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六下午。
    温慧到了大丰街,才晓得今儿请的不止是他们。
    或者说,后院里的确就是自家姐妹,只前院那儿,除了温辞,霍以骁叫了霍家兄弟,又另请了惠康伯府的两兄弟。
    日头正好,也没有什么风,便是在园子里,身上都有那么些暖意。
    温慧坐在秋千上,一脸纠结:“还有客人呀,阿宴你怎么不提前与我们说一声?”
    温宴在喝饮子。
    牛乳兑了些蜂蜜,甜味不浓,温温的,正适合这样的天气。
    她玩心起了,逗温慧道:“说了做什么?今儿又没有请京城第一俊的赵家公子。”
    温慧一愣。
    温宴又道:“就是真请了,赵公子就在前院,姐姐难道要去送点心?”
    “才不去呢!”温慧嗔了温宴一眼,“送什么点心,要看,也是寻了不起眼的角落,偷偷看两眼。”
    话音落下,不止温宴和温婧笑,黄嬷嬷等人也跟着笑。
    温宴弯着眼。
    这个答案,很合温慧的性子。
    温慧磊落,从不掩饰欣赏之意。
    她以前喜欢季究,就会直接地说与姐妹们听,哪怕温宴说季究不好,她的反应也是“为什么”。
    霍以骁头一回到定安侯府,温慧拉着温婧躲在边上偷看,看完了还夸赞不已,待听温宴说了内情,知道这位是准妹夫,她后来也没少夸。
    温宴想,她这个二姐姐,心思其实很单纯。
    温慧的喜欢,更多的是欣赏,她还不懂男女之间的真情实意。
    看人先看皮相。
    可话说回来,谁又不喜欢皮相呢?
    只赵子昀那皮相,除非是另有隐情,否则满京城,无论是尊贵如成安,还是街上的普通姑娘,都是喜欢的。
    爱美之心嘛。
    若不然,卫玠也不会被看杀了。
    说起来,霍以暄人缘好,爱交友,与赵子昀倒有几分交情。
    不过今日场合,不适合请其他人。
    赵太保位居三公,霍以骁在家常小聚时请赵子昀,有些为难人。
    倒是惠康伯府的两位,谁都晓得和霍以骁是一道打过架的交情,有些往来,亦不如前世一般引人侧目。
    温宴一面想,一面饮了口牛乳。
    温慧也不管边上人笑她,那些笑容里全是善意。
    她以前分得不够清楚,只知旁人笑,却分辨不好善恶。
    以至于,顺平伯府里,姑娘们那些虚情假意的笑容,温慧以为是友善。
    跌了一跤,又经历了些事儿,现在清明多了。
    温慧垫着脚尖荡秋千,不高不低。
    温婧给她推,后又交换,却是哪个都没有高飞的意思。
    黑檀儿趴在一旁,很是嫌弃地看着她们。
    好好的人,胆子比它这只猫都小!
    秋千这么玩儿,还有什么乐子?
    偏那两人当真乐在其中,玩了好久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黑檀儿没有给她们演示的机会,忿忿踱步去了前院。
    它怀念温泉庄子里的那群跟班了,毛色各异的猫狗,跟在它身后,它说什么就是什么。
    京城虽大,跟班却不好找。
    先前遇上过的那些,看着就没有什么野性,没意思!
    好像,就方家那两只猫还过得去,虽然爪子力气弱了些。
    等下回,去找它们耍耍?
    前院,观景的花厅卸了门板,视野宽敞,园中池塘一览无遗。
    霍以骁慢悠悠喝茶,见到黑檀儿,伸手捻了颗花生米要丢过去。
    这是他这几天的乐子。
    也算是黑檀儿的乐子。
    花生米比雪球小,飞得快,黑檀儿不躲,看准时机一爪子把花生米拍地上。
    猫儿灵敏,常嫌弃霍以骁丢得不够快,不够密,不能展现它的身手。
    那一碟花生米自然是吃不得了,全收在盘子里,专门给他们一人一猫玩。
    这会儿,霍以骁掂了掂手中的花生米,没有丢出去。
    因为霍以暄和温辞在讲去岁的秋闱卷子。
    同科之中,出了好几篇有意思、有想法的文章。
    礼部那儿整理出来,全部匿名,付梓装订,想买的都可以买。
    霍以暄和温辞的文章都在里头。
    虽是匿名,但认得之人的手笔是个什么风格,或者听对方说过切入的点,还是能够认出来的。
    霍以呈和霍以谙往后也要走科举路,自是认真听那两人探讨。
    徐家两兄弟,走的是将门的路子,只论做文章,定然是无法与日日寒窗的书生比,但他们会有不同的想法与角度,听一听,亦是有所收获。
    说了去岁的,前些年的也会翻出来说。
    霍以暄说得兴致高昂,抿了口茶,道:“这届春闱,你不下场?”
    温辞摇了摇头:“不参加。”
    他去岁能中举,实力之外,也是运气颇好。
    若要更晋一步,眼下能力不足,未免眼高手低。
    杜老先生此番也赞成他缓一缓,再做积攒与沉淀。
    而霍以暄是要下场的,时间紧,饶是年节,他几乎是每天待在书房里准备。
    今儿若不是霍以骁请他,席间又是谈论文章,他也不会来。
    霍以骁不插话,静静听他们说。
    说到夜里送客出门,霍以骁搭着霍以暄的肩膀,沉沉地拍了拍:“暄仔。”
    霍以暄正与徐家兄弟道别,突然被霍以骁来了这么一下,吓得就是一声“在”。
    应完了,他摸了摸鼻尖:“大过年的,别吓唬人。”
    霍以骁又拍了两下:“暄仔,你得好好考。”
    霍以暄哭笑不得:“老气横秋。”
    霍以骁嗤了声:“考完了,要烧鸡有烧鸡,要水晶油包有水晶油包。”
    “哎,好!”霍以暄兴高采烈地应了,招呼着两个弟弟往自家宅子走,同在大丰街,左不过几步路而已,走到半途,他突然顿住了脚步,一脸纠结。
    他刚应霍以骁做什么?
    难道没考完,他就吃不上烧鸡和水晶油包了?
    水晶油包是乌嬷嬷包的,霍以骁不开口,是真没有。
    可那烧鸡,德扬楼又不会跑!
    想到那油亮皮脆肉嫩的烧鸡,霍以暄只觉得口齿生津。
    明儿得使人去买。
    买上两只,还得给霍以骁捎一只。
    意思嘛,就是烧鸡已经有了,水晶油包,麻烦快一些!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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