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霍言声突然推门而入,走到李熠身边,附耳说了句什么。
    李熠面色一变,目光扫了一眼厅内跪着的诸人,忙深吸了口气,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殿外,十方等了片刻,本以为李熠在讨论什么要紧的事情,不便让他旁听。然而他正欲离开的时候,霍言声却出来恭恭敬敬将他请了进去。
    十方一进殿内,便觉殿内氛围有些异样。
    几个朝臣面色复杂地坐在椅子上,倒是李熠站在厅内,一见他进来忙迎了过去。
    朝臣们坐着,太子站着,东宫这规矩也不知道怎么立的!
    外头天热,兄长可晒着了?李熠开口问道。
    没走多远的路。十方目光落在地上,见某处有些许新鲜的茶渍,不知是谁不小心洒下的。
    李熠拉着十方坐下,开口朝一旁的内侍吩咐道:去取一些冰镇的绿豆汤过来,给兄长和诸位大人解解暑。内侍闻声而去,李熠则温言朝厅内的众臣道:诸位大人方才的提议甚好,孤会仔细考量的。
    太子殿下英明。诸人异口同声地道。
    十方观察众人神色,见李熠面带笑意,那几个朝臣却都黑着个脸,看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他虽是出家之人,情绪向来很少起伏,但骨子里却很护犊子。如今见李熠手底下的朝臣对待一国储君竟是这样的态度,心中多少有些不满。这份不满倒不是生气,而是有些心疼李熠。
    李熠毕竟是少年,待人宽厚本是好事,却只怕这些朝臣欺他年幼,反倒不敬储君。
    没一会儿的工夫,冰镇绿豆汤端上来了。
    李熠取了一碗给十方,剩下的则吩咐内侍给了几个朝臣。
    朝臣们得了这赏赐面上也依旧不见喜色,十方看在眼里,心情十分复杂。
    从前他一直盼着太子性子别太冷厉,免得将来成了孤家寡人。
    可如今他又开始担心,若太子性子太宽仁,将来可怎么掌控朝局啊?
    当日,朝臣们散了之后,十方便有些心事重重的。
    李熠看起来倒是一切如常,丝毫看不出异样。
    十方心道,这孩子多半习惯了。
    这么些年,也不知一个人是怎么扛过来的
    他知道李熠内心很要强,估计对方在朝臣这里吃了瘪,多半也不会朝皇帝告状。
    兄长怎么唉声叹气的?李熠问道。
    熠儿,你十方开了开口,却不知该如何说。
    太子好面子,他若贸然安慰,反倒惹太子难过。
    就在此时,霍言声突然进来,朝李熠道:殿下,凌小侯爷又命人送了帖子过来,还是上次提过的马会一事,问您是否愿意赏脸。
    算了吧,他们又不喜欢孤,孤没必要去凑这个热闹。李熠开口道。
    十方闻言一怔,开口道:我记得你马球打得很好,为什么不去?
    李熠沉默片刻道:孤往年去过,都没人愿意和孤一队。
    十方闻言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一旁的霍言声挑了挑眉,强忍着没让自己的表情出现异样。
    他可还记得,某一年的马会,他家太子殿下一人挑了全场
    我陪你去吧。十方突然开口道。
    李熠闻言眼睛一亮,随即又有些为难地道:可是兄长三五日便要回去了,这马会是在七日之后,若是
    七日就七日吧,我多待几日便是。十方道。
    反正出家之事也不急于这一两天
    十方对太子本就心怀愧疚,如今又莫名多了几分心疼,少不得便想补偿一二。
    一旁的霍言声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帖子,一脸茫然。
    这马会的日子,明明写得是明日啊,而且此前凌小侯爷已经送过一次帖子了,太子殿下不可能记错,怎么说成了七日之后?
    第5章 晋江独家发表
    明日的马会,被李熠一句话改到了七日之后。
    给李熠送帖子的凌小侯爷这下可急红了眼,得到回话之后当日便找上了门。
    不见。李熠一边不紧不慢磨着手里的檀香,一边道:告诉他,有话七日之后马会上说。
    霍言声闻言苦笑一声,开口道:殿下当真不见他一面吗?
    李熠拧了拧眉,听出了霍言声这话里的提醒之意。
    七日后的马会,十方也会参加,李熠若是太敷衍了,只怕到时候出了岔子不好收场。
    念及此李熠开口道:让他进来吧。
    霍言声当即出门通传,片刻后凌知渊走了进来。
    这凌知渊是定安侯府的嫡子,年纪比李熠大一岁。他少年时曾在宫塾中读过书,和李熠也算是有过同窗之谊,但李熠性子冷,因此与他也没什么来往。
    太子殿下凌知渊朝李熠行了个礼,抬头后发觉李熠正在低头专心致志地磨手里的檀香,当即一怔,问道:殿下这是在做什么?
    李熠眼皮都不抬一下,开口道:制香。
    殿下竟也有制香的爱好吗?凌知渊笑了笑问道。
    没有。李熠淡淡答道。
    凌知渊笑容一僵,有些尴尬。
    但他似乎不愿放弃这个话题,便又道:殿下若是喜欢手制的香,回头我做好了让人送一些到东宫来。
    兄长每日打坐要燃香,孤制了放在偏殿给兄长用的。李熠懒懒答了一句。
    十方师父?凌知渊闻言勉强笑了笑,这几日十方入宫的消息早已传遍京城。
    人人都知道,传闻中那个曾经在太子面前无人敢提的十方,不仅进了宫,且进宫那日太子还亲自迎出了宫门,如今更是住到了东宫的偏殿。
    你来求见就是为了打听兄长?李熠抬眼看了凌知渊一瞬,目光带着几分不耐烦的冷意。
    凌知渊忙道:是为了马会一事
    马会改到七日后,有问题吗?李熠问道。
    当初定好的日子是明日,帖子都已经下了。凌知渊有些为难地道。
    李熠瞥了他一眼,冷声道:送到东宫来的帖子都能下第二遍,怎么京城别的勋贵子弟便下不得第二遍?还是他目光带着几分探寻落在凌知渊面上,意味深长地问道:还是别的地方有什么不便?
    没有不便。凌知渊忙道:只是殿下可否给个由头,我也好朝旁人交代。
    就说孤这几日身子不适吧。李熠随口敷衍道。
    凌知渊闻言忙应是,而后朝李熠又行了个礼,这才退出去。
    待人走后,李熠目光一凛,透出了几分不加掩饰的寒意。
    十方这次回宫,原本只打算逗留三五日。
    所以他没带多少行李,衣服也只带了够穿三五日的。
    不过这件事情压根不用他操心,次日一早,裕兴便领着几个宫人,给十方送了十数套新衣服。
    这些衣服都是殿下命人连日赶制的,尺寸应该刚好合身,十方师父不妨先试一试,若是有不妥,奴才再让他们去改。裕兴开口道。
    十方苦笑道:我最多也不过待到马会之后,不到十日的工夫,多一身换洗的也就罢了,怎么如此铺张?
    裕兴抿着嘴不敢说话,反正十方说太子殿下铺张这事他是不敢接茬的。
    十方取过一套天青色的袍子看了看,发觉那衣料虽然质地松软轻薄,但做工却很精细,决计不可能是连夜做出来的。
    这当真是殿下昨日命人做的?十方开口问道。
    奴才不知裕兴战战兢兢地道。
    十方看了他一眼,知道从他嘴里问不出什么,只得作罢。
    十方师父,您穿上试试,别枉费了殿下一片心意。裕兴开口道:这衣服的料子和颜色都是殿下亲自挑的,就连剪裁的样式,也都是殿下亲自过过目的。
    十方闻言面色动容,最后依言拿了那件天青色的袍子去试了试。
    出乎他的意料,这衣服竟十分合身。
    他入宫以来,都没有裁缝来给他量过尺寸,但这衣服穿在身上却哪哪儿都合适。
    十方心中略有些不解,但他向来随心,并不会在这些琐事上执着,是以很快便将此事抛到了脑后。
    七日之期一晃便到。
    这日因为要去马会,十方特意挑了件靛蓝色的窄袖武服穿在了身上。他身材本就有些瘦削,穿上略有些修身的武服之后,劲瘦的腰线一览无余。
    兄长李熠目光在他腰间停留了一瞬,当即便显出了几分不自在。
    十方却没留意他的目光,而是打量了一下少年穿着武服的样子,目光中带着几分笑意。
    李熠身量挺拔,因为常年习武的缘故,身上带着几分英武之气。
    再加上他五官俊朗,贵气天成,看着令人赏心悦目。
    今日我可得好好表现,别让殿下扫了兴才是。十方开口道。
    李熠闻言笑了笑道:兄长能陪着孤,孤已经很高兴了。
    李熠话虽然这么说,十方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常年修行,原本并没什么争强好胜的心思,但今日难得陪李熠来参加马会,若是有可能,他当然还是希望能陪李熠赢个彩头回去。
    毕竟将来等他出了家之后,恐怕也不会再有这样的机会了。
    今日,就当是他出家前,送给李熠的礼物吧。
    马会的地点定在离京城不远处的一个校场内。
    那校场原是巡防营训练用的,后来废弃了,被人改成了马场,京城这帮勋贵公子,每年都会聚在那儿办个一两次马会。
    若论京城的贵公子,李熠说第一没人敢说第二。
    所以这帮勋贵子弟为了讲排场,每年都想邀请李熠参加,只是一般人没这样的面子,请不来人。
    算起来,这数年的工夫太子也只参加过一次,还很不客气地挑了全场,闹得场面很复杂。
    不过尽管如此,这帮勋贵子弟也依旧不愿放弃排场,年年都要邀请李熠。
    今年凌小侯爷能将人请了来,可算是在勋贵子弟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诸位公子哥围着凌知渊,将他好好夸赞了一番。
    快看,太子殿下来了。会场中,不知是谁眼尖,远远便看到了李熠。
    众人闻声看去,便见李熠和十方并肩而来,两人身上一个穿着靛蓝色的武服,另一人穿着深黑色的武服,走在一起看上去倒是真像两兄弟一般。
    殿下身边那个就是十方师父吧?有人问道。
    乖乖他和殿下不和的传闻,果然是假的?另一人道。
    人都一起来了那肯定是不攻自破啊!那人又道。
    凌小侯爷,你和太子殿下熟,那个十方你见过吗?旁边的人问道。
    凌知渊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片刻后勉强笑道:自然见过。
    哎那你说说,他和太子殿下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开始八卦李熠和十方的事情。
    这马会说是竞技,实际上更多的成分是娱乐和放松,所以花样很多。
    依着规矩,每场比赛都会有彩头,李熠作为马会现场地位最尊贵的人,这第一场比赛的彩头自然要由他来出。
    众人似乎都对这彩头颇感兴趣,不过李熠可没什么心思精心准备,来的时候便让霍言声随手拿了柄镶金的短刀。
    这可太没新意了,凌小侯爷,你和太子殿下不是熟吗?你去说说,让殿下赏个随身带着的物件做彩头,咱们也好争一争啊,这短刀可就没劲了。有人怂恿道。
    另一人道:殿下来了之后一直和十方师父说话,眼睛就没往别处瞧过。
    你们别说,这十方小师父长得还真挺俊有人又道。
    凌知渊闻言略一恍神,突然就想起了那日李熠埋头专心制香的场景。
    谁能想到太子殿下竟会为了这个十方,亲手制香
    凌知渊收敛了思绪,从座位上起身,径直朝李熠走了过去。
    李熠正和十方说话呢,被人打断后略有些不快,但因为有十方在场,所以他还是耐心地看向了凌知渊。
    殿下,您难得来一次马会,这一场又是头场,能不能赏个别的彩头给咱们?凌知渊朝李熠行了个礼道:几年前陛下来马会的时候,可是赏了一块随身带着的玉佩做彩头呢。
    李熠闻言面上带着浅笑,朝凌知渊问道:凌小侯爷想让孤赏什么?
    凌知渊尚是第一次在李熠面上见到笑意,当即一怔。
    随后他目光落在李熠头上的白玉簪子上
    这簪子相比玉佩来说更为贴身,代表的意义也更紧要。
    往年陛下来马场时既然赏赐的是玉佩,那今日若是能讨了太子殿下这簪子做彩头,面子可就大了去了。
    殿下可否赏这支白玉簪子?凌知渊开口道。
    他此话一出,李熠面上的笑容顿时便淡了几分。
    这簪子虽不算贵重,却算是贴身之物,自没有随意赏人的道理。
    凌知渊这要求,不止是有些唐突,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僭越了。
    若是从前,李熠可不会计较面子不面子的,但今日十方在场
    罢了,给你便是。李熠随手取下簪子,扔给了凌知渊。
    凌知渊大喜过望,忙接过那簪子捧在手里。
    旁边的十方见状不由皱了皱眉,在他看来,朝人要簪子做彩头,这举动着实有些不太礼貌。毕竟发簪也属于衣冠的一部分,这不等于当众让人脱衣服吗?
    凌知渊这人也太不识好歹了!
    多谢殿下。凌知渊忙谢恩。
    你可拿仔细了。一旁的十方突然开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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