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接连发生太多事,她身体疲惫,却不觉得饿。
    唐萧盯着她巴掌大的脸颊:“饭点早过了,你也赶紧去吃一点。没记错的话,爱德医院负一楼有几家特供餐厅,饭菜还不错。你报病房号就能免费享用。”
    “我不饿。”明媚拉过椅子,拿起那只没削完的苹果。
    苹果一半带着皮,另一半已经氧化了,香脆的果肉呈出淡褐色。
    她拿起小刀继续削着,装作不经意地问:“刚才为什么突然生气?”
    唐萧不悦地皱眉:“我正在跟你说吃饭的事。”
    “我听见了啊,我说了不饿。”
    “打算成仙?”
    “什么?”
    明媚过了会才领悟过来,他暗指她太瘦了。
    “没有,我真没觉得饿,最近胃口不太好。”
    “我怀疑你什么时候胃口好过?”
    唐萧注视她尖俏的下巴,心脏紧缩着。
    许是跳舞的缘故,她跟“胖”字不沾边,但初识时,她的脸颊至少有几分红润饱满,如今不到半年时间,让他亲眼见证何为“日渐消瘦”。
    还有她的眼眸下方,覆着一层阴影,听阿力说她昨晚一宿没睡,固执地守在病房外。
    她担心他手术不够成功,半夜发生什么变数,担心得睡不着。
    唐萧不知该喜该悲,她的担心多半处于愧疚和感激,然而担心一个女人是否吃好睡好,生怕她因此身体垮掉,这种疼痛的情绪对他来说是第一次。
    明媚见他沉下了脸色,笑着解释:“我已经是成年人了,知道怎么照顾自己的身体。现在格外需要注意的人是你,饿了及时告诉我,医生说你可以吃一些流食了。”
    刚经历大手术,身体太虚弱不宜进补。瞧他的手背上,犹贴着点滴时的胶布,再过半个小时,医生又该来给他输液了。
    唐萧一瞬不瞬看着她:“纪明媚,我以前不知道你这么固执。”
    明媚莞尔:“没饿不想吃饭,就是固执了?那这世界上固执的人肯定不少。”
    苹果削完,她咬了一口:“我吃掉这个可以了吧?”
    唐萧发现自己拿她没办法,教训也不是,表演更不行。
    关于他前一刻好好的为何生气,明媚没再追问,也没有必要问了。
    因为,后面相处的时间里,唐萧没再对她冷过脸。
    明媚细心地发现,有时候明明自己说话太直接,无意间刺激到他,以为他会不高兴,结果他巧妙地跳过话题,自动忽略不计。
    阿力没事忠心耿耿地守在病房。
    他就没有明媚这般待遇了,稍有哪句话没说好,立刻换来老板犀利的瞪视。
    阿力趁唐萧睡着时,拉着明媚吐槽。
    “纪小姐,我虽然不算是老板的朋友,但他对你和对我的态度,也太天差地别了吧!典型的见色忘友。”
    明媚笑笑,安慰道:“你换个角度想,正因为他没把你当作外人,才能无所顾忌地表露真实情绪。”
    “纪小姐这么说有点道理,我是老板的跟班小弟,他很多秘密和心事都不会瞒我。不过,老板绝对没有把你当外人,他一心只想把你当内人呢!”
    阿力是唐萧的心腹,对老板的心思岂能不了解?
    “内人”一词别具深意,明媚心思纷杂。
    唐萧对她什么都没说,她自然不便拒绝什么。
    但面对阿力,她毫无隐瞒地表明态度:“阿力,我很感激萧哥的情义,把他当做值得信赖的真朋友。只是如果他要的是爱情,我给不了。”
    阿力急道:“你只爱霍仲庭吗?我就不明白了,霍大少爷到底哪里好,我老板哪一点比不上他?”
    明媚心里苦涩:“你们的茵茵小姐也常问,纪明媚究竟哪一点好,能让两大出类拔萃的豪门少爷着魔似的。阿力,你谈过恋爱吗?”
    阿力尴尬地抓抓头发:“喜欢过一个女人,不过没追到手。后来跟了老板,每天都很忙,没机会谈。”
    明媚道:“等你谈恋爱的时候,会发现不管对方什么身份,有多少优点缺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旦爱上了那个人,就很难接受别人。”
    “纪小姐,大道理我不懂。我只想帮老板问一句,如果他非要你留在身边——我的意思是等他出院之后,还希望你留下,你会答应吗?”
    明媚直视着他:“我不会。”
    她并不知道,自己对这个问题的回答,阿力转头告诉了唐萧。
    唐萧听后,靠在床头,注视着输液管一声不吭。
    冰凉的药液,一滴一滴流入体内。
    他抿着唇不说话的样子,让阿力心里发毛。
    明媚在外边的沙发上刚睡着,阿力压低嗓子道:“老板,你千万别生气,也别难过。其实吧,纪小姐喜欢霍仲庭又不是一两天的事,你早知道的不是吗?”
    唐萧眉心很紧:“我是知道,也很清楚后面怎么做。”
    阿力掩不住好奇:“老板想怎么做?”
    唐萧习惯性瞪他一眼。
    阿力缩了缩脖子,道:“不想说当我没问好了。不过跟纪小姐相处了几天,她人真的很好。老板如果打定主意想留住她,软的不成大不了来硬的。”
    他往中间的房门看了看,生怕被明媚听见。
    唐萧定定盯着他。
    “老板,我说真的,你最近性情变了好多。以前你要是看上什么东西,无论如何都会得到,根本不会在乎用什么法子,不是吗?”
    “你可以滚了。”
    “老板……”
    “滚。”
    阿力讪讪地离开房间。
    唐萧向来的信条,结果比过程更重要,为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看着明媚每天尽心尽力照顾自己,他一时狠不下心。
    已经三天了。
    明媚一步都没离开这间加护套房,晚上睡觉就在外面的客厅,用餐直接叫了外卖。
    一天二十四小时,除了睡觉,她几乎每时每刻陪伴,甚至变着法子让他开心。
    有爱德医术高明的医生精心治疗,唐萧伤口的疼痛缓解,整个状态好了许多,唯独面对明媚,他的心情一天比一天沉。
    转眼又是一个傍晚。
    悠悠和颜真终于知晓事情的全部,听得心惊胆战,约了周伶俐一道前往医院探病。
    颜真连连惊呼,俨然成了唐萧的忠实拥护者。
    “如果有个男人愿意豁出性命保护我,我说什么都要跟定他了。”
    悠悠始终记得霍仲庭在擂台直播上的告白,持不同意见。
    “我不否认唐萧这次的壮举很动人,但是感恩不是爱情。霍仲庭那么好,他爱明媚,明媚对他也念念不忘,我支持他们复合。”
    周伶俐很羡慕,但站在明媚的立场一想,觉得茫然。
    “两个男人都这么好,换成我真不知道该选谁了。选这个,肯定会辜负另一个;选另一个,这个又会受伤,唉!”
    三人提着果篮,带着满腹的话语来到爱德。
    身为明媚的好姐妹,她们来探望英雄救美的唐萧,出于情理之中。
    不过爱德医院管理森严,明媚接到电话后,亲自到楼下接她们。
    谁知好巧,陈正国正好推着霍文山从住院部出来。
    霍文山自前几天身体有了知觉后,医生建议每天到楼下花园走走,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他坐在轮椅上,身子虚软的往后靠着。
    看见明媚纤细的身影,一双眼眸闪过亮光。
    “啊……啊……”霍文山吃力地啊了两声。
    陈正国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是纪明媚?她怎么会在这里?”
    霍文山中风瘫痪,口不能言,但儿子那日几句掏心窝子的话,他听得一字不差。
    纪明媚——是仲庭的孽缘!
    他抓紧了轮椅把手,目不转睛盯着明媚。
    陈正国弯下腰:“老霍,需要我叫她过来吗?”
    霍文山没来得及回应,明媚转身,已经看到了两人。
    她也是一愣,然后走向他们。
    毕竟是仲庭的父亲和最敬重的陈叔呢!虽然很意外,但没法故作视而不见。
    “伯父,陈叔,好久不见。”明媚主动问候,心里有丝紧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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