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眼眸黑白分明,映着周围的绿光,看起来如狼一般。
    随着他的动作,肖澄也看到了他手里正在低着血的晦,血迹还带着润泽感,和地上的一模一样。一股令人脊背发凉的危险感迎面而来,肖澄感觉自己正身处极地,身周却并没有可以御寒的东西。
    现在的苏鹤延不对劲,很不对劲。
    苏鹤延的话音刚落,甚至不等肖澄回答,漆黑的鞭影便直冲肖澄袭来。
    肖澄连忙挥伞格挡。
    啪皮鞭重重的和黑伞撞上,发出的声响在幽暗的环境内回响。
    画面好像重叠了,让肖澄几乎以为自己置身在三号院,正为了阻止苏鹤延的疯狂拼尽全力。为什么会这样?苏鹤延为什么会突然失控,还杀了邢礼?
    肖澄心中都是疑惑,但对面苏鹤延的攻势却并没有减弱。面积不大的空间正好适合长鞭的发挥,黑色鞭影在空中不断游走,几乎能将整个场面都掌控起来。
    一道鞭子落在了肖澄持伞的手臂上,留下一道漆黑的痕迹。
    肖澄却眉头一皱,不是因为疼痛,而是相反没有那种腐蚀的疼痛感。
    他的目光落在状似疯魔的苏鹤延身上,眼底浮现怀疑的光。
    露娜追上了麦克斯,两人一路并行。
    这一行为让原本气急败坏的麦克斯感到很受用,他脸上的焦灼都褪下去了,甚至又重新挂上了笑容,不得不说,这家伙的自我调节能力真的挺强的。
    麦克斯终于有了聊天的兴致:露娜,那个总是跟着你的雷恩呢?
    露娜微微地皱了下眉,又很快收敛起自己的动作,她的语气淡淡:雷恩没有总是跟着我,他在不久前死了。
    麦克斯嗤笑一声:一个普通人,非要跟我们一起进来就是这个下场。
    露娜语气沉了些:是为了救我。
    麦克斯无所谓地耸耸肩:那一定是因为他太弱了,你知道的,这些黑皮的家伙只是肌肉发达一些而已,脑子完全不行,要是让我来保护你的话,我绝对不会让你陷入危险中的。
    请你对死者保持尊重。露娜的露出了显然的不悦。
    至于吗?你不是也很讨厌他?麦克斯说。
    那又关你什么事,米勒先生!露娜放在一旁的手捏紧了拳头,脸色也难以保持之前的平静。
    麦克斯连忙弥补:OK,OK,别生气,我固执的小野猫,其实我也对雷恩的死表示很遗憾,我们是队友,每损失一个都是非常沉痛的事情。
    不过,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你愿意和我一起来一趟米国之旅吗?我带你去看看世界上最繁华的都市,那里聚集了全世界的最好的一切,比这里好上不知道多少倍,我保证,你一定会喜欢的。
    露娜没看他:先活着出去再说吧。
    麦克斯露出笑容:到时候愿意跟我一起喝一杯吗,血腥玛丽一定很适合你。
    当肖澄开始怀疑的时候,眼前的苏鹤延骤然变得模糊起来,连带着地上邢礼的尸体都不那么真切了。
    这一切都是幻觉。
    他一直都没有闻到血腥味,那么大的出血量,怎么可能没有味道?至于幻觉的来源,大概跟那些眼睛一样的菌类有关系。
    坚定了自己的认知,肖澄眼前的世界像是呵气绘出的图画,轻轻擦拭便消失不见了。
    他依旧站在石道的出口,眼前也和之前一样,是一片稍微开阔的空间,但苏鹤延和邢礼依旧不知去向,只有一只呱呱正在原地转圈,一边转还一边扑扇翅膀,像只生产队里拉磨的驴。
    肖澄蹲下去,伸手拍了一把呱鹅子的脑袋。
    呱呱的动作慢了一点,但它晃了晃脑袋,还是准备继续转圈。
    肖澄这次模仿着之前苏鹤延拎它脖子的动作,将呱呱拎了起来。
    呱呱顿时呱的一声醒了过来,身上的人造绒毛都炸起来,醒过来的时候翅膀和脚丫子还在不停扑腾,看起来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看了苏式唤醒法,真的好用。
    当看到拎着自己的人是肖澄时,呱呱的动作才停下来,它环视四周,用翅膀挠着脑瓜子,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呱?
    肖澄把它放在地上,解释道:那些眼睛一样的菌类有问题,刚刚你看到的是幻觉,我要去找苏鹤延和邢礼了,还想继续跟着我吗?
    呱呱迈开小短腿朝肖澄跑来,直接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选择。
    肖澄带着呱呱,继续在地穴复杂的通道里寻找苏鹤延跟邢礼的行踪,大概是之前在幻觉中预演了一遍,此刻竟然有种一回生二回熟的感觉。
    兜兜转转了一阵,一阵激烈的动静从前方传来。好像是什么人在战斗,肖澄听到了鞭子落地的清脆响声,跟利刃破空的轻啸。
    是苏鹤延跟邢礼!
    肖澄连忙加快脚步,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冲了过去。
    苏鹤延已经和邢礼战在一起,不过稍微和肖澄担心的不一样的是,苏鹤延依旧很理智,陷入疯狂的是邢礼那边。
    此刻的邢礼脸上不见了之前的温和有礼,他的眼神明亮而锋锐,神色间都是炽烈的杀意,如淬过烈火的利刃,利刃斩出时,他竟然是笑着的。
    那笑容让人有些后怕,让人想起打算撕碎猎物的凶兽。
    靠近邢礼的那一圈地面全部出现了碎裂的痕迹,像是受到无形重压后,难以支撑一般。可想而知,他的对手会面对怎样的压力。
    还好他对面的苏鹤延也不是什么善茬,在殴打国内外同事方面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一鞭鞭的毫不手软,哪怕是熟悉的同事突然发狂也没带怂的。
    此情此景,肖澄也不知道该担心谁比较好。
    呱呱则没有这种烦恼,直接担忧地看向了邢礼。对它来说,这个选择很简单,一边是拿鞭子抽过它鹅屁屁的苏鹤延,一边是会摸它头对它笑的邢礼,傻鹅才不知道该怎么选。
    苏鹤延抽空看了眼过来的人,发现是肖澄后,简单地说明了情况:出问题的是邢礼,他现在看我们都是怪物。
    邢礼视线扫也过肖澄,语气里带着兴奋:又来了一只是吗?
    肖澄见状也明白了情况,抓紧黑伞加入了战斗。
    一靠近邢礼附近,他也感受到了那种身负千斤的压迫感,他知道这是邢礼的能力导致的,于是也运转起心脏的能量加强自身。
    说起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肖澄总觉得进入森林之后,自己对心脏的掌控更熟练了,甚至有种连心脏都变强了的感觉。特别是在和光头对战的时候,越是放开了打越是得心应手,有一瞬间他甚至出现过精准的战斗直觉。
    按照常理来说,他并没有什么丛林作战的经验,怎么可能预判光头准备瞬移的位置?这种熟练的直觉简直像是在林间战斗过千百次一样。
    心头突然闪过了一张熟悉的笑脸,难道是来自妈妈的经验?
    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前雇佣兵,妈妈有这样的直觉并不奇怪,他的心脏里带着妈妈的余念,也许这种战斗的经验也藏在其中,只是他从未发现而已。
    可惜现在不能回去找孔大庆做个体检,只能有这种模糊的猜测。
    就像是现在,他面对经验丰富的邢礼时,动作间也少了很多滞涩,连带着以前苏鹤延教授过的战斗技巧都好像变得更通透了,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苏鹤延也发现了肖澄的改变,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有了肖澄的加入,原本僵持的局面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就在即将彻底压制住邢礼的时候,异变突生。
    一股强大的斥力从邢礼的方向传来,习惯了对抗压力的两人一个不查,被推了出去,趁着这个短暂的空隙,邢礼的身影迅速远离,消失在了复杂的地穴通道中。
    两人正想追,脚下的地面猛地震动起来。
    石壁上不断有碎石落下,掉在地上发出噼啪的响声,一块拳头大的碎石砸在了呱呱脑门上,砸得它捂着脑袋呱呱直叫。
    地震?肖澄撑住墙壁稳定自己的身体。
    但震动就只有一瞬,很快就平静下来。
    忽然,他感觉自己的心脏猛烈地跳动一下,那动静有些剧烈,让他整个人都恍惚了一瞬,但还好,只有那么一下,很快便消失了。
    这么一打岔,邢礼的脚步声也听不见了,地穴里错综复杂,想要再找到他的踪迹可不容易。
    嘶苏鹤延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肖澄转头过去,见他靠在墙壁上,一只手举起来,似乎是想揉太阳穴,于是问:怎么了?
    头疼。苏鹤延简短地说,顺手揉着自己的头,但就是一瞬间,不影响行动。
    是不是就在刚刚地震的时候?肖澄问。
    苏鹤延点点头。
    两个人的身体都在同一瞬间出现了异样,这肯定不是意外,也许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其他人身上。
    只是不知道,那一瞬的地震到底是什么情况。
    原本安静的石道里突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许多,有的轻有的重,交织在一起,显得密密麻麻的。GE一行人本就不多,此刻又处于分散状态,不可能有这样规模的脚步声。
    而且,距离他们所在的位置越来越近。
    肖澄与苏鹤延来不及讨论之前的事情,两人连忙离开原地,在石道中寻找着可以暂时藏身的地方。
    终于,在脚步声接近之前,他们藏进了上方一处凹陷,前方有块凸起可以遮挡外面的视线,入口也狭窄,很适合躲藏,在内里又能借助外面的发光菌类观察下面的情况。
    唯一的缺点就是空间太小,塞下两个身高腿长的成年男性实在有点为难它。
    凹陷内的空间并不规则,两人的姿势有有些扭曲,肖澄被苏鹤延挤得紧紧贴在石壁上,连喘气都费劲,感觉自己馅儿都要被挤出来了。
    苏鹤延的帅脸近在咫尺,可惜肖澄暂时无心欣赏,他的目光里透出谴责:你吃什么长大的,长得那么大一坨不觉得自己碍事吗?
    肖澄的一条腿被挤到了苏鹤延的两腿间,上面各种硬邦邦的户外设备咯得苏鹤延有种鸡飞蛋打的危机感。
    他垂下视线默默回视肖澄:你跟娇小也没什么关系。
    特别是这段时候有他的投喂和训练,肖澄身上已经长出了漂亮的肌肉线条,完全摆脱了瘦削的宅男模式,占据的空间自然也更大。
    两人的眼神在空中交错,几乎要擦出劈啪作响的火光,可惜苏鹤延不是脸皮薄的人,眼神的伤害力约等于零。肖澄在苏鹤延坚持不懈地锻炼之下,脸皮也日渐顽强,丝毫没有败下阵来的架势。
    最惨的其实是呱呱,它浑身都是软绵绵的人造棉,连个骨骼支撑都没有,自然毫无竞争力。
    呱呱在两个成年男性的挤压之下已经成了一个扁扁的鹅毯子,可怜兮兮地贴在石头上,脚都沾不到地,嘴巴也被挤变形了,想呱都呱不出来。
    呱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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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0章
    和谐友好的眼神交流没持续多久,很快脚步声就接近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收回视线,转而关注起下方的动静。
    一只浑身长毛的高大怪物缓缓走来,胸口有一个大大的空洞。
    经过露娜和苏鹤延的描述,肖澄一下子就认出这是杀死了雷恩的那个家伙,这家伙果然没有死,只是脖子上多了一道黑色的裂痕,行动却并没有受到阻碍。
    来的不止它一个,它身后跟着一连串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有的像人,有的更接近动物,另外一些不太好形容,混杂了植物、石头和杂物,只能粗略地判断大概是些留存物。
    这些家伙排成了一列,目标明确地朝着某个方向而去。
    肖澄不由得心中疑惑,这是打算去哪里?
    忽然,他发现队列里还有个眼熟的脑袋,光秃秃的很是显眼,这不是已经死了的光头吗?
    此刻的光头神情僵硬,脸上带着古怪的笑容,眼珠已经浑浊了,露出的皮肤变成灰黑色,还泛着古怪的光泽,就像是体表充满粘液一样。
    而他的动作也带着古怪的滞涩感,显然光头已经不再是个活人了。
    队列的最后是一些穿着衣服,但显得很怪异的人,正介于人类和怪物之间,或许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全部变得和前面的怪物一样。
    当一整列怪物全部过去,肖澄和苏鹤延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悄然从藏身的位置现身,放轻了动作缀在后方跟了上去。
    肖澄也没有忘记被挤扁的呱呱,他将呱呱拎起来,全方位地拍打了几下,终于让它又重新变成了那只饱满圆润的呱鹅子。
    他们一直跟着队列在地穴中前进,肖澄感觉到这一路他们都是往下的。
    整个过程里,这么多的怪物竟然全部保持了安静,没有谁插队或者扰乱秩序,简直像是一群虔诚的信徒走在朝圣的路上。
    终于来到了一处巨大的坑洞中。
    原来往这边走的怪物不止这一队,坑里已经站满了不少怪物,他们全部围绕着重心区域,看起来像是某种古老的宗教仪式。
    而肖澄与苏鹤延跟随的队列,也自然地加入其中,找到了各自的位置。
    面对这么大数量的怪物,两人不敢再深入,于是在坑外找了个便于隐藏的位置躲起来,想看看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
    片刻后,大坑附近再度传来了新的动静。
    这一次来的却不是怪物们,而是身着统一制服的奥莱恩科贝特一行人。此时他们的人数已经比进来的时候少一半,这一半人身上也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痕,显然这一路过来的并不容易。
    其中还有个苍白的胖子,他双眼紧闭,却在为众人指引方向。
    这时胖子抬起手指向怪物群的中央:就在那里。
    他是被专门培养的探测的能力者,几乎没有战斗力,却对地心石的能量波动格外敏感,在所有仪器都无法使用的森林里,就像是指南针一样的存在。
    奥莱恩科贝特的脸颊上沾了些泥土,闻言眼神却明亮摄人:地心石它竟然真的在这里,宁说的一点也没错,他真是这个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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