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汤汤进城 作者:攸木槿
胖头的小忧伤「七」
浩浩汤汤进城 作者:攸木槿
胖头的小忧伤「七」
浩浩汤汤进城 作者:攸木槿
胖头的小忧伤「七」
黑巧克力，不过是七悠的小零嘴。她一直嚷着减肥减肥，可却一直在增肥。譬如，每逢晚自修结束，人家谁谁谁回去是忙得焦头烂额，看这本书做那门课的作业，就怕不够忙碌赶不上人家；可七悠却是怕太清闲，那肥胳膊肥腿的，总看的让她妈妈眼角疼。
“靳七悠，你一天到晚吃吃吃，你吃没完了？你看看你自己肥成什么样了，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快点吃完看书睡觉去了，你现在是读高中，不是什么小学初中的让你耍耍，快点……”七悠妈妈坐在桌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着几只香蕉，眉头皱得紧。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噎着的，你别看着我吃，我吃不下了都……”七悠把皮丢在一边，继续进攻桌上的一篮提子，旁边还放着一盒饼干，“啧啧，每天都这么多东西，不吃掉要烂掉的，妈，我这是为你省钱。”
“行了，话么这么会讲，给我省钱？给我省钱么，你给我少吃点！看看你肥的……你也不学学别人家，你知道楼上那周阿姨家的女儿么？人家跟你一样都在树人中学读书，也读高一的，每天晚上回来就看书做作业，哪像你？每天回来就只知道吃，吃吃吃，肥成个猪头样……”曾经的大神妈妈随着时间已经不再热情如火，碎碎念啊碎碎念，这对七悠来说是可爱不过的改变了。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边的闲趣，咂咂嘴说道：“那她的成绩呢？她成绩好么？嗯？你也不看看，我用比人家少的时间考比人家高的分数，你应该感到自豪，而不是嫌弃我胖。我这叫做浓缩就是华，球怎么了？我就是一球！华球！”
七悠妈妈听了之后笑笑，转瞬就拉下脸来，“你用比别人少的时间靠比别人高的分数，那你要是用比别人多的时间，那不是考得更高？你说你知道长进的？你现在每天吃一个小时，你要是少吃半小时，多看点书……你说说看，结果怎样？”
“妈，我前两天买来的那双鞋子是啥牌子来着？安踏？！对，就是它……”
“鞋子怎么了？”
“你知道安踏的广告语么？那就是：一切皆有可能。妈，你这逻辑不一定成立的，我们还是维持现状，维持现状哈……”说着，七悠拍了拍手，走进客厅，打开电视机，正巧碰上广告，“一切皆有可能。”
七悠瞪大了眼睛，惊异地笑了笑，在瞄见电视上的李宁商标时，她看了眼还在桌上收拾她吃过的残局的妈妈，立马关了电视。
“靳七悠，你干嘛？”
“我回房间看书，我觉悟了！”
七悠妈妈看了眼那紧闭的房门，又瞧了瞧电视机，摇头笑了笑，把桌上的水果残骸收进了垃圾箱。
“你妈连李宁的广告语都不知道？不对，是你不知道，靳七悠，你落伍了，太落伍了！”穆一坐在七悠对面，看着正埋在书堆里的华妮谷，一脸恨铁不成钢地跟七悠说话。
“嘿，我说，我在这儿呢，你看哪儿呢？”七悠朝不远处的华妮谷看了眼，“看她作甚？这妮子你没见过？”
“当然不是，我在想怎么回事儿呢。她以前不是挺吧暴力一女人么，你看看现在，果然是女大十八变，这还没大呢，就变了又变了。这要真大了，妮谷得变成啥样呀！”
“行了，别那么多话。嘿，穆一，我问你，你说要是我做几件让人感动的事情，会不会能够让某些人注意到我？这都一个月了，我发现啊，那陆孺坪的成绩貌似不咋地，我在想啊，我是不是……”
“别想了，你肯定已经做了，说吧，你做了啥？我看看，会不会让人感动到痛哭流涕，求着你别再继续了……”穆一对七悠忐忑的表情视而不见，伸手拉过一本《牧羊少年奇幻之旅》，翻开就看了起来。
七悠皱了皱眉，把爪子搭在穆一看的书上，想了会说道：“我做了很多笔记。唔，我理科不行，所以，我昨天晚上抄了很多语文的文言文笔记和英语笔记，你说，他会要么？”
穆一关上书本，摇了摇头，“你觉得呢？你觉得你送你爹爹一条公主裙，你爹爹会要么？靳七悠，你是不会看风水还是脑子糊涂了？那么，一半是水一半是面粉，摇一摇……”
“浆糊。好吧，我脑子里都是浆糊，那你给点502出来让我看看。”
“直接上吧。”
穆一才刚说完，七悠就倏地转身，两眼瞪着前边书架上的一本《安徒生童话》：要能直接上了，还用来找她这毒舌女人支招？开玩笑，她靳七悠吃的空么？
“七悠，你别这么扯来扯去的，你现在上了高中了。你得知道，高中时候跟初中小学都不一样的，要认真读书才能考一个好的大学，不然以后没工作可以找，也没很高的工资的。你现在可是未来的高材生，七悠……”
“妮谷，拜托了。你要不要跟我娘去交流交流？我的天，你跟她说话的语气都差不多，我说妮谷，你小时候那彪悍的样子去哪儿了？难不成你其实穿越了，然后现在跟我说话的是一个古代的魂？哦，我的娘，这不可能……”七悠把两只肥爪子放在嘴边，做一脸惊愕状。
“靳七悠，有没有人说过，你不适合当演员？忒假了！你那熊样，瞧瞧，瞧瞧……啧，简直是……得了，我得去洗眼睛。”
“我说穆一，你给点面子会死啊？哼，我回家去，谁理你……”
“不理随你，反正跟你说话也是浪费口水……”
三个女孩，笑着走着，花季雨季的年龄总是走得那么急，一路走来老忘记看看身边的风景，仓皇皇地去追一个结尾。
而这个结尾，却常常悲怆无比。
七悠才回到家，就被告知一个噩耗：爷爷去世了。
沾着灰尘的记忆在这个时刻突然间翻涌如潮，七悠一直觉得她不过是个记忆力奇差的孩子，可惜她依然未能如愿。
她记起每一次去看爷爷。回到和田村，走进门就闻到一股朽味。那股子味道自从去世后，就一直没消失过。沾着灰尘的墙壁越来越老朽，上面都是暗黑色的斑驳，那一张曾经抱着她坐的石凳子已经被青苔占据，石凳下还有着常年不会消失的水迹。
而被蜘蛛网覆盖的灶头再也烧不出那种微焦的泡饭，放几榨菜拌着白糖，甜甜又咸咸的味道是永远不会有了。只有放在角落里门背后的那缸子霉干菜，依然倔强，过两天掀开盖子，总能闻到那股熟悉的气味。那跟干菜饭团没得比。
“爸爸，爷爷怎么死的？”七悠坐在车后座上，脸色很平静。想起初一时候知道去世噩耗的那会，感觉很遥远，那时候她哭得要死要活，上气不接下气，几句话说出来基本没人听得懂。而现在，她平静到连泪意都只是昙花一现，抓不住，抓不住。
开车的爸爸听到她的问话，并没回答，只说：“要你妈给班主任打个电话，请个两三天假差不多了。老人嘛，你爷爷也八十多了，算是喜丧了，总要去的，留不住。你别耽误了学习就好。”
闻言，七悠立刻抬起头来，看向驾驶座，心里有些落寞，却始终说不出。她转头开始看窗外的风景，小时候一个星期回一次和田村，后来是半个月，再后来是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甚至半年。而今呢，老人有事了，才会回去。
想着，七悠竟觉得有些想要流泪了，她脱了鞋子，把脚放在座椅上，慢慢说道：“爸爸，以后，我们多来几次和田村吧，我想来……”
这时，前排的妈妈发话了：“多来几次做什么？以前人在的时候么，你不来，现在人去了，你倒是要来了。算了算了，这次葬礼办完了，你就给我好好滋滋读书了，别想其他的。你阿爷阿姆都希望你出人头地，书读得好，你只要听他们的话就是最好的孝顺了。多来几次有什么用？没用。”
突然间，车内变得很沉默，七悠更觉得心里堵得慌，不再说什么，她再次转头看向窗外。
好久，爸爸问她：“多来几次做什么？你自己来？”
七悠转过头，想了想，她说：“我可以自己去车站乘车，自己可以来，反正我也不小了。我……想去墓地看看。”
一小段的沉默后，妈妈说：“你不小了？你才几岁就说你不小了？自己一个人不要来，常去墓地也不好。清明端午什么的，我跟你爸肯定要来祭拜的，那时候一起来就行了，自己来做什么？人又不在了……”
七悠本以为，这大概就是对话的末尾。却在车到了和田村的时候，听到爸爸的声音，低沉悦耳，一下子就扫光了她内心所有的郁结。他说：“你管她做什么？读高中的人了，乘个车总是会乘的，她要来就来好了，反正那么几块车费还是出得起的。她要去哪里，也随便她吧。”
“你们父女俩倒真是好笑了，随你们扯去，我不管了。”七悠妈妈似是一句赌气的话，说完就下车不再言语。
而七悠本想要说点什么，下车后却看到几个姑姑和姐姐站在门口。各自都是眼睛红红的，热烈地在说着些什么，见到她来了，她三姑走过来二话没说拉着她走进了屋里。七悠可以感觉到，在看到床上直挺挺躺着的那人时，三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她转头看去，三姑那瘦削的脸上多了一条泪痕。
只是这一瞬，她心里流泪的想法占心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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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七悠，你一天到晚吃吃吃，你吃没完了？你看看你自己肥成什么样了，以后还嫁不嫁得出去……快点吃完看书睡觉去了，你现在是读高中，不是什么小学初中的让你耍耍，快点……”七悠妈妈坐在桌边看着她狼吞虎咽着几只香蕉，眉头皱得紧。
“妈，你放心吧，我不会噎着的，你别看着我吃，我吃不下了都……”七悠把皮丢在一边，继续进攻桌上的一篮提子，旁边还放着一盒饼干，“啧啧，每天都这么多东西，不吃掉要烂掉的，妈，我这是为你省钱。”
“行了，话么这么会讲，给我省钱？给我省钱么，你给我少吃点！看看你肥的……你也不学学别人家，你知道楼上那周阿姨家的女儿么？人家跟你一样都在树人中学读书，也读高一的，每天晚上回来就看书做作业，哪像你？每天回来就只知道吃，吃吃吃，肥成个猪头样……”曾经的大神妈妈随着时间已经不再热情如火，碎碎念啊碎碎念，这对七悠来说是可爱不过的改变了。
她想了想，放下了手边的闲趣，咂咂嘴说道：“那她的成绩呢？她成绩好么？嗯？你也不看看，我用比人家少的时间考比人家高的分数，你应该感到自豪，而不是嫌弃我胖。我这叫做浓缩就是华，球怎么了？我就是一球！华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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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我说，我在这儿呢，你看哪儿呢？”七悠朝不远处的华妮谷看了眼，“看她作甚？这妮子你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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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前排的妈妈发话了：“多来几次做什么？以前人在的时候么，你不来，现在人去了，你倒是要来了。算了算了，这次葬礼办完了，你就给我好好滋滋读书了，别想其他的。你阿爷阿姆都希望你出人头地，书读得好，你只要听他们的话就是最好的孝顺了。多来几次有什么用？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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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久，爸爸问她：“多来几次做什么？你自己来？”
七悠转过头，想了想，她说：“我可以自己去车站乘车，自己可以来，反正我也不小了。我……想去墓地看看。”
一小段的沉默后，妈妈说：“你不小了？你才几岁就说你不小了？自己一个人不要来，常去墓地也不好。清明端午什么的，我跟你爸肯定要来祭拜的，那时候一起来就行了，自己来做什么？人又不在了……”
七悠本以为，这大概就是对话的末尾。却在车到了和田村的时候，听到爸爸的声音，低沉悦耳，一下子就扫光了她内心所有的郁结。他说：“你管她做什么？读高中的人了，乘个车总是会乘的，她要来就来好了，反正那么几块车费还是出得起的。她要去哪里，也随便她吧。”
“你们父女俩倒真是好笑了，随你们扯去，我不管了。”七悠妈妈似是一句赌气的话，说完就下车不再言语。
而七悠本想要说点什么，下车后却看到几个姑姑和姐姐站在门口。各自都是眼睛红红的，热烈地在说着些什么，见到她来了，她三姑走过来二话没说拉着她走进了屋里。七悠可以感觉到，在看到床上直挺挺躺着的那人时，三姑拉着她的手紧了紧。她转头看去，三姑那瘦削的脸上多了一条泪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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