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是真的听懂了还是小孩子无意间的动作,白晗总觉得她说完之后,反派刚还在褥子边缘一探一探挑衅的尾巴尖慢慢收了回去,似乎还僵硬着拨了下褥子,盖的完完全全的,一点没露出来。
    不应该呀,一个小婴儿而已,不可能这么聪明吧。
    疑惑间,白晗倒是忘了害怕。
    看不到尾巴,这就完全是个正常的小孩,白晗强行将不断在脑子里闪现的蛇尾的影像屏蔽掉,小心翼翼将杯子里的水喂过去。
    那个襁褓,装了小孩足足三天,因为白晗不敢打开,就算是换一个褥子,她也缺少直面蛇尾的勇气,直到她依稀闻到了淡淡的酸臭味,意识到要是再不换的话,小因俄国人大概要生褥疮了,这才强忍着害怕给换了。
    换之前,她脑海中的画面是反派的蛇尾啪啪啪乱打,不仅会造成视觉上的惊恐,一不小心还会被抽打,感受冰冷又滑腻的触感,还很疼。
    但现实是,反派从头到尾都很安静,乌溜溜的黑曜石一样的眼珠子紧紧盯着她,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一瞬间,白晗甚至感觉不到自己是在照顾小孩。
    尤其是对上那双平静无波,但却莫名幽深的眼眸时,白晗总有一种淡淡的被大型野兽盯着的错觉。
    没有恶意,但却在审视,而且观察的很仔细。
    不仅一寸一寸观察过她的皮囊,还试图探入她的内心深处,这感觉太奇怪了,绝对不可能是被一个婴儿看着该有的。
    白晗将这一切归咎于反派的眼睛和正常人的眼睛不一样,即便只是随便看一眼,也会给人一种被猎手衡量的审视感,大概这就是兽人的天性吧。
    婴儿期过后,白晗逐渐克服了对蛇尾的过度恐惧,
    但晚上,夜幕降临后,皓白冷然的月光洒在床头,此时的白晗悠悠醒转,随手一抓,摸到一条冰冷滑腻的蛇尾头皮顿时炸裂,大脑宕机一瞬立刻开启了紧急呼救,她哇地一声大喊出来,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跌落下来,逃到了一边。
    这时候冷静了一会,白晗抚了抚胸口,按稳住随时都有可能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抬头就会看到床上坐起一个不大的孩子,睁着一双在黑夜中似乎闪着绿光的眼睛静静地看着她。
    白晗:!一瞬间的害怕之后便是羞愧和内疚。
    那可不是蛇,是反派啊!
    这样的事发生过两三次,每当此时,白晗都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算了。
    现在想想,其实反派一直都知道自己害怕她的尾巴,而自己也知道她知道,但两人就是从来没有把这件事摊开来说过,都把这个当成不可言说的伤疤遮掩起来。
    可时间长了,就发脓了,臭了,再不处理,就会坏死的。
    况且反派也长大了,到了有自我分辨能力的年纪了。
    白晗对蛇的害怕是刻在骨子里的,也确确实实表现出来了,都被反派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了,没什么好狡辩的。
    刚开始,小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还逗弄过白晗,比如白晗要给她做衣服,自然要量尺寸了,但当白晗拿着软尺靠近的时候,原本乖巧躺着的小孩却忽然活跃起来,白晗早就观察过她一动不动的蛇尾忽然吧嗒吧嗒敲着床,像是在迎接,又像是在恐吓,吓得白晗距离老远都面目狰狞,控制不好五官和表情,更不敢靠近了,就使劲伸着胳膊给她量腰围,而上半身努力后仰,好似随时准备逃跑。
    大概是觉得白晗忍耐的表情好玩,反派还故意用尾巴尖扫她的手腕,看白晗被吓得一蹦三尺高,哇哇乱叫着腿软直接瘫坐在地上,一直下垂的嘴角竟然隐隐上翘,像是在笑。
    但后来,孩子长大了,也知道自己跟别人不一样了,更加知道白晗那样的行为不是在逗自己玩,而是发自真心的害怕和嫌弃,虽然嘴上不说,但背地里很是伤心和难过。
    在某次白晗没注意的时候,甚至极端地用一把小刀试图将自己拦腰斩断。
    白晗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当她找到藏在山洞后面的反派,鼻尖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眼前满是刺目的红时,大脑忽然就一片空白了。
    别说害怕,就连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听不见,也看不见任何。
    她一点一点走近,蹲下去之后才慢慢缓过神来。
    白晗看着她腰上一道很长的伤痕,看着血流了满地,也看着白真真一直刻板的脸上糊满了泪水,甚至看着她看到自己时第一反应不是上前求助,而是扑腾着想要将自己的尾巴藏起来,生怕吓到自己。
    只是当时的她已经虚弱到极致,根本无力操控尾巴,伤口也就那么大剌剌暴露在自己面前时,白晗心都碎了。
    她无比后悔,自己明明是个成年人,怎么就不能控制好情绪呢?
    从那之后,她就再也不敢,也很自然地没有表露出害怕白真真尾巴的情绪了或许是相比起蛇尾,她更害怕白真真没有下半身的模样。
    但这件事就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两人的心上,白真真从未提过,白晗自然也不会主动说起。
    白晗觉得,到该说清楚的时候了。
    该说清楚甲她确实害怕白真真的尾巴,但她对白真真,最浓烈的情感还是爱,爱能化解一切,自然也能挡得住害怕。
    不管白真真是有蛇尾,还是有蛇身,更甚至是蛇头,白晗当初的选择,也不会变。
    她微微低头,本来是想抱住白真真的尾巴的,但看到几乎要剥落下来的蛇鳞,她只能虚虚抱了抱白真真的腰真的是蛇一般的又细又软的腰。
    白晗:真真,对于你的身世,我从没想过骗你,你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因为骗不过。
    顿了顿,她又说道:我可以不收养你的,但为什么我们现在住在部落的边缘呢?
    白真真没说话。
    白晗:最怕空气突然安静,一句都不接吗?
    白晗略显尴尬,她抿了抿唇,继续说道:是因为我想跟你在一起。
    虽然除此之外再没别的可能,但白真真总是不敢相信。
    她妈妈害怕自己,她妈妈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类,她妈妈那为什么还任由自己被连累驱逐出部落,过着连老弱病残的兽人都不如的日子呢?
    这话白晗也是第一次说,怪不好意思的,她脸颊升腾起一抹红晕,低声道:刚开始是不忍心,再后来是责任,但现在我们是亲人。
    我要说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跟你有缘,一定要认你做我的女儿,恐怕你也觉得我是神经病吧。白晗失笑出声,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我拉扯你长大的这些年,我们朝夕相处,我早已把你当成我人生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你放心,不管你是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女儿。
    她摸了摸白真真的脸蛋,微笑着说:都说儿不嫌母丑,那就更没有嫌弃自己女儿的母亲了,不可否认,你确实有些残缺,但这就跟缺胳膊少腿没啥区别,顶多就是咱们日子苦一点,但你相信妈妈,妈妈在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白真真眼圈微红,黝黑深邃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晗。
    白晗心里咯噔一声。
    若是其他小孩听到这么煽情的话,早就哭的稀里哗啦了,但她明显能感觉到白真真听进去了,并且心里有很大的触动,可偏偏她忍下来了控制情绪的本事比白晗都强。
    白晗心里觉得这孩子性格有些怪异,大概是从小就被各类负面情绪包裹的原因吧。
    她心想,以后还要多重视孩子的心理健康教育,可千万别好好养着也给养歪了。
    真真,嘴巴长在别人的身上,我们管不了他们说什么,但耳朵,脑子,都长在我们自己身上,我们要学会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什么能放在心上,什么不用放在心上。白晗见她低头沉思,大概是听进去了,抓住她的手,是妈妈没用。
    如果她很强的话,如果她不需要依赖部落就能活的话,如果她就能肆无忌惮反驳那些孩子,甚至揍他们一顿都可以。
    但她不行,她没法靠一己之力养白真真,她也就能怼一怼,甚至不敢真的动手,否则今天也不会那么窝囊。
    白晗越想,心里越不好受,头埋得越来越低。
    脑袋顶上一阵温热,白晗微微抬头,看到一小节纤细瘦弱的手臂。
    白真真手略有些僵硬,摸着她的脑袋,沙哑着说道:不怪妈妈。
    白晗以为她要安慰自己,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腕,正想将今天的煽情再往上推一个高度,白真真却打断了她。
    小女孩盯着白晗,眼神认真又坚定:总有一天,他们都会闭嘴的。
    !声音沙哑,还略有些低沉,白晗听得后背泛起一阵凉意,她看着白真真,想在对方的脸上、眼睛里找出点不一样的情绪,可小孩就像是在陈述一句很普通的话。
    像是相信了白晗所说的,时间长了没有灾祸发生,大家就会知道她不是诅咒,而是一个普通的残疾人的事。
    但不知为什么,白晗总觉得有些不安,她抓着白真真的手略微加了点力道:真真,妈妈爱你。所以你不要变态啊,你不要毁灭兽人部落,更不要毁灭整个世界啊!
    白晗遵从公司给的建议,用真挚的爱意去感化反派,这是工作人员能做的影响原世界最小的阻止反派牵连无辜,甚至毁灭世界的办法。
    至于真正伤害过反派的人因果循环,感化反派而已,又不是塑造圣母玛利亚,让圣光普照大地。
    白真真僵硬的嘴唇动了动,扯出一抹不着痕迹的弧度,她问道:妈妈会永远爱我吗?
    不用白晗回答,她也知道答案,所以白真真没等白晗说话,自顾自说道:我爱妈妈,永远爱妈妈,永永远远爱妈妈。
    她脸皮动了动,白晗盯着看了半天,才觉察出那是个笑容。
    大概是因为白真真笑的太少了,再加上脸上的肌肉实在太僵硬,一个浅淡的笑容硬生生看的白晗头皮发麻,心里发悚,下意识松了松手。
    白真真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我也只需要妈妈爱我,就够了。
    作者有话要说:  白晗:好哦,只需要妈妈爱你,其他人对你咋样都无所谓哈~那就好那就好。
    白真真:只需要妈妈爱我,其他人死掉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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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3、兽和人
    这话听上去怎么这么瘆人?
    白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在白真真的注视下也不敢搓一搓,只好忍着。
    她顺势抽回被白真真抓着的手,低头检查她的伤势:你现在还小, 以后你会有更多的朋友的。
    有了朋友,有了更多的事做, 就不会整天想着杀人和毁灭世界了。
    白晗:可能会疼, 忍一忍。说完她自己都觉得可笑。
    类似的伤痕不是第一次在白真真身上看到了,她每次都是冰山脸,冷眼看着白晗给她上药,白晗不止一次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有疼痛神经。
    但上次的割尾事件中,白真真疼的满头冷汗的模样来回盘旋在她的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
    只能说,这孩子是真的能忍各方面都能。
    白晗深吸口气,做足了思想准备才敢直视伤口。
    这在现实世界绝对是她不小心瞥到都要立刻转过头闭眼的程度,但现在竟然习以为常,甚至还有些庆幸没上次伤得厉害。
    白晗心中叹息,抓了一把药草塞进嘴里。
    口腔中顿时充斥着浓郁的苦涩味,压下了喉间涌上的酸涩, 又深吸了口气, 这才把差点掉下来的眼泪硬生生憋了回去。
    她吐出药草,手有些抖,白晗停顿了下才敢慢慢将药草抹匀了。
    上药期间,她能感受到白真真的尾巴一直在细微的颤抖, 也不知道是疼的, 还是憋着一动不动太难了。
    白晗很想知道白真真此刻的表情,会不会很疼,会不会痛苦, 但直到上好药,她都没敢抬头看白真真她怕看了,就再鼓不起勇气上药了。
    白晗深深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但滚烫的眼泪滴在白真真的尾巴上,足以说明她此刻几乎爆表的愧疚心。
    不是装的,是真的心疼。
    毕竟是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个孩子是呀,她才只是个孩子啊,这些成年人都承受不住的伤口,她为什么要忍耐呢?
    是性情内敛,还是自己不可靠?
    白晗又是难过,又是内疚,使劲瞪圆了眼睛,不想再哭了,没话找话,喃喃自语:怎么看不清了呢,光线太暗了,太暗了。
    她也不敢多说话,就怕一句话没说完,先飙出哭腔来。
    从上往下,能看到她微微鼓起的腮帮子。
    白晗是天生的婴儿肥,现实世界身体和四肢就不胖,在这个世界因为经常吃不饱,操心的事又很多的缘故,身形就更瘦削了。
    尤其是后脊柱,隔着衣服也能看到清晰的肋骨印。
    胳膊和手也都瘦,尤其是手指,要做洗衣服煮饭一般女人干的活,还要整理山洞外种下的树木屏障,修理大件家具等许多男人负责的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本白皙光滑的肌肤早就粗糙缺水,又干又皱,虽然说榆树皮有些过分了,但确实像是老太太的手。
    也得亏白晗不在乎,不然随便换个爱美的小姑娘,不哭死也要哭瞎。
    就是这么一双手,小心翼翼地上完自己看到的所有伤痕后,轻轻怕了拍白真真的腰:其他还有吗?
    伤口要尽快处理,要是发炎化脓的话,整个人都要不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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