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知道,这小镇的理发店,会不会给他剪得跟狗啃一眼。
    祈雨扑上床闭眼就着,睡到迷迷糊糊听到了楼下院子里汽车发动的声音。
    他睁开眼,火辣辣的阳光从窗帘缝里钻了进来,他摸过手机看了眼中午十一点过,拿过遥控板把空调调低了两度,拉上薄被裹在身上,翻个身又睡了过去。
    祈雨这一觉又睡了差不多两三个小时,睁开眼长吐一口气。起身在水池边洗漱完毕,找了身干净衣服换上,准备去理发顺道找点东西吃,那帮去摸鱼的家伙不知道晚上几点才回来。
    他装好手机钥匙拉开门好巧不巧,祝仕添又站在年丰房间门口。
    年丰门拉开一条缝,他站在缝里,手扶着门把空间堵个严严实实。
    祈雨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说什么,反正从他拉开房门,隔壁交谈的声音戛然而止。
    祝仕添转头看见他出门立刻把头转向一边,祈雨准备和这两个人打招呼,为了避免尴尬他也把头转向了另一边。
    年丰看着祁乐不疾不徐飘过去的后脑勺,本来毫无表情的脸僵了几分。
    祈雨直到走到走廊门,还听到后面的说话声,他嗤了一声,讲什么秘密还怕我听了去不成?
    祈雨刚下了两个台阶,裤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他掏出看了一眼飞奔下楼,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跑到院子里傻眼了:刑侦队的小破车被温彬他们开走了。
    而他推荐温彬他们开车走的理由就是:万一要临时出现场呢?
    呸!祈雨狠狠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提着勘察箱,几乎脚跟脚走下楼的年丰,被这口唾沫吐得愣在了当场
    年丰默不作声打开车门,把勘察箱扔在副驾驶上。
    祈雨听到车门响,毫不犹豫转身,两步蹿到副驾驶座,拉开门提起勘察箱跳了上来。
    祈雨抱着勘察箱看着前方:蹭个车
    年丰说话转动钥匙踩下了油门,祈雨还盯着前方:你不等你家小添啊?
    年丰一脚踩了刹车,祈雨惯性往前一冲撇撇嘴。
    年丰摇下车窗,从裤兜里摸出一串钥匙抛了出去:你开那辆车跟着我。
    有年丰当司机,祈雨一点不关心目的地在哪,掏出手机给温彬拨了过去:出现场了啊,别玩忘了。
    嗯。温彬挂断了电话。
    这次的现场比任何一次都远,年丰开着车在山路上左转右绕,不知道开了多久,最后顺着一条小路,直接开下了一片乱石遍布的河滩。
    祈雨远远看见,河滩边上停了一排车,柯呷的人还有温彬他们都在。
    林钊见到年丰的车跟着马文跑了过来,年丰车一停稳摁开了后背箱,祈雨抱着年丰勘察箱下车走到车后,后备箱里摆着勘察箱还有很多器材,年丰从祈雨手上提过箱子,三个人站在后备箱套防护服。
    祈雨走去温彬他们几个人身边,看见除了包思齐,其他两个人到腰部位置都湿透了。
    祈雨上下瞧了一眼:你们这是摸鱼摸到半道被叫过来了?还挺快的,报案人呢?
    三个人一脸尴尬,站旁边的柯呷说了句:哪来什么报案人啊,他们三就是报案人,发现了尸体先给我打电话,我这头安排人叫他们打电话报案的。
    祈雨吧唧了两下嘴,不知道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
    温彬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你问还是我们自己说?
    祈雨瞪了他一眼,包思齐接过纸笔,温彬和曲瑞川相互补充说了情况。
    他们开车走了几个小溪水质不太好很少有鱼,包思齐在地图上查到,这边有条江的支流估计能有多的鱼,而且车能直接开到河边方便,五个人就过来了。
    宽度七八米的河道水流湍急,清澈的河水里,大大小小形态不一的鱼儿在水里追逐嬉戏。
    几个人高兴地从车里取出,今天在镇子里买的渔网,钓鱼竿,勾子准备大干一番。
    他们整理好工具,走到河边准备挑个选地方下网。
    你们看那是什么?
    刚到河边,包思齐率先发现异样,指着远处河中央,一个浮浮沉沉白花花的东西。
    五个人都是有经验的人,一下觉察出来不对。
    那个白花花的东西浮沉几次之后彻底浮到了水面。换作其他人,隔得远可能还不确定这是啥,但是这五个人几乎瞬间确定了这是什么。
    温彬叫包思齐给柯呷打电话安排人来,他担心他们几个人拦不住。
    本来买来摸鱼的工具这下派上了用场,温彬和曲瑞川立刻下水拉着渔网往中间走,这条河边上浅越往中间走越深,马文和林钊也下水帮忙。
    四个人用鱼竿把漂浮的尸体拦了下来,曲瑞川水性好,游过去用鱼钩挂住了尸体身上残存的衣物,其他人拿着各种工具协助着把尸体弄到了岸边。
    你们这运气不去买彩票绝了,出来摸个鱼都能摸个大的。
    祈雨往岸边走去,既然发现人是自己人,不着急做笔录回去慢慢说。
    包思齐在身后小声嘟囔了一句:那得你报号码。
    岸边一具白花花,全身明显膨胀的尸体躺在塑料布上,身上有几道纵横交错,毫无规律的皮肤裂口,外翻的肌肉组织雪白一片。
    祈雨还走到跟前,已经闻到了浓烈的气味,他不好意思用手捂鼻子,尽量调整呼吸频率走到了半蹲着的年丰身边。
    怎么这么多裂口?这种类型的遗体祈雨见过几具,但是身体上这么多奇怪死后伤口的几乎有。
    年丰轻轻拨开伤口仔细看了几眼:有生活反应,死后造成。结合他全身膨胀的形态,这些伤口可能是绑缚物造成。
    河中间一个白花湖的东西在水流里浮浮沉沉,折腾了好几次然后彻底漂了起来。
    曲瑞川刚才的话语,再次在祈雨脑海中回响,他对着曲瑞川招招手。
    你们最开始看到他在哪个位置沉浮?祈雨问。
    曲瑞川准确的指出了靠近河流中心的位置,祈雨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手机钥匙,拉拉杂杂一堆东西塞在了曲瑞川手上。
    曲瑞川摊开手掌,接着祈雨的馈赠问他:你要做什么?
    下河摸鱼。祈雨脱掉身上的T恤,往曲瑞川肩头一撘,踢掉鞋子,赤足走到河边毫不犹豫的往水里走去。
    年丰带着护目镜正在水边采集水源样本。麦色肌肤紧致的背部,从肩胛到腰窝充满力量的肌肉线条,随着身体移动毫无预兆闯入他的视野。
    他眨了眨眼,刚入眼的风景如昙花一现,消失在湍急的水流中。
    祈雨潜进了河里,温彬小跑过来,把自己兜里的东西和身上的衣服一起丢给了曲瑞川,紧跟着祈雨的步伐下了河。
    曲瑞川就像一棵挂满礼物的圣诞树矗立在河边。
    两个人时不时冒头吸一口气再次潜进水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直到年丰完成了尸体的初检,用一个超大号的收敛袋和林钊小心翼翼把遗体收敛完毕,祈雨还出来。
    年丰脱掉手套外衣:你们一起抬上车先回去准备,我在这边再看看有什么线索。
    林钊和马文两个人调整位置准备提袋子,祝仕添挪步把车钥匙扔给林钊。
    师父我和你一起等。
    不用,这个尸体膨胀太厉害,你回去帮忙准备。破坏了影响后续解剖化验。
    祝仕添看了眼后面,林钊他们把收敛袋已经妥善的搬上了白色面包车。
    那师父你小心些,我和他们先回去了。
    年丰嗯了声走去了河边,距离上一次冒头,两个人这次沉下去两三分钟了都有动静。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拇指不断捻过其他四指。
    水里伸出一截手臂晃了晃,年丰往前走了两步,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裤腿,温彬从水里冒了出来游回岸边。
    年法医,有手套吗,给我两副。
    年丰摸出两副手套扔给温彬,温彬举着手带好一副再次潜进水里。
    过了大概十分钟,两个人同时从水里冒了出来,单手划着水慢慢游向岸边。
    两个人手里明显拽着东西,包思齐跑进浅水区帮忙,三个人把东西抬上岸,一个缠着水草漆皮剥落,锈斑遍布的18寸山地车架。
    年丰上前扶住车架仔细检查,祈雨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指着车架:这玩意应该就是绑在死者身上的。
    祈雨听了尸体浮面的经过,走到河边观察地势走向推测,这一段河床有一定斜度所以水流异常湍急。
    尸体在河中间浮沉几次,很可能是绑缚物松动被水冲击导致。如果绑缚物有一定重量,那么容易被冲走,他当机立断下水寻找。
    他下水后在水里游了几个来回,发现了卡在河底的几块大石头里的车架,他游近查看到上面还残留着深绿色的绳子。为了不破坏上面可能留下的痕迹,他憋着气在水底让温彬回来拿了手套,两个人在水下费了不少力气才把这个东西弄起来。
    如果不是绑缚物恰巧被石头卡住,以这个水流速度,这具尸体不知道会被冲到哪里,才能重见天日。
    年丰动车架上的残留物,让包思齐去他车后备箱拿出来几个特大号的证物袋,在温彬的帮忙下拆开套在了车架上装进了后备箱。
    祈雨打着赤膊往小破车上走,年丰合上后备箱扫了眼他后背皱着眉说:车坐得下吗?
    温彬听出了年丰语气中的不悦赶紧解释:挤挤坐得下,咱们都湿透了埋汰一辆车就行了。这是离得远大家都湿了,离得近他能走回去,说洗车费劲
    年丰愣了片刻说了好,他走到驾驶室三五步之间,河水哗啦啦的响声不停灌入耳朵,就像那个大雨磅礴的午夜。
    回到办公室,祈雨招呼包思齐:把你们为摸鱼做的功课,全部拿出来。
    一张鲁姆那周边河流小溪分布图投在了大白墙上,祈雨手里捏着红色激光笔,在墙上连续画着圈。
    我们打捞的地方肯定不是第一现场,往上游查分支小河周边村落情况。小曲,你找水务那边要一下,这一整片的河流情况。我们现在先排查上游的两种河流,第一种水流急,岸滩坡度明显,河道窄;第二种有桥的河,桥不管高度宽度,只要够走一辆小汽车就行!
    小包子,你除了会捣腾手机电脑挖信息还擅长什么?
    经历了三个案子,祈雨算看出来,包思齐不仅有刑侦经验,在融会贯通现场信息方面也是磕磕巴巴。但是他挖数据是把好手,基本上你告诉他一个你的想法,他能给你举一反三,完善首尾挖出完整的东西。
    那个泡大了那个人脸,我能尝试3D建模修复下,这个我刚学会多久,实战不多,理论都行!包思齐挠了挠头顶。
    行啊!小包子你跟我去二楼看看,怎么拍照方便你复原人脸,你们两先找我刚才说的资料。
    林钊和马文正在车架上寻找有价值的信息,看见祈雨两人站在检验室门口,林钊拿上门卡说了句:我带你们进解剖室。
    解剖室里,年丰低着头小心翼翼检查遗体。祝仕添站在一旁手里举着相机,看见林钊领着祈雨进来刚张嘴,林钊抢先一步叫了一声:师父。
    做好防护再进来。年丰头抬说话声音闷闷的。
    祈雨带着包思齐走进来,先征求年丰意见:这个面部怕人认得出,所以我们自己来拍下照片,包思齐尝试复原一下照片。
    复原走样了岂不是影响认领?祝仕添总算找到理由插嘴了。
    尸体照片配上就行,刚才我们拍了几张,小添你给祈警官他们看看行不行。
    祈雨对着包思齐使了个眼色,包思齐把祝仕添拉倒一边去翻照片。
    年丰停下了手里的活告诉祈雨:死者男性,身高1米65,生前体型中等,预估入水时间十天左右。
    生前入水还是死后入水。
    身体被绑上重物沉入河底,肯定不是意外落水。是死后抛尸,还是溺水,决定了后续侦查工作的方向。年丰摇了摇头,给祈雨确定的说法,入水超过几天的遗体,身体内呼吸道肺部会倒灌进水,所以不能单纯的凭呼吸道有有水,来判断死者入水时是否活着。
    溺水和高坠,都是不能简单判断是否他杀的两种死亡方式。如果这个死者不是身上有重物沉底,也这么快能确定这个死者死得蹊跷。
    如果死者是生前入水,我认为抛尸地和第一现场很可能不是一处。祈雨说了自己的看法。
    哦?为什么?年丰问。
    如果是溺亡,假设溺死的第一现场水量充足,死者不会水的话推下去就能冲走了,会水的话弄死了丢下去也行,不用费劲的在死后绑上绳子负重物。要绑东西说明凶手判断当时环境,认为该地不能彻底隐藏尸体,所以要采用更稳妥的方式。
    你的这个看法,我解剖化验时候会留意一下。
    包思齐拿到照片和祈雨离开了解剖室。
    回到办公室,包思齐很快复原了死者正常面容,曲瑞川把他们发现尸体的上游水源的村落分布全部查了出来,属于鲁姆那行政范围内的有十几个村子,还有几个村子属于隔壁县。
    隔壁县的,可以给他们那边发协查函,他们帮忙通知认尸,我们这的只有靠腿了。
    包思齐拿着复原的照片给祈雨过目,问祈雨行不行。祈雨看了眼比水里捞出来的,至少五官分布比例正常了很多。他让包思齐把两个照片放一起,打印在认尸协查通报上。
    小包子你就在办公室待着,我看这十几个村子隔得也不远,就不劳烦柯所他们了。你们两去借车,我们一人一辆车出去贴通报,顺道留心观察,记住我刚才说的有桥的,河道窄,岸滩坡度明显的河流。看到符合的全部拍下来记录地址备用。
    祈雨开着车出发天色已经黑透,黑色的汽车在有照明的山路中穿梭,耳边忽远忽近的水流声敲打着神经。
    祈雨一路走走停停,拍下了不少地形照片,记录了坐标经纬度,这一趟来去回到办公室,时针已经划过三字。
    第42章 交锋
    祈雨贴完通报信心满满,因为现在天气已经非常热,虽然进到每个村里时间不早,但是依然有很多村民在外面活动,看见他来贴通报都围了上来,他随口问他们认识吗?村民们告诉他天太黑看不清,明天看仔细了好好认认。这和他前几次进村贴通报时四下无人形成了鲜明对比。只要河里捞着死人的消息传开了,谁家有不见了好多天的家人总会来问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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