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点被她吓飞了魂魄。
    杜凝蓝虽然没有剧烈挣扎或者歇斯底里的嚎叫,但她紧蹙的眉心和死死咬住的不断往外渗血丝的下唇已然说明了她此刻的煎熬。
    白晗掏出鲛人纱做的丝绢,轻轻擦拭她额头上的汗水,在杜凝蓝每次五官剧烈扭曲,身体动荡到将洗髓液都要溅出来的时候立刻伸手摩挲,出生安抚,尽切可能让杜凝蓝镇定下来。
    所幸杜凝蓝修真的资质虽差,但她意志力确实坚定惊人,每次白晗都以为她要到极限了,但每次又都顺利熬过去了。
    对于杜凝蓝来说,时间过得很慢,就像有团团炙热的火焰在体内燃烧,灼热的疼痛感布满全身每个穴位,十几年来身体内沉积的杂质从毛孔逼出,几大穴位裂开细小的裂缝,不断地涌出浓黄的血水,她整个人都散发出腐朽恶臭的气味,白晗的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
    杜凝蓝全身剧痛,每秒钟对她来说都是十八层地狱般的折磨,但她以然不想死,她想活着,想成为白晗的徒弟,想跟白晗起生活。
    虽然她紧闭着双眼,意识也时而模糊,但耳畔断断续续传来白晗温柔的安抚声,偶尔甚至还能感受到白晗插入她发丝中的手指,这些都让杜凝蓝觉得自己不是个人,也安心不少。
    杜凝蓝的资质太差,身体太弱,改善不是蹴而就的,需要每天都要浸泡数个时辰。
    这次的反应如此剧烈,盖因是第次而已。
    时间到了,白晗立刻将人打捞出来,平放在侧早已准备好的浴桶里。
    身上的衣物早已污浊不堪,白晗直接扯去,施了个清洁诀,杜凝蓝身上的污秽立刻消失不见,但因为心理作用和能让她舒服些的缘故,白晗还是让她泡了会热水,这才将她放在玉床上。
    看着杜凝蓝紧闭的双眼,白晗心疼不已,她抚了抚杜凝蓝的脸颊,将散落在鬓角的发丝拨到脑后,轻轻叹了口气。
    中午杜凝蓝都没吃饭,天色也快黑了下来,还是凡人的她肯定饿的受不了了,白晗叹口气,转身出去给她准备食物。
    但人还没走,感觉到衣摆有轻微的拉扯感,她低头看,原来是杜凝蓝的小手指勾着她的腰带。
    力气微弱,但动作明显。
    白晗转身正对着她,摸摸杜凝蓝的脸颊柔声叮嘱道:别怕,我不过是给你弄点吃的,很快就回来。
    她心疼的眼神在杜凝蓝苍白干裂的唇瓣上留恋片刻:你脱水很严重,需要尽快补充点水分和食物。
    但话虽如此,可杜凝蓝却像是根本没清醒似的,只味地不让她走。
    白晗看她紧皱在起的五官,暗自叹息,伸手捏了捏她的手指:我马上就回来。
    但即便没醒,杜凝蓝的手却使了使劲,明显不让白晗离开。
    好叭,既然如此,白晗就只能拿些现有的东西充当水分和食物了。
    她在储物袋中翻了翻,发现存有不少的灵泉液和各色可食用的药草,捣碎之后将汁液点点小心翼翼喂给杜凝蓝。
    这样也好,这些东西虽然味道清淡了些,但吃了不仅对肠胃没有刺激,还对修复身体有好处。
    果然,无意识吞吃了两口之后,杜凝蓝的眼皮动了动,逐渐清醒过来,勾着白晗衣摆的小手指也能抬起来了。
    杜凝蓝醒来就发现白晗半靠在自己的床头,而自己就跟小孩似的歪坐在白晗的怀里,白晗的两只手从腋下探入,将她桎梏住了,顿时失了神。
    白晗解释道:我怕躺着呛着你,你又自己坐不起来,所以才这样的。
    杜凝蓝浑身虚软,就连控制面部肌肉的力气都没有,几乎是用气音说了声谢谢,便再也提不起气了。
    你先别说话,先把这些吃了。说这话,瓷勺已经送到了杜凝蓝的嘴边。
    杜凝蓝微微张口,白晗手腕转喂给她,就这么勺勺喂下去了大半碗,眼看着杜凝蓝惨白的脸色逐渐恢复红润,她掏出帕子擦了擦杜凝蓝嘴角沾染的汁液,这些已经是极限了,再吃下去你的筋脉受不住。
    杜凝蓝本来就没什么胃口,根本不想吃,但她舍不得白晗温暖的怀抱和无微不至的呵护。
    自打出生起,就没人这么照顾自己,不,应该说根本没人照顾自己。
    她眼底流泻出丝失落,小手指无意识地挠了挠白晗的腰带。
    淡淡的酥痒传递到白晗的腰间,白晗低头正好看到,以为她还想吃,立刻软着声音劝说道:我知道你饿,但也不能吃了,你现在的身子经受不住刺激,乖,忍忍。
    或许是杜凝蓝的模样太脆弱了,白晗就像是呵护水晶娃娃般小心翼翼。
    她收了碗勺:还疼吧,躺会叭?
    杜凝蓝轻轻点了点头。
    白晗扶着她慢慢躺下,动作十分轻柔小心。她知道,杜凝蓝的身体外表没有丝伤痕,但其实内里就像是被重组过遍似的,肯定疼痛难忍。
    杜凝蓝低头,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的里衣不是先前那套,衣衫更加丝薄柔滑,材质也更加轻柔细腻,做工精致,绣花和锁边简单却典雅,完全是白晗的风格。
    她脸庞立刻飞起两片红晕,强忍着羞耻看向白晗。
    怎么了?白晗还以为自己弄疼她了,赶忙询问道,顺着她的视线才注意到衣服,笑着打趣道,这些年你吃五谷杂粮,身体里积压了不少垃圾和杂质,第次排出难免狼狈了些,我便为你更换了衣物。
    因为之前已经吃过次丹药,她表皮的肌肤已经被美化过遍,身上代表着被欺凌耻辱的痕迹也没有了,所以并没有白晗不能看的。
    白晗觉得无所谓,但杜凝蓝的脸颊却依然潮.红片,甚至连带着脖子根和耳朵尖都红了,惹得白晗诧异不已,不停地试探着她的额头,低声呢喃道:怎么会发热呢?不应该呀,出什么问题了?
    当然,没有任何问题,但这番话却让杜凝蓝更加窘迫,脸上的热度也更深了。
    白晗:?
    之后的个月,杜凝蓝每日中午都要将身体完全浸泡在洗髓液中,虽然没有第次那么难忍,但剧烈的疼痛感也像是无数钢针,深深刺入她的骨髓,在她的四肢百骸内冲撞穿梭,更难熬的是,她竟然再也没有被痛晕过去,只能凭借惊人的意志力抵抗。
    白晗依旧陪在她的身侧,边观察她的表情,边和她闲谈牵绊她的注意力。
    杜凝蓝是真的能忍,浸泡期间牙龈都要咬出血了,五官狰狞到变形,但就是声不吭。
    白晗倒宁愿她不要这么事事逞强,有些情绪还是要适当宣泄出来,否则若是直这么憋着,迟早要情绪爆表,不是憋坏就是火山炸裂,哪样都不好。
    泡晚灵水,杜凝蓝还是全身脱力,但她却挣扎着想要自己上来,可手撑在壁沿上半晌动不动,白晗静等了会,知道她肯定是没力气,索性也不跟她商量,直接施法将人从洗髓液里抱出来,轻车熟路扯掉她身上的衣物,转身放在了浴桶里。
    温热的水流包裹着杜凝蓝剧痛的身躯,感觉确实好很多,但她全身□□地泡在清澈的水里,瘦削的几乎排骨精样的身躯和苍白的犹如死人般的皮肤完全览无遗,她羞窘不已,想要伸手去遮挡,但却又觉得挡住才奇怪。
    但她就是不想被白晗看到自己如此丑陋的模样,窘迫的都快哭出来。
    白晗还以为她是真的难受,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将灵力轻柔地输送进她的体内,滋补着她被破坏的筋脉,轻声道:不要抵抗我,虽然修补不了你的筋脉,但能让你舒服些。
    暖流涌入四肢,杜凝蓝刚才还像是遇到热水的塑料瞬间紧缩的骨骼和肌肤都渐渐舒展起来,她纤长卷翘的眼睫轻颤,嘴唇颤抖:谢谢师尊。
    白晗摇头,因为她低软的声音自己的声线也变得温柔的不可思议:我们是师徒,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和第次样,白晗将沥干水分的杜凝蓝放在玉床上,从储物袋里拿出来套里衣,随手挥便替她换上了,又用法术烘干了她的长发,还非常贴心地用根翠玉的簪子将她的头发挽到了脑后。
    突然,白晗根手指戳着她的脸颊,让她侧对着自己。
    杜凝蓝的呼吸立刻急促了起来,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
    白晗都已经习惯了她每次泡澡如此不正常的肤色和温度,见怪也不怪了,只是凑近了看她的耳后。
    杜凝蓝屏息,忐忑问道:怎、怎么了,师尊?
    白晗摇摇头,笑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注意到你这边有个红痣,,还藏在耳朵后面了,挺好玩的。
    杜凝蓝身上的每根汗毛都竖起来了,她抿了抿唇:是吗,我也没注意到。
    耳朵尖瑟瑟发抖,迫切地想从白晗的手里挣脱粗来,但却发现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抽干了似的,完全动弹不得。
    白晗看够了,也就放手了,杜凝蓝这才松出口气,暗自抿了抿干涩的唇。
    三月很快便过去了,白晗都快忘了宁华玉这号人物了,直到掌门带着她前来请罪。
    不说资质有没有改善,就说在白晗精心的照顾下,各种灵药的喂养下,杜凝蓝的身体日复日地健康起来,将养得比杜洁青还要水灵,看上去还圆润了些。
    这日,白晗刚拿出来串子紫玉葡萄要给杜凝蓝吃,仙宫外的法阵又被触动了,她狠狠皱眉,随即看向杜凝蓝。
    虽说这段时日因为白晗确实做到了和杜凝蓝不分上下,随意相处,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还是让杜凝蓝十分敏感,几乎是第时间便察觉到了白晗的情绪变化,也意识到让白晗情绪抵触的事情与自己有关,她立刻问道:师尊,出什么事了?
    白晗摊开手,枚传讯符漂浮在她的掌心之上。
    她狠狠皱眉:是掌门带着宁华玉来了。
    大概是想到了先前的阴影,杜凝蓝几乎是在听到这两人姓名的瞬间便收起了脸上原本的笑意,下意识朝着门口看去。
    白晗说道:大概是宁华玉出来了,过来告诉声罢了,若是不想见,我就让他们走,若是觉得还没出气,再另想个法子惩戒便是了。
    杜凝蓝赶忙摇头:没有,弟子不过是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切由师尊做主。
    白晗想,或许看到宁华玉凄惨可怜的模样,反派心里能平衡些,便挥袖让两人进来了。
    晚辈见过老祖宗。掌门领着宁华玉,身后还跟着杜洁青,毕恭毕敬地弯腰行礼。
    因为有传讯符,白晗便没有刻意去感知,没想到掌门知道自己不愿意见杜洁青,怕进不来,耍了这个小聪明把人带进来,她视线在扫到杜洁青的瞬间,脸色便沉了下来,大殿内的温度瞬间降了好几个度,周遭的空气也像是停滞了般,气氛陡然僵持住了。
    白晗半晌都没叫众人抬起头来,几人直维持着鞠躬的姿势,虽然没有不适,但心内十分忐忑不安,尤其是掌门,她的修为最高,自然也最明白白晗的厉害之处。
    她做了违背白晗意愿的事,自然想到可能要付出的代价,但真正面临如此强压,饶是她也支撑不住,脸颊落下几滴冷汗。
    有什么事吗?白晗头都不抬,将葡萄颗颗地拽下来放在白玉盘子里,招呼着杜凝蓝吃。
    宁华玉的□□期已满,晚辈带着她来向老祖宗请罪。掌门将宁华玉推到最前面来。
    白晗掀开眼皮,扫了眼。
    和三个月前飞扬跋扈的宁华玉相比,此刻的她就像是落魄的鸡,神色黯然,面有悔意。
    她肆意欺辱外门弟子的消息已经传遍了门派,所有人都知道看似天真烂漫的师妹其实是个心肠歹毒的人,被罚在面壁崖思过三个月,外貌憔悴消瘦了不少,就连心性也被磨平了。
    毕竟面壁崖里危机重重,异常考验意志力,若是稍有不慎就会感染心魔,对日后的修为大为不利。
    而其他的弟子虽然没去面壁崖,但也都在刑律堂内领了各自的惩罚,据说没人能竖着走出来,个个上下全无处完好的皮肤,有些打的狠了,就连境界都跌落了几层。
    众人都传言说他们得罪的可是老祖宗最宠爱的弟子,没立刻让他们死都是网开面了,这点惩罚压根不算重。
    饶是如此还不够,在宁华玉刚出面壁崖,还来不及巩固自己动荡的灵力和境界,立刻就被带来亲口跟杜凝蓝,主要是白晗赔罪。
    弟子知错了,还望杜凝蓝师叔祖,老祖宗原谅。宁华玉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的青石板。
    先前即便宁华玉失宠,但也是掌门的弟子,从未受过任何苦难,可面壁崖的三个月,就像是个怎么都醒不过来的噩梦。
    那里没有时间概念,她不知自己何时能出来,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坚持到自己出来,天寒地冻冰天雪地,不仅要运功抵御寒冷,还要防止脚下打滑跌入悬崖,短时间内确实提高了修为,但长时间的压抑和高强度修炼让她差点心性崩溃,走不出面壁崖。
    即便出了面壁崖,她还是没能完全走出这件事的恶劣影响。
    此刻的宁华玉比杜洁青在门派大放光彩的那几年地位还不如,她就像是只过街老鼠,虽没有到人人喊打的程度,但走在路上背后也经常有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名声落千丈。
    或许是已经认清了现实,即便满心恼恨,但宁华玉显然比上次要压制的好,认错态度真诚。
    但白晗专心致志地对待葡萄,置若罔闻,甚至还催促着杜凝蓝:这葡萄三百年开花六百年结果,总共就这么几串,快点吃。
    她掏出方丝绢递给杜凝蓝:擦擦嘴角,都多大了,怎么还跟小孩子似的,吃的到处都是汁水。
    掌门看了,盯着桌上的那盘葡萄看了许久,突然回头看了直深埋着头的杜洁青眼,心想若是这些好东西给杜凝蓝那个不能修练的废物吃了也是浪费,若是给杜洁青吃了,她怕是能举突破,正式迈入筑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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