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闹得不欢而散,秦啸晚上称有应酬出了门,沈翊桢也没闲着,他跑出去跟邱继荣跟边亮吃了个饭。
    大概是沈翊桢脸上的不悦太明显,邱继荣趁边亮去洗手间时偷偷问他:跟秦啸吵架啦?
    嗯。沈翊桢仰头灌了口酒,想起什么,他问道:你那天见了他不是对人挺热情么?
    那我就靠这张脸和嘴,见人三分笑,我再看不惯秦啸,也得装一装吧?不然你夹在中间也尴尬。邱继荣问:这次是为什么?
    为了点小事就吵起来了,我们谁都说服不了对方,从中午吵到傍晚也没吵出个结果,头疼。沈翊桢越想就越郁闷,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仰头就喝掉一半。
    邱继荣赶快按住沈翊桢面前酒杯:那也不是这么个喝法,不吃菜多伤胃啊,再让服务员来俩菜好了
    不用,沈翊桢摆了摆手,算了,不喝了,喝酒没意思。明天你们怎么安排?
    提起这个,邱继荣眼中的笑意藏都藏不住:约了璐璐晚上看电影,边亮跟小杨肯定也有节目,你呢?
    沈翊桢闷声说:不知道,秦啸还没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去社区把这月的义务咨询做了。
    边亮此时正好回来,闻言挑了挑眉:大过节的去忙活这个?不跟秦啸出去跨年?
    沈翊桢又是一阵气闷:再说。
    回到家时整栋房子里都没亮灯,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沈翊桢洗漱完躺在主卧准备入睡时,秦啸还没回来。
    爱回不回。沈翊桢心想。
    可他刚进入梦乡,被窝里就钻进来一个人,沈翊桢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被人从身后抱住了也没挣扎,把对方当空气。秦啸刚跟他吵完架,也没心情折腾他,只是在他耳边说:明天跟我回趟家,晚上有家宴。
    沈翊桢迷迷糊糊问:为什么?
    跨年。
    秦家的老宅被保护得很好,好些年不见人了,晚宴被安排在秦家的一栋千平别墅。沈翊桢跟秦啸到的时候,豪车在院子里停了一溜,相比之下,秦啸这辆黑色保时捷真算低调。
    两人没举行仪式,领证以后也没见过秦家这帮亲戚,借着这次聚会,秦啸带他认了认人。
    晚宴时间还早,秦家人为沈翊桢准备了新婚礼物,光是送礼环节就持续了半个钟头,后来秦啸看沈翊桢一直点头道谢脸都快笑僵了才提议大家都歇歇算了,礼物放车上,晚上直接拉回家。
    沈翊桢总算能松一口气。
    秦家子孙多,到了秦啸这辈就乌泱泱一片,更别提再下一代的小孩子。再加上80、90的父母给孩子起的名儿都一个风格,沈翊桢就更分不清了,跟小朋友们见了面只能你你你的称呼。
    除了这群小少爷小公主之外,沈翊桢无疑是年纪最小的,顿时成了孩子头,谁都愿意拿着玩具来招他,后来更是把人连拉带拽地拖进了游戏室,一会儿biubiubiu一会儿哒哒哒的,沈翊桢耳边拟声词就没停下过。
    玩了一下午,沈翊桢才勉强将十来个小孩子的脸分清。
    小孩子嘛,大多是人来疯。他们在屋子里跑来跑去十分有活力,还有两个满地乱爬的,看到哥哥姐姐们在一起这么热闹好玩,开心得咯咯笑。一开始确实很温馨,直到其中一位戴着领结的小少爷推了另一个小少爷一把,三分钟之内,别墅里闹哄哄得吵成一片,哭声响亮,一瞬间贯穿了大人的耳膜。
    沈翊桢试着哄了一下,没能成功,只好去秦啸那边请救兵。
    怎么了?秦啸问道。
    沈翊桢说:淇淇跟豆豆因为抢一个飞机模型打起来了,林林、蓬蓬去拉架,蓬蓬不小心被淇淇打了,宸宸看她哭了就找到淇淇打了回去,现在蓬蓬跟淇淇都在哭,你快去看看吧。
    沈翊桢觉得一口气说完人都有点累。在场的秦家人一听,除了孩子父母亲,其他是谁都一时分不清,闻言立马跑到玩具室,各自把自己家小孩拎了出来。
    别墅里总算恢复原来的其乐融融。
    沈翊桢坐在秦啸身旁,听他们秦家兄弟几个聊生意,不一会儿,他腿上就爬上来一个肉团,低头一看,是方才无辜被打的小姑娘,叫蓬蓬。
    忽然被蓬蓬喂了一块白乎乎的糕点,味道有点怪,沈翊桢嚼了以后塞在嘴巴里鼓鼓的,有点噎人,恰逢这时他被路过的淇淇调皮地拍了一下后背,张嘴一咳,无数白色粉末直冲秦啸而去,喷了他满脸。
    谈话声消失了,一时气氛紧绷。
    秦啸那几个堂哥对秦啸的脾气摸得一清二楚,对方从小就有洁癖,哪怕父母碰过的食物他都不肯吃,这会儿直接被沈翊桢喷了一脸,他们已经做好迎接秦啸发脾气的准备。
    秦啸确实有点无语,但也只是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来手帕,塞到还在呆愣的沈翊桢手中。沈翊桢这才回神,忍笑拿手帕为他擦脸。
    没一会儿就擦好了,沈翊桢把手帕塞回原处,秦啸低头看了一眼口袋,竟然没说什么,在场的人差点惊掉下巴。然而令他们更难以置信的是,秦啸紧接着伸出手接在沈翊桢唇边,低声说:太噎的话就吐出来。
    沈翊桢扫了一圈眼眸铮铮看着他、仿佛不再认识秦啸是谁的人们,很快摇了摇头,把嘴里的糕点嚼了嚼咽进肚子。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晚上更新
    谢谢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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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跨年
    被秦家人包围,沈翊桢只能表现得尽量乖巧,秦啸说脸上还是不怎么舒服、需要去清洗一下时,他立刻起身跟在后面,与秦啸一块儿钻进一楼洗手间。
    两人一进去,秦啸就从里面咔嗒一声上了锁。
    沈翊桢诧异地回身一扫,还没看出什么来,紧跟着就被秦啸粗鲁地往前一推,后背抵在了洗手台上,想象中的疼痛却并未到来,因为秦啸的一只手掌已经早一步垫在那里。
    不是故意的沈翊桢识相举起手,在别人地盘上,该认怂就得认。
    秦啸漆黑的瞳仁中映出眼前人的身影,他抬手将沈翊桢的双手按在两侧,微低着头仔仔细细打量这张脸。沈翊桢是第一次见秦家人,可丝毫不怯场,跟那群小家伙更是轻易地打成了一片,他驾轻就熟、游刃有余,不知道是心里不在乎还是真把他们当成了家人,明明是两个极端,但无论哪种都讲得通。
    从沈翊桢面无表情挂掉他电话开始,秦啸心中就埋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如今这颗种子破土发芽,极力地彰显自己的存在。
    秦啸心底接二连三地冒出疑问。沈翊桢对他的真心究竟有几分?为何他昨日吵架时生气多过委屈?为什么他今天这么快释怀?沈翊桢难哄他嫌麻烦,哄得容易又担心沈翊桢心里对他根本没几分在乎,他不过是找了一个最像那个人的人结婚,觉得成全沈翊桢的同时又能解自己的相思之苦、一举两得,怎么会让自己陷入这种猜来猜去的难堪境地?
    被秦啸深沉复杂的目光压着,沈翊桢不自在地动了动。秦啸的声音很快从他头顶传来:来秦家,你紧张吗?
    沈翊桢有些迟疑地问:你希望我紧张吗?
    秦啸顿时又好气又好笑:说实话。
    沈翊桢想了想道:来见你的家人当然会紧张,但来了之后我发现他们看在你面子上对我也很和蔼可亲,再加上小孩子那么可爱,我也就放松多了。
    真的?秦啸的目光仍旧带着几分怀疑。
    沈翊桢不知道秦啸这是忽然发什么神经,郑重地点了下头。
    还生气吗?秦啸又问。
    摇摇头,沈翊桢说:不气了。沈翊桢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了,要说不气有点勉强,但确实没那么生秦啸的气了。两人观念不同,大不了以后少在那些方面起争执,沈翊桢气过以后,除了认定秦啸在婚姻中的道德感比寻常人低以外,就没别的想法了。
    秦啸却追问:为什么?
    ?沈翊桢用眼神表达不解。
    问题解决了吗?我把那200个人删掉了吗?我承认自己做错了吗?秦啸语速飞快,为什么你忽然消了气,难道昨天生气是假的?
    沈翊桢忍不住抬起手,用掌心试了试秦啸的额温。很正常,没发烧,秦啸怎么了?脑子忽然出了问题?顿了顿,他认真地问出内心的疑问:你今天出门是不是不小心撞到了头?
    秦啸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
    沈翊桢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刚要说话,秦啸突然一低头,拉开他的毛衣衣领,用力地吮出一枚吻痕。沈翊桢眼中疑虑更甚,一手推开秦啸的脑袋,回身对着镜子照来照去。
    秦啸亲得很有水平,衣领堪堪盖住一半,另一半露在外面,显得十分不正经。
    沈翊桢蹙眉道:外面那么多人,他们都会看到
    秦啸轻飘飘地打断他的话:看到又怎么了?你以为我们在洗手间这么久,他们没人多想?
    你沈翊桢回过身,一下子对上秦啸带着探究、又隐约跃跃欲试的眼神,一时愣了愣。
    秦啸问:生气了?
    沈翊桢不难听出秦啸语气里头的愉悦,他察觉今天的秦啸很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想了一会儿,沈翊桢才大概想通了,大约是因为成功惹他生了气,秦啸才这么开心。毕竟昨天的争吵谁都没赢。
    沈翊桢还是不愿让二人陷入互相试探伤害的局面,猜测秦啸今天的异样一定与自己昨天人设崩坏有关,他愁眉苦脸地望了秦啸一会儿,下定决心之后,稍稍一仰头将人吻住。
    将沈翊桢脸上的为难看得清清楚楚,秦啸面对他的吻便有些无动于衷。
    沈翊桢不知道这点,他极力地启唇、打开一条缝,妄图勾引秦啸回吻,可对方非但没有动情,盯着他的目光十分冷静,简直能叫清心寡欲。
    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吻秦啸,秦啸就这反应?
    不亲算了,正好我也不是很想亲你。沈翊桢身子往回退,唇才一离开,后颈就一疼,是被秦啸一手掐住了,他被一上一下两只手固定在原处,无路可躲,秦啸的吻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深吻中难分你我,唇齿间的磕碰是无声的折磨较量,可柔软的触碰又像在示弱求饶。本已失去兴致的沈翊桢到最后也有些沉浸,下意识地抱住了秦啸的脖子。
    吻得正难舍难分,洗手间的门忽然被人试探地敲了三下,沈翊桢听见动静浑身一激灵,立刻将眼前的秦啸推开,压低声音问:现在怎么办?
    不怎么办。秦啸慢条斯理地擦了下嘴角,视线落在沈翊桢通红的唇上。昨天他咬出血的地方结了痂,看起来分外显眼,家里这些人肯定有人猜得到原因,不是照样什么都没说?合法夫夫关起门来做的事情,谁能管得了?
    沈翊桢噎了一下:那我先出去。
    嗯。
    秦啸嘴上答应得很好,可当沈翊桢打开了门,他也跟着走了出来。门外是秦啸大伯家的小儿子,见二人一前一后出来,心知肚明地让了让位置。
    秦啸冲他一点头,后者颇有深意地一笑,也冲沈翊桢点了下头,沈翊桢只觉得头皮一阵阵发麻。
    家里佣人已经将一楼的客厅跟餐厅布置得喜庆又热闹,晚宴开始前,孩子们闲不住,就开始拿打气筒吹起余下的气球。沈翊桢一出来,盛情难却地接过打气筒,吹起五颜六色的漂亮气球,拿了一个在刚半蹲下来的男人头上磨蹭几下,起身将气球往头顶一送,眨眼吸在了房顶。
    淇淇见状有样学样,才刚往秦啸跟前凑进一步,注意力一早锁定这边的男人几步走过来,把自己那想在老虎头上拔毛的儿子一把拎走了。
    晚宴自然很丰盛,沈翊桢一顿饭下来吃得很饱,更别提被人无缘无故塞进嘴里各色零食。他要跟秦啸离开时,秦母有些不舍地出言留了留儿子,秦啸却拒绝地很彻底:我跟翊桢一会儿还有事,改天再过来看您。
    秦母张嘴还想说什么,到最后也只是一句:好,那路上慢点开车。
    今天司机没跟过来,是秦啸开的车。沈翊桢坐进车里疑惑地问:不回家吗?
    先不回,秦啸打开导航,跟我去个地方。
    秦啸将车子径直开去了江边,水面映出城市缤纷的霓虹,像模糊间透出来的水宫。大桥上聚集着许多人,大多是夫妻跟情侣,也有朋友结伴而来。
    秦啸牵着他的手走在桥上,手背在寒风中很快被吹透,开始隐隐作痛,沈翊桢忍不住挣了一下,秦啸似乎意识到什么,将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装进大衣口袋。
    沈翊桢对跨年没什么愉快的记忆,十四岁时刚出校门就遭人绑架,二十岁被初恋男友劈腿而分手,他与秦啸站在桥边,忍不住想,或许往后人生中的12月31号就是这样了吧?没什么特别好的事,但也不会有更坏的事。
    不用期盼,也不必害怕,好像也挺好的。
    时间快到了。秦啸看了眼时间道。
    什么?
    秦啸说:跨年倒计时。
    沈翊桢下意识看了眼四周,桥上的人身旁都有伴儿,他们或拥抱或依偎在一处,彼此兴奋地说着不必顾忌别人眼光的话,共同等待新年的到来。
    10耳边响起秦啸的声音,与其余人的声音隐约重合。
    9
    秦啸。沈翊桢忽然出声。
    嗯?秦啸的计数被迫中断。
    可别人的还没停:8、7
    沈翊桢语气认真道:新的一年,我们都对彼此好点。
    4、3
    最后三秒,秦啸轻轻应道:好。
    2、1、0,新年快乐!
    漆黑夜空中忽然绽放开一簇簇雪白的烟花,像星星一般落下,沈翊桢没怎么看过烟花表演,此时出神地盯着夜空,秦啸低下头在他唇上短暂一吻,贴在他耳边轻声道:翊桢,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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