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说着,脸上有疑惑有惊讶,更多的是好奇。
    陆学平没有动作,接过信也是一脸淡然,男人离开时还在想,不愧是画坛大牛,光是态度就和他们普通人不一样。
    等人一走,陆学平直接拆开了信,掏出一个邀请函,垂眸浏览一遍,他没有隐瞒直接说道:确实是兰奥赛主办方的来信。说着,他看向顾千欢:他们邀请我当兰奥赛的评委,到时候,我可不会给你留一点情面。
    顾千欢忍不住笑了,脆生生应了句好。
    回去的时候他转车,去了趟医院,不是预约的日子,顾千欢做了检查,药又吃光了,礼医生不在,给他做检查的是另一位,对方不知道他之前的剂量,开了些药,却也感觉他吃药速度有点快,推了推镜片嘱咐道:这些药对神经有很大的作业,你一定要谨遵医嘱,吃多少是多少,不能少吃更不能多吃,尤其不要断药。
    顾千欢拿着条子应了声,走之前带走几瓶药,他不知道,身后药剂科的护士扫了眼又收回了视线。
    他带着药回来时已经是暮色四合,灰蓝的夜空点缀几颗明星。
    刚打开门,憋了一天的小梨花迈着猫步往他身边蹭,顾千欢摸摸它的小脑袋,顺顺毛,开了一听猫罐头。
    小梨花吃得喵呜喵呜叫。
    他蹲下身,往碗里倒了些猫粮:今天回来晚了,小梨花你是不是饿坏了?一只猫在家好像太孤独了?
    轻柔的声音在室内响起,看着小梨花吃得喷香,顾千欢才像是意识到什么,他还没吃晚饭。
    习惯性地抓了半把挂面,下锅时才想起来,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他默默减少一多半,端着碗上桌吃,又发现自己拿了两双筷子,一只搁在桌子上,一只放在碗沿,顾千欢低下头,碗里的面散发出热气腾腾的水汽,他熏蒸眼睛,他用力眨眨眼睛,酸涩的眼眶控制不住,豆大的泪珠滚进碗里。
    只有一个人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
    气氛蓦地发沉,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他一口一口吞下面条,麻木的味蕾只尝得出厚重的咸味。
    好咸啊。
    眼泪掉进碗里了。
    他睡前去了趟画室,那幅燃烧上又添了几笔,无声无息的夜里,崩溃来得突如其来,他抱着双膝,星星都隐没在云层里,晦暗压抑的天空上,厚重的阴云遮住了所有光亮。
    仿佛空气都凝滞,嗅到潮湿霉烂的空气,风声大作,不过一瞬,刺骨的冬雨噼里啪啦往下砸,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混合着半透明的冰雹,砸出砰砰的响音。
    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凝滞晦暗里。
    顾千欢捂住嘴巴,轻微的哭声淹没在汹涌的雨声雷声里,泪水糊掉了视野,只有刺眼的雷光闪电不时闪过,世界末日般的景象,翻滚的云雾。
    哭声小心翼翼地放大:爸爸妈妈顾风曜我不想哭的我不想哭
    *
    这场冬雨持续到了第二天,下午时分,雨势才略微减小,顾千欢收喂完猫粮,眉眼间残留着一抹浅浅的湿红,小梨花躺在他怀里,半条身子抱住他的手臂,顾千欢揉揉它的毛毛,指尖从小猫光滑滑润的毛发间穿过,触感是一等一的好。
    蓦地,他碰到小梨花的肚子,喵喵的小猫瞬间僵住,顾千欢摸了摸丰腴不少的小肚皮,轻笑一声:呵呵,小梨花你好像长胖了,小肚腩都有了。
    小猫像是听懂了他的意思,蹭地一下钻出去。
    顾千欢没在意,换了件外套准备离开,走之前打理好了一切。
    下午四五点钟,天空阴郁,窥不见一丝光亮。连绵的雨落下,雨珠沿着伞面滚落,如断了线的珠子连绵不断,时不时的歪风吹过,一部分扫在顾千欢浅蓝色外套上,洇湿后成了深蓝的阴影。
    老小区的水泥地面上,深一块浅一块的痕迹格外明显,像是光打下的凹凸不平的阴影。
    下雨天,世界一片昏暗。
    撑着红伞的蓝外套男生,是顾风曜眼里唯一的亮色。
    顾千欢继续往里走,并未发现暗处的眼睛,他在六号楼停下,轻车熟路地上去,逼仄的楼道里,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霉味。
    他打开门走进去,没有开灯,窗外阴郁的天光落下,照出室内的尘埃散乱。
    一排排的架子被黑色幕布遮盖,黯然的光线下映照出鬼影憧憧般的阴影。
    好久不见。顾千欢轻轻出声,像是见到了多年不见的老朋友,打着招呼。
    作者有话要说:  一更,完。
    第88章
    哗啦
    顾千欢掀开全部遮盖,棚子底下的东西终于露出来,当初他买下这间房,就只有一个目的贮藏。
    架子上所有东西历历在目,顾千欢一一扫过,那是他拿走的领带,那是他偷着的袖扣,他洗下的照片,他拿到的钢笔等等,一切都是顾风曜用过的东西。
    顾千欢低下头,轻嗅领带,脸上露出一点挣扎的沉醉,很快又被他收敛,最痛苦的时候,他不在忘了告诉清理,留到现在,反而是一切都变好了,他要清理这些东西了。
    他已经选择推开顾风曜。
    哈哈哈。
    房间里回荡着轻微的笑声,声音钻出虚掩的房门,窥探的男人身形一顿,掠过满架子的东西,目光落在站立的青年身上,只看见他的背影,仿若全然陷进阴影里,他如一片浓重的阴影,整个人都是压抑且死寂。
    顾风曜的心揪了起来,他再也控制不住,推门而入,顾千欢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下意识推倒货架,他不想让他看见,像是一盏十万瓦镁光灯,忽地从上射下,他疯狂扭曲的爱好,他的真实感情,他所做的一切,暴露得彻彻底底,最酷烈,最迅猛。
    出去!出去!
    顾千欢没法思考他怎么出现的,他用尽全身力气,妄图将人推出去,保守住自己的秘密。
    他那张漂亮俊美的脸写满慌乱,被男人看得清清楚楚,可他怎么会介意,欢喜还来不及。
    顾风曜将人揽进怀里,顾千欢来不及挣扎,他身上凛冽熟悉的气息一瞬将他包裹,仿佛陷进挣扎不开的柔软云朵中。
    一切的感官都因他放大。
    顾风曜收紧手臂,心脏狠狠撞击胸腔,手上力道渐渐加重,却始终限制在一个氛围:不要让他痛。他用尽全力的时候,是顾千欢怎么都挣不开的禁锢,渐渐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欢欢,我看见了,你还爱着我,只是因为一件事,不得不和我分手,对吗?
    顾千欢僵住身体。
    顾风曜轻抚他的脸颊,炙热的目光如火:我可以等你告诉我,但是顾千欢,别想着分开或者摆脱我,你知道吗?我们之间不是你离不开我,是我,我离不开你,顾千欢,我爱你,全世界我只爱你。
    他的指尖轻柔地抚摸爱人唇瓣,眸子里满是深沉的黑暗,他没说的是如果,如果对方离开自己,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顾千欢愣怔着,张了张嘴。
    顾风曜低下头,将他的一切话语封禁在湿软的唇舌之内,死死地,牢牢地掌控一切。
    潮湿的外套被脱掉,垫在身下,借着一线明灭不定的光,顾千欢微微仰头,迷乱地承受一切熟悉又陌生的触感,仿佛残缺的不全的一块终于补齐,半圆合成一个完整无缺的圆。
    他被他全然笼罩在怀里,抬眸看见男人那双深邃的眼眸,他不说话,身上凛冽的气息软化,炙热,滚烫的犹如火山熔岩,冷白的肌肤染上几分玫瑰般的薄粉,他听见男人喑哑的声音,急促的喘息:欢欢,把一切都交给我。
    顾千欢收拢双臂,勾住他的脖颈,然后,他狠狠地咬下去,一滴一滴仿眼泪从眼角滚落:为什么那么晚!为什么那么晚!
    为什么那么晚你才出现?
    他像是独自一个人,走过一段漫长且晦暗无光的旅程,在黑暗中呆的太久,早已丧失一切信心。
    顾风曜垂首,冷漠的眉眼如春水微荡,他吻走青年眼角闪烁的眼泪:别怕,别怕
    他轻轻将人抱进怀里,停下一切动作。
    顾千欢露出湿红的眉眼,无辜的目光转着圈,一只手搭在他肩头,清越的嗓音沁出几分细细密密的绵意:怎么不继续?
    顾风曜低眉敛目,无声的侵略感成倍散发,纵然他什么都没做,炙热的滚烫的气息似乎一路燃烧进每一寸肌肤里。
    看清周围的环境,他眉眼带了几分懊恼:我带你回家。
    顾千欢目光一动不动,勾着的手渐渐发紧,直起腰身,一截纤细的腰身贴着男人手心,灼烫得高热的热度一路燃烧,就像他此刻飞快跳动的心脏,他眼里闪烁如明星般的光彩,只映出一个人:就现在。
    这话像是引诱一般,顾风曜喉头滚动,要说的话被柔软如花瓣的红唇堵住。
    窗外连绵的雨噼里啪啦砸下,昏暗的室内,唯独这里,氤氲出一簇燃烧的火焰,兀自照亮一片小天地。
    事情结束后,顾千欢觉得自己又累又热,他枕靠着顾风曜的胸膛,听见稳稳的心跳声,窗外的雨似乎也停息了。
    他累得半阖眼眸,连额前濡湿都头发被男人拂开都不甚清楚。
    欢欢,我带你回家。
    顾风曜说着起身,他眸子暗沉,眉眼间带着性事过后的余韵,折起的袖子底下,露出一道深刻的牙印。
    顾千欢也看见了,抿着嘴唇不肯出声,浅薄的绯红爬上脸颊,那是他受不了时留下的痕迹,清晰地像是一面无形的镜子,不止手臂,肩膀、后背他抖了抖身体,狼狈地发出一声呜咽,敏感震颤的神经酥麻入骨。
    抱着他的顾风曜步子一滞,舌尖抵着上颚,喑哑的声音在晦暗的楼道里回荡:欢欢,别哭。
    他的眸子彻底黯然下去,双臂收紧,终究只是稳稳地抱着人离开。
    *
    顾千欢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沉沉睡去了,醒来后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侧是顾风曜,他一睁开眼,就看见窗缝割出一道一道的阳光,斑驳地洒在男人脸上。
    从他俊美好看的眉峰,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轮廓优美的下颌他竟有种岁月恍惚的错觉,呆呆地看着男人的睡颜,心口的跳动越发猛烈。
    没有丝毫要控制的念头。
    顾千欢动了动,才发现他的手掌还贴在男人心口,感受得到咚咚咚的心跳,下一刻,像是被烫到一般,他想收回手,冷白的手腕被人攥握,男人低沉的调笑钻进耳朵里:欢欢,怎么不看了?
    顾千欢反而重重按上,他低哑的笑声不停地往耳朵里钻,白嫩的耳根悄悄染上些许薄红,他故作镇定地回答:我看厌了。
    顾风曜按上顾千欢的后颈,轻轻摩挲,不需要他做什么,方才还镇定的某人睁圆了一双桃花眼,浮起似醉非醉的潋滟,宛如一把小钩子,轻轻勾着他的心脏。
    烂漫的春光没有得到一寸辜负,再出去时已经是日上三竿。
    顾千欢抱着抱枕窝在沙发上,擦得半干的头发软软地落在白皙的颈间,眼睛盯着电视上,心思却早就飞到了别的地方。
    比如,客厅。
    顾风曜再给小梨花倒猫粮,另外撕开一根猫条,在对方哈气声中,他笑了一下,手里撕开的猫条摇了摇,小梨花歪了歪头,轻轻嗅着,像是终于发现:啊~这个人喵喵认识~
    顾风曜把猫条怼在它嘴边,看它吃得香,低笑一声:和你家主人一个样子,尝到甜头才肯低头。
    小梨花吃掉半根猫条,还想在吃,顾风曜已经收了起来,揉了下它的小脑袋,他压低声音说:晚上吧,庆祝我和你主人在一起,给你吃大餐。
    小梨花眼巴巴地看着他手里的猫条,一边咔嚓咔嚓咬猫(代)粮(餐),它怎么听得懂人话,更别提什么晚上的大餐,眼前能吃到的最重要。
    顾风曜想了想,觉得他实在可怜,一只成年小猫猫,吃点猫条怎么了,于是便将剩下的也投喂了,
    顾千欢看见了,终于忍不住说了句:你还投喂?
    男人视线看过来,像是带着笑,看得他心跳都漏了两拍,抿了抿唇角:它最近都胖得有小肚腩了。
    小梨花:喵喵喵???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完。
    还有最后一个副本。
    第89章
    顾风曜下意识伸出手,指尖蹭过那一团软乎乎的小肚腩,小梨花嗖地一下蹿进桌子底,他眸色深了深,侧头直勾勾地盯着青年:欢欢,它好像怀崽了?
    男人咬字极重,说着怀崽却直勾勾地看着自己,意有所指的样子,不像在说猫,更像在说人。
    惹得顾千欢眉心重重一跳,心跳飞快,他下意识夹紧双腿,指尖陷进软乎乎的抱枕里:你胡说什么?
    *
    小猫怀孕四周了,有明显的怀孕迹象,你看,这是孕检拍照的片子,这团灰影就是胎心,只有一个,看起来还是独生子呢。医生拿着检测单,指着一团灰影笑道。
    顾千欢揉了揉小梨花,有时候他反应迟钝,不可置信地看了看猫又看了看片子,眼睛瞪得和猫一样圆润:所以它不是胖得吃出了小肚腩,是要做妈妈了?
    饶是医生见惯了各种反应,也被他可爱到了,点点头,毫不犹豫地确认:没听错,就是要做妈妈了。
    顾千欢飞快翘起唇角,语无伦次:不是,我不知道,小梨花,你要当妈妈了
    人来人往的大厅,他弯下腰对着小猫说话,旋即反应过来,羞赧地捂住脸,露出一双清澈的眼睛:抱歉,我是不是有点太紧张了。
    男医生:怎么可能,你这样非常可爱话音未落,忽地他背后传来一阵凉意,低沉的男声响起,顾风曜踱步而来。
    欢欢,手续费已经缴清了。顾风曜说着,眉眼间的敌意没有丝毫遮掩,一只手摸上小梨花的脑壳,医生被这情形搞得愣了下,才明白过来。
    顾千欢看他这幅硬邦邦的模样就知道他生气了,拉着他的手扯了扯:你冷着脸干嘛?林医生是个好人。
    顾风曜警惕心越发浓重。
    医生有些哭笑不得,也从他们亲昵的动作看出来,俩人应该是一对同性恋人。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像他们这么甜的他也是头一次见面,余光瞥了眼四周来往的顾客,这样毫不忌讳地公开,以及后来到的男人身上的气质,他便知道这俩人心态强大,不在乎外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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