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述厌唔了一声,说你别逞强。
    徐凉云点点头,说你放心,然后拉着他走了进去。
    射击场地有了个屋子,里面的设备自然也焕然一新了。墙上琳琅满目地挂满了玩具枪支,远处的靶子上方有电子的显示屏,一闪一闪地显示着分数。
    看来规则改了,现在是算总积分的体制。
    陈述厌正打量着屋子里,袖子就被徐凉云轻轻拽了拽。
    厌厌,徐凉云指指另一个方向,奖品在那边,你喜欢哪个?
    陈述厌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奖品同样琳琅满目又很有秩序地摆在一个台子上,由上到下的什么都有,玩偶有吃的也有。
    没有牛油果。
    没有牛油果。徐凉云语气有点遗憾,怎么办?
    没有也行,我看那个熊就不错。陈述厌指指里面的一个大白熊,你看。
    徐凉云看过去。那大白熊个头大,向下撇着嘴,表情很凶。
    徐凉云轻皱起眉。陈述厌看了他一眼,一眼就看出来他很不解陈述厌干嘛选这个。
    它跟你很像,陈述厌说,你在外面的时候就这个表情。
    徐凉云:我没有。
    陈述厌:你有,你是个警察嘛,在外面就是这么凶的。说真的,挺帅的,我喜欢,可你又不肯对我凶,我就想要个这样的看一看,能望梅止渴。
    徐凉云无话可说。
    他轻轻叹了一声,说你看什么都像我啊你。
    因为我爱你。陈述厌说。
    我也爱你,徐凉云说,我知道啦,我给你打,你跟我来。
    陈述厌被他牵着往前走。
    俩人一起走到台前。工作人员走过来,很热情地和他们打了招呼,又给他们看了板子,介绍了规则。
    我们这里是积分制哈,一次三枪,靶子上十个环,打到哪个环就是几分。那边的奖品下面都有标积分的哈,积分可以累加,玩几次都行。
    陈述厌转头看过去。奖品台离得远,他看不清,只能依稀看到那大白熊下面有标签,写了个数,第一个是2。
    2后面的数字他看不清。
    徐凉云的眼神倒是尖,他看了一眼,说写的是23。
    说完他就付了钱,要了三枪。
    工作人员给他拿了把□□来,徐凉云示意她换了把大狙。
    陈述厌看向他右手,不免有些担忧:你可以吗?
    得你帮我才可以。徐凉云朝他笑,说,你过来,站我旁边,糖先放下。
    话虽如此,但这游戏场所里,没地方给陈述厌放下棉花糖。
    工作人员虽不明缘由,但还是很有职业精神地走上前,自告奋勇地帮陈述厌拿了棉花糖。
    陈述厌把棉花糖交给了她,走到了徐凉云旁边。
    徐凉云手托着枪,低头检查了一番枪体和弹匣,在开枪前查看有没有什么问题。
    陈述厌对这一幕太熟悉,一眼就看出了他动作的生疏。
    他都不熟悉以前最趁手的枪了。
    工作人员在一旁给他解释枪的机制,徐凉云一边听一边点头。
    检查好枪以后,他伸手摩挲了下大狙的枪管,对陈述厌说:过来。
    陈述厌乖乖过去。
    徐凉云将右手臂往前一伸,搁在枪托下,代替右手托住整把枪。
    这个动作有些艰难,但徐凉云看起来还行。他动了动右胳膊,朝扳机的位置努了努嘴,对他说:食指放到扳机这里,我说按你就使劲往下按。
    陈述厌这才明白他的意思。
    徐凉云右手用不了,所以陈述厌来帮他开枪。
    陈述厌走过去,伸出手,轻轻按着扳机,准备等徐凉云一声令下,他就使劲摁下去。
    别紧张。徐凉云说。
    我不紧张。陈述厌道。
    那就好。
    徐凉云笑了声,眯起一只眼,去看瞄准镜。
    只一瞬,他脸上的笑意消失无踪。
    枪口在空中重心不稳地来回晃悠了几下,最后稳定在了一个点上。
    徐凉云说:按。
    陈述厌扣动扳机。
    子弹出膛,划空而过,却偏了些方向,中了九环。
    且是险中。这一枪要是再往外偏一毫米,就八环了。
    一枪九分。
    陈述厌有些失落,徐凉云以前每枪都中红心。
    不错,徐凉云放下枪,丝毫不在意地道,我们99。
    陈述厌笑了声:也是。
    两个人合力三枪下来,打了个998的吉利数字,合计26,拿那个大熊绰绰有余。
    换完以后剩下三分,陈述厌给徐凉云拿了一个钥匙扣。
    徐凉云拿到手就把车钥匙扣了上去,秒用。
    工作人员说可以把熊真空包装,给他们送到园区门口的置物台,再给他们一个手牌,等走的时候拿手牌过去换就行了。
    陈述厌就领了手牌,跟徐凉云一起离开了。
    两个人在游乐场里边玩边逛了一整天,等到日落西山夜色降临,冷月代替寒阳挂到空中时,徐凉云便拉着陈述厌,走到了摩天轮前,排队坐上了摩天轮。
    陈述厌跟他走了进去,坐到位置上,说:最后还是要这个啊?
    当然了,徐凉云领着他坐下,我这一天都是为了这个活着的。
    陈述厌笑了两声。
    月亮高悬,两人坐上摩天轮时,周遭已全是夜色,游乐场里的霓虹灯闪烁不停,放眼望去一片斑斓。
    这座摩天轮个头不小,随着他们所在的座舱慢慢上升,所能看见的景色也越来越广。慢慢地,大半个凉城都入了眼来。
    一片万家灯火。
    陈述厌又看看天上,月亮旁边一片星辰。今天确实是个好天气,星星出来了很多。
    陈述厌收回目光,偷偷看徐凉云。
    不知是他俩心有灵犀还是什么,陈述厌一看过去,就看到徐凉云也恰巧收了目光回来,看向他。
    恰好四目相对。
    徐凉云乐了。他笑了一声,仰头看了看。
    陈述厌也跟着仰头看。座舱正在慢慢向上走,他们晃晃悠悠地飘上最高点。
    徐凉云叫了他一声:厌厌。
    陈述厌低下头。
    坐在他对面的徐凉云倾身过来,两人的距离慢慢缩短。
    徐凉云握住他的手,然后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陈述厌的世界忽然放慢了倍速,空气变得缓慢又温柔。
    徐凉云慢吞吞地凑近他,又一次在摩天轮行到最高处时,在最高的夜色里吻了他。
    他动作很轻,也很小心,有几分对待信仰一般的虔诚味道,又像在轻轻去摸一幅颜色绚烂的画。
    爱意与气息一同滚烫至极,陈述厌眼睫微颤。
    他眼底里闪烁起不知名的光,他伸手轻轻抓住徐凉云的衣服,他看到那双近在咫尺的含情眼里盛着自己。
    他轻轻闭上眼,放自己沉沦而去。
    过了许久,徐凉云松开他。
    他不急着起身,他摸着陈述厌的脸,额头抵住他的额头。
    厌厌,他说,谢谢你救我。
    陈述厌被太过浓烈的爱意弄得头昏眼花,莫名有些缺氧,一时间不太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徐凉云看他满眼茫然,笑了。
    他重复了一次:谢谢你愿意救我出来。
    陈述厌懵懵懂懂,有些明白了,但又有些不明白。
    但这不重要。
    他看着徐凉云,他看着他那双眼睛,看着这双眼睛里的自己,忽然忍不住很俗地在心里想,他真的离不开徐凉云了,他这辈子只能是徐凉云了。
    陈述厌想不出该怎么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思绪。他脑子里一片混混沌沌的爱意,想不出任何能形容的词语。
    爱意来得太浓烈,饱和度太高的感情色彩便会不可控地变成最烈的火光,一鼓作气地让人再无法自控。
    后来走出摩天轮,二月晚上的夜风也没让陈述厌冷静一点。
    陈述厌转头看向徐凉云,叫了声云哥。
    徐凉云一怔,转头看他。只这一眼,他就声音一哽浑身一僵。
    徐凉云沉默了很久。
    徐凉云喉结微动,抹了一把脸。
    回家。
    他说。
    后来呢?
    后来,他们就拿手牌换上大白熊回了家,一路上谁都没吭声。
    进家时,徐凉云抓着陈述厌的手,二月这大冬天的,他手心里却出了汗。
    徐凉云回过头,在一片黑暗里看向陈述厌。
    书房里的鸢尾花在月光下开,蓝得令人心驰神往。
    第59章 五十八话 那就给我买花吧。
    陈述厌的身体很不好。
    这点在第二天一大清早得到了证实。第二天一起来, 他就感觉身上发烫,脑袋晕晕乎乎的,一阵阵闷闷作痛, 喉咙也有点疼。
    喉咙疼得不适,陈述厌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俗话说久病成医,所以都不用坐起来,陈述厌就知道自己怎么了。
    他发烧了。
    他身上难受,脑门上却一片冰冰凉凉, 似乎是被放了什么东西。
    他伸出手,轻轻摸了摸,摸到一条毛巾。毛巾是凉的, 应该是被冷水浸泡过。
    陈述厌转过头,旁边一片空空荡荡。
    徐凉云不在。
    他又咳嗽了两声,微微起身,哑着嗓子叫了两声徐凉云。
    徐凉云遥遥应了两声, 然后便是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他很快跑了回来,手里还端着杯水。
    醒了?他满脸担忧,醒了就先喝杯热水吧, 我一会儿背你去医院看看。
    陈述厌唔了一声, 点点头, 揉着脑袋坐了起来,接过徐凉云手里的热水, 乖乖一口一口抿了起来。
    他鼻子不通气,于是又吸了两口气。
    徐凉云伸手来摸他脑门,试着温度。
    怎么发烧了,他轻轻嘟囔着问,你疼不疼?
    陈述厌摇摇头, 轻轻咳嗽起来。
    我没有,跟昨天晚上那没关系,你别多想,我就是身子骨不好。他哑声说,我这几年就这样总爱感冒发烧。这两年好多了我都一两年没发过烧了吧,就是时不时会感冒。
    我总觉得跟昨天晚上那有关系。徐凉云少见地对他轻皱起眉来,说,喝水吧,我一会儿给你换衣服,背你去医院。
    我没事,就是轻烧跟昨天晚上也没关系,我就是多半是昨天吹风吹的,我躺一天就好了。
    不行,去医院。我们去一趟吧,你好好看看 。我真不放心,我带你去吧。
    陈述厌看着他,知道自己多半是拗不过他了,只好无奈地叹了一口沙哑的气,点了点头。
    半个多小时后,徐凉云背着他走出了家。陈述厌被他穿得里三层外三层,甚至脑袋上也被裹了针织帽和围巾,包得密不透风。
    徐凉云甚至还在把他带出家之前先出来把车挪到了家门口,副驾驶的座位还放平了,一出来就把陈述厌平放在了副驾驶上。
    过于贴心。
    陈述厌平躺在副驾驶上,恍恍惚惚地觉得自己这要不得个高烧都对不起他家这徐大管家。
    他躺在座位上,车窗外的景色都是仰视效果了。这么对着窗外发了会儿呆后,陈述厌就转过头,看向徐凉云,哑声问: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发烧的?
    六点多吧,你身上有点烫,我就醒了。徐凉云说,你呼吸声不对,我一醒过来看到你脸上红,就爬起来找退烧药了。可是我从来不发烧,家里没药,没办法,我去查了下百度,就先拿毛巾给你物理降温了。我刚才准备出门给你买药的,但是既然你醒了,我们就直接去医院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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