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些事在他们心中并不重要,他们所关心的是流清到底能不能好,唯有此事才是当务之急。
    那轮回隧道有多厉害?
    天玑子低头看着桌上的茶杯,据我所知,数千年间唯有一人安全通过。抬起头,顿了顿才道,那个人就是景澈,只不过那时候他并未被封印法力。记忆中还能依稀看记得那日景澈脸色苍白的来找自己,想要求得看回溯时光的方法。
    自己受制于他,无奈告诉他通过轮回隧道找寻轮回镜的逆天之举,却不想他真的不怕死的只身前往,只为了求一个答案。
    前世的流清是否真的孤独无望在奈何桥畔的等了他三千年
    说流清傻,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语调低沉叹息,若是老天有眼,总该让他们二人好好厮守在一起
    小楼中,笛声叙叙。
    宛如夜色中流淌的清泉,舒缓的流入人心,透着说不出的静美,抚平沧桑伤痕
    景澈进去的时候,正看见冷白的月光温柔的落在那道坐在轮椅上的白衣身上,指间拿着的血色玉笛更衬的雪肌苍白,静到至极美到无声,仿佛将漫天的星辰光辉都收容在他身上。
    他没有说话,安静的站在原地,只是沉默的注视着他。
    世间颜色万千,也抵不过他的一个凝眸。
    他的流清,无论怎样,都是他的全世界。
    似是感到有人来了,流清放下手中的玉笛,乐音戛然而止。
    你来了。他微笑,嘴角荡起的从容仿佛能抚平世间所有的伤痕。
    景澈走过去,抚了抚他含着笑意的嘴角,在他掌心写下。
    带你出去走走。
    流清神情微怔,很快便点了点头,对于景澈的要求,他又怎会拒绝
    大街上人声鼎沸,巍然坡一战的胜利让整个城市都为之欢欣。
    在出门的时候,流清并没有让轮椅相伴,其实他是可以起来行走的。
    当初用了孔雀翎几乎震裂他的经脉,又受到了剧毒的冲击,一度以为此生再也不能行走,在往后的十数年调养中虽没能解开自己身上的毒,却修复了几分经脉让自己不必时刻受疼痛的折磨,只要没有大的动作便可站起来行走。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至少此刻看不见他,听不见他的声音,依旧还能站在他身侧。
    景澈牵着流清缓缓在大街上走着,自然也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只是,并没有人贸然前去搭讪,看着他们的目光就好似是九天之上下来的神仙,只可远观而不可多言,白衣男子神色淡然,目光平静的看着前方,而他身边的桃衣男子却是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没有被旁边热闹的景象吸引去一分心神,轻轻而坚定的握着他的手掌,带着他走过人群与云烟
    两人明明走在喧闹之中,却无端的让周围的气氛沉寂了下来,仿佛自成一方世界,仅仅只属于他二人的地方。
    也许看不见还是有好处的。
    身侧的人忽然轻笑一声。
    景澈好奇,在他掌心写下疑问。
    为何?
    流清握着他的手掌,温暖的感觉从未变过,嘴角依旧维持着笑意,看不见人们的表情,也无需猜测他们的想法,倒是可以随心而为,就像现在,就算你牵着我走在人群中,我也只能感觉到你。
    听了他的话,景澈却未觉得开心,他的流清本就不是会在意他人评论的人,说这话也只是安慰自己吧
    平复了一下翻腾的心绪,景澈勉强一笑,带着他朝一处热闹的地方走去。
    第二百二十五章
    那热闹的地方,乃是一家新开张酒楼。
    不知道所谓何事,门前聚集了不少人,景澈与流清一朝那边走,人们的目光不由自主的看了过去。
    那老板也是有眼力劲的人,一看就知道他们身份非凡,在看见他们二人的时候脸上先是有些疑惑,走到了近前就是惊愕,已然猜出了这二人的身份
    正欲跪拜行李却被景澈一个眼神制止,今日不过出来游玩,他自然是不想引起骚动,邪气笑道,老板,这酒楼门口怎么如此热闹?
    既然景澈不愿暴露身份,那酒楼老板自然不敢多言,只是神色拘谨了几分,恭恭敬敬回道,今日小人酒楼新开张,为求个头彩,所以聚集了些人为小人的酒楼写个对子。
    可有中意的?
    倒是有两副尚可。老板轻声道,话语中也有些遗憾之意,想来应该是不尽满意,他转身在桌子上取了一幅对子在景澈眼前展开,上书,登门亲尝饭菜美,过街留步闻酒香。
    景澈展开扇子摇了摇,评价一句,文雅却不够大气。
    那这幅呢?老板又取了另一幅。
    上面所提之字为美味招来天外客,酒香引出洞中仙。
    大气却不够文雅依旧是否定的评价。
    哪里来的小子,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否定了老夫的对子?好大的狂言景澈话音一落,便有不服的声音顿起。
    说话者乃是一个鹤发童颜的老者,显然是因为景澈对自己所写对子的评价不满,自己都年过六旬,自认满腹经纶,被一个看起来不多二十多的小子这样评论自己的对子当然不满。
    酒楼老板为难了看了眼景澈道,不如公子来一幅可好?也可让人心服?
    景澈挑眉笑道,可有奖励?
    自然是有的!一百两白银说这话老板略有些忐忑,按理说一百两白银可不少,可是他既识得景澈身份,便知道这点银子他根本不会看在眼里。
    恩,那好吧!景澈答应的干脆,直接在拿过放在桌子上的狼毫笔写下一联。
    笔落,酒楼老板几乎是抢了过去,念了出来,世间无此酒,天下有名楼。
    话语中似乎是因为这对子而生出了豪气万丈,自他念出了景澈所写的对联,围观的人便爆出了热烈的掌声,显然是被对联中的大气所震慑,连那先前不服的老者都点了点头,似在回味,酒楼老板赞叹道,公子这乃是千古绝对啊,想必可当天下对对子第一人!
    这话一说,景澈却是摇了摇头,目光温柔的看向自己身边的清冷白衣,我自然是比不得他的,这对对子的天下第一人是他才对。
    那白衣人在他此话中,表情无丝毫的变动,玉白的脸颊淡然出尘,宠辱不惊,这话却让旁人倒抽了一口气,目光也变得复杂起来,有质疑也有惊叹。
    酒楼老板深深的看了流清一眼,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此人是谁,景国当今的发展壮大可谓是此人一手建成的,他深吸了一口气,朝流清拜了下去,声音甚至带了一丝颤抖,小人斗胆也请公子写一副对联。
    随着他的话,众人的眼睛也皆落在流清身上,景澈嘻嘻一笑,碰了碰流清,在他掌心写下四个字,酒客,对子。丝毫没觉得自己给流清带来了什么麻烦。
    众人不知道他在干嘛,流清却心领神会,有些无奈的一笑,心中着实无奈景澈要出这个头,竟然看热闹也要丢个麻烦给他,不过他也不会拒绝景澈。
    在众人的目光中,景澈自然的将他领到了桌前,两人一同走,看在众人眼中无端想到仙人,相宜得章。
    停在了桌前,接过了景澈递到手中狼毫笔,百里流清神情淡然。
    提笔,落字。
    没有一丝的异样,每一字都写的稳而强劲,丝毫看不出是一个失明之人,片刻便生成了一幅对联。
    景澈站在他的背后目光专注的看着他,就好像这世间也只有他一人而已,他的流清微微俯身,笔随手动,清淡从容的模样一如多年前,纵然受尽了这世间的磨难也没人能打败他!
    他是他心中的骄傲!
    他的脆弱只有自己知道,他的坚强却是所有人都知道!
    就在他看着流清的时候,酒楼老板已经喃喃的念出了所写的对子。
    为名忙,为利忙,忙里偷闲,且饮两杯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作乐,再拿一壶酒来。
    这幅对子一出,众人却未发出类似于之前的惊叹声,而是仿佛被对子中的意境吸去了心神,诚然,这幅对子并不如景澈之前的那副气势磅礴,而是处处透出一个雅字,就如同冬雪一般纯净,看淡了所有的世间烦扰,就如同这个雪衣少年给人的感觉一般,极静而极雅。
    待他们回过神来,桌前已没有了之前那两道身影,就如同从未存在过一般,酒楼老板看着他们徐徐远行的身影,牢牢的抱住了手中的两副对联!
    老板我给你一百两你将这两幅对联买给我如何?人群中忽然有人出声。
    嘁。一声轻蔑,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看了眼先前说话之人,财大气粗的道,区区百两而已转头看向酒楼老板之时已是一副和气的样子,老板,我出一千两买这两幅对子如何!
    不如何!酒楼老板瞪了他一眼,信誓旦旦的说道,就是万两黄金也休想买这两幅对子。看着围观的众人,像是生怕有人觊觎一般,连连摆手,都散了吧散了吧,等有时间大家再来吃酒
    众人见他为了这两幅对子现在连生意也不做了也是惊愕,简直将这对子看的比财宝还重要,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而离了人群的景澈和流清自然也不知道,他们走后发生的这些事情。
    什么时候走?两人并肩走在街道上,与周围的喧哗擦身而过,景澈忽然听流清问了一句。
    景澈步子一顿,他并未跟流清提过战争的事情,而他怕是早就猜想到了,在他掌心回道,两月过后。
    顿了顿,又写下一句,一切结束后,我先送你去一个地方。
    哪里?
    景澈合起扇子,犹豫了一下,才在他掌心划下两字。
    天界。
    他对自己很自信,这一次醒来自会将所有欠给流清的债讨回来,更重要的是,除了报仇之外,一定要想办法医好流清的身体,唯有送流清上天才有可能寻到救治他的办法,而如今流清是凡人并非前世的狐王,对三界之事无半分了解,虽是如此,他也不想瞒他。
    让他意外的流清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好。
    他忍不住的偏头去看身边的白衣,而流清仿佛是知道他的疑惑一般,轻声道,其实我早已恢复了记忆。
    什么时候?
    这下倒是轮到景澈惊愕了,他并未发现流清在他面前何时表现出过异样。
    重要吗?流清悠悠一笑,景澈望着他漆黑的眼瞳,邪魅的笑容在唇角缓缓的荡开,只是紧紧的握了握他的手。
    是啊,不重要的,不管他恢没恢复记忆,都是自己的流清啊
    从未改变过一分
    两人能这样相携走在街上,就算是不说话只是陪伴在彼此身边也是极致的幸福了
    一言难尽,这世上大概也只有码字能让我很快乐,真希望能做流清那样的人。
    第二百二十六章
    在看什么?听见有人在自己眼前说话,上官靖琪抬起头,不知道何时东鹿走到了自己的身前,没想到自己竟看的这么认真。
    东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一桃一白两道身影映入了眼中,虽为皇帝景澈却没有着明黄的龙袍,而依旧是一身邪魅的桃色衣衫,远远看过去好似风流子弟一般,只是一头的华发太过显眼,比之纨绔子弟多了几分说不出的威严与沧桑。
    而他身边一身云服的白衣淡雅的似天上的流云,仍由他牵着自己的手,两人旁若无人路过教场,完全察觉不出任何的异样。
    怎么?莫不是年龄到了,也想找到心爱的人?东鹿笑着打趣道。
    听了他的话,上官靖琪表情十分复杂,沉默了半晌才道,我不想。
    东鹿眼神暗了暗,已是明白他的意思,听他继续说道,若得一心爱的人如哥哥陛下这么苦,我情愿一辈子不成亲,一个人逍遥自在多好。
    二十多岁,说的话倒像是个快入土的老人。听他说的悲伤,东鹿调侃一句,叹了一口气,也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说实话,我不懂陛下和公子的感情,但是若这世上真能有人为我付出一切,想必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若换你你要吗?上官靖琪追问道。
    小鬼,我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会,就不要再问我这么难缠的问题了,只要以后的陛下和公子能一直开开心心就够了。东鹿敲了一下上官靖琪的头回道。
    上官靖琪不满的捂着自己的脑袋怒道,不准备叫我小鬼,你又没比我大多少!
    哈哈,好的,小豆腐。东鹿抿嘴笑道。
    听见这三个字,上官靖琪更是怒视着他,要知道现在的他可不是十几年的小毛孩了,堂堂的少将军被人这样叫颜面何存!不过他也不会真的同东鹿置气,以前共过患难,帮过流清的那些人,在他的心中都十分的敬重,只得无奈道,怎么今日这么得空?
    要知道,自从景澈醒后,除了重要的军务外,几乎是花了所有的时间来陪流清,寻常的公务自然就落在咱们的大军师东鹿身上,而如今,他也不再单单是军师一职了,而是担任了景国的国师,智囊大名响彻天下。
    东鹿伸了个懒腰,有着懒散的笑语,这不是偷着休息会么?正巧看见了陛下和公子也是不容易。
    上官靖琪赞同的点点头,自从景澈醒了天天和流清腻在一起,旁人很少能看见,一定要流清静养。
    其实在上官靖琪的脑海中,东鹿并不是特别严谨的人,他是一个智者性格却不深沉,这许多年他帮了流清不少,称得上是鞠躬尽瘁了,能结交到你这样的朋友,哥哥和陛下肯定很高兴。
    见他难得的赞了一句自己,东鹿原本还轻松的样子却严肃了起来,看着消失在营外的两道身影,目光渐渐深远,缓缓的说道,不,能认识和陛下和公子,为他们效力才是我毕生的荣幸。还记得在南蛮之地,自己不过是胸怀大志却无路可走的穷途百姓,若不是百里流清给他机会,他又怎会以景国智囊闻名天下,也许直到现在也只是空怀梦想而碌碌一生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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