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遮扶额头疼,今儿下朝尹贤还叫住他,暗怪他不和他们同仇敌忾有点不够意思,真是脑残,眼下谢才卿见皇帝,那不是撞枪口上去了,皇帝正没地方撒气呢,眼下谢才卿就是伏低做小好话说尽,萧昀刚被骗,也肯定不会再信他,说不定还当他又骗他,他又是那个脾气。
    总之情绪没下去,说什么都没用,都是火上浇油。
    这俩人眼下不见面得好。
    谢遮叹道:谢才卿硬气,我怕陛下糟蹋作贱人,以后后悔啊。
    长翎卫愣了愣,由衷道:主子仁爱。
    谢遮坐下,喝了口谢才卿惦记着他给他在萧昀小内藏库找的顶尖云雾茶,脑海里浮现白日四方馆里江怀逸的怒容,终是叹了口气,从衣襟里摸出令牌,随手扔给了长翎卫。
    长翎卫接过,愕然道:主子有何吩咐
    谢遮道:今日午夜一过,陛下没彻查谢才卿、没主动去见谢才卿、没杀谢才卿,三者都没有,你就私下把他放了。
    长翎卫听前面的听得很认真,听到后面身形猛地一颤,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瞪大眼睛:主子?
    没听错,午夜一过,带着这令牌,把四方馆那批长翎卫撤了,给江怀逸通风报信,让他的人去接应谢才卿带谢才卿走。
    主子?!
    谢遮揉了揉眉心:还不快去?
    长翎卫扑通一声跪下了:属下恕难从命!主子这么做了,谢才卿和南鄀皇帝是没事了,可主子你
    谢遮摆摆手,笑道:你当我傻的?陛下若是没顺着谢才卿这根藤查下去,直到挖出根来,就是不想查清,因为查清了就得处置他,处置和他相关的所有人,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查清了陛下就和他没有半点可能了,只有杀这一条路,你懂吗?
    长翎卫怔然,依然固执地立在原地不动。
    他们虽直接效忠于陛下,却是谢遮一手带出来的,皇帝是天,谢遮则是兄长、师父一样的存在,一个是责任,一个是情分。
    谢遮说:陛下若是不主动见他,就是没想好怎么对他。
    若是不杀他,就是不想杀。
    长翎卫愕然抬头。
    谢遮笑道:我认识陛下二十年,没有任何一件事,他逃避超过了一天。
    所以谢才卿昨日午夜被抓,今日午夜一过,就是一天,到时候三者都没有,就是陛下否掉了杀这条路。
    谢遮幽幽说:那就多半只剩放、囚禁或者迎娶这三条,等过些时日,他缓过劲儿了,气消了,他总会走其中一条的。
    他要是放,那我提前放了,他也不至于怪我到哪儿去,他要走迎娶那条,我放跑他媳妇儿,他还得感谢我呢,谢我让他媳妇儿少记恨他一点儿,谢我没让他在不理智的时候犯下大错,到时候说不定还要给我升官呢。谢遮喝了口谢才卿的茶,笑说。
    长翎卫瞠目结舌:那如果是囚禁呢?您把人放走了陛下
    也不能什么事都第一考虑陛下啊,我也是人,谢遮认真说,谢才卿对我挺好的,我总不能叫陛下囚禁他。
    第76章
    江怀楚被人封住嘴带出,塞进马车,连夜往宫外去。
    马车一停下,没等江怀楚说话,江怀逸已经从人手中接下了江怀楚,朝带江怀楚出来越过重重盘查的两个黑衣长翎卫深鞠一躬,自己拽着不断冲他摇头的江怀楚,在亲信的帮助下,将他塞进了身后早已备好的马车,自己也上了马车。
    得到谢遮的消息后,江怀逸已叫同行的其他人先行分散离开,一行伪装成普通百姓的亲信按照昨夜原计划,飞速带着人出城。
    马车上,江怀逸撕下江怀楚嘴上的封条,江怀楚立即说:皇兄,我不能走。
    江怀逸的脸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你这时候还念着他?
    江怀楚摇头:不是,我不能走,放我的是谢遮,萧昀绝没那么容易蒙骗,如果事情败露,我们半道上被劫,到时候不仅你要被我连累,连谢遮也
    江怀逸冷着脸说:我们的人未必拼不过他。
    皇兄,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那你想怎么办?事已至此,总得有牺牲。
    江怀楚摇摇头:我怀了他的孩子,只要我告诉他,他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江怀逸为他的天真感到可笑:他以为你是敌国奸细,他还能光明正大娶你不成?!他要纳你做妾怎么办?无名无分怎么办?
    江怀楚显得很冷静:我没想过嫁给他,妾又怎么样?无名无分又怎么样?我要的又不是他,我只希望你们和孩子好好的,他现在在气头上,肯定不会让我好过,我原先的打算就是告诉他,拖住他,先活着,另找机会脱身,你们眼下太急
    我不同意!江怀逸冷冷说,我宁愿死伤惨重,也不会同意你再留在他身边!
    江怀楚不解说:这是对所有人做好的方法。
    但不是对你最好的办法,你是个男子,你这样不明不白待在他身边,像什么样?!你还怀了他的孩子,肚子大了别人怎么想你?!江怀逸气得心口发痛,语气努力缓和了些,依然不容置喙,怀楚,你该自私一点,为你自己考虑。
    江怀楚心头一软,依然坚持:皇兄
    他就算来追,这么急,也只能调动一部分人,江怀逸冷冷说,总之拼个你死我活,我也不会再让他染指我的弟弟。
    皇兄
    不要再说了!江怀逸又把封条无情地贴了回去。
    江怀楚:唔。
    皇帝寝宫。
    皇帝昨夜彻夜未眠,如今坐在桌案前看奏折,手中的奏折慢慢松了。
    萧昀久违地陷入了同一个梦境。
    梦是接着上回的,萧爱国的娘子谢才卿怀了萧昀的孩子,和萧爱国和离,跟萧昀搬出了农村,住到了小镇上,幸福地筹备婚事。
    这日是他们结婚的日子。
    梦里,萧昀猛地醒过来,忙道:几时了?
    午时了。
    午时了!
    对啊。
    萧昀原以为回应他的应当是待会儿和他一起闹洞房的狐朋狗友,身前的声音却沙哑难听,他仔细看去,是个脊背佝偻的短褐衣瘦干老头。
    萧昀环顾,这才发现自己躺在牛拉的门板上,老头正在前面甩着鞭子打牛屁股,催牛快速行进。
    萧昀瞪大眼睛:我在哪儿?我不是要洞房花烛吗?
    老头叹了口气:爱国,别做梦了,醒醒。
    萧昀愣住了:你喊我什么?
    萧爱国啊。
    萧昀腾得从门板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绑着木板的庄稼人碗口粗的左腿,心头前所未有的惊恐。
    老头见他起来:那你自己走吧,小心腿,你说你真是想不开,非要来参加你弟弟的婚礼,路上还摔断了腿。
    我不拉你了,反正快到了,他们家就在前面,老头叹了口气,我说你是何苦呢,你娘子都怀了你弟弟的孩子,你还能叫她打了不成?人贵自知,你弟弟样貌俊逸,身子又强健,十分能干活,是个姑娘都喜欢的。
    爱国啊,我劝你就吃了这个哑巴亏,别去自取其辱了,老早你娶你那媳妇儿,我们就私下说,你和她不般配,不是一路人,她长得太漂亮了,决计不是安分的,不是你能驾驭的了的,哪能对你死心塌地啊?指不定就把你耍得团团转,反正心里肯定没有你,你看吧,果然如此,你就进京赶个考,她连你弟弟的孩子都怀上了,那肚子那么大,少说三四个月了,肯定是你前脚刚走,他俩后脚就滚一起
    我放你妈的狗屁!那是老子的媳妇儿!老子的!孩子也是老子的!老子的!萧昀怒道。
    老头略带怜悯地看着他。
    自从谢才卿和萧昀私奔后,萧爱国就总神志不清,叫嚣自己才是萧昀,夺走了兄长的妻子。
    村上人都理解他,隔壁李村受到重大打击的张二麻子也笃信自己掉进水里淹死的小儿子没死,还总笑呵呵地和旁人说,小儿子就在屋里玩儿呢。
    萧昀杵着拐棍一路飞奔,终于赶到了镇上张灯结彩的那户人家家里。
    萧爱国!你怎么来了!
    人群看着往闷头往里面冲的矮壮男子,震惊骚动起来。
    萧爱国!是萧爱国!
    萧昀怒道:你他妈才是萧爱国!老子是萧昀!
    萧爱国这是疯了吗?
    可能打击太大了吧
    人群窃窃私语,萧昀不顾一切,粗暴地推开周围的人,终于冲到了最里面,脚步却猛地顿住了,如坠冰窖。
    最里面,司仪刚喊完三拜夫妻,高大俊逸的男子就横抱起了一边身材纤瘦亭匀的谢才卿。
    人群哈哈大笑:
    这就等不及送入洞房了?
    说什么呢!人娘子怀着孩子呢!
    哦对,我都忘了,萧昀可真疼媳妇儿!
    谢才卿肚子隆起,红了脸,白皙如玉的手搭在男子肩上,男子将他稳稳抱着,冲在座宾客一点头:谢谢各位捧我萧昀的场,萧昀就先不奉陪了。
    没事没事,哈哈哈还是娘子和孩子重要。
    真好啊,真般配啊。
    萧昀扫视人群,目光最后落到了冲进来的萧爱国身上。
    萧昀一瞬间看清了他的脸。
    古板冷淡、威严端肃。
    江怀逸。
    我草你妈江怀
    萧昀下巴一点,浑身一震,猛地醒了。
    尹贤见陛下睡着了,过来给他披外袍,被他这么一吼,直接吓跪了:陛下恕罪!陛下息怒!
    萧昀眉头猛地一皱,心头浮上一丝莫名的烦躁不安,挥之不去,甚至变本加厉,成了心慌。
    他沉默几秒,看了眼窗外浓黑阴郁的夜色,皱眉道:你去大牢看看。
    江怀楚答应不再说惹他不快的话后,江怀逸才将江怀楚嘴上的封条揭下。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行驶,一个多时辰,他们已经出城三十里,最多再行驶一个时辰,他们就彻底脱离了京城的管辖区,进入了地方。
    到时候危机就彻底解除了。
    一路上江怀楚几次三番想同江怀逸搭话,可能是道路不平兼之行进过快,马车过于颠簸,每次一张口,就是一阵窜上喉咙的恶心,他忍不住扶着车窗干呕起来。
    第一次江怀逸还紧张关切地问,后知后觉他是害喜后,脸顷刻就冷了下来,眸光如刀,仿佛想透过时空杀死谁。
    江怀逸沉着脸:忍着,离了京城区域,再让太医给你看。
    江怀楚摇摇头:我没事。
    胎是有点不稳,之前他不知道,还和萧昀那样做了,之后情绪还剧烈起伏,没流了都是他幸运。
    眼下还没到先兆流产的地步,但也经不起别的冲撞了,只不过事急从权,哪有时间顾得上孩子。
    江怀逸冷声说:多大了?
    刚一个月出头。
    你们不是才睡了一个月出头?江怀逸冷笑,前几次就怀上了,后面还让他玷污了一个月?
    被亲人这样问,江怀楚面红耳赤:我,我不知
    又是一阵难受涌上喉头,眼见江怀逸的唇角又拉了下来,江怀楚立即识趣听话地闭上了嘴,在江怀逸漆黑目光的注视下,努力压下密密麻麻的羞耻感。
    又行进了约莫一炷香,外头却隐隐传来了马蹄声,听着声音,就可以想见尘土飞扬、策马疾追。
    江怀楚脸色骤变,江怀逸脸也沉了下来。
    马车外的亲信纷纷握紧短刀匕首,神色戒备,几乎几个眨眼间,漆黑道路的正后头,传来一声马的仰天嘶鸣。
    江怀楚手指微颤,掀开一点帘子,隔着夜里的雾蒙蒙水汽,看到了月夜下骏马背上俊美无俦的玄衣男子。
    萧昀纵马疾行了一路,黑金色的发带上随风飞扬,难得有几分少年郎的意气风流,眉宇间却更多的是一个追杀敌首将军的冷酷心狠,以及一个皇帝不可侵犯的威严和高高在上,没有一丝情郎的爱恋不舍。
    江怀楚脸色微白,深吸一口气,前所未有的平静。
    该来的总会来。
    他摸了摸肚子。
    世事难料,帘子外的那个,是它的另一个父亲。
    两日前爱语亲昵,两日后形同陌路。
    满心地对不起它,让它在这个时候怀上,遭了那么多罪,还要看到这刀剑相向的场面。
    几息功夫,几匹骏马已经从四面八方冲来,将江怀逸一行人团团围住,南鄀亲信和弥罗护送之人拔刀,面色凶狠,俨然是孤注一掷的意思,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萧昀在白马背上懒散一笑,唇角含着一丝讥讽:心肝儿不下来见见朕么?
    江怀楚笑了一声,放下搭在肚子上的手,就要大大方方掀帘,江怀逸却按住了他的手,自己先一步掀帘。
    萧昀看到江怀逸那张和梦里如出一辙的脸,脸色骤然阴沉下来,攥着缰绳的手发紧,皮笑肉不笑道:哦,你也在啊,难怪心肝儿这么着急走呢。
    江怀逸怒道:你
    萧昀压根不搭理江怀逸:心肝儿什么时候又跟指挥使关系这么好了,他都为你做到这地步了,朕居然又不知道,也是,朕不知道的可多了去了,江怀逸就不吃醋么?
    萧昀懒洋洋笑道:也是,自己心上人在朕榻上,日日夜夜被朕操得神魂颠倒,他要醋早就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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