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学谦看着沈清月精致如画的眉眼,如盈秋水的眸子,喉间干涩十分,却也没拆穿她,勉强扯着嘴角,哑声笑道:嗯,来了。
    沈清月微微一笑,垂下眸去,朝沈清舟那边走去。
    吴飞鸿从康哥儿身边站起来,挡在沈清月跟前,作揖道:表妹。
    沈清月冷淡一笑,道:表哥。
    吴鸿飞倒也不恼,望着她灿笑。
    周学谦在后边听着这一声熟悉的表哥有些恍惚从前在沈家,她只叫他一个人表哥。
    沈大连忙过来同周学谦介绍吴鸿飞,道:这是我三婶的亲侄子。
    也就是沈清月正正经经的表哥,不像周学谦,到底隔了一辈。
    周学谦脸色一僵,煞白着脸,轻声道:幸会。
    沈清月看也不看周学谦,只挨着沈清舟坐下,她遮在帕子下的手,掐着自己的手掌心,指甲隐隐入肉,她却浑然不觉得疼痛。
    人心都是肉长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周学谦对她的好可是周夫人说的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倘或周家就是瞧不上她,仅凭周学谦一人之力,又何以用胳膊拧过大腿?
    沈清月今日来此,不光是为了恭贺兄长们,亦是为了断了周学谦的念想,维护他的声誉。她要与周学谦定亲的事已经在私下流传开了,保不齐有人会利用今天的场合进行挑拨,若是他一言不慎,说错了话,坏了他的名声就不好了。
    沈大热情地邀周学谦坐下说话。
    周学谦失魂落魄地坐在沈正章身边,他两手搭在膝盖上,呼吸声粗重,余光越过沈正章,扫到沈清月颜色浅淡的裙摆,如同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那样,悄悄地觑着她。
    这厢沈清月和周学谦刚到,顾淮也来了,他一来,几乎沈家所有的爷们儿都起来迎他。
    大房的三个爷,有两个是他的学生,三房和四房的也上过他的课,纷纷同他行礼,作揖道:顾先生好。
    声音齐整,动作整齐划一,可见几位小爷对他的尊重。
    顾淮点一点头,声音清朗道:诸位多礼了,今后已不教你们课业,既来府上作客,便是客人。
    几位爷松了一口气。
    沈大和沈正章忙请顾淮上座。
    在座的大多数,都上过顾淮的课,对他的能力信心十足,此次乡试,他将一步登天,沈家的爷们儿,愈发不敢怠慢他。
    按着尊卑齿序一一坐下后,沈大起了头,方说起了正事,聊了几句科举的考试的内容,然后大家各抒己见,讲如何破题。
    顾淮未开口之前,原是大家各执一词,待他开了口,几乎所有的目光都落到了他的身上,众人皆听他仔细讲解,偶有沈正章与他对答几句而已。
    连沈清慧与沈清妍两个,明明什么都听不懂的小娘子,也入神地看过去,莹亮的目光里带着对读书人的崇拜敬仰。
    周学谦是个例外,他人在此处,心在别处,他揪着膝盖上的衣摆,抿紧了嘴。
    他仿佛置身于闹市的一隅隐秘之处,脑子空空如也,除了眼睛里能看到沈清月的侧脸,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进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家议论得口干舌燥,不大说话,开始喝茶润喉,周学谦才听到一道娇俏的女声,似有些刻意地道:听说周表哥和月姐儿要定亲,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表哥和姐姐,瞒得这样紧?妹妹们竟全然不知呢!
    周学谦登时回过神来,直愣愣地朝沈清慧看过去。
    不只是他,众人都朝沈清慧看过去。
    若亲事真定下了,沈清慧这么说,倒也无妨,周学谦大登科连小登科,众人还要道一句恭喜呢!
    可沈家爷们儿全都没听说过这件事,沈清慧无端提来,还是令他们意外的好你个周学谦,来我们家借住一段日子,不声不响地把我家妹子拐跑了。
    但是和沈清月亲近的沈正章、沈清舟兄妹两个,则是大吃一惊,有些受了惊吓,他俩压根没听说过此事,即便是有此事,现在也还不到时候!沈清慧这会子提起来,那不是坏了沈清月和周学谦的名声吗?
    兄妹两个捏了一把冷汗,沈清舟未出阁,自是不好替沈清月开口说此事,沈正章正要端着兄长的身份开口轻斥沈清慧,沈清月就先声夺人,冷冷地回了一句:慧姐儿,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跑到兄弟姊妹和客人跟前饶舌?上次老夫人罚你抄佛经、禁足,想来还是没叫你长记性?
    一个快出阁的姑娘,被罚抄佛经和禁足,十分丢人,沈清月提起这个,如同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
    沈清慧往凳子上一缩肩膀,这一次的事不是沈清妍告诉她的,是她自己心心念念着周家表哥,四处打听来的,不过她听沈清妍分析过了,此事还没有眉目,话已经传开了,惹恼了周家姑姑,若是当众提出来,搅和了此事,便可彻底掐断了沈清月的念想。
    她心里虽怕沈清月凌厉眼光和狠辣手段,还是壮着胆子道:这不是喜事吗?姐姐要是订了亲,妹妹替你高兴不行吗?
    沈清月冷淡地瞥了沈清慧一眼,道:你年纪不小了,赶紧改掉喜欢传子虚乌有的话的坏毛病。
    嚼舌根,妇德有损,好人家稍加打听,就不会要这样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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