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宴迈进了大殿,跟着引路的嬷嬷一直到了成瑞公主跟前,礼数周全地问安。
    成瑞公主的唇抿成了一条线,问:“成安呢?”
    温宴答道:“公主没有来。”
    窗户半开着,晚风吹进来,本该是神清气爽,可成瑞往外头看了一眼,就一肚子的烦闷。
    两个内侍、四个嬷嬷、八个宫女。
    这还不算跟着温宴进到殿内的黄嬷嬷和玉蝉。
    她堂堂公主出门都不见得要这等排场!
    成安不来,让温宴带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
    成瑞公主实在憋得慌,直接问了出来:“什么意思?我这儿是要吃人吗?短短几步路,那么多人!”
    温宴垂着眼,态度很是诚恳,道:“我出宫差不多也要有两年了,在家中又闲散惯了,公主怕我一不留神就坏了规矩,让人看着我,免得冲撞了贵人们。公主是一片好意。”
    成瑞公主:“……”
    十几个人看一个,这人是三头六臂还是能上刀山下火海了?
    真真是满嘴胡话,听不下去!
    她又打量了温宴几眼,对方的脸上写了满满的诚恳。
    成瑞公主嘁笑了一声。
    说胡话说得如此坚定不移,也是本事!
    “闵玥在里面歇着,是她要寻你,你进去吧。”成瑞公主偏过头,挥了挥手。
    她想对付的是成安,成安不来,她若是逮着温宴不放……
    一位公主欺负落魄人,坠身份!传出去惹人笑话!
    成瑞不想惹笑话,但架不住有人要看热闹。
    皖阳郡主快步进来,道:“我听说闵玥醒了,来看看她。”
    成瑞公主抬手一指:“在里头。”
    皖阳一边走,一边问:“成安也来了?我在外头看见她身边的人了。”
    “没来,”成瑞公主被戳了心窝,语气里满是烦闷,“只温宴来了。”
    皖阳郡主面露讶异,问了先前成瑞问过的问题。
    成瑞哪里想回答这个,睨了身边的宫女一眼,让那宫女原原本本地复述了一遍温宴的说辞。
    皖阳郡主嗤的笑了。
    不晓得是笑温宴胡说八道,还是笑成瑞拿温宴的胡说八道毫无办法。
    笑完了,深深看了成瑞一样,绕去了里头。
    成瑞气得脸都青了,干脆破罐子破摔,与宫女道:“去,给各处都传个话,就说闵玥醒了。”
    不是要看热闹吗?不是一个个有大本事了吗?
    那就更热闹些!
    看看谁是最丢人的那个!
    里头,闵玥躺在床上,浑身太痛了,她根本不敢动。
    她隐约听见外头说话声,知道是温宴来了,便耐心等着。
    等了好一会儿,脚步声从插屏后传来,她叹了一声,道:“公主、温宴,劳烦你们过来,可我实在是想不通,想要……”
    话还未及说完,回应她的是一声猫叫。
    闵玥一个哆嗦,抬眼看去,与黑檀儿四目相对。
    殿内灯火通明,黑猫还被人抱在怀里,她就是这么一眼,还是被那煤球一样的黑给吓得一怵。
    丑,这么丑的猫,养着是吓人的吗?
    肯定是!
    谁猛然间瞧着这么一只猫,能不吓一跳。
    温宴揉了揉黑檀儿的脑袋,与闵玥道:“公主没有来,就我来了。”
    闵玥皱了皱眉头,眼珠子转了转,的确没有看到成安公主。
    公主没来也好,反正她要寻的是温宴。
    “请温姑娘坐下说话。”闵玥与宫女道。
    温宴也不推辞,直接坐下:“我之前也不知道你受伤了,还是听别人议论,她们说得可真是吓人,说你当场就摔晕过去,腿还被马蹄子踢了一下,人在地上滚了两圈,脸上都是擦伤,不晓得会不会毁了脸,还说你运气算好的,马儿没有继续踩你,以前有人坠马,马儿颠得厉害,把人踩得五脏都碎了,直吐血,救都救不回来。你这会儿就醒了,还能和我说话,看来是没有性命之忧了,脸也挺好的,没有大伤,这些小伤口回头拿药膏细细抹一抹,最多留一点儿小疤,真是菩萨保佑,阿弥陀佛。”
    一番话,温宴口齿伶俐,顺着说下来,愣是没有给闵玥半点插嘴的机会。
    闵玥愣愣看着温宴,几次张口,都没有发出声来。
    她被温宴弄得怔住了。
    这还是温宴吗?
    温宴以前说话,多有斟酌、慢条斯理,哪怕是先生让她论述什么,需要说上很长一段话,她也一样说得不疾不徐。
    语速不快,咬字清晰,条理清楚。
    这是先生对温宴的评价。
    可是,眼前的温宴,语速哪里不快了,快得跟倒豆子一样,偏偏还每一个字都念得清清楚楚,闵玥全听明白了。
    还听得很是生气。
    原想着,人来了,她就先说自己的状况,突然坠马,有多么痛、多么怕,又是多么的可怜,以此铺垫,来引出后头的内容。
    结果,温宴一张口,又是毁脸又是吐血,得出的结论是她摔得一点也不厉害。
    生生就把后头的话给堵死了!
    最要命的是,闵玥现在很是在意,她的脸到底伤得怎么样了。
    先前只顾着腿伤,又无人给她照镜子,她没有顾上面容,被温宴一提,只觉得挠心挠肺。
    脸,那是脸啊!
    留一点儿小疤也是毁了脸!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闵玥咬着牙道,“我出事,你就这么幸灾乐祸?”
    别以为她没有听出来,那句“阿弥陀佛”里,全是嘲弄。
    温宴道:“我为什么要幸灾乐祸?你与我有什么怨、什么仇,值得我幸灾乐祸?”
    皖阳郡主正好从外头进来,听见这句,饶有兴趣地看了眼温宴。
    听说是前脚刚到的,一来就挖坑,啧!
    这个闵玥,一点用都没有,几句话的工夫就被温宴给逼住了。
    “闵玥,”皖阳郡主开口,“你好端端的,怎么就摔了呢?不是说你那匹马很温顺吗?连猫都会骑,你自己却摔了……”
    听见声音,温宴起身,垂着眼问了安。
    闵玥得了个台阶,不用再与温宴纠结“幸灾乐祸”,能顺利把兴师问罪给进行下去了。
    “我的小妮一直很乖巧,从没有闹过,”闵玥道,“温宴,为什么你的猫骑了它之后,它就不听话了?你让这猫对小妮做了什么?”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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