素宴的味道!
    炒菜的间隙,时砚抽空找出没被人扒拉走的两截儿蜡烛一并点燃了,将往日里厨娘下人们吃饭的桌子擦干净,蜡烛摆上去,这就是今儿吃饭的地儿了。
    饭菜上桌,时砚招呼几人吃饭。
    老太太一直保持沉默,她有些看不懂时砚的套路了。
    这个家里已经一无所有,账面上的钱被几个掌柜瓜分干净跑了,家里的银两,早在女儿去了的第二日,便被下人们卷跑了。
    一贫如洗,不外如是。
    剩下这个值些钱的宅子,也是个空壳子,现在出手肯定会被压价。三间铺子房契地契是自家的,可铺子还欠着供货商一个季度的银钱没还,人家早就上门讨过债了,她的压箱底儿的首饰都给人抵押出去还债还远远不够。
    就是今儿买菜的钱儿,也是女婿给的,若不然,这一家人没大女儿的支撑,说不得就是个饿死的命啊。
    还有何可图的?
    想不明白,老太太就更加沉默了。
    倒是两个小孩子,第一次吃他们爹亲手做的饭菜,虽然没有松鼠桂鱼也没有糖醋排骨,可吃的那叫一个香,尤其是小宝,大有狼吞虎咽的架势,全都吃到衣服和脸上去了。
    这家里之前对这唯一的男孩儿像宝贝似的,三岁的孩子大多数时候还要奶娘追着喂饭吃。
    自己学会吃饭,也就这几天的事儿,时砚便不苛求他能吃的多干净利落了,能自己巴拉到嘴里就行。
    倒是阿云,一看就是个稳得住的。
    总之,在时砚看来,这个家啊,问题大着呢。
    从这两个孩子拧巴的性子,到糊里糊涂的老太太,还有那些蛮横的族人,以及卷钱跑路,给家里留下一屁股债务的掌柜们,偷了家里东西跑路的下人,哪哪儿听着都有问题。
    甚至老太觉得样样顶好,给苗家顶立门户的二女儿,明显就是能力不足,才在去了之后,各方立马崩盘。
    时砚是有办法快速让这个家里的生活水平恢复往昔,可就这么家,人人对自己的认识都有问题,不把这些拧巴的问题给调理清楚了,回头麻烦的还是他。
    于是一家人吃完饭,时砚直接起身:行了,今儿天色不早,先休息吧!
    至于洗漱?还要他生火,洗锅,烧水,可别了,他身上还有伤呢,不想折腾啦!
    阿云眼巴巴的看着他,老太太也神色莫名,小宝嘴巴快,直接就问出来了:那这些碗筷怎么办?
    时砚挑眉:怎么?你爹我忙了一天,还想把你爹当下人使唤啊?放着吧,明儿再说,累了,先休息了!
    说完自己拿走一支蜡烛慢吞吞离开,照着记忆中的样子,直接往书房方向去了,他岳父虽然是个小商人,不咋爱读书,但面子功夫还是做的,特意给他置办了一间书房充门面。
    今晚先去那里对付一宿吧,让他去住苗凤花的闺房,他心里也不得劲儿啊!
    至于后面的祖孙三人,他给留下另一支蜡烛,能让他们从厨房走到卧房就行了,不是不想管三人,可这些天,人家三不是住在一起嘛!
    他一个不受待见的女婿,根本就没进去过丈母娘的院子,不讨这个嫌,去了也多余。
    他是能给老太太铺床叠被还是能给两个孩子换衣服洗衣服?
    既然都不能,还是别为难自己了。
    本以为按照家里那些贼的水准,是不可能祸害书房的,说不定这里能幸免于难,谁知道打开门一瞧,苗老爷用来装扮门面的书本确实好好的待在书架上,家贼看不上这些东西,可他后面床上的被褥枕头,全都被人给扒的干干净净。
    只给他留下一个干床板。
    这就。
    算了,时砚也懒得折腾,扯了窗帘垫在身下,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看着外面的月光倾泻一地的,满室清冷。
    心里想的是今天接收到的一切。
    许老五,老家在百安县下面的一个村子里种地。
    这家人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穷,精穷。
    许父左脚小时候调皮受伤,成了跛足,腿脚不伶俐,家境不富裕的他到了成亲的年纪,想娶四肢健全的媳妇儿几乎不可能。
    于是就有了先天一只眼看不清的许母。
    这两口子本来过日子就过不到人前边儿,还越穷越能生,一口气生了五个孩子。
    许老五是最小的一个,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姐姐。
    许老大今年三十二了,也就四年前,许老五嫁给苗凤花的时候,家里有了余钱,娶了隔壁村一个寡妇回家。寡妇还带着前夫的一个女儿。
    余下的许老二今年三十,至今光棍一条。
    至于许三丫,十五六的年纪上嫁给隔壁县城乡下的一个土财主做小妾,那土财主今年都六十岁的人了,眼看着也是要蹬腿儿的年纪,许三丫在那个家里至今没有一儿半女,自身难保,贴补娘家是想都别想了。
    剩下的许老四,那可是个人物,人家从小能说会道,跟着村子里的老秀才识了几个字,死活看不上在乡下种地的营生,偷偷跑到县城给人家做伙计。
    后来还给自己取了个许时砚的名儿叫着,能耐的不行,在家里若是有人喊他许老四,一准要跟人翻脸,觉得不尊重他。
    二十三岁那年,也不知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参加童生试,竟然挂车尾过了,在村子里简直是独一份的体面,人人都说许家老四是个能耐人,是天生的读书种子。
    旁人跟着老秀才认真学了好几年都没考出个名堂,偏许老四随便学学就成了童生老爷!不是读书种子是什么?
    打那儿之后,许老四是家里也待不住了,伙计也不做了,成日没个正形的骗了家里父母哥哥的银钱跟外面不三不四的人鬼混。
    可这人有个特点,长相清秀,穿上读书人的长衫,不说话,那气质是真能吸引女人的注意力。
    这不,一不小心,就吸引了被苗老爷当儿子养,打定主意要让招赘女婿的苗凤花。
    苗凤花看上了许老四的容貌,苗老爷看上了他的家世和童生功名,便试探和他提了招赘的事情。
    谁知许老四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回到家,便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许老五说:哥哥在县城给你找了个媳妇儿,人家姑娘样样都好,就是家里没儿子,想招赘。
    哥哥想着咱们家这么个情况,大哥都快三十的人了,还是光棍儿呢,能混上个媳妇儿,谁还管是招赘还是娶妻呢,你说对不对?
    许老五一听女方家的那个条件,自然是同意的,不就是招赘吗?去!
    许老四说了:既然你要嫁给城里小娘子了,可不能许老五许老五这般叫着,凭白让人瞧不起,这样,哥哥这名儿先送给你,从今往后你就是许时砚了。
    至于哥哥,将来再取个名儿便可。拿去用吧,别跟哥哥客气。
    于是许老五就成了许时砚,嫁给了苗凤花。
    第358章 生了女主
    许家其他人晓不晓得这里面的猫腻, 许老五不知道,可他本人是真的像黄花大闺女一般等着出嫁那日,盖头一蒙, 被人直接带进苗家大门。
    新婚之夜, 洞房花烛, 苗凤花发现事情不对已经晚了。
    虽然是上门女婿, 但男人就是男人, 这种事一出,吃亏的终究是女人。
    将事情闹开了,放许老五回去,人许老五不管是娶妻还是入赘, 都没什么影响, 可对苗凤花来说,能找到许老四那种长相身份的入赘, 是天上掉馅儿饼, 如今人成了许老五,才是常态。
    闹大了, 她怕是连许老五这样的都找不着。
    于是一家人咬牙认了。
    这时候许老五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四哥在这其中扮演的什么角色,又是为了什么,他至今一概不知, 许老四也没跟他解释过。
    但许老五是一点儿都不怨自家四哥,甚至心里是十分感激的。总归在苗家, 就算是和马夫住在一起,也比在许家村住的舒服,至少不缺吃不缺穿,睡觉也不怕被冻死。
    没错, 许老五进门后,毫不意外的遭到了整个苗家的嫌弃,苗凤花自然不会让他跟她一个房间睡觉。
    至今为止,许老五在苗家也没个正经住的地方,最熟悉的地方还是马夫的下人房。
    别看在外面,旁人看在苗老爷的面儿上,还称呼他一声大爷,实际上,在苗家,不管是门房还是马夫厨娘,都能对他横眉冷对。
    在他想来,不管四哥在外面做了什么,对苗家怎么不地道,终归是为了自家好的,这件事始终是自家落了好处和实惠的。
    四哥是家里唯一的能耐人,若不是有他这一番操作,家里也不能得些银钱,大哥也无法娶媳妇儿进门传宗接代。
    想到这里,时砚是彻底躺不住了,直接起身懒洋洋没正行的坐在光秃秃的床板上,看着一地清冷的月辉想:
    许老五不懂,但我却是明白的,若是苗家一开始真想招赘许老四这个童生老爷为婿,给的聘礼必然不会少。
    可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是许老四拿回家的那点儿东西,只够许老大可怜巴巴的娶一个带着闺女的寡妇进门,拢共也就花了不到五两银子。黄花大闺女是想都不要想了,娶不起。
    五两银子,要真是乡下人家娶媳妇儿,也能说的过去,可对苗家而言,说出去不够磕碜的,苗家人办不出这么没品的事儿。
    至于下面打光棍的许老二,呵,等着吧,等着他能耐的四弟在外面再给他寻摸一门好婚事。
    所以说,这许老四一边应下苗家的婚事,骗取了大笔的银钱,转头让他弟替嫁。
    苗家的所有怒火都由许老五承担了,他自个儿拿着苗家给的聘礼在外面花天酒地,还得到了全家人从许父许母到许老五的感谢,真心实意的感谢。
    想到这里,时砚觉得事情过于糟心,床板过于干巴,睡不下去了,索性借着外面的月光,起身在书房里转悠。
    在书架上翻到了一本苗老爷生前写的手札,随意翻开的一页,上面刚好写了:小宝的出生,让我决定原谅许老四。
    从此,我苗家真的有后了。
    往后,天高海阔,他许老四如何,与我苗家再不相干。
    时砚眉头微挑,继续看下去。
    不得不说起他许老五和苗凤花的这场婚事。
    苗家父母成亲多年,膝下只有两个女儿,不知出于何种原因,夫妻二人都认命了,于是决定将来给女儿招赘。
    可这招赘也是有讲究的,大女儿凤兰性格柔顺温婉,一瞧就不是能继承家业的样子。
    倒是二女儿凤花,性子泼辣,能言善道,很是得了苗老爷几分真传,关键是,她左手生了六指,这在时下的讲究可就多了,什么不吉,残疾都能扯上关系,嫁人注定是嫁不到好人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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