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发抖,廖岑川反应迅速的抓起谢霖的手狂奔。可集装箱里的气体浓度过高,冲击力不小。一块铁皮冲了出来,任何人都始料未及。
    廖岑川眼睁睁的看着那铁片向谢霖冲了过来,他下意识的去拦,铁片擦过他的食指削掉一大块的肉,霎时间鲜血四溢。
    钻心的疼痛难忍,可廖岑川还没腾出时间来关心自己。铁片奔着谢霖的眉骨飞去,猛然落在那眉骨上剜的更深。
    突如其来的事故让谁都始料未及,谢霖失声痛叫:啊!!捂住他的右眼,献血很快流满了一手,疼
    谢霖!廖岑川嘶吼一声,下意识的抱住了谢霖,颤抖着双手不敢摸谢霖的眉骨。
    廖岑川的食指也被那铁片划伤,现在仍然在流血不止。但如果他刚刚没有替谢霖挡一下,那么那铁片下落的地方就不是眉骨,而是谢霖的眼球!
    眼睛瞬间被献血遮挡住视线,铁片在他的眉骨位置划出了深深的口子,依稀能够看到眉骨头。谢霖疼痛的失声痛哭,第一个反应竟然是
    他是不是要毁容了?
    眉骨离眼睛非常近,更何况这集装箱的铁片里面的蜡和油脂都在,生怕会感染到眼球。廖岑川万般自责,可是现在最要紧的是把谢霖送进医院。
    谢霖,谢霖你忍一忍,我送你去医院。廖岑川心急如焚,他出声安抚着谢霖的情绪,可是他已经在崩溃的边缘徘徊。
    甚至开始怨恨自己为什么今天要带谢霖来工厂,如果不是他,谢霖今天也不会被铁片划伤。
    眼泪就没有停止过,谢霖哭的声音都发颤,内心早就崩溃了。他害怕的扯住廖岑川的袖子,我会毁容吗?
    廖岑川的手突然一抖,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谢霖。他不忍心的看着谢霖的那块皮肤,伤口很长皮肤外翻渗着深红色的血,里面似乎还有铁片残渣。
    但廖岑川为了让谢霖安心,还是撒了谎,别瞎说,不会的。
    谢霖痛苦的哭声让廖岑川心脏都跟着揪起来,这不过就是短短五分钟的事情,谢霖却受了这无妄之灾。
    别哭,别哭了霖霖。不要乱想,如果你毁容了我会负责,我会照顾你一辈子。霖霖,别想了,我们到医院再说。廖岑川柔声的安慰着,心疼不已。
    他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想看到谢霖受伤,那鲜红的血液刺激的他眼球发胀,心脏被提了起来,紧张和心疼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
    谢霖现在根本听不去其他的话,他刚二十四岁,全身上下最满意的地方就是他的外貌,难道这都要夺走吗?他到底是犯了什么错。
    工厂的老板听到爆炸的声音赶紧跑了出来,看到了廖岑川横抱着已经疼昏过去的谢霖,顿时心脏一抖,知道是出事了。
    集装箱告诉过你们多少遍要定期清理,为什么就是不查!现在出了问题,从你们工资里扣钱!工厂老板在背后数落着这帮偷懒的员工,刚刚车厢内的集装箱爆炸时他们就没有在,躲过这一劫。
    不用扣钱。廖岑川的声音寒冷的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修罗,你们也不会再开下去了。
    谁伤了他的人,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都会遭受代价。
    工厂老板倒吸一口凉气,刚要开口廖岑川抱着谢霖早就没了踪影。
    廖岑川开车马不停蹄的将谢霖送到医院,医生很快就将谢霖推进了手术室。
    铁片和皮肤接触容易发炎,更何况碎的铁片很可能在伤口有残留。再加上伤口很大,极其有可能留有疤痕。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廖岑川颓丧的坐在地上。静静地等待谢霖手术结束,他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告诉谢霖真实情况
    都是他的错。
    *
    廖岑川在谢霖的身边守了一整夜没有合眼,生怕自己睡着了谢霖就醒过来了,所以一直到第二天的十点多钟还是醒着的。
    心里自责愧疚,谢霖的眉骨处的深口被医生缝上了,又红又肿,旁边满是血迹。黑色的线穿插在皮肤中间,显得有些可怖。
    他知道谢霖是最怕疼的,被划过眉骨时候那钻心的疼痛,他是怎么忍受的?还有缝针的时候,谢霖是怎么克服那些恐惧的。
    会不会在手术台上哭的哀嚎,心里害怕却又把自己交给了医生。无助的时候他都没有帮上任何的忙。
    他的手指缝了几针,那铁片锋利无比,即使是他挡了一次的情况下,谢霖还伤成这样。他不敢回想昨天夜里发生的场景,胆战心惊这辈子难忘,甚至这辈子都没有这么讨厌过红色。
    谢霖捂着右边眼睛说疼的画面还在他的脑海里。
    廖岑川心疼的难以呼吸,就连睡着的谢霖都是皱着眉头的,疼痛难忍的样子,眼角都是未干的泪痕。他忍不住轻吻谢霖的眼角,吻去那泪珠,叹了口气。
    这疤痕像是长又宽的蜈蚣盘旋在谢霖的脸上,谢霖的眼睛很漂亮像是小鹿一样,可这么漂亮的眼睛上面有一个这样的疤痕,任谁都会崩溃不接受。
    是他的错,他如果没有带着谢霖去工厂就好了,什么意外都不会发生。
    当时谢霖被铁片划破,流了一地血液的时候,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心脏被死死的扼制住。谢霖的安危牵制着他的身心,即使现在谢霖躺在病床上,一刻没醒,他就没有办法放下心。
    在那一瞬间,廖岑川仿佛回忆起来当年廖时语救他被掉下来的房梁砸在身上留下的疤痕。全部都是因为他
    谢霖和廖时语。他们都因为他而落下了疤痕,那么相似的面孔,亲生姐弟。都在他的面前,竟然什么都没有做。
    他口口声声说要保护谢霖,可他就是这么护着的吗?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他现在依稀能够听到谢霖说的,不想毁容。
    心痛如绞。
    谢霖在医院里躺了大半天才悠悠转醒,他感觉自己的右眼和眉毛的地方特别的疼,现在麻药的劲已经过去,取而代之的是那种钻心的刺骨的疼痛。
    虽然已经不流血了,可是谢霖感觉如同皮肤绽开的那种撕裂感。
    他不受控制的用手触碰了右眉骨的位置,那样的触感仿佛摸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瞬间弹开了手。
    谢霖惊呼:镜子呢?给我镜子!
    廖岑川心里难受,他不想看到平日里那么外向的谢霖如今变成这个样子。他看了那道疤痕都不忍心,更何况是谢霖本人。
    别看了,过几天养好拆线再看。廖岑川柔声的说着,他牢牢的握住了谢霖的手,阻止谢霖下一步的动作。
    谢霖不听廖岑川的话,拔掉手上的针下了病床踉跄的冲向病房内的卫生间。廖岑川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人都已经到卫生间了,只听谢霖发出惊叫的声音,洗手液下一秒就扔在了镜子上,镜子全都碎了。
    廖岑川赶紧将情绪崩溃的谢霖从卫生间中带了出来,生怕那碎了的镜子再割到谢霖。
    谢霖蹲坐在地上,眼睛瞪圆了不敢置信方才镜子里的人是他自己。他的右眉骨位置那条疤痕,从额头下面一直到眼尾。
    黑红色的交界处,还能够看到肉,非常血腥。
    我的脸毁了!我的眉骨会留疤。谢霖的声音断断续续,精神已经崩溃了。
    谢霖最在乎的就是自己的外表,他的脸是他自信的资本。他的眉骨能够摸到明显的凹陷,大抵是被铁片削掉了一块,这蜿蜒在他眉毛上的疤痕,就好像是扎在他心底的刺,想起就痛。
    廖岑川心疼的抱着谢霖,低声的安慰着:别哭,不怕。等拆线以后颜色会淡去。
    我的眉骨很高,很好看谢霖口中不停的重复着这句话,他此刻像是听不到廖岑川的话一样,失神的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眼神空洞没了焦距,谢霖此时更像是一个人偶。
    你什么样子都好看,谢霖,醒一醒!看着我的眼睛!廖岑川晃着谢霖的肩膀,等到谢霖恍惚中醒来,他一字一句郑重的说,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喜欢你。这条疤痕不会改变什么,爱你的人会更加爱你。霖霖,对不起我不该让你和我一起去工厂。
    谢霖的眼神逐渐恢复了神色,他呆滞的看着廖岑川,没有说话。
    廖岑川颤抖着嘴唇亲吻着他的眼皮,嘴唇落下时谢霖感到一阵的温暖,只听廖岑川抱着他不断的安慰着,我喜欢你,有没有疤痕都喜欢。如果你看着实在难受,我们可以去做掉,医美可以做到。
    谢霖注意到了廖岑川包扎的食指,猛然想到廖岑川为他抵挡了一下那个铁片,被剜掉一块手指的肉。
    疼吗?谢霖问道。
    廖岑川苦笑,不疼。他再怎么疼也没有谢霖疼,他多想替换谢霖,他毁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的外貌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好处。除了被他的脸吸引来的谢霖以外。
    谢霖沉默了半响,我不怪你。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是廖岑川替他挡了一次,那铁片再偏离一些距离,划到的不是他的眉骨,而是他的眼球。廖岑川的手伤的应该很重,剜掉一块肉,十指连心。
    廖岑川以为谢霖在安慰他,他有些受宠若惊。
    霖霖,是我对不起你。当时是我没有看清楚自己的感情,让你受到欺骗。风招的事,我也对不起你。还有这件事我会对你好的,我一定会弥补这些过错。
    廖岑川细数着他和谢霖在一起,他做过的这些混事,倍感难受。他自以为对谢霖还算好,却没想到竟然做了这么多伤害谢霖的事情。包括他现在说喜欢谢霖,谢霖却受伤了。
    再一次被提醒,谢霖再次想起自己已经毁容。他的情绪恹恹,自信心在他照镜子的那一刻起就已经丧失了。
    以前那个骄纵张扬的谢霖彻底的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会是一个时时刻刻都要留着长刘海盖住疤痕,敏感成性的谢霖。
    我去买饭,你等我。
    廖岑川知道谢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现在刚醒来一定很饿,抱着谢霖安抚了一会就出门买早饭去了。
    谢霖一个人撑着身体,在破碎的镜子面前站了许久。
    镜子碎的一塌糊涂,站在面前连人都是破碎的,就想他的脸一样。映射出无数条丑陋的疤痕,谢霖感觉自己的心在无尽的坠落。
    镜子里的丑八怪是谁
    红了的眼睛,脸上还有血渍,红黑色的缝线在他的眉骨处蜿蜒,而另一侧的脸确实正常的。对比强烈。
    谢霖深深的知道,即便是拆了线疤痕也不会消失。他难道要顶着这丑陋的疤痕一辈子吗?
    这个带着疤痕的脸庞,是他的吗?他要怎么接受这样一张脸。
    廖岑川回来时,谢霖的眼神立刻定在了他的身上,跟随着。似乎像是一只没有安全感的雏鸟,看到人才安心。
    趁热吃。廖岑川买了小笼包回来,又买了粥。
    谢霖根本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可是廖岑川逼着他,如果不吃就喂他就被迫吃了很多。
    谢谢你。谢霖淡声说着。
    廖岑川却道: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当初也是这么照顾我的,现在轮到我照顾你了。
    谢霖淡笑着,他已经没有办法拒绝廖岑川在他身边照顾。更何况现在的他最需要人帮他,人都是脆弱的,更何况是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以后,都会变得谨小慎微,小心翼翼。
    谢霖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去想其他的事情,那些令他烦心,更不是现在的他该做的。
    不用对我这么好。
    可廖岑川偏偏固执的拒绝,你是我的人,照顾你天经地义,对你好也是应该的。
    可是你也受伤了!
    伤口不大,没关系。廖岑川话锋一转,他柔声的说着,为了你受伤又怎么了?更何况,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拦住。
    谢霖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自己低头吃饭。
    他已经很久没有和廖岑川安静的呆在同一个房间内,没有剑拔弩张,没有吵架,久违了的感觉。
    廖岑川贴心的给谢霖拨茶叶蛋,明天可以出院,过几天我陪你来拆线。
    谢霖都点头应下来,他咬着小笼包突然问道:工厂的那些东西怎么样了?
    你还在担心那工厂?都已经爆炸了,今天就登上热搜了,还有社会性新闻。那老板会赔的底裤都不剩。廖岑川发狠的眯起了眼睛。
    如果不是工厂不及时处理,内部的气体浓度过大,直接从里面的空气爆发出来。今天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的谢霖也不会受伤。
    廖岑川觉得这个惩罚不够,工厂老板没有管好下属造成这样的事情,以后不仅要查封,他还想要这些人承受同样的痛苦。
    不要管这些事情了,你最主要的就是养好身体,放松心态,我不会离开你的。廖岑川说完,目光温柔的看了一眼谢霖,我也不会让伤害过你的人好过。
    明明是在用最温柔的目光,却在说最残忍的话。
    谢霖却没有感到不悦。手中握着一块已经碎了的镜子不撒手。
    *
    廖岑川让护士重新给谢霖把吊水挂上,谢霖表情呆滞的躺在床上,眼神也没了之前灵动的感觉。
    平时那么怕疼的谢霖,针打在手上的时候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谢霖手中握着的碎镜子划破了手心,却仍然攥着不肯撒手。没有人知道他想做什么,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护士打针的时候需要手配合放松和握紧,方便找血管,可谢霖一直握着拳不肯放松。护士定睛一看他的手,惊讶道:这怎么握着个碎玻璃?
    廖岑川原本站在旁边,听了这话吓得浑身冷汗。立刻走过来,果然看到谢霖手中的碎玻璃。
    你想做什么?谢霖。廖岑川的声音瞬间冷了下来,他的目光里满是不敢置信和惊恐,他甚至都不敢去想,如果不是护士现在发现了,那他再次见到谢霖的时候,是不是谢霖已经倒在一片血泊里。
    谢霖没有说话,更没有看廖岑川一眼。他一如既往呆坐在床上,等护士给他换了另一边的手打针。
    你拿着这个碎玻璃,想要做什么?告诉我,谢霖。廖岑川的胸腔起伏剧烈,他甚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疯狂和躁动不安被逐渐放大,想到谢霖打算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做一些危险的事情,让他经历如同爆炸现场一样的痛苦,他就会受不了。
    谢霖的眸色渐深,用细小的声音说了一句,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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