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官满意地一笑。
    就是这个意思。荷官的声音里渗出兴奋,虽然这个游戏本身可以摘掉历史背景去玩,但既然是我们英国文学社的活动,总要有我们自己的特色,我们所有社员都不希望,我们付出了100个筹码的代价举办的这场游戏,落在你们眼里却只不过是俗不可耐的金钱游戏。
    江司听完荷官的话,不太赞同地对尤三说:这荷官怎么回事?说规则就说规则,怎么还带扫射啊?爱钱有什么错吗?只要能赢了游戏不就好了?
    为了奖励刚才的答对的玩家,荷官提高了声音说,我们会给他颁发一张道具卡,在正式游戏中可以使用。
    江司:
    抱歉,余深出声说,但我不是玩家。能不能把道具卡转赠给其他人?
    不好意思,道具卡不能转赠。荷官挠了挠头说,既然这样,那就换成线索卡吧,线索卡可以转赠。
    余深:线索卡?
    对,线索卡是在玩游戏的途中,每一个玩家都会获得的,但是数量多的话对胜利也会很有利。荷官简单地解释了一下,故意重重咳了一声道,现在由我来给大家讲讲这个游戏到底怎么玩。
    终于到讲规则的环节了,底下因为余深拿了道具卡而议论纷纷的学生们安静了一些。
    请各位稍等一下,现在要请我们的演员出场。荷官说完,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听起来好像是让电话那头去邀请什么人过来,能听到对方不停地说马上就到了,马上就到了。
    没过一会儿,一群精心装扮过的女声便从外面走了进来。
    女生的人数正好是十二个,每一个人都戴着浓重的妆发,装扮成了十六七世纪英国妇人的模样,有的像酒馆的老板娘,有的像下层讨生活的穷苦ji女,也有像上流阶层贵族的。
    台下的玩家们反应了过来,她们装扮的正是刚才荷官所说的那十二种黑夫人。为了让大家有更深的代入式体验,我们特意找来了十二个女生扮演黑夫人,并在户外布置了真实的活动布景。荷官解释道,一会等规则讲解完后,还要请大家移步到校门口集合。
    游戏开始以后,由这十二位女生所扮演的黑夫人将会分别隐藏在黔乐市的某个角落,之后每过半个小时,她们都会改变一次藏身的位置,一共移动16次,而玩家的目标就是追逐着黑夫人,猜测她们下一个地点会去哪里,直到彻底找出黑夫人。
    这话一出,底下不少人就明白了,原来这是一场捕猎游戏,黑夫人是猎物,而玩家们就是猎人。
    但也有脑子反应快的发出抗议:等一下,你说黑夫人会隐藏在黔乐市的某个角落?这要我们怎么找?你知道黔乐坑坑洼洼的角落有多少吗?
    就是啊,黑夫人要是随随便便藏到哪个公寓里,想破了脑袋也找不到!
    看来是要靠运气瞎猜咯。
    荷官加大了话筒的音量,把反对的声音狠狠地压了下去。
    你们说的这些我们当然知道!所以为了公平,我们规定了,黑夫人并不会随便藏身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里。
    我们特地划定了11个地点,这些地点以莎士比亚时代的地名命名,分别是法外地牢、猎鹰阶梯、康希尔、依斯特溪泊、克勒肯唯尔、克里普勒门、圣保罗大教堂、黑衣修士、主教门、萨瑟克、伦敦大桥。
    大家请看大屏幕。
    英国文学社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荷官后面的教学用电子屏幕,众人齐齐朝着它看去,发现上面映出了一份莎翁时代的伦敦地图。
    地图上标注的地名,正是荷官刚刚念过的那11个地名。
    这、这是什么?尤三眼睛都要看瞎了,吃惊地喃喃道,克勒肯唯尔的东边是克里普勒门,圣保罗大教堂的西南方是黑衣修士呜呜呜根本记不住啊。
    闭嘴。梁卿书被他吵得烦,这些地点和黔乐的地点都是有对应的,根本不需要记忆。
    尤三很想问问怎么个对应法,但看着耐心不足的梁卿书,硬是没敢把话问出口。
    这个很简单呀。江司主动跟尤三解释道,就像你刚才说的,克勒肯唯尔的东边紧邻着的是克里普勒门,那么假设克勒肯唯尔是咱学校的社团大楼,克里普勒门应该是哪儿?
    尤三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新校区的地图,说:那应该就是东区的某栋教学楼了。
    Bingo。江司说,就这么推理下去,整幅地图对应哪个地点,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可是你说的这个前提是克勒肯唯尔的确是社团大楼。尤三|反驳说,如果它不是社团大楼,是别的地方,那不是从一开始就推导错了。
    推导错了就重新推,你没玩过数独吗?数独和这个地图同理。江司拍拍尤三的肩膀,再说,你推不出来,难道会长也推不出来吗?
    尤三朝着梁卿书望过去。
    说实话,梁卿书的家教确实不错,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颇有风度地端坐着,因为不耐而撑着下巴的手肘也凸显出一个优雅的弧度,与他眸光里的自信傲气相映相成。
    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尤三忽然觉得梁卿书和余深在某些方面有点像。
    他不禁开始好奇,这两个人如果真的联起手来,会是什么场景。
    十二名黑夫人只会去这11个地方,其余地方一旦去就算违规,如果有人发现,可以向我们举报。荷官还在跟玩家们解释,而且我再提醒一点,黑夫人们的行动轨迹是有章可循的,不是完全随机乱走。我想这样一来,应该没有人会觉得难找了吧?
    这样的话说出来后,有意见的玩家们终于不吭声了。
    如果再没有异议的话,我继续讲剩下的规则。荷官说,刚才已经有人提到过,这场游戏一共有十二个玩家,黑夫人也是十二个,所以是一个玩家对应一个黑夫人,大家只需要找出属于自己的那一位黑夫人就行了,互相之间不必干涉。
    至于找的方式也很简单,我们不会让你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找,会给每个人发一个安装了GPS定位的手表,手表上每隔半个小时就会更新一次你所对应的黑夫人的地点信息,玩家可以根据这个信息推算出黑夫人下一个要去的地点,从而更快更容易地找到黑夫人。
    说完这几段话,荷官让在旁边候着的社员们给在座的所有玩家们分别送了一个手表。
    梁卿书把手表戴在手腕上,点亮之后,发现上面显示出了一个红点和一个蓝点,两个点离得很近。
    荷官自己手上也有个示范用的手表,他指着它道:红点代表黑夫人,蓝点则代表你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现在黑夫人都在这间活动室里,所以你们应该会看到红点和蓝点挨在一起。
    怎么样会长?江司挤眉弄眼地对梁卿书道,你看这个GPS好使吗?不好使的话,我再去给黑夫人身上偷偷装一个?
    梁卿书冷淡地瞥他:你知道我对应的是哪个黑夫人么?
    江司一愣,茫然地看向台上现在正站在一起的十二个黑夫人。
    这些女生化完妆装扮完之后好像都长一个样儿,江司盯着她们看了半天,直看到好几个女生都转头过来瞪他了,也没看出来哪个像是梁卿书要找的。
    江司小声说:干脆每个人都装一个呗
    其他玩家也有人发现了同样的问题,质问荷官道:等一下,这个GPS只有红点和蓝点,看不出来哪一个才是我对应的黑夫人,还是没办法找啊!
    荷官微微一笑:这件事很好解决。首先12个黑夫人最开始的藏身地点是分散的,不会所有人都挤在一个地点,所以不用担心分不清人。
    其次是,每当你跟你所对应的黑夫人距离不超过1000米的时候,我们的社员就会给你送过去一张线索卡,上面的线索类似于你的黑夫人爱喝红茶或者是你的黑夫人有不俗的文学素养,而这些线索都是符合历史事实的,只要集够一定数量的线索卡,你就能很容易地推断出自己对应的黑夫人是什么身份。
    荷官一边说着,一边示意女社员们展示自己的服装和装扮。
    女生们按照荷官的指示,挨个儿走到台前来,让玩家们把她们的装扮记住。
    这些黑夫人的装扮也是线索之一。荷官说,如果你推理出了自己所对应的黑夫人是什么身份,再去问问街边的路人有没有见过类似打扮的女生出现,我想应该会很好找到人的。
    确实,这些女生们华丽如同cosplay的装扮出现在大街上,一定很惹眼,足以引起路人的注意。
    游戏的规则说明就到这儿。荷官说,现在来说一下注意事项。游戏开始以后,我们会没收所有人的通讯设备,钱倒是会给你们留一些,方便你们坐交通工具去下一个地点。
    哦对了,交通工具必须是公共交通工具,绝对不能使用私家车。
    以及,一旦被我们发现你们利用了场外援助,比如说在黑夫人的身上安装了别的GPS,或者说用暴力手段逼迫黑夫人,将立即剥夺参赛资格,并惩罚 100个筹码。
    规则就这些?听了大半天,梁卿书已经有些不耐,提高了声音道,说了这么多,还没提到我们的赌注是什么。要是给足了时间,这里的每个人都能找到黑夫人,不是吗?
    我现在就要说明赌注的。荷官苦笑一下,赌注就是时间。玩家可以随意押注自己找到黑夫人的时间,一个小时或是六个小时都没有关系,能在自己规定的时间内找到的人就算胜利,反之就算失败。失败的玩家不仅要被扣除参加费,还要按照游戏规则受到惩罚。
    学战失败了要受惩罚已经不是稀罕事了,重点就在于惩罚什么。听到荷官的话,台下的玩家们都有些不安:罚什么?不就是筹码吗?
    我们不罚筹码,罚别的。荷官露出了一个令人不太舒服的笑容,失败的玩家,不论男女,以后都要在黑夫人游戏中扮演黑夫人,直到有下一个人来接替你为止。
    众人哗然。
    玩家们纷纷把目光转向那些扮演黑夫人的女生们,这才发现她们隐藏在厚重妆容下的,是一双双无神和无奈的眼睛。
    就像是被这个游戏诅咒了一般。
    众人忽然觉出一阵寒意。
    所以,荷官冷冰冰地警告道,请各位玩家千万不要不自量力地乱赌时间,多多珍惜自己。
    最后,我们会把100枚筹码发给遵守了时间、且使用时间最短的人。
    荷官话音一落,文学社的社员们便拿了一本厚厚的登记薄过来。
    登记薄有些老旧,荷官点着它说:如果没问题的话,大家可以开始下注了。请到这儿来登记一下你觉得你所需要的时间,交完参加费之后,我们会开车送你们去初始地点。
    立刻有不少人起身去登记了。
    尤三凑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除了一部分胆小的登记的是5~6个小时,大部分人登记的都是4个小时,不免有些诧异。
    好奇心让他胆子有点飘了,甚至有点想问问梁卿书打算赌多长时间,一回头却看到梁卿书已经不在原先的位置上了。
    余深不知什么时候从后排走了过来,正在跟他说话。
    余深把自己刚刚拿到的线索卡给梁卿书:这个给你。
    线索卡做得相当精美,梁卿书把它翻过来一看,上面是一首出自《十四行诗》的短诗,在诗集中的编号为133。
    【该诅咒的是那颗心是它让我的心呻|吟,
    是它给我和我的朋友带来了深深的伤痛感;
    难道光折磨我一个还不够,
    还要把我的朋友贬为奴隶,任你驱赶?
    你残酷的眼睛把我一分为二
    将一半掳走,另一半则无情地霸占。
    我所经受的是三重苦难
    被他、被我、被你抛在一边。
    还是把我的心囚禁在你铁石的心里边,
    以我之心保释我朋友之心出监;
    不管谁是看守,我的心都要保他安全,
    谅你也不会在狱中对我厉色厉颜。
    不,你会厉色厉颜,因为我是你的囚犯,
    我和我的一切都必然掌握在你手里边。】
    我对《十四行诗》有那么一点了解。余深已经看过这首诗了,虽然诗里描写了黑夫人脚踏两条船的风流韵事,但在真实的历史上有没有这回事还不好说,很多历史学家也说是莎士比亚自己单恋黑夫人。
    但有这张线索卡就不一样了。梁卿书接着他的话道,别人的黑夫人怎样不知道,我们的黑夫人必然是在两个男人之间碾转的大美人。这样一来,很好推断了。
    余深笑了笑,看来梁卿书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可算得上是开挂了。梁卿书反手将卡牌倒扣在余深手心,用它的尖端挑逗似的在对方手心轻滑,似笑非笑道,你是特意把这张卡留给我的吗?
    我不直说给你,你不也会跟我来要吗?余深不接他的话,却故意在卡牌上轻弹一下,问,打算赌几个小时?
    原本是打算赌四个小时的。梁卿书把卡牌收了下去,意味深长地道,但现在的话,两个半小时就足够了。
    没过多久,玩家们大多已经登记完毕,只剩下几个人在桌前纠结,想着要不要减少时间或者增加时间。
    梁卿书慢悠悠地走到荷官面前,甩给荷官五个筹码后,说:给我记上两个半小时。
    这话一出,还留在登记处附近的人都纷纷看向梁卿书。
    荷官忙着登记的手一顿,不由自主地提醒道:会长,这个游戏并不是赌的时间越短就赢面越大的,而是要在规定时间内
    梁卿书不说话,不耐烦地敲了下桌子。
    荷官立马熄了声,沉默地在梁卿书的名字旁边写下两个半小时的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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