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砚心说:这个铲屎官啊,是越来越不中用了。
    小饿不知从哪里跑出来,围着时砚前后左右的转悠,外人瞧着亲热的很。
    而小饿心说:这个崽儿坏的很,这次一出门便是好几个月时间,将讨人厌的小三子一并带走了,留他小饿一只狗看家,可累死他了。
    以后再也不想过这样可怕的日子,从今往后,它是打定主意,不管崽儿去哪里,它都跟定了,休想将它一只狗留下看家!休想!
    瞧瞧他最近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不管是白天黑夜,家里稍微有点儿动静便要亲自去瞧一眼。若是没有他,这个家早被人给掏空了,都是一群败家的玩意儿!
    狗都累胖了!
    时砚亲昵的揉揉小饿狗头,嘴上十分欣慰的话脱口而出:这次可多亏了有你在呢!好样的,是咱家的功臣,若是杭云散当不好你的铲屎官,即便麻烦,我也给你重新找一个听话又贴心的!
    可不是功劳大了嘛!他都听东宫总管太监说了,单是这两月,小饿抓到夜间窥伺东宫的便有好几拨,更有那通奸偷情的,悄没声儿给外间传递消息的,虽然说好些个都在皇帝和总管太监的掌控内,但总有顾及不到的,还真的要感谢小饿。
    现在别说整个东宫,便是整个皇宫,都流传着小饿的大名儿,阖宫上下都管它称呼一声:小饿大人!
    那是真的成了排面儿上的人物,满皇宫有皇帝和太子殿下不方便去的地方,可没有小饿不能去的地方,便是有时候溜达到皇帝上朝的前边儿,遇上那些和皇帝商议朝政的大臣们,大臣们也能打趣一句:小饿大人安!
    都知道这狗有灵性,从不乱咬人,给太子看家,一只狗顶的上一队护卫,真真是再好也没有了,谁都愿意宠着几分。
    总管太监亲自捧着一大海碗撕的碎碎的肉放到小饿跟前,见对方赏脸吃起来,开心的揉了两把小饿的脑袋,一副十分满足的样子,心说这是他作为总管才有的殊荣,旁人便是将大骨头举到小饿大人面前,大人也不带多瞧一眼的!
    转而笑眯眯的对时砚说小饿这段时间的壮举:咱们小饿大人护家的事儿陛下没让人瞒着,甚至当着前边儿几位大人的面,说很多人拿着朝廷给的俸禄,干的事儿还不如一只狗呢!
    哎哟,这可不得了,大家伙儿知道陛下看重小饿大人。前段儿时间,便有位大人进宫有急事向陛下禀报,结果当时陛下刚生了一场气,打了好几位大人的板子,谁都不敢去触那个霉头。
    最后那位大人无法,刚好瞧见了在那处溜达的小饿大人,最后死马当活马医,对着小饿大人又是作揖又是说好话儿的,请小饿大人施以援手。
    嘿嘿,您猜最后怎么着?
    时砚听的好笑,瞧着在脚边吃的欢快的小饿,心说自己不在这段日子,还担忧他在皇宫过的不自在,结果倒好,再也没有比它更自在的,这日子,在人类世界混出了名声,算是做到了一只狗的巅峰了吧!
    那边儿的总管太监也不用时砚配合,自个儿就能说得有滋有味儿:结果咱家小饿大人那真真是天底下最机灵没有的孩子了,愣是将陛下从内间给请到了宫殿外,总算是让那位大人将事情给禀报了。
    事后,那位大人还想给小饿大人赏银呢,结果小饿大人愣是瞧都没瞧一眼,接了陛下亲手给递的果子,转身便走。
    哎哟,那个精灵劲儿哟,别提了!不知道多少人家眼红呢,殿下您现如今可着整个京城打听打听,您不在的这几个月时间,多少高门大户学着养狗呢,都想养出另一个小饿大人。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咱家小饿大人那可是连陛下都夸赞过的独一无二的机灵孩子!天上地下独此一份儿,二郎真君身边的哮天犬也就如此了!
    时砚瞥一眼有了吃的便万事大吉的小饿,听了总管太监的一通彩虹屁,心情复杂的很,这该怎么说呢?说自己在身边的时候,这就是个傻吃傻玩儿甚至懒得动弹的憨货,结果自己一离开,人家学会自立自强,自力更生了?
    这不是逗呢吗?
    时砚甚至在想,既然这老伙计这般能干,离了自己也能活的风生水起,不若放出去一段时间试试?
    边儿上的小饿不知为何,香喷喷的碎肉突然就不香了,甚至没忍住打了个冷颤,奇怪的看了一眼周围,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继续埋头猛干!
    真是干饭狗啊!
    这年头,有些狗,能被人伺候的舒舒服服,香喷喷的干饭,有些人,却是饭放在眼前也没有这个心思的。
    比如说劳里关押的一众折仙族人。
    不过眼下京城众人可不会管这群阶下囚称呼什么折仙族,而是统一称其为极北之地来的蛮子。
    确实野蛮又无礼的很。
    时砚让人将主要犯人关押起来,旁的却不会白白供养着他们吃白饭,这么一群人放在外面没了压制十分危险,一般地方还真不好安置,于是大手一挥,人便进了皇家专门训练暗卫的地方,别的什么都不用做,就一个,陪练!
    有了那些人的存在,暗卫营统领高兴的连着三天没睡觉,将手底下的一群还未出师的小兔崽子们训练的嗷嗷叫,直到最后一个个躺平再也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才罢手。
    不管怎么样,时砚可不会让人占他便宜,他就不是一个能被旁人占便宜的人,从来就不是。
    留着最主要的几个让朝廷问问话就够了,朝中有些人想知道什么,想求什么,时砚也不阻止,反正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倒是他们折磨人的本事时砚十分欣赏,于是便放任有些人私底下的小动作,全当不知道那些人在牢里受了什么样的折磨。
    不过那些人骨头硬的很,坚定的认为他们是神仙后裔,若不是魔教的人出卖了他们,出卖了老祖宗,他们至今还是高高在上的折仙族。不管官员私底下用了什么样的手段,他们都不带搭理人家的。
    时间一晃,这些人在牢里住了两个月,外面进入寒冬腊月,正是一年最冷的时候,牢房里那些没有家人在外面照应打点的囚犯,便只能穿着单薄又脏污的衣衫,躺在潮湿阴冷的草堆里,一整夜一整夜的硬扛,抗不过去,最多便是乱葬岗里又多了一具尸体罢了。
    按理说,折仙族人最不用怕的便是严寒,极北之地那种一脚踏进去便能要人命的地方都能自由行走,区区一个京城的冬天又有何惧?
    可长老和族长们渐渐地发现事情远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两人到底功力深厚,对天气变换的感知不够敏锐。
    但宝音和石头等人,一日日下来,才发现体内没有了蛊虫后,他们真的成了肉体凡胎,对周围温度的感知格外敏感,温度高了低了,身体比他们自己更先意识到问题,现如今夜里不运行折仙功法,根本冷的睡不着!
    这时候才明白当初时砚在族内问的那句冷吗?是何意,可明白又有何用?
    心里只能暗恨魔教那群叛徒,暗恨他们出手太晚,给了魔教研究对付自己的时间,暗恨时砚这个挨千刀的!除此之外无济于事。
    时日一久,石头最先发现问题不对,他在修炼上是真有天赋的,因此反噬在他身上尤为明显,当夜里牢房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不远处牢室传来犯人的几声哀嚎,他们也能无动于衷的休息时,石头突然朝着外面一口鲜血喷出,眼睛猩红,神志全无,对着同样在不远处打坐的宝音扑过去。
    宝音没想到有人在这里对自己动手,一个不查,石头的手便已经捏住她的脖颈,两人很快动起手来,惊动了隔壁牢房的长老和族长,也惊动了格外关注这里动静的牢头儿。
    很快狱中动静嘈杂起来,脚步匆匆,有人点亮宫灯,长老才发现石头已然有了走火入魔的迹象。
    他们以为是时砚搞的鬼,毕竟时砚是个能一手控制折仙族上万族人的狠人,谁知道他手里还有什么缺德冒烟儿的主意。
    因此几人在最初的愤怒过后,痛下决心,要见时砚。
    可时砚听了几人的问题后,只觉好笑:还想不明白吗?百年前,魔教之人与你们相同的症状,你们只觉得他们被祖先抛弃了,被你们的上神厌弃了,怎的到了自己身上,却总从旁人身上找借口呢?
    其余人自是不相信他们的信仰出了问题,只有宝音,捂着脖子上的青紫,认真问时砚:我上万族人呢?他们如何了?
    宝音不敢想,若是那些人全都因为修炼这个功法,和魔教之人一般走火入魔,该是何等可怕绝望的场面。
    时砚意外的挑眉,没想到这里最拎得清的倒是这位,也不瞒着:多打几顿,让他们认清现实,便开始走外家拳脚功夫的路子了,不修炼功法,倒也相安无事。
    个顶个的陪练好手,暗卫营有了成日挨打的对象,暗卫首领都要乐死了。
    第345章 两个请求
    只长老和族长是不相信时砚这番话的, 或者说,是他们不能相信。
    那位长老现如今已经是手脚筋具断,一根小儿手臂粗的铁链子贯穿琵琶骨, 整个人很是狼狈,旁边的族长差不多也是这个待遇,原因自然是这两位的战斗力过于强悍, 看守牢狱的普通狱卒在他们眼里, 那真是小菜一碟,送人头罢了。
    这二人听见时砚的回答, 愤怒的挪动身子, 身上的铁链子跟着哗哗作响, 整个人扭曲成一条蛆虫样子在地上匍匐, 眼睛里是滔天的恨意。
    一开口就是恨不得时砚去死的样子, 先是朝时砚所在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时砚轻松躲过,同样回敬了对方一粒瓜子儿。
    长老闷哼一声,嘴巴倒是硬的很:小儿,你是魔教叛徒哪一支的血脉?如此苦心积虑的害我折仙族,何其卑鄙无耻!
    残害同族,你和你身后之人会遭天谴的!老祖宗不会放过你!
    时砚眨眨眼睛, 这才明白这人在说什么, 合着事到如今,这老东西还以为他是魔教后代, 针对他们只是因为他们族内的私人恩怨呢?
    不至于这般愚蠢吧?
    时砚将视线放在一旁极力维持自己体面的宝音身上, 说实话,他之前可能错估了宝音在折仙族的重要性。
    不过可能宝音本人也错估了她在族人眼中的重要性。
    自从跟着宝音一路回到折仙族后,时砚便觉得往日里见到的, 听到的那个性格张扬,风风火火的宝音便消失了,不是她不想反抗,而是她在害怕或者忌惮什么,使得她在折仙族内的一举一动都受到极大的限制,别别扭扭,一点儿都不像她本人。
    看眼下情形,时砚倒是明白了几分。
    或许长老这老头子,在折仙族内的威严,在他们心里的可怕程度,远超出自己想象。
    宝音倒是坦然,面对时砚视线,不闪不避,瞥了一眼隔壁牢房内的两个糟老头子,语带嘲讽道:自己身体发生了什么变化,没有人比我们自己更清楚,只是不想承认自己也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往日里高高在上,随手主宰整个折仙族的命运,要谁生,那人便不能死,是何等狂傲?
    真觉得自己是神仙后裔,看不起全天下之人,觉得旁人都是蝼蚁,能被他一手捏碎,事实上呢?
    引以为傲的体质和天赋,出了极北之地便什么都不是,甚至随时都可能走火入魔,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传了几百年的功法,也被你轻松压制,事实证明,之前的我们便真的只是一腔妄想,想来最无法接受的便是那两位了。
    反正宝音是从第一次发现身体出了问题的时候,便基本上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这些年在外面奔波,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物世情,心里也曾经对折仙族的来历怀疑过。
    只不过每当这般想的时候,便总能想起族内那个神秘莫测,出手便是移山填海的长老,那是超越人类力量的存在,若说那样的人不是神仙,宝音已经完全想不出什么才能算是神仙,因此信念就坚定一分。
    她宝音是什么人?在外面是一朝贵妃,万人供养,虽然低调,可她走到哪里,都有无数人小心讨好,殷勤侍奉,不敢让自己露出一丝不满。
    可这样的自己,回到族里,定下婚期的时候,竟然只有被通知的份儿,还不能露出丝毫不满,要高高兴兴,要感恩戴德。带着三百青壮出去伏击时砚,估错了双方的实力,让自己人受了伤,回去后更是被族里人私下议论纷纷。
    指责自己的时候,便无人记得自己为了族里的大计划,在外奔波十几年,周旋在各方势力之中,尽心尽力,丝毫不敢懈怠,白白虚耗光阴十几载,只因为计划失败,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便无人给自己好脸色。
    自己十三岁离家嫁给老皇帝的时候,所有人都说自己为了族里牺牲了很多,族里会记住自己的功劳,族里人全都感念自己的牺牲。
    可回来定下和石头的亲事的时候,多少人私下议论自己配不上石头?
    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说的便是这些自认为高人一等的族人,性子卑劣而不自知,恶心至极!就算这样,宝音面上还是不敢露出不满,只因为定下这一切的都是长老,那个一指头便能戳死自己的长老!
    可那个在她心里高不可攀,无法超越的长老,被时砚轻松打败了,败的非常狼狈,一路上当成货物一般供人参观,现如今更是四肢俱废。
    宝音心里除了对前路的迷茫之外,更多的却是诡异的轻松,因此说话间便十分放松。
    宝音说完,心情十分奇妙的看了长老一眼,谁知正是这一眼,便被对面恨极了的长老又啐了一口,夹带着内力正正好打在宝音胸口,宝音被迫后退三步才停下,整个人面色一白,摇摇欲坠。
    滚,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就算老夫手脚废了,对付你这样的小娃娃,还绰绰有余!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老夫真是瞎了眼才选定你!
    宝音听了,来自灵魂深处活在对方阴影下的记忆瞬间翻涌而来,整个人便直接瘫软在了地上。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强撑着一口气对长老道:后悔?当了女表子就不要立贞节牌坊,不知道自己有多恶心便去照照镜子!我算是想明白了,什么为了折仙族的利益着想,一定要亲手消灭叛出去的魔教那一支!
    当年我年纪小,被你忽悠的团团转,牺牲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十几年,为了你的野心和计划费尽心思的去奔波,可事实上呢?
    你就是贪图中原皇朝的荣华富贵,就是无法忍受北地的苦寒,偏要扯个遮羞布将自己装扮的冠冕堂皇!
    人魔教那一支都叛出去百年了,当时族里都没说要对人家怎样,偏等到他们传承都断了三十年的时候,要去清理门户了?
    好,既然你想清理门户,带着咱们族里的上千青壮直接杀过去,任是魔教有多少子孙后代,失了传承后的他们也不是咱们的对手,一夜之间,足够咱们将魔教杀的片甲不留了吧?
    可你是如何说的?魔教实力不明,不能贸然出手毁了族中青壮?要委婉行事?你他娘的骗鬼去吧!
    七拐八绕的放出消息勾引皇帝上钩,让我嫁给皇帝,让我生的孩子继承皇位,就差没在脸上写上你他娘的想要人家中原王朝的富贵,想捞个富贵神仙当当,亏你还有脸摆出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这么多年来,骗的像我这般人为你拼死拼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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