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谦哂笑一声,道:儿子现在什么模样?难道和从前有什么区别吗?日日读书,学问并不比沈家兄弟们差,在顾家席上,我做的诗仍然不输其他人。前年在京中,不也是这样?
    周夫人没好气道:前年是前年,这都快两年了!你早有举人功名,既无心考进士,那便再不是读书不读书的事,你该承担起周家的前途!
    周学谦没有回话,也不知是倦了不想说话,还是觉得周母亲说得有道理。
    周夫人不管是哪种情况,依然喋喋不休,说到最后她自觉没趣,沉默了片刻,方压着声音道:难道你想和叶莺一直这样吗?
    周学谦忽然顿足,问周夫人:母亲觉得儿子还能和她怎么样?
    周夫人挥退身边的人,索性站在老宅的穿堂里,把话说明白了,她冷着脸道:你父亲不许咱们亏待叶莺,怕得罪叶家,你要是不想受制于你父亲,你自己就在京中摸爬打滚,干出点事儿来!你要是想一辈子就这么拖着她,你就继续这样,熬到她娘家人都死光了,你也三四五十了,才敢安安心心地和离另娶!等你孩子出世,你也半截身子入土了,你便愿意看到这样?
    周学谦捏着拳,反问周夫人:您觉得儿子发愤图强,是为了与叶莺和离?
    周夫人一愣,问他:你难道想跟她过一辈子?
    周学谦脸色发冷,道:您觉得,儿子还能与她和离吗。
    说罢,他自顾丢下周夫人走了。
    周夫人呆呆地看着周学谦的背影,忽然不明白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儿子,到底在想什么。
    虽然她摸不准周学谦的心思,但见他第二日还是出门去了胡掌柜那里,终究是放下了心,不管周学谦怎么想,没有放弃前途,就有奔头。
    但周学谦去得并不顺利,他又碰壁了。
    胡掌柜请了周学谦在青石斋二楼说话,他倒还是客气,只是实实在在没放个准话。
    周学谦索性厚着脸皮道:胡先生高抬贵手,但凡能在京中谋职,学谦便愿意一试。
    胡掌柜念及从前旧情,就道:京中举人委实不少,以郎君之材,不考进士着实可惜,不若再苦读两年,便是不中,你也还年轻,再读三年亦来得及。我们大人向来爱惜人才,还望郎君不要因小失大。
    周学谦默念着再读五年他早已是只言片语都看不下去。
    胡掌柜到底不忍周学谦颓废至此,便道:男儿志在千里,眼前一切棘手之事,回首望去,皆不成困,早日清醒,专心举业!
    周学谦作揖告辞,别了胡掌柜,便去吏部报到,等着备选为官,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轮得到他,又能轮到哪里去,但不管轮去哪里,也总比天天呆在家里强。
    他回了老宅,周夫人欣喜地着人传他过去,带着期盼地问:怎么过了午膳时候才回?可是跟胡掌柜一道用过膳的?他可是许了你留京为官了?
    周学谦摇头,如实道:没有,我去吏部报了到,等吏部的消息,若能留京最好,若不能,母亲爱随我去任上,或者回台州,都依您。
    周夫人险些昏死过去,她狠狠地砸了个杯子,颤着唇道:我好容易带着里不远千里来了京中,就是为了躲叶家辖制,你可倒好,就这样自暴自弃!且不说哪年哪月吏部才任你为官,若将你丢去蛮荒之地,你真打算去?!周学谦,你到底要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便是不觉苦楚,也考虑为娘的心疼不疼,好不好啊?!
    周夫人说完,便是一阵呜咽之声。
    周学谦到哪里都躲不掉她们两个人的哭声,心里烦闷,便出去喝酒,但凡醉后,脑子里总是沈清月的音容笑貌,明明不过是去年的事他却总觉得恍如隔世。
    流光易抛,出了正月,过了二月二龙抬头,便是沈清妍出嫁的日子,这日沈家倒也热闹,迎亲的队伍一路吹吹打打。
    沈家前厅和后宅的花厅热闹,实际上沈清妍的院子倒没有多热闹,甚至有些冷清。
    沈清月身为长姐,也要过去送嫁,她也没专门去陪沈清妍,多半是在帮方氏的忙,等到吉时快到了,她才和方氏等人一起过去。
    她们过去的时候,沈清妍的院子才热闹了起来。
    沈清妍还没戴上喜帕,她瞧着沈清月众星拱月地来,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一下子眼眶就红了,全福人在旁边说喜庆的话劝她。
    沈清妍怕妆花了难看,到底没哭了,盖上帕子跟着喜婆往外走。
    沈清月则跟着一起去了前厅。
    苏言序过来的时候,沈正章一个人喝过了两个人敬的茶,心里还是发酸,说了好些叮嘱夫妻二人的话,最后看着沈清月道:清月,你将你妹妹送出去吧。
    沈清月明白沈世兴的意思,她目光扫到了从大门口过来的康哥儿,便依着沈世兴,从喜婆手里接了红巾子,交给苏言序,还当众说了一句:以后你可要好好对待我沈家的姑娘。
    苏言序看着灿然若仙女的沈清月,痴了一瞬,方作揖道:一定谨遵岳丈与姐姐教诲。
    沈清月笑着点了点头。
    沈清妍心中五味杂陈,一路出去,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

章节目录

弃妇扶摇录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肉文np只为原作者西瓜尼姑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西瓜尼姑并收藏弃妇扶摇录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