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晗还处在即将旅游的兴奋中,完全没发现杜阮蓝看向自己的眼神有多压抑克制。
    到了地下停车场,白晗拽住她:不是说买了机票吗?怎么改自驾了?
    杜阮蓝道:开去机场,就停在那边。她的目光在白晗和自己亲密接触的那只手上滑过,并没有多做停留便移开了。
    她先开了副驾驶座的门,护着她的脑袋让她坐上车,这才去了后备箱放行李,最后再自己上车。
    白晗太兴奋了,一直在用手机查西安好玩的地方和好吃的食物。
    杜阮蓝见白晗眼眸放光,神情专注盯着手机,眼角眉梢都是掩藏不住笑意地模样,眼底划过一抹宠溺,俯身凑上去帮她系好安全带。
    突如其来的靠近吓了白晗一跳,身子陡然僵住,瞪圆了眼睛看着杜阮蓝非常自然地替自己系上了安全带,又坐直了身子。
    不是说要列个条子吗?怎么还在临时搜?杜阮蓝笑道,临时抱佛脚,计划得全乱。
    滚烫的脸颊热度降下去几分,白晗撇过脸,躲开杜阮蓝的视线:我就是随便看看,一切以你的攻略为主。再说,那么多地方,那么多吃的,哪能都看完,哪能都吃完?
    怎么不能?杜阮蓝反驳道,我租了个家庭公寓,想住多久都行,把你想玩的想吃的都过一遍,过瘾了之后再回来,如果三个月时间还不够的话,我们还可以请假,多玩一段时间再回来。
    顿了顿,杜阮蓝忽然转头,说道:如果很喜欢的话,等不上班了,可以去西安定居。
    看,看路,别看我!眼看着一辆车别过去,还打了双闪,冲着驾驶座的杜阮蓝吹了声口哨。
    杜阮蓝的脸色略有些沉,一脚油门踩下去,直接将那人狠狠甩在后面,紧接着慢下速度,一直别在那辆车的前面,即便后面打开车窗骂个不停,也只是将左手伸出窗外,大拇指朝下,比了个逊毙了的手势,气的后面人连连鸣笛,破口大骂。
    这一系列神操作看的白晗目瞪口呆,这是她鼓起十八倍勇气也不敢做的事。
    杜阮蓝沉声道:不自量力。
    白晗被这霸气的一句话拉回神志,满是敬佩地看着杜阮蓝,合上了因震惊而张开的嘴。
    她呆呆地回道:距离退休还早呢,也不用现在规划,再说也不是说在那边定居就能在那边定居的。
    杜阮蓝把着方向盘,漫不经心说道:这没什么,只要你想,就都可以。
    啊?白晗没听懂,下意识反问了一句,但杜阮蓝却没说话了。
    白晗靠着椅背,在车子的摇晃中渐渐睡了过去,直到感觉到车子停了下来,这才慢慢睁开惺忪的睡眼。
    她朝着车窗外看了一眼:到了啊?
    刚睡醒,嗓音还有些粘腻,白晗轻轻咳嗽了两声,一脸茫然,下意识身后去解安全带。
    但胳膊被压得有些麻,手使不上力气,怎么都打不开。
    而杜阮蓝和是自然地伸过来手,咔哒一声,打开了安全带,还抓着她的手使劲揉了揉:是不是硌到麻骨了。
    胳膊传来细细密密犹如针扎般的刺疼,白晗愣怔地看着杜阮蓝动作。
    也没超过五分钟,杜阮蓝松开手,打开车门走下去,拿了行李又走过来帮白晗开了车门,护着她的脑袋:下来吧,快到时间了。
    白晗甩了甩似乎还残留着触感的胳膊,点了点头,乖巧又听话地跟在杜阮蓝的身后,小孩子似的完全跟着她走。
    白晗没怎么出过远门,还是个路痴,对照地图都找不到东南西北的程度。
    下了飞机,看着西安咸阳国际机场几个字,只觉得一阵心潮澎湃的激动,激动过后便是无限的茫然。
    杜阮蓝推着两人的行李,她只背了个书包,双手拉了拉背包带,转头问道:现在,我们要去哪儿?
    杜阮蓝开机,在通讯录调出一串手机号码:我租了车,应该就在机场停车场。等待电话接通的时候,她抬手搭在白晗的肩膀上,轻轻捏了捏,坐了两个多小时飞机了,累了吧,先去酒店休整下,晚上带你去大唐不夜城,今晚有音乐喷泉。
    白晗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好啊。
    确定了车牌号和停放的位置之后,杜阮蓝回头:跟上。
    虽然不是放假的日子,但机场的人并不少,稍有不慎就会被冲散,杜阮蓝走了两步,回头盯着努力跟上的白晗看了两眼,突然牵住她的手腕。
    白晗愣了一下,突然笑出了声音:又不是小孩子,还能真丢了不成?
    杜阮蓝说:在我面前,你可以做小孩子。
    不管是和同学、和朋友,还是和同事,白晗扮演的永远都是照顾人的角色。
    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刚入职的那天,一位新同事忽然发疯,在租住的小区内嘶吼奔跑,一脚踹倒一连串的电动自行车,引起不少晨起的老头老太太围观,但没有一个人敢上前制止,就连门卫也都持观望态度。
    一起入职的同事各个吓得缩起脑袋,甚至还有一个年龄小的姑娘吓得直干呕。
    而白晗,也怕。
    大家伙都是刚认识不到十天,尤其对方还是个男生。
    白晗非常怕对方将怒气发泄在自己身上,怕挨揍,但这么拖下去第一天报道就要迟到了。
    她只好深吸口气,强行按捺住内心的恐慌和无措,做出一副柔软的笑脸迎上去,哄小孩似的劝说病人跟着一起去公司。
    毕竟,这里没有亲人朋友,到了公司就有人管了。
    一路上,白晗提心吊胆,不仅怕他突然窜出去出事,也怕自己被打,好不容易把人哄到了公司,领导们都还没走,她颤颤巍巍又是和病人说话,又是给他准备吃的,为的就是平复他的心情,稳住他。
    而现在,突然有人告诉她,自己可以做小孩,对任何事都置之不管,全程享受另一个人无微不至的关心呵护和照顾。
    那瞬间,白晗心中五味杂陈,一方面是感动,另一方面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翻滚,她顿了顿,笑着岔开话题道:那好啊,可都交给你了,我什么都不管了。
    杜阮蓝:你就放心吧,不会给你卖了的。
    白晗笑吟吟翻了她个白眼,小尾巴似的跟在她身后乖乖上了车。
    晚上的西安灯火辉煌,像极了亲身穿越到了几百年前的古城,广场上的人超级多,甚至都没地方下脚。
    杜阮蓝紧紧攥着白晗的手,凑到她耳畔还要拔高了声音大声吼:人太多了,我们去前面吧。
    好!人潮拥挤,白晗的脚被踩了好几下,脚趾都快没知觉了,不断有小孩抱着她的腿哭着找妈妈了。
    好不容易逃离拥挤圈,白晗扶正了脑袋上带着的闪着红光的斗牛犄角发卡,细细喘着气:这人也太多了吧,也不是过年过节的。
    她回头,注意到杜阮蓝的手不自然地甩了甩,立刻捉住手腕,看到一条五厘米长的细口子,还不断有血珠溢出来。
    她抬起头,惊讶道:你手划破了?回忆起刚才杜阮蓝的手一直护着自己的肩膀,很有可能是那时候被来往人身上带着的装饰品割伤了,白晗又是抱歉又是心疼,上下兜里摸了摸,除了手机啥都没有,着急道,你怎么不早说,这都出血了。
    杜阮蓝随意瞄了一眼:别紧张,没什么事。
    什么没什么事,去药店买点消炎的,这还得包上,再给感染了怎么办?白晗一直抓着爱她的手腕,不让她收回去,生怕她大大咧咧再给不小心二次碰伤了。
    而杜阮蓝,从刚才起,视线就一直黏在她的脸上,看着她担心焦急的神色,眼角眉梢流露出些许笑意,点头道:好啊。
    她身子往白晗的方向靠了靠:刚才停车的时候我看到那边有个一心医药超市,不知道现在还开门没。
    这才几点,肯定开着,在哪个方向呢?不等杜阮蓝回答,白晗拽着杜阮蓝就走,被强行拽住之后还着急了,走呀,还要干什么?
    杜阮蓝笑出声:不在那边,这边。
    白晗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挠了挠脸颊讪讪道:哦哦,那边啊,那快点走吧。她拽着杜阮蓝转了头,脚下走得飞快。
    但杜阮蓝就像是铁牛似的,怎么都拉不动,白晗回头:怎么了,脚下也受伤了?蜗牛都比你挪得快吧。
    见惯了杜阮蓝干脆利落,英姿飒爽的模样,头一回碰上她如此磨叽,白晗还以为她不太适应这样混乱拥挤的场合,不好意思说道:你要是不喜欢,我们还是
    没有不喜欢。杜阮蓝打断道。
    啊?白晗说,你不用勉强的,西安还有很多其他好玩的地方,也没必要非来人挤人商场精英,习惯了OL正装小皮鞋,出入的也都是高档会所西餐厅咖啡馆等安静的场所,大概很少被人踩脚后跟,旁边人的帽檐几乎怼到脸上这种吧。
    没有。杜阮蓝否认三联,我就是累了。
    白晗闻言,视线下移,落在杜阮蓝近乎五厘米的高跟鞋上,再看一眼自己脚上的帆布鞋,嘟囔道:出来玩还穿这么高的鞋,就别怪累的是你。
    虽然上一秒还在说着抱怨的话,下一秒白晗就转口道,这附近应该有商场吧。
    对于白晗的干预,杜阮蓝没觉得冒犯,反而还挺高兴的:商场买看到,不过那边转角有个老北京布鞋店。
    白晗眯着眼睛看她。
    杜阮蓝:怎么这么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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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1、现实世界(四)
    你的眼睛是雷达吗?白晗感慨道, 还是说你的脑子是电子地图,扫一眼就收录了,收录了就不会忘了?她就不行, 看所有地方都长一样,永远分不清楚东南西北, 看到路埋头就往前冲, 找不到目的地十有八九是走错路了,后知后觉返回来重新走。
    所以白晗出门永远尽早不尽晚,就是为了给迷路留出足够的时间。
    但自从和杜阮蓝亲近之后,不管去哪儿,就算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杜阮蓝也能迅速分析,很快找到方向。
    这次也是,说话的工夫就变成了杜阮蓝主导,她被杜阮蓝拉着往前走。
    白晗看不到杜阮蓝脸上的表情,但能听出她声音当中的轻松笑意:这样不好吗?以后不管是跟我出来旅游,还是干什么,就什么都不用你管, 只要跟着我就好了。
    好, 当然好!白晗笑眯眯道,能偷懒怎么不好呢?
    杜阮蓝紧接着道:那以后多出来啊。
    我无所谓啊。白晗一眼就看到了闪着绿光的医药超市几个字,立刻加快了脚步,倒是你, 你工作比我忙的多, 只要你抽得出空,我都行啊。
    我随时啊,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忙。杜阮蓝盯着她的侧脸, 声音低沉。
    是吗?白晗只当她是客气,并没有真正放在心上,回头冲着她笑,好呀,不过下次要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只要是你在的地方,就都是我想去的地方。
    杜阮蓝抿了抿唇,还没想好该怎么说,就被白晗拽进了药店。
    棉签、纱布、消炎药膏,防水创可贴,还有白晗还在想,就听见杜阮蓝对比先前冷淡的声音,要活络油。
    ?白晗下意识低头看了看她的脚,盯着那五厘米的细跟,立刻点头,嗯,再来一盒活络油。
    趁着店员去拿药品的时候,白晗絮絮叨叨:出来玩还穿这么高这么细的,是想在被欺负之后当凶器的吗?
    买完之后,两人往僻静的地方走了走,找了个正在路灯下的长椅坐下。
    屁股还没坐稳,白晗立刻拉过她的手:我先给你消消毒。
    但杜阮蓝反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作势拉起她的衣袖,刚才撞到肩膀了吧,疼不疼?
    ?白晗一头雾水,撞到肩膀了?谁?我吗?她歪头去看,却被杜阮蓝抢先一步拉到了眼前,拽下了袖子。
    白晗正好穿了一件一字肩的衬衫,稍微一拽整个肩头都露了出来,杜阮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怎么了?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白晗注意到肩膀上确实有一点淤青,自己也有些纳闷,欸,这是什么时候撞到的,我都不知道。
    你都不知道疼的吗?杜阮蓝一把拽过她,猝不及防拉的白晗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在她怀里,她双手撑在杜阮蓝的腿上,着急道,你慢着点,我再给你撞了。
    抬脸对上杜阮蓝忽然顿住的眼眸,白晗:怎、怎么了?
    杜阮蓝摇摇头:别动,我给你上药吧。
    本来想说你手上的伤痕可比我严重得多,当然是要先给你弄了,但白晗手都已经伸出去拿棉签了,可对上杜阮蓝板着的脸色,瑟瑟又缩了回来,不敢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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