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境只是一眼没看住,宫梧桐的九方宗玉牌便碎在他掌心。
    那玉牌算是宫梧桐的另外一条命,破碎了只能是替宫梧桐挡了一击重击。
    云林境险些疯了,当即传讯九方宗。
    尘无瑕破关而出,一人一剑冲到孤舟城城主洞府,锋利的剑锋架在刚从榻上爬起来睡眼惺忪的城主脖子上。
    城主当即被吓醒了。
    众人整整花了半日才在一处偏僻地牢寻到昏睡过去的宫梧桐,宫确的护身禁制虽让他毫发无损,但一旁面目全非的男人却在石床上用魔血画阵法,还有差一笔就能完成。
    那契纹并非是外界传言的道侣契,而是炉鼎契纹。
    那胆大包天震惊整个孤舟城和九方宗的男人,名唤江巳。
    江巳冷冷瞪着宫梧桐,挣扎着伸出手握住踩在肩上的脚,声音嘶哑:能和小圣尊春宵一度,自然是日思夜想,永不舍得忘。
    他是故意膈应宫梧桐,但宫梧桐的脸皮比他厚了太多,闻言不仅不怒,反而放浪地笑了出来。
    宫梧桐笑得浑身都在发抖,那双笑眼里溢满了愉悦和温情,他踩着江巳的肩膀,突然斜歪着懒散一踢,江巳猝不及防被他踢中脖子,歪着脑袋重重摔了出去。
    一旁被宫梧桐用言出行随制着趴在地上的少年嘶声道:主子!
    唉,真是脏了我的靴子。宫梧桐看也没看在一旁呕血的江巳,叹息着将**巳握过的靴子脱下,赤着足踩在被春雨打湿的地上。
    江巳五脏六腑都像是在沸腾,他终于艰难制住咳,将唇角血痕抹去,露出一抹狞笑看向宫梧桐:小圣尊被我弄脏过的,何止靴子?
    当年宫梧桐被强行掳走后便被下药陷入昏睡,仗着他神志不清没有那时的记忆,江巳自然是添油加醋故意恶心他。
    小圣尊不亏天生媚骨,在床上放荡的风情这世间大概只有我一人瞧见过吧。
    宫梧桐也不生气,还认真道:那可不能,我姘头那么多,未来自然会更多,我等着有人能让我更放荡呢。
    江巳看他眉心的魅魔纹和双眸,咧嘴一笑:小圣尊是食髓知味了?
    宫梧桐蹲下来,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必说这种话来故意挑衅我,其实那晚的事我还记得。
    江巳一怔。
    我瞧见你拿灵器妄图剜我的心,却被我爹在我身上下的护身禁制打得抱头鼠窜,吓得瑟瑟发抖想将我送回去,后来被人阻止了。
    宫梧桐一边说着一边抬起手轻轻往江巳脸上一抚。
    那原本全是伤疤面目全非的脸仿佛戴上一层人皮面具,只是一瞬便变成一张俊美异常的脸。
    当年宫梧桐便是被这张伪装得处处合乎他心意的脸勾得心动不已,一时间毫无防备被下药掳走。
    真好看啊。
    宫梧桐指尖轻轻滑过那雪白的脸侧,认认真真地欣赏:当年是谁给你捏得这张俊俏的脸呀,是你那晚口中要效忠的大人吗?他为什么这么了解我的喜好,难道也是之前对我求而不得的姘头吗?
    他姘头来姘头去,竟然是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江巳浑身一僵。
    宫梧桐不满意他这个神情,化神期威压凌空而至:我喜欢你的笑,笑给我看。
    江巳江巳俊美的面具脸强行扯出一个要**的狰狞笑容。
    宫梧桐这才满意了。
    我听到你和他连神识,打算要我的心头血。宫梧桐歪着脑袋道,你破不开我爹的护身禁制无法碰我,才想着用炉鼎契纹操控我,让我自己挖出心头血,是吗?
    江巳嘴唇张张合合,看宫梧桐的视线一会怨恨一会恐惧,最后他像是被滚水烫了似的险些一蹦而起,咬牙切齿地嘶声道:动手!你杀了我
    宫梧桐唇角一勾,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眨着眼睛道:我从不杀生。
    江巳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似的,放声大笑,他口中含血,挑衅道:你是不杀,还是不敢?
    不必激我。宫梧桐轻轻欺身上前,瓷白的两指按在自己的紫眸上,语调如禅音,我已看到了你未来的死期,但现在你的河流还未枯涸,说明今日天道注定不会让你死在我手上。
    江巳呛出一口血,怨恨又疯癫看着他:我当时真该把你
    宫梧桐充耳不闻,眸子虚无空洞,视线仿佛真的落在虚空缥缈的河流。
    你的河流掺着污血和秽物的污浊河流蜿蜒曲折,一路磕磕绊绊蔓延,最后哦,我看到尽头了。
    河流尽头,黑袍遮面,浑身浴血,断壁残垣,一只断了爪子的老鼠溺死在小水坑中。
    当年江巳那事做得太光明正大,云林境这四年一直在寻幕后之人,按照他睚眦必报的性子自然也不会让江巳好过。
    这四年他被九方宗追杀,被魔族通缉,狼狈度日,哪怕是四方大佛寺也不渡他,好像何处都没有他容身之处。
    他连死都不怕,但在宫梧桐那幽深的仿佛能看穿世间一切的紫眸注视下,竟然无端打了个寒颤。
    圣尊宫确身负佛骨,自出生便能看透世间所有因果。
    宫梧桐只有半身佛骨,看到的东西似乎更多。
    这段毫无逻辑的话,是在暗指江巳未来的死状。
    江巳牙齿开始细细密密地打起寒战来。
    宫梧桐吓完他后,又一弯眼睛,仿佛方才那将人魂魄都看透的眼神只是错觉。
    现在能告诉我,当年指使你故意接近我,妄图取我心头血的,是何人了吗?
    江巳忌惮看着他,浑身不知是恐惧还是发冷抖若筛糠,他金丹已碎,就连自爆都没办法。
    宫梧桐突然见到面前人身形一晃,接着从口中涌出大量鲜血。
    竟然咬舌了。
    唉。宫梧桐像是在看一个不听劝的孩子,我不是说了吗,今日不是你的死期,你就算咬了舌头也不会死。
    话音刚落,江巳双眸猛地睁大,悄无声息失去了呼吸。
    宫梧桐:
    宫梧桐被噎了一下,紫眸中所看到的河流随着那断绝的生机缓缓消失。
    小圣尊大概没被这么打脸过,满脸写着啊这个、啊那个,好半天才叹了一口气从地上起身。
    身后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昏死过去,宫梧桐看着脚下逐渐冰凉的尸身,又微微抬头看了看连天细雨,伸手拢了拢毛茸茸的披风。
    不好玩,先回去吧。
    宫梧桐浑身带着绿色萤光,春意裹在他周遭,随风御剑离开。
    在他离开后不久,地上的少年仿佛脱水的鱼猛地从地上弹起,扑腾了好几下后突然急喘几口气,好半天才睁开眼睛。
    那双眸子阴鸷森寒,赫然是夺舍后的江巳。
    他跪在地上弓着身子,手指死死抠在湿润的土壤中,力道之大将地面划出狰狞的指痕,仿佛含着砂砾的声音嘶吼着响彻周遭。
    宫、梧、桐
    ***
    御风的宫梧桐偏头打了个喷嚏,天上还下着春雨,他也不用灵力遮雨,没一会身上便全是湿淋淋的雨珠。
    明灯提醒他:小圣尊,当心寒意入体。
    没事。宫梧桐兴致勃勃看着近在咫尺的九方宗,我亲自为小徒儿下寒潭捞剑,身上怎么可能一点寒意都没有?等会我可得好好邀功呢。
    明灯:
    做个人吧。
    明灯犹豫了一路,终于试探着道:小圣尊,你就这么放过江巳了?
    宫梧桐的眼睛很奇特,能看到世间万物的生机,如同河流似的从他眼底流过。
    既然他的眼睛看到江巳生机未绝,今日那江巳就不可能死,或者会寻找其他法子回生。
    哪能啊。宫梧桐足尖在一片香樟叶上一点,身形翩若惊鸿落到九方宗门口,我在他魂魄里下了追引,打算看他什么时候汪着找他主人去。
    明灯见他有主意,也不再过问。
    红尘苑中。
    越既望和睢相逢因在魔族做炉鼎同病相怜,两人住处极近,下了堂后凑到一起去研究剑招。
    睢相逢体弱,不通剑道,但宫梧桐那斩破巨石的惊天一剑令他神往,根本不想去学医术和毒术,硬要像个孩子磕磕绊绊的练剑。
    越既望练了一整套剑招后,见睢相逢拿木剑砸了好几次脚,终于忍不住,道:你浑身上下全是药和毒,就该去做医修。
    睢相逢捡起剑小声嘀咕:我想跟着师尊学。
    越既望骂他:但你起码能把剑拿稳,要不然师尊教你什么?剑砸脚背玩儿吗?!
    睢相逢被骂得缩了缩脖子,顾左右而言他:师兄,你有没有觉得好冷啊?
    没有。越既望斩钉截铁,是你自己太虚了!
    睢相逢哦了一声,好一会又委屈道:可真的越来越冷了。
    越既望也后知后觉到了,他垂眸看着脚下的青石板都开始结起寒霜了,皱着眉顺着那寒气袭来的方向走了过去。
    刚拐过抄手游廊,方才还是绿意盎然的红尘苑像是一夜之间进入了冬日,冰天雪地,就连盛开着的兰花和昙花骨朵都结成了寒霜,微微闪着光芒。
    一旁的梨花树全是霜雪,四处结着霜花。
    越既望愣了好一会,快步走到寒气源头,重重拍了拍明修诣紧闭的房门。
    明修诣
    内室,明修诣衣衫被冻在地上,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只能惊恐地看着自己丹田冒出一股雪白的寒意,如同烟雾似的一点点在半空凝出一个冰雪筑成的人形。
    那是真正冰筑成的人,瞧着像是刚出生的奶娃娃,它全身雪白,面容也像是寒冰雕琢而成,隐约瞧出和明修诣幼时一般无二的稚嫩脸庞。
    明修诣缓缓张大眼睛,惊恐看着漂浮在自己面前的人。
    那冰筑成的人竟然还会动,它缓缓抬起手,一股股黑雾从明修诣经脉中冒出,一点点缠绕到那冰手上。
    黑雾缠上后,竟然让那冰做的手泛起了肉色,一点点变成真正的人手。
    它打量着那只突兀的人手,视线幽幽看向明修诣,仿佛孩子牙牙学语,一字一顿。
    魔息还、要。
    明修诣浑身冷汗直冒,最令他惊悚的是,周围明明如同冰窖,他却察觉不到丝毫寒意。
    它还在用无实质的眼睛盯着明修诣,像孩子索要糖果似的,催促:魔息。
    明修诣几乎要崩溃了,强作镇定,但语调还是止不住地发颤。
    你你是什么东西?!
    它歪歪脑袋,无法理解明修诣的话,只是将那只突兀的人手朝明修诣探过去要魔息。
    就在这时,越既望久唤不应,直接不耐烦地一脚踹开了门:这么久不应你关着门自个儿生孩子呢?!这冰雪是怎么明修诣!那是什么鬼东西?!
    明修诣怎么说也是个半大少年,他被吓懵了,第一次慌张到口不择言:不、不是孩子!
    越既望:
    第17章 如履薄冰
    越既望一副好根骨,因在魔族待太久,经脉中也不可避免有了魔息。
    他一出现,那还缠着明修诣要魔息的小雪人倏地将头一转,眼睛直勾勾盯着越既望。
    不知为何,明修诣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本能道:快走!
    话音刚落,雪做的人面无表情抬起手,朝越既望甩出一条仿佛鞭子似的雪雾。
    那寒意太强,还未到面门,越既望便感觉一股钝痛的麻意密密麻麻往骨子里钻,他反应极快,手中凡剑往前一挥,微弱的剑意撞到雪雾上。
    雾气一分为二,斜斜擦着越既望的肩膀擦过去,明明没有直接碰到,却将越既望半边肩膀彻底冻上。
    越既望悚然一惊,噔噔往后退了两步,捂住肩膀愕然看向那还没他大腿高的雪团子。
    他半条手臂手几乎被那寒意直接废掉,好在并非握剑的右手。
    越既望极其能忍痛,眼睛眨都不眨执起剑柄往左肩上一撞,寒冰带着一层皮肉簌簌掉落在地。
    凡剑一挥,在半空划过半圈煞白的剑光,越既望舌尖舔了舔尖牙,死死盯着那宛如杀器的雪团子,眸子罕见露出一抹嗜血的光芒。
    来!他一抖手腕,厉声道,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明修诣体内的魔息给那雪团子抽走后,一直堵塞的经脉骤然畅通,灵力飞快蔓延全身,他并指为刀将身下衣衫隔开,这才从地上爬起来。
    眼看着那雪团子再次朝越既望挥那能将人冻成冰渣的寒气,明修诣顾不得其他,飞升上前一把将它抱在怀里,死死压在地上。
    越既望怒道:让它来,我要把它化了!
    雪团也拼命挣扎着,想要将面前的人冻成冰渣再吞噬他体内的魔息,口中还发出类似孩子的呜咽声,看起来是饿狠了。
    别闹了!明修诣拼命压制着它,你看看你的剑!
    越既望垂眸一看,方才那只是和雪雾接触了一瞬,那剑竟然逐渐变成薄薄一片冰,眼看着就要碎了。
    越既望:
    越既望能屈能伸,正色道:那你可得压好他啊!
    说罢,转身就溜了。
    明修诣:
    明修诣哭笑不得,却也知道越既望此时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雪团子还在扑腾着妄图去追越既望,明修诣胡乱压制着他,无意间触碰到它那只奇怪的手,却是像是碰到了真人似的,触感柔软却冰冷。
    明修诣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他寒毛直立,只是一个愣神,雪团子已经从他身下蹦出去,飘在半空朝着外面飘了出去。
    明修诣一蹦而起,慌忙追了出去。
    冲出门后,他才恍然发觉,原本全是春意的红尘苑此时已经落满了霜雪,就连那棵梨花树也被冻成了冰雪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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