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拽着椅子往墙边靠时,滋滋啦啦和地面摩擦的声音在耳中不断放大,他眼前黑了两秒,停下来喘口气,下意识扭头看向了缪寻。
    缪寻微微侧过脑袋,嘴角勾起不真诚的微笑。
    让他看了心口更是一揪,难堪与委屈都一股脑冲上鼻腔。
    算了,你年纪小让着你
    缪寻以为他会愤怒冲过来,可在缪寻晃动的视野里,男人只是喃喃自语着,把椅子拖到墙边,不顾难堪,扶着墙慢慢趴下来,摆好了姿势。
    显然薛放是知道的。
    去墙边趴下这五个字是异能者内部不成文的暗号,在学院、军营和私人佣兵组织里暗中存在。
    控制,占有与臣服。
    它是一种变相的体罚,也是精神层面的强迫性征服,经常被上级用来对付难缠的刺头下属,通常还会有人站在墙边围观,为的就是剥掉对方的逆骨,欺压到温驯为止。
    薛放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自愿缩在灰黑色的墙角边,额头抵着冰凉的地板,呼吸不畅,紧张地等着身后人的侵占。
    那道苦甜的呼吸声近了
    一只骨节粗糙的手从后面猛得摁住他脖子,压下去,薛放急促说了声:我真的不是克隆体。
    那只握惯了枪的手,缓慢用带茧子的手掌摩挲过他急速跳动的颈部动脉,覆下身体一字一句,不近人情:不管是不是克隆体,既然是他的细胞做的,那么不论我怎么用,薛放都不该介意。
    是很过分的话。
    可他的向导却告诉他:我不介意,我永远是你的。
    缪寻呼吸骤紧,开始仿佛无止无尽的发泄。缺乏交流,触碰,眼神和温切的贴近,始终保持着一定距离。薛放艰难侧过脸,小灯照不到这里,只能在昏昧的视线中捕捉到哨兵线条锋利的下颌和冷薄唇线。
    意识逐渐迷茫,薛放在半昏半醒间沉沉浮浮,右手被绑在椅子上,他必须架起发麻的胳膊,柔顺地摆低姿态去迎合。椅子和墙缝间的夹角又黑暗又狭小,时间一长,连足够喘气的空气都快榨干了,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又回到了那个棺材一样的胶囊舱里,就不安地探出左手,想要去摸摸他变坏的小野猫,可是对方却躲开了。
    太坏了。他亲爱的小宝贝,时隔三年就生疏得不给揉了。
    咳咳咳他猛吸一口气,呛住了,咳得撕心裂肺,脸颊竟然多了一点点血色。
    哨兵的衣角擦过他的脊背,激起神经性的痉挛。滚滚汗珠顺着腹.肌纵横的纹路,滴落在向导后腰,烫得仿佛能在皮肤上烧出一个一个的小洞。
    薛放过了好一会才感觉出有什么东西缠上了自己脚腕。
    毛绒绒,湿淋淋,可可怜怜的。
    湿淋淋为什么猫尾巴会湿掉?薛放去摸它,又轻又缓,和小野猫在他身上垦殖的暴虐行径全然相反,焦糖奶油色的尾巴软软躲进他的手心,他刚要用手指缠住它,那根尾巴就被慌忙地拽走了。
    薛放挺起后背,努力扭头看。
    超凶超凶的小猎豹,正在用尾巴毛擦自己的眼泪。
    发现他在看,就慌乱按他下去,很凶地哑起嗓子:别看,也别摸我的脸
    但是没什么说服力。
    原来滴在他背上的汗珠,都是热烫的泪珠子。
    薛放呆呆看着,轻声问:你要欺负我,怎么把自己给欺负哭了?
    或许是这道反问过于温柔,又或许是不小心戳中了丢失家人的小猫心酸处,缪寻弯下背脊,额头抵着他的肩膀,抽噎到嘴唇发麻:我舍不得呜我,我心疼了
    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样太丢面子,缪寻咬住自己乱跑的大长尾巴,把颤声都堵在喉咙里,在薛放身旁,默默地耸抖着肩头。
    刚刚,他压着薛放的膝盖,胸口撞到了男人背上的骨头,硌得生疼。
    动作过于粗乱,碰撞中把向导膝盖贴着的胶布都磨掉了。
    缪缪
    但对方仍然亲切地叫着他的名字,撑起身体贴过来,捧着他的泪容,小心翼翼一小口一小口地嘬吻,因为害怕被推开,只是吻到脖子就没有继续,而是换成手掌,一下一下捋起哨兵在抽噎中挛起的背脊,就好像,就好像
    很多年前,缪寻还小的时候,第一次走进这个向导在小黑屋里设置的陷阱,被他在事后安慰时的那种独一份的温柔珍视。
    缪寻捋起他的裤腿,捏住他的脚腕拽过来,在老男人慌乱的呼吸声中,低下头颅,舔了舔膝盖那块擦伤。猫科的舌苔蹭过皮肉,激起神经末梢剧烈颤抖,粗糙而野乱,在成熟的风姿下迸发出渴望吞噬的欲求。哨兵的手慢慢向导从膝盖抚过,在崩溃发抖的小腿肚停留一会,掠过脚踝,手指沿着脚背苍青色的青筋细致描画。
    仿佛在检查,抑或是勾.引。
    薛放向下看去,正对上一双凝视自己的眸子。
    他的灵魂因此震颤起来,便不管不顾地扑上去,痛饮了这杯忧郁的苦泡奶咖。
    一觉醒来,他睁开眼睛,眼前的天花板竟然已经变作柔白的隔音吊顶。
    薛放慢慢放松嘴角。这个吊顶他可太熟悉了,当时装修的时候,还是他亲自监工,为了不伤害他哨兵的视觉,安装了自然光感平衡器。
    你醒了。
    薛放转过头,缪寻正围着奶黄色的小围裙,凑在他身边。
    突然对上向导的视线,缪寻紧张了起来。他这三年过得腥风血雨,早就忘了怎么跟薛放撒娇打滚,这会想重新拾起来就僵得差点同手同脚,演练了好几遍,才紧张兮兮地等到人醒,一说出口,还是结结巴巴:
    那个欢迎回,回家,你要先吃饭还是先亲我?
    成年人不做选择,当然是
    我都要。
    缪寻果然低下身,闭上眼睛来吻他。
    缺失三年的量,一时半会肯定补不回本,薛放多少找回了以前的感觉,反客为主把小家猫亲得鼻腔里哼哼唧唧,才和缪寻坐在了餐桌旁。
    他也不吃饭,就只是托着腮看缪寻。
    你把我弄回来,回头老爷子生气怎么办?向导假装担心问。
    从碗后冒出一双眼睛,缪寻淡定道:没事,他不会管的。
    现在是你当家?
    算是。
    薛放沉吟一下,正好我也有一件事想拜托你。
    缪寻放下碗和筷子,表情沉着,等待他的指令。
    向导漾起了笑容:我想拜托你跟我结婚,可以吗?
    第138章 盐焗之猫 23 我要老婆疼我嘛
    缪寻思虑再三, 决定参考容老爷的意见,先将薛放软禁在园子里。
    薛放得知消息后,表示赞同:我现在露面不合适, 最好先把我回来的消息压下去,借这段时间查一查谁在正在暗中找我。
    缪寻告诉他,他不能出门,甚至最好连这座小院也不要踏出去。
    薛放只是平静翻过一页书,昂头仰视他, 笑了笑:那不是更好吗?让我也体验一把在家等你回来是什么感觉。
    缪寻咬了下唇,吐出两个字:难熬。
    薛放丢下书站起来,轻声说着对不起, 就舒展手臂勾上他的脖子。
    向导很喜欢亲他的额头。一开始是微微弯腰来亲,现成变成要扬起下颌,稍微踮起脚来亲。
    薛放十分享受这些成长的小变化,每次有所发现, 都会很有成就感,比发现院子里的花开了还兴致高昂,因而时常被缪寻小声嘀咕奇奇怪怪的。
    的确是奇怪的向导。
    都说了要把他囚起来观察, 还相当满足。
    感谢我们家小猫咪力排众议收留我。
    说什么感谢这本来就是你的家, 我是你的人, 不是吗?
    薛放站在门廊,细心地给他整了整衣领, 确保高领子遮住过夜的痕迹。缪寻瞥了眼,男人穿着质地绵软的奶驼色便服,戴了副黑框眼镜,额发细碎又柔软,完全没了往昔的锋锐。
    假如不是认识他, 这幅场景倒真的像温驯软弱向导送配偶出门。
    可是这家伙缪寻反手抓住薛放手腕,薛放愣了下,抬起询问的目光,缪寻盯着他说:晚上回来给我看鱼。
    什么鱼?哦,我精神体啊。
    不给看?
    薛放哪敢说不给,当然是给,随便看。
    缪寻听他果断答应,稍稍松了口气。既然给看精神体,就说明精神领域没有太大损伤,今天等会去看组织对意识存储器黑工厂的调查结果,也不用太过担忧。
    组织的关押室一片雪亮,圆形房间给人一种从四面八方推挤的巨大压迫感,在不足10厘米距离的脚下,涌动着刺鼻的工业浓硫酸,处于无数灯光24小时直射之下,坐在正中心的椅子上,再冷静的犯人也会心跳加速,血压升高。
    相比这个屋子,之前审问薛放的房间堪称温馨。
    更可怕的是这间审问室墙上挂着的时钟。它其实是一架心率仪,在探查到被审者的心跳后,用摆钟晃动模仿心跳速率。
    你会不知不觉听着自己逐渐狂乱的心跳,崩溃发疯。躯体未死,但带来的精神损伤是持久而巨大的。
    缪寻将它装上使用了一段时间,又吩咐人给它加上倒计时。他喜欢一边听着受审者惊恐的尖叫,一边朝里面开枪扫射,自动步/枪,一点都不费力。
    就连组织的元老都觉得他玩得过于残忍了。
    就只抓到三个啊。缪寻语调缓缓,让人揣摩不透他的情绪。
    主管将报告双手奉上,眼睛都不敢多瞟一下,根据线报,窝点里本来有6个人准备在贫民区实施搜索,后来我们攻围,有三个人吓得咬破毒药自/杀了。
    挖出来了吗?缪寻转过冷无机质的眸。
    在的!死的三个人的小绿卡在信封里。
    缪寻漫不经心:那种脏东西,备份完就直接扔硫酸池里,不用拿给我看了。
    明白但是池子快满了,组织正想向您申请资金来清理一下池子。
    主管说完,缪寻脚步渐缓,他若有所思地望向一片炽白的审问室,自言自语着:都已经杀掉那么多废物了吗?
    主管不敢吱声接话。想当年,他还以为这个蜜色皮的漂亮小哨兵只是大少爷送进来玩的宠物,没想到转眼事变,小宠物做了大主子,容家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一个人敢不服他。
    主管打了个寒颤,继续报告:但我们还找到一个仿生人,他是给这些哨兵派发任务的联系人。我们抠了他的小绿卡,和联邦数据库发现比对,发现记录脑波和一个人有98%的吻合率。
    缪寻轻掰指关节,谁?
    洛佩慈钥萨。
    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是曾经将少年缪寻当做发泄私欲的工具,反复鞭打的那位部长,也是薛放为替他报复,十倍还以鞭刑的人。
    缪寻言简意赅问:他在哪?
    主管马上翻阅调查资料:洛佩慈钥萨四年前在换届选举中落败,回到家乡包了一块地要发展新工业,注册类型是医疗器械,但我们发现有附近居民举报他们排放污水,其中检测出的铯A金属正是生产小绿卡的重要原料。
    主管合上册子,向他骄傲敬礼:我猜想您一定更想节约时间回去陪大少爷,就擅自做了主张,把他从老家星球连夜绑回来,现在人正在审问室里。
    缪寻目光一缓,拍拍他的肩膀,说了声:干得不错。
    推开门,缪寻看到一张无比厌恶的脸。钥萨比之前老了许多,可那副阴险黏腻的笑容,还是让人恶心想吐。
    主管正在说话:我们在他家搜出了大量
    缪寻接过后面人递来的霰/炮/枪,简单粗暴,抬手瞄准,轰!轰!
    钥萨的笑脸碎了个稀巴烂,跟着脑壳砸进硫酸池里,咕噜噜冒起一阵热烫的浓烟,沉下去了。
    主管努力把张大的嘴合上,缪寻回头平静问:把他的副本绿卡装进仿生人身体里,继续来。
    您不想留着他原本的身体上法庭吗?
    缪寻嘲讽地勾起唇角,法庭?我和他们讲道理时,他们毁掉我的生活。现在我不想讲道理了。
    很快,主管就明白过来那句继续来是什么意思。
    小绿卡的成本很低,洛佩慈钥萨的意识可以无限次复制。缪寻就将它装进仿生体里,用各种方法一次又一次杀死他。开枪开到手指酸了,就点一壶果茶,坐在一旁欣赏手下动手。缪寻不允许动手方法出现重复,组织里的哨兵们只好想尽办法,完成领袖的命令。
    洛佩慈钥萨的意识几乎每次醒来不到半小时就会被虐杀,直到缪寻喝完了茶,看着眼前乱飞的肢体和碎肉有些倦了,就托起腮,问着对方:被囚禁在仿生体里死了一万回的感觉如何?
    钥萨吐了口带血的唾沫,阴恻恻笑着:没有薛放被吸干大脑当活死人的日子妙。
    缪寻一枪打碎他半张脸,牙齿掉在地上。
    身边的手下麻利地从外面拖出一具新的,撬开后脑螺丝,安装一张新绿卡。
    这次的钥萨讽刺他:你知道薛放的绿卡有多好卖吗?那些讨厌他的人,每人都买一整套回去,聚会的时候就装在仿生人身体里,他们发明了很多新玩法,朝薛放的意识开枪,听他尖叫,让他跪下求饶,哦,还有人突发奇想把它装进狗身体扔进海里溺死。我热心的主顾们给我发来了不少返图,我真诚邀请你看看。
    事实过于惊骇,缪寻反而极度冷静:还有呢?
    还有哈哈哈, 洛佩慈钥萨带着巨大的恶意,狂笑着告诉他,我用你的脸潜进他的意识里,说了无数遍我恨他。小咪宝贝儿,是不是?小咪宝贝你早该跟着我的,你今日对我做的事,和我当初对薛放做的一模一样,我们才是天生一对!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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