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髈外层的皮肉,处理的再好再不腻,也只能在一定范围内。否则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喜爱的人也会觉得味同嚼蜡。
    年轻的女孩子们大多是不点这道菜的,中年男人却不同。菜品一上桌,他就提筷去夹。
    木质的筷头陷入蹄髈外皮中,上下汇合,皮肉立断,泛着油花的肉汁淌向瓷盘底部,与浇汁混合在一起。
    整只蹄髈,经过长久地炮制,已经从里酥烂到外。瘦的部分也是一拨就与中间的大骨分开,毫不费力。
    最外层的皮,在香料和高温的侵染下逐渐变得糯且滑,如同胶质一般。口感近似卤过的猪蹄,既弹又韧,相较之下,调味却又高明许多。内里丰腴的脂肪,稍稍一抿便立即化开,给人无与伦比的满足感。
    作为一个肉食爱好者,中年男人在第一口蹄髈下肚后,就已经被这道菜征服。
    他一口气吃下半只蹄髈,还要再动筷子,脆爆肚丝就上了桌。
    中年人颇感兴趣地喝了口茶,转而去尝肚丝。
    这时心态已经跟刚进门时不同了,他不再质疑苏记的水平,内心只想着:在店内客流量这么大的情况下,出餐能否保持高水准?每道菜都有令人惊艳的味道吗?
    猪小肚最忌火候掌握得不好,否则口感很容易变软。也忌切得太宽太粗,不好入味。
    他夹了一筷肚丝,在青红椒陪衬下,浅色的肚丝挂着油汁,散发出大火爆炒产生的独特香气。入口脆韧,辛辣又鲜香,明明是最常见的菜式,最常见的食材,却组合成了不常见的味道。
    很多时候这种内脏类的食材,要么是本身的腥膻压过了调味,要么是调味喧宾夺主盖住了本味,很少有料理得当,既没有一丁点异味,又不失食材原本特点的。
    这道菜的处理,只能用恰到好处来形容。
    中年人怔怔出了会儿神,忽然叫住路过的服务员:你们是不是新出了什么鸡肉小串?也给我来一份。
    他向来是不爱吃鸡肉的,但没准儿,苏记能给他一个惊喜。
    一顿饭下来,中年男人把肚子撑得滚瓜溜圆。
    他咂摸着嘴,回味最后上来的那道主食,小盅金丝面。
    就手心那么大个小盅,跟街边小吃店里瓦罐排骨汤差不多大。端上来的时候里边金黄一片,汤也是金黄的,面也是金黄的。
    金丝面尤其细,攒成一个团儿似的,丝缕分明的在汤里晃荡。筷子一转,就立刻散开,挑上来了才发现,比平日里吃到的面细很多。
    那真是夹起来都怕断了。中年人对着那个面就研究了好一会儿,猜测可能是就在滚水里过了一遍,随即放进盛出来的汤里渌熟。只有这样,才能保证这么细的面不会因为煮过头而变得糊烂。
    他原先以为面是重点,却没想到尝过之后,发现汤更为出色。
    本来也就是鸡汤,谁家里不会煲?
    可这个汤,比起那些或咸或淡,被其他配料夺走本味的汤品来说,显得又鲜又甜,又浓又香。按照某个地方的说法,夸一只鸡有鸡味,就是对它的最高褒奖。
    这汤绝对值得一声夸。
    中年人拿纸巾擦了擦嘴,内心一片满足与宁静。
    有这种水平的厨艺,偏偏收费这么平价,难怪每天顾客盈门,点评软件上也好评不断了。花普通餐厅的价钱,吃私房菜的味道,谁不开心?
    顾客给高分评价,其实是一点都不意外的事情。
    近几天,宋闻星一直在关注苏家的动静。
    自先前去苏家吃午饭,听苏国安谈到产量不足,不能够供给外国考察团要求的货品时,宋闻星就倏忽冒出一个想法。
    他上一次跟苏羽合作,企图联系别的生产商截胡外贸公司订单。当时为了确保符合外贸公司的要求,那批货品全部是模仿苏家生产的,就连规格、外包装都相近。
    只要换个商标,完全可以充作苏家公司出产的。
    正好苏国安说要找代工厂,宋闻星一想,顿觉这是一石二鸟的好机会。
    他可以低价从原厂家那里收购这批货品,再以稍高的价钱的转手卖给苏家。
    那批货品积压在原厂家手里,还剩下不少,为了尽快脱手回笼资金,即便稍微压低价格,只要不太离谱,谈成的可能性很大。
    而苏家这边,除了可以赚到一笔数额不菲的钱,还可以为苏国安解决燃眉之急。这样一来,获得了他们的信任,也能打探到更多公司的消息。
    宋闻星做了充足的准备,打算从苏家拿到货品的钱,便立即引/爆之前埋下的舆论地雷,釜底抽薪。到时候苏家公司声誉尽毁,没有销路,一定支持不下去。
    到那个时候雪中送炭帮上一把,等苏国安退居幕后,苏羽接任,苏家的酱料秘方、公司股份等,就都是囊中之物了。
    他得到了足够的资源,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堂弟又怎么会是对手?
    宋闻星沉浸在自己规划的蓝图里,直到手机铃响。他看看联系人,顿时露出笑容。
    苏伯父?宋闻星说。您决定好了?
    数日后,晚七点半
    晋城市东区某居民楼内,一家三口正围坐在一张方桌前吃晚饭。
    多吃点肉,看你瘦的。郝春红给儿子夹菜,望着他吃,满脸幸福。在学校吃不到这些吧?
    儿子李聪勖在上大学,闻言抱怨道:学校食堂除了便宜没别的优点,外卖又腻。
    郝春红露出责怪的表情,絮叨起来: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外卖要少吃。你知道人家用的什么东西给你做饭?万一是地沟油呢?
    李聪勖满脸捅了马蜂窝的表情,苦不堪言。
    父亲老李解围道:好了,少说两句。本来嘛,食堂东西不好吃,偶尔点个外卖也没什么。你前些日子不还用那个变质调料给我炒菜么。
    什么变质调料?李聪勖问。不怕吃死人啊?
    中年夫妻两个对视一眼,郝春红伸手在儿子头上敲一下:你多大的人了,怎么说话没遮拦?
    李聪勖自知理亏,默默扒饭不说话了。
    这时,背后的电视机传出声音:近日,网络上关于食品安全的话题喧嚣尘上,引起了全国人民的关注。也不断有业内人士举报,部分厂家存在一定问题。食品安全向来是民生大事,为了保证老百姓吃得安心、放心,相关部门特地派出质监局工作人员,实地检测网传问题商家的生产环境及产品质量。本台记者全程跟踪报道
    一家三口几乎同时扭头去看,李聪勖喃喃道:变质调料?
    可不就是这个吗!前些日子网上都传遍了!郝春红饭也不吃了,满脸忧虑。都上总台了,这该是什么问题啊?咱家不会得癌吧?
    李聪勖筷子都吓掉了,震惊道:不至于吧?
    老李卓有见识,以指点江山的语气对儿子说:怎么不至于?你看看有多少东西吃死了人的?那可海了去了!
    李聪勖瞥他妈,示意这也是个口没遮拦的,该敲脑壳了。
    但郝春红充耳不闻,仿佛开了什么自动过滤器。
    老李喝了口小酒,接着说:你看看那味精,多害人,都是化学合成的!吃不得,吃了要上瘾,还得病!
    李聪勖:
    李聪勖忍了又忍,还是说:你洗脑包吃多了吧?这谣言从我小时候传到现在,还信呢?味精就是谷氨酸钠,哪有那么玄乎。只要不一天三袋往嘴里倒,能有什么事儿。
    什么脑包?我什么多的包都没有,就一个钱包。老李手一挥。谷什么那我也不懂,这有问题的东西都吃不得。
    李聪勖叹了口气,不想跟父亲吵起来,转头看电视。
    妈,咱家用的哪种调料啊?有问题没有?他问。
    记者在检测过程中已经曝出几种菌群超标的食品了,看得人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就中了招。
    郝春红自从看到网络上吃酱料后食物中毒的消息,就把调料放在最下面的柜子里了,这时翻出来,让儿子去找质监局公布出来的名单。
    一通看下来,发现出问题的黑名单里,并没有这个。
    那还挺好。郝春红就松了口气。吃这个十几年了,味道也不错。前阵子担心出问题不让用,我连着几天做饭都不香。
    明天就用这酱,做腐竹烧肉吧?我爱吃。
    郝春红:行!
    总台七点半的电视节目,是许多人会按时收看的。这一期反响极大,因为涉及了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又公布了一批检测出来不合规的黑名单生产商,所以节目刚播完,热搜就已经爆了。
    【居然没想到,我之前吃过的一种罐头重金属超标?!天哪这要是不被公布出来,我还打算无限回购了想想就觉得可怕。】
    【我本来是奔着总台锤爆先前那家引起人食物中毒的生产商去的,却没想到这是一股清流。看到后面出问题的厂家不计其数,这个居然完全合规?简直不可思议。】
    【数数里面添加剂超出国家标准的有多少,全都记住,再也不会买了。一天天的顾客给厂家送钱,厂家给顾客送毒,把他们能的。】
    【就想问问,这种黑心钱赚了,良心能安吗?敢给自己家人吃这些东西吗?不敢的话,为什么拿来卖给消费者?】
    【楼上这话有失偏颇,能赚这种黑心钱,就已经没有良心了。别抬举它们。】
    【这个它就很灵性。】
    【引申一下,也就是说,上次网传食用后食品中毒的那家公司是被污蔑的?毕竟这次检测有临厂,也有直接市场抽检,都通过了,安全性应该还是很高的。】
    【原本当事人一直不回应就够可疑了现在加上质监局检测结果,应该没什么可说的了吧?我还剩两盒罐头没敢吃,等会儿就打开。】
    苏乔捧着手机,刷新网络上的评论。他戳戳身边人的胳膊,问:这是怎么做到的?
    骆云深放下手里的文件,给他解释:当时爆出食物中毒的事情,让消费者产生了信任危机,又联系不上当事人,没办法自证。所以,要重新建立信任,需要中立且具有公信力的机构证明,食品实际上是没有问题的。
    而这片土地上,没有什么比国家机构更具有公信力。
    苏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又问:那检测的人是你安排的吗?
    没有必要费那么大的周折,我只让人举报了。骆云深说。上面从来没放松过这方面的市场监管,一旦知道出了问题,必然会出手整治的。
    这样一来,既可以挽回苏家公司的口碑,又查出了不合规的生产商,以免劣质品流入市场,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那些在这次实地检测中被波及的生产商,本来就自身有问题。如果没有任何指数超出国家标准,任质监局什么时候抽检,都可以完美过关。
    超出底线获得的利益,迟早会还回去,甚至因此付出更高昂的代价。
    苏乔满脑袋糨糊,一面觉得自己听懂了,一面又觉得只听懂了表面的意思。他不知道前后是怎么达到这个结果的,只好转而问道:那宋闻星呢?上次爸爸说要让他帮忙找代工厂会不会出问题?
    会。骆云深说。那正好是计划的第三重效果。
    苏乔:?
    他大睁着眼睛,感觉自己又回到了课堂上。每个字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就不明白了呢?
    都说聪明人跟笨蛋说话很累。苏乔小声说。但我们笨蛋听聪明人说话也很累的。
    骆云深哑然失笑,揉了揉他的头发,才说:你觉得合同会不会注明,如果产品出现质量问题,爸有权拒绝接受并要求赔偿款?
    这个苏乔还是知道的,因为前世苏家垮掉的第一步,就是货品被做手脚,质量出了问题。贸易公司拒绝接受后,以未能按时交货为由,通过打官司胜诉获取了大笔赔偿金。
    完全是基于自身损失获得的赔偿,合理合法。
    苏乔好像有点明白了,神情兴奋,抢在骆云深说话之前猜测道:那也就是说,宋闻星会赔给爸爸很多钱?
    对。骆云深点头。
    宋闻星自以为十拿九稳,为了把利益最大化,一定会跳过代工厂,直接低价囤积大批之前生产的货物。
    可是在今晚的新闻出来之前,他并不知道那家生产商添加剂含量超标,或者说,在新闻出来之前,标准没有被很严格地执行。
    但无论如何,结果就是,宋闻星手上那批货品是不合格的,苏国安完全有权利拒绝。
    囤积货品付出的本金,加上合同中标注的赔偿金额,加起来实在不是一笔小数目。足够让宋闻星掏空自己的口袋,还得连累宋家。
    第49章 骆先生骂的真好
    苏乔窝在骆云深旁边, 乐得眼睛弯起。
    一想到宋闻星知道他自己血本无归后那倒霉模样,就觉得心情大好,从前被关在宋家别墅里的郁气, 也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抱着枕头滚了两圈,忽然想起来:那我爸爸的货会不会交不上?我们也要给外国人赔钱吗?
    要是这样的话,岂不是拿了宋闻星的钱,送给外国人?
    苏乔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眉头拧在一起,看起来认真又紧张, 生怕自己家里亏了。
    骆云深低声笑了笑,伸手去托着他的下颌,手指轻轻在腮边打着圈。这动作充满亲昵,让苏乔不自觉向前拱了拱。
    不会有事。骆云深说。原本订单的数量就没有超出产能上限,爸跟宋闻星说的话, 一部分是真的, 一部分是假的。
    压低价格出售大量产品是真的, 但数量也没有大到苏家吃不下的地步。苏家经过前面的风波, 国内市场的退单很多,仓库里积压了一批货品没有出手,再加班赶制一批, 如期交货是能够保证的。
    等到完成了国外的订单,刚好国内市场在新闻播出后回暖, 水军的□□被消费者淡忘,便能够重新占领市场。
    届时, 再由苏父出面向公益组织或慈善组织捐一笔款,顺理成章就会把之前在慈善拍卖会上豪掷五千万的事情翻出来,进而联系到一起。苏式的品牌形象与食品质量, 都会深入人心,一举消除被人泼脏水带来的不利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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