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母慈女孝的景象。
    沈世兴坐在花梨木铺了绒毯的罗汉床上,淡淡地笑了笑,他抬手要给自己倒杯茶,沈清月走过去接了茶壶,道:女儿来吧。
    沈世兴愣了片刻,沈清月一直寡言好静,很少主动服侍他,他放开了手,随得她去。
    沈清月一伸手,皓腕便从袖子里溜出来一大截,显然可见里面的袖子短了很多。
    沈世兴抓住沈清月的手腕,问道:怎么衣服这么小了还在穿?没做新衣裳吗?
    吴氏面色大变。
    沈清月若无其事地倒了茶,双手奉给沈世兴,垂着头,长项弯曲,稚嫩的脸庞显出几分脆弱,语气轻轻地道:这是妍姐儿穿了两次就不想穿的衣服,扔了怪可惜的。反正是穿在里面的衣服,有什么要紧的。
    沈家一年四季都会给姑娘们裁新衣裳,用的都是好布料。吴氏有时候会截下沈清月的衣裳,拿给沈清妍穿,再丢两件沈清妍不喜欢的衣服给沈清月,还跟她说,要多疼爱妹妹,外人才会夸她贤良大度。
    沈清月前世无人可依,也为贤名所累,次次忍让。
    沈世兴松了手,沈清月嫩白的手腕上留下几道红痕,他冷下脸,瞪了吴氏一眼,冷声道:妍姐儿穿了两次就不想穿,所以就给月姐儿穿?
    吴氏眼色慌乱道:是月姐儿自愿的,她们姐妹之间相互赠送东西,妾身难道也去责骂么?她又问沈清月:月姐儿你说是不是?
    沈清月慢慢吞吞说:母亲说的当然是。
    沈世兴心里不舒服,却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视线不由自主地挪到桌上的秋香色缂丝布匹上,问沈清月:做什么拿尺头来?
    沈清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道:老夫人赏的好东西,女儿拿过来给母亲。
    沈世兴面色愈发难看,声音还是温和的:你自己怎么不穿?
    沈清月佯装不解,弱声道:缂丝这般贵重的布匹
    沈世兴面色黑如锅底,缂丝是贵重,可沈家姑娘还没到穿不起缂丝的地步,看沈清月的模样,似乎是觉得,所有的好东西都该给继母和妹妹一般。
    真是傻姑娘!
    沈世兴抬眼看着吴氏,他眸光一反常态地冰冷,像一道冰棱射进吴氏的心里,他道:月姐儿就不能穿缂丝?
    她配么!
    吴氏攥着帕子,胸口起起伏伏,僵着脸看着沈清月,怎么才几日功夫,她的继女就变得这般胆大妄为了!
    她红唇翕张,终究是把喉咙里哽住的话咽了下去,扯着嘴角干笑道:老爷怎么这么问妾身,想来是秋香色颜色太老气了,月姐儿不喜欢姐儿,你说是不是?吴氏投去一个警告的眼神。
    沈清月慌忙低头,怯怯地后退了一步,道:是,女儿确实不合适。
    吴氏嘴巴抿成一条直线,沈清月这样子,就差直接告诉沈世兴继母虐待我了!
    还不如不回答!
    沈世兴手里的茶杯砸在四角炕桌上,唬得吴氏双肩一颤,他怜爱地看着沈清月道:老气什么,你母亲和祖母年轻的时候都爱穿这个颜色,找个好裁缝做一身衣裳,肯定好看的。
    沈清月低头道:是,女儿知道了。
    吴氏也走过去拉着沈清月的手,柔声道:难为你一片孝心,我这还有几个好尺头,苏州来的绸缎,你也拿去做衣裳穿,姑娘家正年轻的时候,不能打扮太素净了。
    沈世兴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两分,他看着秋香色的布匹,忽又想起了什么,神色复杂地问沈清月:你说这是老夫人赏你的?
    按理来说,老夫人不该赏沈清月东西的,她老人家不喜欢三房,人尽皆知。
    沈清月还没答话,吴氏顿时面色惨白,如见鬼魅,老夫人赏赐东西的意思,她还能不明白?
    沈清月的手从吴氏手里抽出来,她声音低沉阴冷了几分,道:是的,老夫人赏给女儿的。
    老夫人为什么赏赐你?
    吴氏睁圆了眼睛,身体僵硬地站着,如遭雷劈,她提着气儿急切地看着沈清月她要是敢说,她一定不会饶过沈清月!
    沈清月故意沉默了许久才回沈世兴的话,道:没什么,不过是赞赏女儿绣技好,就送了几个尺头给我。
    吴氏松了口气,沈清月到底还是不敢说出口的,否则她有上百种法子折磨这死丫头!
    沈清月唇边的冷笑转瞬即逝,有些话,直接从她嘴里说出来没有力度,得沈世兴自己去打听清楚才好。
    沈世兴果然心下生疑,他站起身,道:我想起还有些事儿没处理,晚膳不在这里用了。
    吴氏不舍地喊道:老爷
    沈清月福一福身子,道:女儿告退。
    沈世兴看向沈清月说:叫你丫鬟把尺头拿上,我跟你一起出去。
    吴氏心口砰砰地跳,每一下都激烈有力,仿佛要冲破她的胸口撞出来,她生怕沈清月在沈世兴面前告状,立刻跟了出去。
    三人走到院子门口,眼看着分道扬镳了,吴氏才转身回去,她面色冷冰地想着,沈清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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