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知事才开口,就见毕之安的笑容凝住了。
    上峰莫名其妙黑了脸,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能止住了后面的话。
    “你不该跟覃学士说,”毕之安沉声道,“你得先跟我说。
    倒不是说,那美名给覃学士占了,我没那么小心眼,也不在乎那些。
    而是,这事儿一旦开展,最后干活的就是礼部和顺天府。
    老蔡,你要是年节里跟我通个气,我和众位大人们好好商量、计划一番,能给考生更好的安置。
    没有这一旬好差,我们提前准备屋子,那多好啊。”
    蔡知事被毕之安说得老脸通红,他的确该挨批评,毕大人说得很有道理。
    “是下官想得不够周全,”蔡知事道,“的确,得早些告诉大人。”
    毕之安拍了拍蔡知事的肩膀。
    棒子打了,枣子也给了,现在是被问话的人最放松的时候,可以进正题了。
    “朝廷还是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才,”毕之安笑道,“我没有吃过那些苦,这么多年,也压根想不起来这些,不似你们,苦出身,你能想到考生不容易,覃学士亦是推己及人,大朝会上站出来说话。”
    蔡知事松着肩膀,笑道:“哪里哪里,其实是下官的儿子。臭小子那天撞倒了个考生,那考生虽然没有伤筋动骨,背上也青紫了好几块,下官把人送去医馆,跟那考生说了会儿话,才知他贫苦……”
    “哪位考生?”毕之安问,“来衙门领东西了吗?”
    蔡知事想了想,道:“毛沣,思南府印江县人,年纪轻轻的,官话说得还不错,应当来领了,他盘缠少,不会错过如此机会。”
    毕之安又东拉西扯了两句,从屋子里出来,转头去找温子甫要考生名册。
    温宴还没有走,见毕之安开去匆匆,张口就查名册,便笑着摸了摸黑檀儿的脖子。
    不愧是毕大人,真通透。
    一点就通了。
    温宴又睨了温子甫一眼。
    与自家叔父,不一样。
    毕之安翻到了毛沣的记录,籍贯对得上,但最重要的一处,也就是抵京的时间,完全对不上。
    毛沣在正月十七才从南城门入京。
    蔡知事的儿子,怎么可能在年节里撞倒他?
    毛沣被安顿在柳树巷,离顺天府不算远,毕之安借着关怀考生的名义走了一趟。
    一见到人,就晓得此毛沣非彼毛沣。
    眼前的毛沣,能说官话,但口音重。
    毕之安没有把毛沣带到蔡知事跟前,他缓了一手,先想法子查了查蔡知事的儿子。
    这一查,就查出问题来了。
    蔡知事的儿子蔡靳,书念得不怎么样,却结交了不少人,他平日就跟着一众纨绔混。
    或者说,一位小小知事的儿子,鞍前马后,巴结一群官家子弟。
    毕之安在与蔡靳来往的人里,看到了梁讳的名字。
    梁讳,鸿胪寺卿梁归仲的老来子。
    比起梁归仲前头那几个儿子,老来子自是受尽宠爱,行事不正。
    毕之安还逮过梁讳两次,不是什么重要案子,关了梁讳几天让他老实老实,一次是长兄来领人,一次是梁归仲来领。
    而梁归仲,朝堂上的老人都知道,当年迫不得已投了沈家。
    他是沈家的人。
    有个方向,后续就能推进。
    那个假“毛沣”也被找了出来,同样是一问三不知,拿银子办事。
    赶在温宴进宫去挑东西之前,毕之安把人请来了顺天府,把整理好的案卷交给她。
    “转交给四公子。”毕之安道。
    温宴看了一眼,笑道:“辛苦毕大人了。”
    坐着马车,温宴到了宫门口。
    霍以骁在这里等她。
    温宴把案卷交给他。
    霍以骁打开来一看,嗤得笑了声。
    “有点儿意思,”霍以骁压着声儿与温宴道,“梁归仲梁大人,啧!”
    梁归仲只是被迫投了沈家,他对沈家的忠心有限。
    温宴说过,待沈家势弱之时,梁归仲反水反得飞快。
    前回查闵郝时放过梁归仲,不过是时机不合适,结果朱钰还让柳宗全去梁归仲跟前卖好,示意是他在其中周旋才保下了梁大人。
    不过,再是卖好,梁归仲也不会让梁讳乱掺和。
    要是梁归仲知道,这些破事还把他的小儿子算计在里头,他心里能再给沈家划一梁子。
    “待这些麻烦过了,也确实该与梁大人聊一聊。”霍以骁道。
    温宴抿着唇,笑了笑:“账么,一笔一笔算。”
    不用着急,所有的账,都会算明白。
    霍以骁与温宴先去了御书房。
    吴公公引着他们进去。
    皇上正看折子,待两人行了礼,便道:“看着挑几样吧。”
    霍以骁没有立刻退出去,而是把案卷交给了吴公公。
    皇上从吴公公手里接过来,打开一看,挑了挑眉。
    虽然还是没有最直接的铁证,但比先前,定安侯府张着嘴就往皖阳头上盖时,已经完善许多了。
    不得不说,准备得还挺齐全。
    连一个八品知事身边的事儿,都被翻了出来。
    皇上扫了温宴一眼。
    听说,温宴与家中兄弟姐妹关系好。
    沈家从温辞下手,激得温宴如此应对,也是难免。
    “朕知道了,”皇上道,“去吧。”
    温宴与霍以骁从御书房退出来,又跟着内侍去了库房。
    库房之中,有皇家多年传下来的东西,也有一些官员家抄没来的,分门别类,整理后存放。
    霍以骁打发内侍去外头,只带着温宴和黑檀儿进去。
    偌大的库房,一时之间也无从入手。
    温宴一面看,一面与霍以骁说话:“毕大人查得脑袋都痛了,那些事儿,被安排得太细了。”
    霍以骁轻笑了声:“细了才好。”
    细得甚至无法断定,最初动手的是朱茂还是朱钰。
    以霍以骁的推断,他更偏向朱茂
    霍以骁打发内侍去外头,只带着温宴和黑檀儿进去。
    偌大的库房,一时之间也无从入手。
    温宴一面看,一面与霍以骁说话:“毕大人查得脑袋都痛了,那些事儿,被安排得太细了。”
    霍以骁轻笑了声:“细了才好。”
    细得甚至无法断定,最初动手的是朱茂还是朱钰。
    以霍以骁的推断,他更偏向朱茂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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