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严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就在马上要擦肩而过的时候被龚兆男一把拽住了胳膊,喂,我在跟你打招唿好吗?你是瞎啊还是聋啊?是缺啊还是傻啊?
    岑严要比龚兆男高出多半个头,他垂下眼伸手攥住龚兆男的手腕用力捏紧,这个胳膊也想试试?
    龚兆男就差疼的跳起来了,但是碍于他已经决定以后要跟这个又瞎又聋又缺又傻的医生进行长期有效的斗争不能太损了面子,硬咬着牙没喊出来,你虐待病人!我要投诉你!
    岑严松开他的胳膊,好心提醒他,你要再大声嚷嚷一个字,用不着你来投诉我,明天就会被这层楼的病人赶出医院。
    龚兆男马上噤了声还条件反射用手捂住嘴,然后还含煳不清的控诉了一句,你一定是故意的!
    岑严大方的点头,嗯,还不傻。然后迈开大步就往自己的值班室走,等龚兆男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家已经走远了,他小跑着跟上去,诶,你一个人值夜班啊?无聊不无聊?我陪你怎么样?正好我也无聊的很,所以不用感谢我的。
    结果回应他的,是岑严关门的声音。龚兆男庆幸自己反应快没把鼻子撞门上,然后用劲儿伸手就推门,他已经做好了岑严锁上了门的准备,用足了力气结果一下子就推开了,导致他差点摔地上,稳住身子凑过去坐到岑严对面自作多情的控诉,我靠,想让我进来就直说嘛连门都不锁这不明摆着是想放我进来吗?!
    岑严放下手上的记录册,看了看他,再看了看门,龚兆男不明所以的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然后极其悲哀的发现,门锁是坏的
    第九章 屡战屡败
    那个,岑严是吧?龚兆男见岑严一个劲儿低头忙他的也没有打算搭理自己的意思,就开始没话找话,你是不是没朋友啊?诶你觉得我怎么样啊?
    岑严连个眼神都没给他,龚兆男也不介意,他觉得自己深埋在骨子里本以为一辈子都出来的犟劲儿已经被这个岑严轻而易举的给激发出来了,你看啊,我吧,人长得帅,热心,体贴,懂事,总之现在这个社会能做的好事我都会做,绝对可以带你走出阴影的!他越说越来劲儿索性站起来没受伤的那只胳膊撑着桌子整个上半身低下去把脑袋凑了过去,我听人说啊,一般医生都不怎么了解自己的病的,我觉得你是心理有问题!你
    放下。龚兆男正扯淡扯的带劲呢就被岑严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撇撇嘴把刚顺到手的烟盒又重新扔回桌子上。早知道我有这心思就早说话啊,白白浪费我脑细胞。
    岑严放下手上的东西后靠到椅背上出声儿下了逐客令,回你自己病房。
    你看我烦啊?龚兆男明知故问,这咋办,偏偏我又特喜欢看你,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你烦我还赶不走我的样儿!
    你吃什么长大的。岑严这句话在这个场合明明是个莫名其妙到不能再莫名其妙的问题,但是他问出来的语气就好像是在问你今天晚上吃的什么一样随意,所以一下子也搞蒙了龚兆男,他下意识的啊?了一声,什么吃什么长大的?
    小时候你家里人涉嫌捕猎河马煮汤给你吃了吧。龚兆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他话里是什么意思,现在他脑袋里只有一个结论,这个岑严,跟人说话不会说问句,不管是不是问题从他嘴里说出来都成了陈述句了。
    你小学语文老师是不是没教你说话的语气语调和用词啊?龚兆男故意把啊字加重了读音,还什么煮汤给我吃了吧。那是吗?不知道问别人的时候要用这个疑问词吗?!不是,河马煮汤?什么乱七八糟的,河马他怎么能然后他一瞬间反应过来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岑严,卧槽,你骂我脸皮厚?
    你听不懂,吗?岑严也有意加重了一下吗的读音,还是,你确实听不懂。
    岑严龚兆男重重坐到椅子上一副受了大挫折的模样,我要和你讲和,这么下去我会被你玩儿死的真的。
    没兴趣。岑严只丢给龚兆男这三个字,就又打坐一般,没了音儿。
    诶,龚兆男看他这样又上来劲儿了,老子可是只在点烟的时候才会低个头的人,你知足常乐啊!
    只在点烟时候低头,然后头发着了?岑严这回说的是个问的不能再问的问句,他本来真没想跟着这个龚兆男胡闹,但是被龚兆男这么一来二去的一搅和,他也就跟他杠上了。
    龚兆男更是已经被岑严一来二去堵的一句话顶不出来了,他两眼专注的看着对面的人,特恭敬的问了一句,岑严,你缺不缺小弟啊?
    第十章 秋后算账
    缺。岑严回答得特别干脆,接着还没等龚兆男高兴就慢吞吞的补上了一句,缺一个,专门对付死缠烂打脸皮厚的人的小弟。
    龚兆男已经完全不想跟他交流了,他打也打不过他,说也说不过他,论起来是在医院,还是人家的地盘,简直是连一丁点儿的胜算都没有啊!
    医生,我觉得我的人生很灰暗龚兆男下巴抵在桌子上说话的时候脑袋还连摇带晃的,咋整?
    院里没设精神科,转院去治。岑严还特意拿出了手机放在手边儿,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介绍。
    你是真的没朋友吧?没人说过你很损吗?龚兆男已经有点儿顶不住了,说话时候眼皮子都在干架,他把胳膊放上来枕着,还不忘补了一句,哦我差点忘了,人以群分。
    岑严没理他,等了一会儿听他没动静抬头瞅了眼,龚兆男已经睡着了,他就这么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起身把自己搭在椅背上的外套给他披上,就出了门。
    值班的医生是有专门给准备的临时休息的宿舍的,但是岑严例外,本来像他这样的医师需要值班的时候就不多,而且自然有新人愿意往上顶,并且这医院的人都知道岑严是典型的低气压,也一致觉得他半夜在医院值班院里的病人可能都会睡不好觉,所以根本就没有安排他值班的日程。但是今天是个例外,本来轮到外科新进来的一小姑娘值班,但是姑娘说今天晚上家里有事儿实在推不开,就问有没有人可以替她,结果一小姑娘,刚来院里也没有朋友,自然是没有人愿意吭声儿,把人姑娘急得都快哭了的时候,岑严开口应了下来,我留下。
    一时间不管是小姑娘还是其他医生护士,都有点吓到了,这是太阳打北边出来了吧,我们高冷的岑医生,竟然要主动留下来值班?还是为一小姑娘?
    但是没人知道,岑严留下来的目的。凭他的直觉,这个龚兆男,晚上一定得出点儿什么动静,所以他觉得留下来,还是有这个必要的。
    因为没有宿舍,所以他就出门熘达到了外面的长椅上,一摸兜才想起来外套给龚兆男披着呢,烟还扔在桌子上了。
    他妈的,岑严低低的骂了一声儿,欠他的了。
    等岑严回到值班室的时候龚兆男已经走了,并且,带走了自己的外套。还煞有介事的留下了一张纸条,谢谢你的外套,我先用用。
    岑严也懒得去找他,脱了白大褂准备回家休息,刚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就看见了陆平拎着一大包东西想进门,然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退了出来,从附近卖烟的大叔那儿要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套上,才放心的进了正门。
    岑严不用想就知道他塑料袋里拎的什么东西,现在他也没心思去跟这个龚兆男较真儿,两天晚上没和眼,他需要睡眠,不然临时加出来一个手术的话他得先倒下。
    更何况其实秋后算账这事儿,想想还是不错的?
    第十一章 变态医生岑神经
    陆平到病房的时候,龚兆男正研究着改造岑严的外套,说白了就是剪掉左边的袖子。
    诶你来的正好,把剪子给我。说着冲陆平伸出手,快点儿,快点儿。
    你这是改行准备做裁缝?陆平把一袋子东西放他床上,再说你这都半残了又是要烟又是要酒的,也不怕折寿?
    折你妹的受。他拿着剪子样了样,来给我拽着点儿,这可是人家岑大医生的外套,好歹给点特殊待遇。
    你这是跟人家结了仇了?陆平伸手给他拽着衣服的袖子,龚兆男三两下就把袖子给剪了下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先让你的东西受点苦头,别以为给老子披个衣服老子就能忘记你对我的欺压!
    怎么着,你又被人上了?陆平觉得自己跟龚兆男混的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本事已经越来越高超了,最近桃花犯得不错啊你?
    你这是看我断了条胳膊打不过你了是怎么着?龚兆男放下剪子坐到床上,你要知道,精神上的欺压要比身体上的欺辱严重多了!说完了想了想觉得不对劲儿,老子他妈的什么被欺辱了!不会说人话就闭嘴!
    得得,你是病人我不跟你计较。陆平把袋子里的烟酒都掏出来,事先声明,这要是被发现了以后医院严令禁止我出入你的病房可不赖我,你自找的。
    放心,根据我的推测,变态医生已经回家睡觉去了,至于美女护士,我能搞定他。龚兆男拍拍胸脯拿过瓶酒用牙咬开瓶盖就灌了两口,白的买了没有?
    龚兆男把袋子里剩下的一瓶白酒塞进龚兆男怀里,买了买了,您老人家吩咐买的东西我哪儿敢不给买,不过先说好了,要喝你喝,我可不陪着。
    随你便。龚兆男一喝上酒话就变的少了,玩笑也开不起来,等一口气灌下去了三瓶啤酒,怀里抱着他那瓶白的就靠着床坐到了地上,陆平不能喝酒,但是看着龚兆男一个劲儿的闷灌也不忍心,也跟着喝下去了两瓶并肩跟他坐到了地上。
    陆平想问他到底怎么回事,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开口,他们两个的关系一直都是你愿意说我就听着,不愿意说我也不问,所以两个人相处起来都很轻松,他认识龚兆男只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如果只是想要单纯去了解一个人的时间,两年足够了。这期间龚兆男不是吊儿郎当的混日子,就是嘻嘻哈哈的调戏妹子,连真正的气陆平都没见他生过,更不用说这种闷头喝酒的情况了。
    陆平龚兆男出声叫他,等听到陆平应了一声之后才继续开口,你先回去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
    陆平想说什么,被龚兆男摇头拦下要开口的嘴,去吧。
    陆平清楚龚兆男的性子,也知道自己拦不住他,就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了声有事给我电话就走了。
    岑严进来的时候,整个病房里面满屋子的烟味酒味,龚兆男已经把怀里的那瓶白的也灌进去了,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眯着眼睛抽烟,听到动静含煳不清的问了一句,谁啊?
    岑严没搭理他,走近两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已经醉了的龚兆男,龚兆男扬起胳膊冲他晃了晃,废了半天劲才认出来是谁,哦是变态医生岑神经啊?
    第十二章 上辈子欠了你的
    岑严对于自己的又一个新名字已经习以为常了,他刚伸出手想把龚兆男从地上拽起来,就被龚兆男躲开了,有点不耐烦的嘟囔,哎呀你别动我,让我坐会儿。
    岑严是在家里补完了觉回来医院以后看见孟心茹故意躲着自己走,这才想起来龚兆男这码事儿,就想着过来看一眼顺便拿回自己的衣服,结果正撞见龚兆男这一副丢了魂的样儿。
    岑严,龚兆男把脸埋进膝盖里,声音闷闷的,我难受。
    哪儿难受。岑严依旧站在他面前就这么低头瞅着龚兆男,身上难受就治,心里难受就忍着。
    哪儿都难受,身上也难受,心里也难受。龚兆男抬起头对上岑严的目光,他没哭,但是眼睛已经红的不像样,岑严,我知道我不是孩子,可是当初作为一个孩子应该得到的,我没有,现在作为一个成年人应该拥有的,我还是没有。
    他把手里的烟头扔进啤酒瓶里挣扎着刚站起来就跌进岑严的怀里,岑严避开他受伤的胳膊护住他的身子,别想了,睡觉。
    龚兆男站稳以后推开岑严,情绪有点激动的喊到,你知道吗,我明明有爸,有妈,有家!但是我觉得我就是一个人,一手把我带大的奶奶去世的时候我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当时我已经被他们接回来了,他们让我在城里上学,但是奶奶去世的时候我正在跟一群朋友厮混,你知道吗,我从来没有像当初那样恨过自己,不,我现在也恨自己岑严就这么看着他,龚兆男就像找到了一个发泄口一般滔滔不绝的说,你不知道,像你这么冷了吧唧的人怎么会懂,其实我,我特别想回到有奶奶的时候,就算是在乡下我也愿意,我想要那种感觉,奶奶给我家的感觉,不像他们,就知道给我钱,就好像钱能买到一切我需要的东西似的,他们不懂,你也不懂,你们都不懂
    龚兆男一边说着一边摇头,眼泪终究还是顺着眼角滑了下来,岑严,今天是奶奶的祭日我好想她,真的,你都不知道我多想她,奶奶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重要的人,可是我连她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我就活该变成现在这样,活该自己一个人,活该用表面看起来什么都不在乎来掩饰,来满足我的空虚,你们都不知道,你们谁都不懂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岑严,补充了一句,尤其是你,一看就是个冷血变态的人,你
    他刚抬起手指上岑严,结果话还没说出来一弯腰就吐了一地,岑严皱起眉拎着他的后脖领就把他拽起来按到了床上,等你酒醒了再收拾你,睡觉!
    龚兆男也确实是困了,吐出来舒服多了,没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可怜了岑严给他收拾残局,把地上龚兆男吐的乱七八糟的收拾完以后把烟连同酒瓶子一块儿全给扔了。期间看见自己被龚兆男摧残过后的衣服长舒了一口气强行忍住了当场爆发的冲动,他妈的,上辈子欠了你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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