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你心脏不好?傅辞洲话锋一转,突然结束了未来规划,开始絮絮叨叨抱怨起来,知道不好还不好好吃饭老实睡觉,大晚上的非要跑出来,等明天感冒了还不是我遭罪?
    祝余理亏,像只猫似的在傅辞洲怀里蹭了蹭:少爷,我妈以前就经常带我来医院。
    你小时候身体就不好?傅辞洲问。
    不是,祝余摇摇头,她带我看心理医生。
    傅辞洲沉默片刻,问道:为什么?
    我有时候觉得她已经疯了,祝余回忆着过去,平静得像是在讲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故事,他告诉医生,我失忆了,记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再拿出录像和照片,让医生帮我找回记忆。
    他说完这一段话,能明显感觉到傅辞洲抓着他的手指一僵。
    没事,都是过去的事了,祝余拍拍傅辞洲的手背,我多聪明啊,我就配合她,说我的确记不起来了,然后又装着在医生的努力下又想起来了。
    你几岁?傅辞洲轻声问他。
    五六岁吧?祝余估摸着回答道,我刚被他们领养,那时候特别会装,一到医院就要骗好几个人,导致我看到医生和消毒水就想吐
    五六岁?傅辞洲声音有些发哑。
    六岁不过一年级,他和祝余初次见面就在这个年纪。
    只是那个时候的傅辞洲娇生惯养,一门心思想把祝余比下去。
    可是那个时候的祝余,就已经为了活下去默默承受他现在仍然接受不了的事情。
    哎?我那时候已经认识你了吧?!祝余突然想起来,我是一年级去的那个补习班,你也是。
    你那天戴了顶黄色的帽子,上面有朵向日葵。傅辞洲不再去握祝余的手,而是突然抱住了他的腰。
    他把脸埋在祝余的肩上,说出来的话带着浓重的鼻音:我很后悔。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傅辞洲想回到那年的六岁。
    他一定要拉住祝余的手,在他身边一年一年和他一起长大。
    不用后悔祝余偏过脸,鼻尖擦在他的稍硬的发上,现在不也挺好。
    傅辞洲闭上眼睛,沙哑着声音道:可是
    少爷,你知道我为什么总是不和你说我以前的事情吗?祝余笑着揉揉他的脑袋,我就怕你这样。
    陈旧的伤疤已经不疼了,可是傅辞洲的难受却能让祝余多几分在意。
    傅辞洲吸了口气,把额头抵在祝余肩上:你管我?
    你这样我就不说了。祝余威胁道。
    不说拉倒,傅辞洲嘴硬,我也不想听。
    之前他是怕祝余说了难受,现在他是怕自己听了心疼。
    而且心疼还没什么身份发泄,就这么憋着,可难受了。
    那些事情回头看看也没什么,祝余像是无所谓,虽然我小时候发烧忘了很多,但是我隐约记得在福利院会吃不饱饭,衣服穿着也很冷,要小心翼翼不惹阿姨生气,还可能被别人欺负其实被领养之后我日子还算好过一些。
    我妈虽然把我当成另一个人来养,但是除了偶尔发疯,对我也挺好的,还有我爸,对我也很好。像我们这种被弃养的,不是有病就是重残,我长到五岁才被领养,能有人要已经很不错了
    有时候我也在想,我要真的被医生洗脑认为我自己就是祝余就好了!可是我爸会偷偷告诉我,永远不要活在别人的影子里面,要记得自己是谁,以后要做什么。
    可是我是谁啊?我如果不是祝余,总要有个名字,我连以前的名字,甚至在福利院的名字都记不住,我
    祝余说到这里突然打住,他记起来,自己似乎有个名字。
    哦,我其实有个名儿。他话里带笑,透着轻松。仰头靠在傅辞洲的胸前,往上蹭一蹭,蹭到颈肩。
    我叫祝小鱼,小美人鱼的鱼。
    第71章 真酸啊 没良心的东西。
    是是,傅辞洲应和着祝余,就像是在哄小孩一样带着十足的宠溺,小美人鱼的鱼,小王八蛋的小。
    你骂我?
    我还揍你呢!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祝余闭上眼睛,话说得越来越慢。
    直到晨光熹微,天边泛起浅淡的鱼肚白,他久久没有回应,窝在傅辞洲的怀里睡着了。
    傅辞洲抱着祝余吹了会儿风,捏捏手又捏捏脸,在确定对方已经熟睡之后,偏头吻在了他的额角。
    偷偷的,没人发现。
    又过了一会儿,傅辞洲估摸着病房里的祝钦该醒了,准备把人抱回去。
    他动作小心,缓慢又温柔。
    可祝余睡觉很轻,细微的挪动都能惊醒。
    偏过脑袋枕在傅辞洲的胸口,祝余手指蜷缩,抓住了对方胸口的衣料。
    迷迷糊糊说了一句梦话,像是在喊傅辞洲的名字。
    傅辞洲垂眸应了一声,祝余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手指随即放开。
    像是习惯性的不安,祝余只有在人多的教室才能勉强睡着。
    现在醒了,怕是难以入睡。
    傅辞洲拢了拢被子,把祝余抱在自己大腿上,拍了拍他的背:我们回去了。
    祝余费力地睁开眼睛,在确定这个人真的是傅辞洲后轻轻嗯了一声。
    有人早起,有人看病。
    凉亭边上的小路也陆续有医患走动。
    祝余声音很轻,低低地问:你要走了吗?
    不走,傅辞洲说,今天请假,陪你睡觉。
    回到病房时祝钦已经洗漱完毕,他看傅辞洲抱着祝余进来,竟然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上前帮忙扶了一把。
    傅辞洲反倒有点内疚,连忙道:叔叔,不好意思,我把祝余带出去了。
    祝钦摇了摇头:他本来就不喜欢睡医院里。
    傅辞洲想到祝余不爱在医院的原因就一阵心疼,也不知道祝钦知不知道有这回事。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祝钦给傅辞洲递了袋小笼包,你一夜没合眼,回去休息吧,今天还有课要上。
    没事的,我可以请假,傅辞洲接过小笼包,捏了一个直接扔嘴里,叔你再睡会儿?祝余我看着就行。
    祝钦一再坚持,非要傅辞洲回家睡觉。
    可傅辞洲比他还犟,往病床边上一坐就是不回去。
    两人互相劝了半天,最后祝钦干脆放弃。
    他叹了口气,坐在窗边往外看,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辞洲没那个心情去关心别人,他吃完包子出去洗了把脸,回来后偷偷捏捏祝余的手。
    祝余睡着了,被捏了也没醒,傅辞洲皱了皱眉,手上的力道大了一些。
    嘶祝余动动手指,睁开眼睛有气无力道,干嘛
    他睡得迷迷糊糊,被人捏疼了手,不得不给点反应。
    没事,傅辞洲改捏为揉,温和道,你继续睡。
    有病祝余翻了个白眼,侧了侧身背对着傅辞洲。
    他面朝窗外,正好对上祝钦的目光。
    祝钦站起身帮他掖了掖被角: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饿祝余抓过被子,目光瞥向窗外。
    他突然意识到如果祝钦一直坐在这里,那是不是也就看到了他和傅辞洲刚才在亭下所发生的一切。
    莫名的心虚突然涌上心头,祝余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垂眸不敢再到处乱瞟。
    他生着病,就算被傅辞洲抱一下也没什么吧?
    更何况他们两个人本来就没什么,即便可能会有什么,但是不还没有发生吗?
    干嘛自己吓自己,分明什么都没有。
    祝余闭上眼,能闻见空气中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和傅辞洲说了以前的事,他对消毒水稍微那么能接受了一些。
    其实说到底就是心理暗示,当他不再胆怯过去,那些干扰他的因素也就不值一提。
    这么多年来,祝余一直都是默默忍受,没有和别人说过曾经。
    而现在也就和傅辞洲提过一次,却像卸下了担子,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傅辞洲就在他身边,祝钦也在。
    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睡了一会儿,满打满算一个小时,祝余梦见了一个平常的中午。
    尉霞做了一桌子的饭菜,直到祝余放学回家还在厨房里忙碌。
    随着叮叮当当洗刷厨具的声音,尉霞提高了声音问他:考试成绩下来了吗?
    下来了,祝余从书包里掏出试卷,考了第一名。
    刚好此时祝钦进门,听到这话脸上也带了些许笑意:又是第一啊?
    我儿子能不第一吗?尉霞端上最后一盆排骨汤,美滋滋地说,他妈当年就总拿第一。
    祝余有时候也会羡慕,羡慕那个祝余有这么爱他的父母。
    如果自己出生在这样的家庭,即便是身体不好,父母也不会放弃他的吧。
    如果有人也一样不放弃他就好了。
    如果有人也像这样珍惜他就好了。
    是不被当作祝余的珍惜,是完全属于他自己另一种珍惜。
    可惜没有。
    他向所有人的自我介绍都是假的,所有人认识的他也都是假的。
    祝余也会迷茫,现在活着的人到底是谁,和傅辞洲袁一夏说话上课的人,到底是不是自己。
    如果他没有被领养,在福利院长大,是不是那样的人生,才是自己的。
    醒醒。
    有人捏了捏他的脸。
    祝余皱起眉头,眯缝着眼睛看到了傅辞洲一张巨大的脸:还睡呢?
    干嘛啊吓他一跳。
    祝余重新把眼睛闭上,懒得看他。
    十二点了,祖宗,傅辞洲揉揉祝余的头发,起来吃点饭。
    祝余不想吃饭,他只想躺着。
    低血糖还不好好吃饭,傅辞洲掀开被子一角,强行拉了拉祝余的胳膊,起来起来,就当陪我吃饭了。
    祝余撑起身子坐在床上,傅辞洲把床上小桌支好,把一叠叠饭菜都放上去。
    午饭用不锈钢饭盒装着,看起来就不像是从外面买来的。
    自己家的饭盒都认不出来,傅辞洲摆好饭菜,又给祝余递了双筷子,叔叔送来的。
    祝余看了看病房,没看见祝钦的人:我爸呢?
    叔叔饭送的早,你还没醒,我就让他回去睡觉了。傅辞洲道。
    你睡觉了吗?祝余问。
    昨天前半夜他没醒,傅辞洲肯定也没睡着觉,后半夜他又拉着人出去吹夜风,这么算来傅辞洲是一夜都没睡。
    早上你睡觉的时候我也睡了会儿,傅辞洲坐在床边,端起一碗米饭开吃,现在都饿了。
    你在哪睡的?祝余拨了拨米饭,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在哪睡不是睡,傅辞洲把这个问题含糊过去,你喝汤吗?我给你舀点汤泡饭吧。
    两人吃饭吃到一半,病房外响起几声敲门声。
    傅辞洲转身看过去,竟然是老陈和王应袁一夏他们。
    他连忙站起来迎接,拎了好几个果篮和一捧鲜花回来。
    祝余的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就跟个炸/弹似的,爆炸的时候很厉害,但是不爆炸的时候又没什么事。
    除了有些饮养不良导致脸色欠佳,其实一切都没什么问题。
    老陈在场,同学们难免有些放不开。
    为了不耽误祝余吃饭,他长话短说,跟一阵风似的,看望完就走。
    傅辞洲起身去送老陈,王应首当其冲凑到祝余面前上上下下看了个遍:我去,我余你没事吧,昨晚上吓死我了
    他昨晚上何止吓死个王应,整个班几乎都要被他吓死。
    祝余有些不好意思,揉揉鼻子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傅辞洲走到病房门口,还不忘回头交代一句:你们别耽误他吃饭啊!
    和老陈一起出了病房,他意外发现门口竟然还站了个红着眼睛的褚瑶。
    傅辞洲心中警铃大作,三步一回头地盯着人看。
    你回去吧,我自己走就行。老陈看他心思不定,摆摆手让傅辞洲回去。
    傅辞洲就等这句话,也不和老陈客气,按了电梯键就准备离开。
    你自己学习不要耽误了!在电梯门关的最后一刻,老陈还不忘关心一下傅辞洲的学习。
    知道了。傅辞洲朝他一摆手,头也不回的转身走了。
    回到病房时,褚瑶已经不在门口了。
    傅辞洲皱着眉,下一秒就看见王应等人你推我我推你,笑嘻嘻地从病房里出来,还把病房门给关上了。
    老傅老傅!王应拦住大步往前走的傅辞洲,等会再进去。
    你们在干嘛?傅辞洲语气不好。
    王应一挑眉梢,大拇指指了指病房里面:给人小俩口一点时间。
    这话听得傅辞洲嘴角一抽,他靠近门板,从透明的玻璃可以看到褚瑶站在床尾,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浅蓝色的布帘遮住了床铺,他看不见床那边的祝余。
    什么小两口,祝余对褚瑶又没意思。他说着就要去打开房门,王应袁一夏赶紧捞着他的两条胳膊把傅辞洲给拉出去几米远。
    就算没意思你也别进去啊!王应说,给个机会。
    什么玩意儿?!傅辞洲有点火大,强按头好玩吗?祝余又不是没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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