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老板前几天多少感觉发虚,最近看了不少正能量科学发展观的东西,因此自觉浑身充满力量,加之又看见季忆来买东西,他摆摆手笑着对熟客道:怎么可能,哎这种都是迷信的东西,源于我们对未知的恐惧,我前两天看一个视频,里面就说人的大脑啊是非常复杂的,能够通过想像
    超市老板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又伸手撸了撸自己的胳膊,这天挺凉快啊。
    他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一点。
    熟客从货品堆里抬起脑袋擦了擦汗,他身后传来脚步声,是季忆手里抱着一堆下饭菜和方便面走过来。
    凉快吗,我怎么感觉还是挺热的,熟客把一袋子饼干放到柜台上让老板称重,我还是觉得饭馆那事儿有点奇怪。
    这时候啪嗒一声,老板身后的一个玻璃罐掉了下来,冷不丁让熟客和季忆的视线都随着这啪一声聚焦到了老板身后。
    老板低下头看到那罐黄豆酱伴着碎裂的玻璃瓶溅了一地,惋惜地哎呦了一声,又抬头笑笑道:没事,可能刚才我一不小心碰到了,等会儿扫掉就是了。
    老板看着熟客身后的季忆,继续接上熟客前面的话,奇怪什么啊,巧合而已,大多时候都是我们自己吓自己,比方说刚才这罐酱掉下来,其实是我没注意碰掉的,但有些人就非要往奇怪的地方想,但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鬼不鬼的,你说是不是?
    最后半句老板算是对着季忆说的。
    他浑身清爽,满脸洒脱,感觉自己已经不是那个以为季忆是鬼,拿冥币来消费的胆小鬼了。
    而季忆目光复杂地看着老板身后那个身材高壮,刚刚当着自己的面把那罐黄豆酱给从货架上拨弄下来的鬼,很难违背良心去附和超市老板。
    那高壮鬼转过身来,季忆才发现他身上还围着围裙,正盯着超市老板责备:过期商品还不快点处理掉,万一卖出去就算不吃坏肚子,也影响做出的菜的口味啊。
    季忆的目光此时已经落回到了自己的手上,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之间有个鬼。
    这么个阴气重的鬼就站在旁边,超市老板会感觉天气热就怪了。
    那鬼也不像有什么坏心思,他从收银台后面走出来,嘀咕着:不知这店里还有没有没清理掉的过期商品
    一副正义感十足,要去全面做个检查的样子。
    等经过季忆身边的时候,看见季忆手上拿的各种垃圾食品,还惊讶地停住了脚步,围着季忆绕了两圈道:怎么买的都是这种东西,没有营养还伤身,味道也不好吃啊。
    瞧瞧这关心的话语,多善良一鬼。一句话,季忆就给这鬼定性了。
    季忆简直想要抓住这鬼的手应和一句知己。他这也是没有办法,魏虎有时候过来能给他做一顿之外,季忆自己是真的不太懂怎么做饭。
    除了魏虎之外谁还能给他做饭?季忆都快习惯随便解决一下了。用电饭锅做一锅大米饭,中午用拌饭酱凑活一顿,晚上拿个鸡蛋做蛋炒饭又是一顿。
    季忆怕家里担心,他妈每次发微信来关心的时候,他还总说自己吃得挺好的,其实他别说多想他妈做的红烧肉,香辣虾了。
    季忆注意到那鬼身上的围裙,想到前面饭馆老板那事,心里有了怀疑,抬头又和超市老板搭话:老板,刚才你们说什么,饭馆老板那具体什么事啊?
    他佯装不知,把话题引过去。
    是这么回事超市老板回答起来。
    那原本要走去查看其它货架的围裙鬼果然停住脚步,即便猜想着季忆听不见,却也自说自话道:不就是昨天夜里我厨瘾犯了,偷偷找个地方做饭去,那两人闻着味儿过来敲门,我心想做出来没人吃也是浪费,就拿给他们吃了,没想到他们中午又来啊,就那饭馆老板的手艺纯粹就是糟蹋粮食,做出来好吃才怪了。
    那边超市老板也说得差不多了,最后还嘿嘿笑着说:老赵那手艺的确是够呛,要不是镇上就他一家饭馆,他早该找个厂上班去了。
    围裙鬼闻言又说,那能和我比么,我师父祖上在御膳房呆过,我又杂糅不少民间高人的技巧。
    季忆听得嘴里冒口水。
    唉,他真情实感叹了一口气,我也不会做饭,吃了小半个月方便面了,嘴里都吃得没味道了。
    老板一边刷条形码一边和季忆搭茬:你们这个年纪的小孩会做饭的本来就少,不过方便面还是少吃得好,实在不行你去北山那边吃呗,那边有几家店口味还是可以。
    北山多贵啊,季忆注意到那围裙鬼一直在旁边听自己说话,偶尔还感叹一句可怜,越发加把劲道,我失业好一阵了,正创业呢,身上钱也不多,省着点来吧。
    那围裙鬼看上去年近六旬,季忆在他面前都快孙辈了。季忆这样一卖惨,围裙鬼觉得心里颇不好受,这可怜孩子,唉,要不是这么大太阳,我就跟你归家去,给俩鸡蛋都给你做一桌好的补补。
    超市老板鼓励季忆:创业呢啊,挺不错的,你们现在年轻人敢闯敢吃苦是好事,男子汉就该这样。
    季忆对超市老板露出一个男子汉的笑容,老板,你这里深色遮阳伞吗,我怕晒。
    两分钟后,季忆撑开一把黑色遮阳伞,抱着自己的东西忽略身后老板复杂难言的目光,更假装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个凉飕飕的东西与自己站在同一方伞下。镇上往来人多,他现在还不好和围裙鬼说话。
    等到了电动车旁,季忆盯着伞自言自语说,骑车不好打伞,我先收了。
    伞慢慢收好,还能听见围裙鬼被包在里头闷声道:哎呦这真黑啊。
    季忆把伞放进车斗里,满脸快乐撒欢似的拧开车钥匙,一溜烟往红叶村冲。
    季忆一路把车停在了老屋前,老屋的门敞开着,他出门前就没关。虽然林照不是总在这里待着,但这屋里常常有几个老鬼在,季忆有自信就这地方也没人敢随便来偷,来了也没那么轻易能走。
    不过这会儿林照在老屋里。听见季忆停车的声音,它从里面走出来了。
    出门之前季忆说过今天是去镇上取民宿招牌的,林照便蹲在电动车旁紧盯着季忆把快递给拿下来,还要求季忆:打开给我看看。
    季忆觉得林照是怕自己真把小季吧给打成招牌,放心啦,保证不是奇怪的名字。
    他当着林照的面把快递打开,整个招牌走的是清新雅致的风格,配合着待山两个字,格外有感觉。
    待山,季忆盯着招牌上的字,订做之前他看过效果图,彼时还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当招牌运到,他再看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有了点不一样。
    是人在等一座山,还是山在等一个人,等待和期盼的情绪似乎能直达人心。
    黑猫仰头看了一会儿招牌,没言语转身走了,走之前目光微微看向那电动车斗里的黑伞,又懒得在意般收回。
    季忆把招牌放到边上,再拿着黑伞和吃的进屋,还没来得及和围裙鬼表明自己其实能见鬼,里屋听见动静走出来的李老头已经跑过来。
    季忆背对着围裙鬼正在收拾东西,看上去好像没有注意到围裙鬼的存在,很容易让人以为东张西望的围裙鬼是跟着人回家的野鬼。
    正义保安李老头:哎哎哎,你谁,哪儿来的,怎么随便进人家家里?
    第17章
    野鬼跟着人基本只有两个目的,一个是求助,一个是害人。
    李老头直接默认了第二种可能,也忘了季忆是一拳头把他坟头敲掉一块的武力值,上来就想把围裙鬼拉扯开。
    他还没上手,后面屋里又探出一个鬼头来,怎么了,哎呦喂,哪里来的野鬼?
    这,这,围裙鬼有些惊讶和语塞。
    一般来说普通人家里不会有鬼,更别说一下两个了。两个鬼一下围拢过来,都有些防备地看着围裙鬼。
    围裙鬼刚要解释自己没有坏心,是在季忆不知道的情况下跟着他回来,只想给季忆做顿饭,见两个鬼的年纪都大了,又先问了他们一句,你们是这家的祖宗么?
    李老头和孙老头面面相觑,登时四手齐摆,可不敢瞎说。
    他们能当季忆祖宗吗,这便宜谁敢瞎占,坟头是不想要了。
    围裙鬼眼睛里一秒绽放出睿智的光,高深莫测地问:哦,你们是找替身吧。
    啊?李老头愣住。
    孙老头更是否认:正经鬼谁找替身啊。
    围裙鬼轻笑一声,双手背到身后,化身懂爷:懂的都懂,不必装了。
    季忆已经把手上的东西放到八仙桌上,本来已经想要转头同围裙鬼表明自己其实是看得见他也听得见他的,听见围裙鬼提起找替身的事情,他回头的动作顿了一下,继而像是无事人一样从几个鬼身边走过,去天井旁的木桶里拿出泡了一早上的西瓜,只管自己切开。
    围裙鬼在旁道:找替身又怎么了,你们自找你们的,我自找我的,这小伙我不跟你们抢,我只是听他说没吃过什么好的,因此善心大发过来给他做一顿罢了,我的替身早已找好,今晚就要动手。
    季忆拿起一块瓜放进嘴里,清甜的味道在舌尖绽放开来,他搭话:找了哪个嘛?
    围裙鬼背对着季忆也没去分辨这个问话的声音好像过于年轻了,自顾自回答:找了镇上那个开饭馆的,将饭馆开成那样,每日做饭都是糟践粮食,他自诩揣着高尚品格,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一颗头颅也越抬越搞,胸脯也挺起来了,但凡是在那里吃过饭的,哪一个不得夸我一句替天行道。
    季忆差点被嘴里的西瓜呛了一口。
    同为小饭店的受害者的角度,他的确是很难不赞同围裙鬼的一些话。但这事儿说到底都是找替身害活人。若说做饭做的难吃就要被厨子鬼看上充做替身,那这世上办事不经心的,浪费机会和生命的人又岂止一个两个,难不成都要理所当然被鬼索命不成,道理说得通,但真放纵的话,这世界就乱套了。
    当然大部分鬼找替身不讲这个,多半鬼要么骗人去跳河跳崖,让人昏了头出车祸,以便于自己摆脱在事故地长久无法脱身的痛苦,这也就是有些地方会有些邪门传说的,比如一些商场每年都要跳楼死几个,有些就是这种缘故了。
    所以说鬼性和人性也差不多,都具有多面性,这个角度看是好的,那个角度看又坏了。这围裙鬼可以有给活人改善伙食的善心,也可以有随时害人的决心。他瞧着季忆吃不上好的可怜,又不在意季忆是不是两个老鬼的替身。
    本来季忆是想吃一吃这鬼的手艺,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就好的。这么一听倒是不能随便放这个鬼回去了,万一他今晚真去把餐馆老板拉了做替身怎么办?
    做菜难吃也罪不至死啊。
    围裙鬼听见身后活人猛烈咳嗽的声音,转头有些狐疑地看着季忆。
    季忆也抬眼看他,一人一鬼四目相对。
    围裙鬼的狐疑渐渐更浓了,他侧脸低声问李老头:我怎么觉得这活人能看见我们?
    李老头老实巴交道:你的感觉是对的。
    孙老头哈哈一笑拍围裙鬼的肩膀,又殷勤地凑到季忆身旁道:季老板,下次供吃的,能再来一盒糕点吗?我得看看我家那小子可用了好料没有,若还不改,我得再想办法托梦去骂他一顿。
    季忆对孙老头点点头,这几个老头在这里帮他干不少活,他本来也是说好了每个月初一十五给吃食和银钱的。
    见这两个鬼的神色表现,围裙鬼已经暗觉不对,心生退却的意思。可是他退两步就感觉到了身后灼灼的阳气,回首一瞧正是透着正午灼热阳光的天井,亮堂堂的。
    鬼属阴,自然怕阳气。古时候犯人砍头选在午时就是因为这个时间是一天之中阳气最终的时候,可以镇压污浊邪气。
    如果季忆一直能够看见自己
    从这个角度回想片刻,季忆买伞都是临时起意,分明是看见自己以后顺带卖惨将他骗了回来,再看这整个屋里古朴的气质,以及两个老鬼的殷勤样子,围裙鬼便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你,你难道是什么天师道士之流?
    围裙鬼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他说那两个老鬼怎的这样老实,还说不找替身,恐怕也是被拘役了,忌惮这道士所以不说真话吧?只有他傻乎乎把什么都倒出来了。
    围裙鬼本来就惨白的脸色越发灰败,心想到底是老鬼经历多,自己还是嫩头了些。
    谁是道士,季忆说,我这发型像道士吗?
    围裙鬼正色说:指不定你是火居道士呢,结婚成家都大有人在,不蓄发算什么。
    他又想到刚才自己是当着季忆的面说了今晚就要去害人的话,现在季忆如果想要动手降服打杀他都有了正当理由,心中霎时如同死灰般。
    即便季忆不杀他,若让他像这俩老鬼一样被拘束在这里受人奴役,围裙鬼也是百般不愿意。
    我真的不是道士,季忆想解释自己既不是道士,也不是特别在意他有没有找替身的心思,他只想简简单单吃顿好的。
    围裙鬼已然在自己的想象中情绪失控,一下朝着季忆飞扑过来,想要做最后的挣扎,不自由,毋宁死!
    他一下双目赤红露出邪气,连身上的围裙都被身体撑破,在这一瞬间迸发出了无限的力量。
    什么乱七八糟的!
    季忆拿着没吃完的半块西瓜,看着突然要暴起伤人的围裙鬼,灵活地往后跳跃闪避,最后一步退入天井之中的阳光里,还不忘把剩下的半块西瓜啃了。
    围裙鬼刹车不及,半个身体扑进了阳光里,一下浑身冒出黑气来,跟被油烹过一样还有吱吱声响。
    哎呦我去,季忆顾不上西瓜皮了,指挥着李老头和孙老头,快把他拉进去,别给晒死咯。
    李老头和孙老头各扯住围裙鬼的一只脚,把他拉到了阴影处。
    围裙鬼喘着粗气,季忆蹲在他面前,看着他这一会儿就给晒得发黑的皮肤,你说你怎么这么冲动,也不听我把话说完,我不是道士也不是天师,我带你回来就想吃点好的,你是哪里的鬼,家离这里远不远,死了多久了?往后就在这里给我做饭吧,我给你纸钱和吃的。
    围裙鬼对季忆的话还是不全信,但已经知道自己难以反抗,因而回答还算老实,我家在北山里头,死了三十多年。只是对于季忆的后半句话,他并不心动,我坟头里纸钱还不缺,我不想给你当厨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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