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时砚这位从一开始就没和大家相处过的院长,还有待商榷。
    不过时砚是什么人,只要他想,就算顶着一张十六岁的娃娃脸,也有的是办法让那些四五十岁的老医生对他心服口服,刮目相看,承认他的能力水平。
    何况他沉稳的气质,很容易让人忽略他的年龄长相。
    众人跟着时砚,亲眼见证了他是如何给人治病的。
    小毛病几乎一打眼就能看个八成,大毛病一摸脉差不多就稳了,开的药全都是便宜好找效果不差,普通百姓能吃的起的,让人大呼神奇。
    渐渐地名声传开了,住在一条街上的人见了时砚,免不得打趣几句,让时砚帮忙瞧瞧他身上有什么毛病。
    听说时院长你在村子里义诊时瞧一眼就能看出对方身上有没有病,有什么病,要不你也瞧瞧婶子咋样?
    说话之人和时砚住在同一条街上,为人十分热情,时砚家的小咸菜就是对方送的,下饭味道特别好。
    本是玩笑之语,并没有为难人的意思。
    时砚和时临刚从外面回来,此时已是晚霞漫天,巷子里传来各种饭菜的香味,混杂着几声鸡鸣狗吠,处处充满了烟火气息。
    两人身上的白大褂仿佛被晚霞染上了一层金色,脸上的线条也随之柔和了几分。
    但这一切,都在时砚和时临的一个对视中打破。
    时砚:机会来了!
    时临:好机会!
    两人非常有默契的从对方眼中得到了相同的信息,相视一笑。
    时砚瞧了一眼那位婶子的脸后当即将对方身上的毛病全部报了出来,这还不算,但凡在场之人,有一个算一个,只要时砚看过一眼的,就能将对方身上的毛病说个七七八八,让人目瞪口呆。
    越来越多的人闻讯而来,时砚没放过这个打出名声的机会,和时临一人一句,从街头到街尾,仅凭面诊,为整条街的人义诊了一回。
    时临拿不准的就留给时砚,时砚都能将对方说的震惊不已。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八。
    两人一战成名,时砚更是因此得了一个铁口神断的名头。
    那些私底下小动作不停,暗中给时砚找事的人面对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只好无能狂怒几句,不甘心的收起爪子,乖乖潜藏起来。
    没了这些捣乱的人,时砚明显感觉工作进展的更加顺利,对这个效果非常满意,不愧他前面忍了对方好些天,给对方发挥的空间,任其自由蹦跶。
    我真是太善良了,扮演好一无所知的形象,没给对方一点儿难堪。时砚如是感叹。
    时临将手中的实验数据重新整理一遍,闻言点头:是啊,你没给对方难堪,但是那位老先生和他的拥趸这几天见了咱们躲着走,暗中没少对着咱们翻白眼儿呢,是他太小气了。
    时砚来安城前,那位老先生是安城医院的代理院长,负责处理医院的大小事务,很得周围人的敬重。
    那人一直反对上面空降院长的决定,认为空降来的院长根本就不了解安城的真实情况,很可能做出不切合实际的指导。
    他一直的主张是:既然都是为了革、命为了组织,那就应该一视同仁,不搞特殊,大家都是革、命工作者,为何有些人能提要求,一开口就要当院长,有些人任劳任怨,勤勤恳恳做着最苦最累的活儿?
    我建议让两位小同志先在基层锻炼几年,等时机到了,表现优秀,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的话,慢慢提拔上来就是了,是金子总会发光的不是吗?组织不会埋没任何一个人才!
    胡搅蛮缠的劲儿十分足。
    时砚之所以能提要求,是因为他手里掌握着青霉素方子,上层知道这个情况,自然不会同意那人的要求,这就导致那人越加看时砚不顺眼,自从时砚到安城,就处处与他作对。
    那番话自从时砚来安城的第三天,就有人来悄悄找他说过了。
    因此时砚应付起来驾轻就熟。
    不出一个月,安城的大小医生护士见了时砚,一口一个时院长,亲切中还透着几分尊敬崇拜,看时砚的眼神,满满的都是爱意。
    听说时砚的实验设备损毁导致无法进行实验,众人闲暇之余群策群力,想办法为他托关系,找门路,试图帮他补齐缺失的部分。
    就连平时吃饭,都有热心的婶子看他们二人忙的抽不出空,特意抽时间上门帮忙做熟。
    时临红着脸感谢对方的样子,惹得婶子笑了好久,扬言这么可爱的男孩子不多了,一定要为时临介绍个优秀的配得上他的对象。
    新的医院正式建成,所有医护人员和设备全部往新医院搬迁,时砚看时机差不多了,趁机提出了医院管理的规章制度。
    具体到每一个科室,每一个办公室,每一个工作人员身上,责任到位,流程清晰。
    虽然严苛,但每一项都合情合理,让人无可挑剔,很是得了大家的赞赏。
    杀鸡儆猴处理了一个屡教不改触犯规章制度的老员工后,彻底让人见识到时砚这位院长不仅医术了得,管理人的手段更是英明。
    人情和规章制度兼得,让旁人再也不敢小看时砚这位年纪轻轻的院长。
    经此一事,算是彻底坐稳了时砚院长的位置。
    以往众人称呼他为时院长,还带着几分打趣的意思在里头,现在是心悦诚服,心服口服,再无一丝质疑。
    安城第一医院逐渐走上正轨,各部门分工合作,效率比以往高了许多,众人的工作和休息时间都得到了保障,很是让上级领导部门惊讶了一回。
    时砚也因此得到空闲。
    于是在医院内部找了几个比较看好的苗子,聚在一起开会:现在条件艰苦,有些事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只能自己摸着石头过河。
    我想咱们在治病救人的同时,也可以像我和时医生这样自己做点儿研究,有什么需要可以打报告,合理的话我会尽量满足大家。
    时砚也不卖关子,在众人不解的眼神中,淡定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最近安城不管是乡下还是城内都老鼠泛滥的情况,我想不用我说,大家都知道老鼠对人的危害吧!
    这第一个研究对象,咱们就定为灭鼠药吧!
    时临第一个举手赞同,来安城许久,热烘烘的炕他已经睡习惯了,自己做半生不熟的饭也能淡定接受。
    唯独半夜从头上窜过去的老鼠,让他心有余悸。甚至听说乡下有老人半夜睡的太死,加之感知能力下降,第二天醒来才发现耳朵半夜被老鼠啃了半边儿。
    时临最近每天晚上睡觉都将屋里边边角角拎着棍子检查一遍,然后将门窗关严实,以防有耗子和自己亲密接触。
    几乎到了谈鼠色变的地步。
    时砚看众人一副并不热衷的样子,出言道:我也不是只让马儿干活不给马儿吃草之人,这样,大家都知道最近在组建医院内部小食堂的消息吧?
    若是最终采纳了谁的方案,食堂免费吃一年。
    这下众人终于坐不住了,纷纷表示他们可以!完全可以!真的可以!看时砚的眼睛都是亮晶晶的,就跟时临瞅着他做饭差不多。
    散会后不知是谁走漏了消息,食堂免费吃一年实在太具有诱惑力了,之后两天,就连看门的老大爷都跑来问时砚:俺老刘也有一些关于灭鼠的法子,不知道能不能参与竞选呢?
    自然可以!
    安城第一医院第一场轰轰烈烈的全员研究运动,就在研究灭鼠药的过程中展开了,为了试验研究成果,医院附近的老鼠算是倒了大霉,不说全家死无全尸,跟灭九族也不差什么。
    尤其是三天后食堂正式开启,菜色齐全,味道绝佳,红烧味的味道能飘出一里地,馋的人口水直流后,这股研究之风直接走上了高、潮。
    毕竟是毒药,期间时砚组织了监察小组,将研究范围控制在医院内部,不允许任何可能危害公共安全的事情发生,违者严肃处理。
    很快整个安城迎来了轰轰烈烈的灭鼠运动,从安城的大街小巷,到乡下的田间地头,全都用上了第一医院出品的灭鼠药。
    老鼠为之一清,最为高兴的要数时临。
    再也不用担心第二天一早醒来,耳朵少了一半儿的情况发生在自己身上,整个人都开始膨胀,走路能上天,每天带着几个工人,在药厂那边带着几个人研究能不能将目前仅有的那一半儿机器改装一下。
    可惜的是,半个月下来,没有一点儿进展。
    实在太破旧了,我都怀疑是哪里淘汰不用才被咱们捡回来的,改装的难度太大,几乎不可能。
    两人正在饭桌上面对面吃饭,时临跟时砚说了今天的工作进展。
    还有闲心调侃:我这药厂的厂长有名无实,手底下真的就管着一个厂子,字面意义上的厂子,连一个正经工人都没有,仔细算起来,也就门口看门的大黄能算半个。
    时砚心说:改装还是能改装的,但没必要。
    于是他告诉时临:收拾一下,咱们可能要去一趟港城。
    时临很快反应过来:为了设备?
    嗯,昨天和上面领导谈过了,咱们的人利用关系在国外买了一批工厂置换的六七成新的设备,带回来改装一下就能用。
    机器卡在沪城进不来,于是转道儿去港城,通过深城慢慢往回运,需要可靠的人去港城接应,我向组织举荐了咱们,顺便可以在钢城购置一批新的实验室设备,咱们的研究停留了太久,怕是要手生了。
    时临很激动,饭也不吃了,放下筷子问:什么时候?
    没问题的话,两天后出发。
    这次时砚和时临二人轻装简行,身份还是外出游学的学生,两人的装扮低调又奢华,走的不是安城这边勤俭节约的路子,一看就像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公子出行。
    两人单独行动,不带其余人,到了地方和当地人联络即可。
    时临有些愁:实验设备没点儿关系,光有钱可不够,要是没有闻家的关系,单凭咱们两怕是不容易弄到手。
    可若是动用了闻家的关系,咱们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还有一点,咱们两离开时带的钱放在平时是挺多的,但要置办一套最新的实验设备,怕还差点儿。
    彼时两人正在前往沪城的火车上,卧铺内只有时砚和时临两人,时临说话时还小心翼翼的,凑到时砚跟前,安全意识十分强。
    时砚手中的书淡定翻页,闻言淡淡道:我没告诉你吗?
    什么?时临下意识道。
    我用多到花不完的压岁钱,拜托竹容在沪城做了些小生意,一年来,赚得不算多,但也有当初投资的十几倍,买实验设备绰绰有余。
    时砚奇怪的看了时临一眼:否则你以为咱们先去沪城是为了什么?
    时临有气无力道:我一点儿都不想知道咱们为何要先去沪城,能告诉我是什么赚钱的小生意吗?我也想
    时砚:不能。
    第264章 好人卡
    说起来, 竹容那个老男人除了在看闻时薇时眼神不太对以外,身为沪城最大民间帮派组织青竹帮竹老先生唯一的侄子,做事一向非常靠谱。
    因此时砚当初想拥有一笔能躲过闻家视线外的钱财, 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竹容,时砚出资出主意, 竹容出人手帮着处理问题,买进卖出的生意做得低调不张扬。
    近半年来,竹容发现时砚赚的盆满钵满, 早就对时砚赚钱的能力心服口服, 忍不住和时砚成了商业上的合作伙伴,跟着时砚赚了好大一笔。
    用竹容的话说:这他娘的比我们收保护费,开会所, 走私木仓、支弹药来钱还容易, 关键是他娘的安全,没有人员伤亡,我酸了。
    时砚只能说:确实没有人员伤亡安全的很, 但很容易就让进去的人血本无归,直接跳楼了此残生。
    要说手上这笔生意来钱快,那也算不上特别快, 可对目前的时砚来说已经够了。
    但这件事唯一的一个问题,就是赚的金条吧,只能时砚亲自去沪城银行取, 别人不行。
    因此时砚此行去港城前, 还得先前往沪城取钱。
    将这些事简单的对时临说了, 时临听得目瞪口呆,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哥,你给时薇姐那些金融方面的书, 该不会是你自己用过的吧?要不然你怎么会那么容易就找出来?让时薇姐去学金融,是不是你早就想好的事儿?
    我没记错的话,那是去年的事情吧?你从那么早就开始打这件事的主意了,可真是个老狐狸!
    我可真是太感谢你的夸奖了!不过这也确实是个好问题。
    时砚当然不会承认,只敷衍道:我只是关心时薇姐,不想她整天无所事事不开心而已,就跟你关心温云姑娘,想让她找点儿她真正喜欢的事情是一样的,我们是亲人不是吗?
    说起温云,时临的悲伤情绪瞬间就上来了,穿着鞋躺在卧铺狭窄的床上,看着上铺的床板,情绪低沉道:咱们离开的时候我没提前告诉她。
    我们算是从小相依为命长大的兄妹,从没分开过这么长时间,算上出国那次,这是我第二次不告而别,且归期不定。
    时临一条胳膊轻轻搭在眼睛上:临走前,我让人打听过,温家现在很乱,温到缘和沈明心离了婚,外面有的是女人想光明正大走进温家。
    据我对老爷子老太太的了解,他们眼里只有外面女人生的孙子,根本看不上那些女人的出生,大概率还是会给温到缘找一个门当户对女人结婚。
    到时候温云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我留的那些钱财,对她一个弱女子起不来任何作用。
    时砚心说,温云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或者说,人一生的机遇是非常难以预料的,虽然温云的前半生看似柔弱,一直靠着温家讨生活,但谁能想到,她在剧情中,经历了和时临一系列事件后,会变的那般坚韧呢?
    不过这些事就不用时临知道了,一本书刚好看到结尾,时砚轻轻合上,外面走廊有乘务员对每一个软卧的客人温声提醒:沪城车站就要到了,请您带好行李,注意安全。
    这年头能坐得起火车软卧的人都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因此乘务员对每一个客人的态度都十分客气,这边小心谨慎的样子,和前面儿坐票车厢形成了鲜明对比。
    一人一个手提行李箱刚出火车站,时砚还在和时临商量:前年有位住在沪城的长辈做寿,我跟着翁叔来过此地,不过当时的吃穿住行都有人打理,不记得哪里住宿比较方便,等会儿可能要多找一找。
    时临非常看的开:我看这边很多拉客的黄包车夫,想来都是本地人,知道的很清楚,咱们随便问问就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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