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多弗朗明哥的能力,招式名称十分形象【鸟笼】。
    一道道丝线精准地落在海岸的边缘,将罗和停泊在海中的潜艇分隔开。心知这对罗的ROOM无用,雨宫翠也不怎么担心,只是进一步催促他快点离开。
    喏,多弗已经发现了。
    白熊贝波在下面吓得嗷嗷叫,眼泪汪汪地催促船长快走。罗咬牙吼了一声知道了!!,脚步往潜艇的方向挪动,又咬着牙停下来,深深地看了身后笑眯眯的雨宫翠一眼。
    如果这是多弗朗明哥那个混蛋的计划,你之前也明明在配合他。所以,为什么要突然告诉我?
    为什么?
    一开始,我只是想离开这座岛而已,像有所预感的家猫挣扎着藏起自己,在没人看到的角落里默默死去。
    因为不记得你,所以可以不在乎你的感受。
    但是,对于明知即将遭到报复却毫不在乎、笑着说我才不想后悔的哥哥,要如何狠下心做出那样的举措?
    完美的计划,放弃了;写定的结局,撕毁了。雨宫翠微笑着垂下眼睫,说话的态度依旧毫不留情,没好气地放着嘲讽。
    白痴吗你是,居然问这种问题。我们家族的内部矛盾,没理由告诉你吧?快走快走,一会儿多弗就来了,别留在这里给我添麻烦啊。
    明明看出了他的敷衍,但罗并没有追问,只是无声地笑了笑。
    喂,真的不和我一起走吗?大海上很有趣哦!
    啰嗦。
    好吧,我想也是。联系方式已经给你了,方便的时候来找我治病。关于要留在堂吉诃德家族这点,要反悔的话,我随时欢迎。
    唔,我想是没有那一天了。雨宫翠轻笑一声,别唠叨了,磨磨蹭蹭的。
    半球形的领域终于展开,背着野太刀的青年嘴唇蠕动,似乎还有很多话想说,但最终只是化为干巴巴的简短叮嘱。
    保重。
    你也是。
    一改之前那副辛辣的嘲讽态度,对方的回应放柔不少,显得温和而平静,一路顺风。
    回到你自己的航道上去吧。
    如此辽阔、如此绚烂的奇迹之海,从今往后,在这片大海上,再也没有人能束缚你了。
    罗的身影从原地消失,取而代之的一张从半空中飘落的白纸。雨宫翠目送潜艇闭合舱门,迅疾无声地沉入水面之下,化为一片逐渐模糊的深色阴影,最终彻底消失不见。
    他走了。
    雨宫翠从衣兜里掏出注射完毕的针管,用力向前抛出,任由它被翻涌不息的海浪噗通一声吞没。
    白胡子海贼团的成员被动了真怒的多弗朗明哥发动起来找人,靠着数量的优势,很快就察觉了失踪的最高干部的所在地。
    原本正慢悠悠往回走的雨宫翠被从天而降的船长先生截住,虽然自认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抬头一看,对方的脸色阴沉到快要滴下水来,原本就理亏的雨宫翠不由得怂了。
    抱歉啊,多弗。他的声音细到勉强能被捕捉到,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医生被我赶走了。
    男人难以置信地一滞,紧接着额角青筋突起,显然已经转为暴怒,吐字却格外缓慢而平静。
    你究竟在做什么?
    是认为他一定会用暴力手段留下罗,强迫后者为自己做不老手术,因此甚至不顾自身安危,急匆匆地把那个家伙送走了吗?
    更进一步讲,这些年来提及兄弟时的茫然态度,也全部都是刻意的伪装?
    雨宫翠看表情就知道他想歪了,但却无法做出解释。不管如何将先前的举动合理化,结果都是一样的,这点彼此心知肚明
    缓慢倒数的生命,马上就要走到尽头。
    四肢的关节处突然轻微一麻,无法再控制自己的动作。被线所操控的雨宫翠驯顺地走到多弗身边,仰起面庞看着他。
    我以为不用对家人动用寄生线,但你的所做作为,实在超出了忍受范围。
    堂吉诃德家族的船长紧盯着对方平静的面庞,只觉得胸腔中被无形的火焰所充斥,持续不断地灼烧着理智,回去配合治疗,病好之后,我再和你算账。
    雨宫翠在心底暗自叹气,自觉坏消息最好一口气说完,于是被拦腰抱起的时候,以言语再次越过了对方那条已经被反复踩踏的底线。
    我不想回病房,已经没什么意义了。革命军送来的药品,你还记得吗?荷尔蒙果实能力者所制造的激素,名为治愈荷尔蒙的那个?
    以减损寿命为代价,取得暂时的超常自愈能力多弗朗明哥停住了脚步,以毫无波动的语气叙述着,你用了。
    不用那个的话,罗怎么会走?
    话说出口的一瞬间,似乎连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与线接触的部分传来轻微的刺痛,被无形的的气势所压迫,几乎无法呼吸的雨宫翠第一次模糊意识到了男人身上的危险性。
    这是站在这个人身后时,从未有过的感受。
    对方的指尖放在他的颈侧,虚虚碰着皮肤,几乎已经不再强行掩饰内心的情绪。
    所以,整个家族、加上你自己的分量,都比不过你那个哥哥重要,是吗?喂喂,到底谁才是你的家人,需要我帮你弄清楚吗?
    我一直很清楚,多弗。
    贴在要害部位的指腹较之体温更为灼热,存在感鲜明,但却由于寄生线的原因无法躲避。雨宫翠睫毛颤动,带着歉意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对方,语气轻而笃定。
    所以我回来了。
    最后的几天,或者几个小时让我待在你身边吧。
    在让人心生忐忑的漫长沉默之后,无形的线从肢体上抽离,于此同时,头顶响起了男人的答复。
    居然把这种事当成最后的愿望真是可笑啊。不过,答应你也无妨。
    啊,抱歉。一开始我想尽力避免让多弗知道的,但是最后还是兜兜转转变成了这样,或者,这样也不错?
    哪里不错,你瞒着船长自作主张的那部分吗?
    不,不是我很抱歉。即使是家人之间也有无法知会的秘密呢,多弗。
    不知何时,周围飘起了细如牛毛的密集雨丝。雨宫翠伸手去接,在近乎透明的掌心里汇聚起小小的一滴。
    干部们并不知道我的状况。现在海军虎视眈眈,要是多弗担心局势不稳定的话,尽管安排就好。
    尽管安排。
    抱着他的多弗朗明哥重复一遍,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不用你说我也会的,我本来就是利用所有能利用之物的恶/党。
    雨宫翠可有可无地唔了声,趴在对方宽厚的肩膀上,有些困倦地闭起了眼睛。
    别让别人欺负Baby5,特别是巴法罗。还有,看着点德林杰,别以为我不知道他背着我偷穿女装。
    既然放不下就自己去做,别拜托我。
    把面颊埋在他肩头的青年发出了震颤的笑声,似乎从这句话里品出了什么趣味。但力气很快耗尽了,那人没有多做纠结,只是以残余着笑意的轻声继续往下说着。
    虽然还在生气,不过还是原谅了我,明明本性是睚眦必报又小气记仇的家伙不过,是我认定的王者。能成为多弗的家人,我觉得非常幸运。
    幸运吗?
    是的。为什么要用那种疑问的语气说话?我想大家一定也是这么觉得的。过于纠结关系的本质是无意义的,要求绝对纯粹反而会深陷痛苦之中。无理由的爱是神的感情,但是多弗,我们只是人类罢了。
    掺杂着利益、纠葛、间歇性的厌倦与迁怒、突发的出尔反尔,冠以亲情之名,内心嘲笑着亲情,但归根结底,依旧无法否认那是亲情。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了。雨宫翠摸索着拽了拽多弗朗明哥胸前的领带,压抑着变得急促的呼吸,轻轻地喘着气。
    明知道你会伤心,但后悔、已经太迟了。再道一次歉的话,会原谅我吗?
    你在说什么呢,为死人伤心是无意义的,我才不会做那种事。尸体我也会用线操控,做出脑依然存活的假象来安抚干部们,甚至都不会有人为你流一滴眼泪。如何,后悔了吗?
    啊、啊,是吗若是那样就太好了。
    在视野之中,蒙着雨雾的天空终于彻底黑了下来。
    四周寂静得让人感到害怕。
    但是,有人在身边陪着的话,似乎就变得没有那么难以忍受了。
    晚安,哥哥。
    他小声地说,谢谢你。
    第68章 兼职偶遇
    像是睡了很长的一觉。
    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 只觉得眼皮沉重、太阳穴隐隐作痛,和压在脸颊下过久的手臂接触的地方酸且麻,想必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红痕。
    雨宫翠强撑着直起腰来, 只觉得浑身上下每处关节都嘎吱作响。
    他晃晃脑袋,把残留的睡意尽数甩出去,随即警醒地把视线聚焦在周边的环境上。
    偏暗的橘色灯光,黑胡桃木的吧台擦拭得一尘不染,分明的纹理带来一股具有重量的安适感。
    吧台后面空无一人,桌面上依次摆放着几样调酒的器具。同样深色系的木质酒柜靠墙放着,里面分门别类摆着众多瓶瓶罐罐, 那是多达百种的原酒。
    雨宫翠环视周围,确信自己正身处一间生意冷清的狭小酒吧。
    此刻室内唯一而顾客就只有刚才酣睡中醒来的自己, 连调酒师都不知跑到哪里摸鱼去了。继续待着也只是徒耗时间, 他从高脚椅上跳下来,一边往外走一边戳了系统, 对这个不靠谱家伙把自己丢在这么个陌生地方表示不满。
    你之前说过细节上会有变动,为了满足回溯时间的代价, 攻略任务也会相应变得更加困难。
    雨宫翠推开饰有彩色拼接玻璃的木质门扉,走进外面暗沉的夜色之中。迈出两步之后转过身来仰头打量,暗巷中的酒吧在门旁挂着光芒黯淡的灯牌,上面的字样是花体的【Lupin】。
    为了不被宿主解绑而私下达成了这场可耻的PY交易, 打破原则的系统颓丧极了, 连交流时都颇有些自暴自弃,有气无力的电子音给出了不少有用的信息。
    【这里并非初次攻略的副本文豪野犬Beast,其名为文豪野犬。虽然相似但也有不同, 宿主可以理解为平行世界。】
    【为了节省能量、同时尽量在程序上合法合规, 系统采用了类似副本融合的方法, 而两个世界的出入口就是这间酒吧。每至逢魔之时,连接的通道就会打开,宿主只需在抵达酒吧后折返,就可以抵达另一个副本世界。】
    它说完之后就单方面掐麦,丝毫不给雨宫翠询问的机会。后者也早就习惯了它这幅臭脾气,不如说,一口气交代了这么多反而让人有点惊讶。
    默默思考着所谓的不同之处到底是什么,已经走到巷子口的雨宫翠左右环视,确认把这家酒吧的位置牢牢记在了心里,这才沿着马路离开了。
    商场外巨型荧幕的右下角显示时间是晚上八点,横滨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人们三三两两地结队路过,女孩子们不时发出轻快的笑声,掺杂在车流不时响起的鸣笛里,显得低弱又渺远。路边店铺的橱窗里映射出明亮的灯光,门口憨态可掬的玩偶正在派送小礼物,如此熟悉的一切都让人恍惚。
    直到此时,在真正有了已经返回的实感。
    而作为现代社会的【文豪野犬Beast】副本,在背景构建和科技程度上都和雨宫翠最开始所在的世界相差仿佛,路灯、车流、甚至连路人拿在手里的新款手机,都给人一种回到文明怀抱之中的、切实的安心感。
    身上穿着的是港/黑统一制服,笔挺的黑西装。雨宫翠下意识把手伸进了衣兜里,试图摸出手机看看时间来增加认同,却在下一秒神色一僵
    他摸了个空。
    钱包、证件、手机,该在的全都不在。流落街头的雨宫翠看起来人模狗样,实际上连个钢镚都摸不出来,这份实打实的穷苦让人忍不住瑟瑟发抖。
    他压抑住内心无法言说的古怪情绪,借着街边服装店橱窗的反光打量自己。时隔许久见到颇感亲切的黑发黑眼,五官的线条流畅、而神情称得上冷淡,依旧是熟悉的脸。
    那个轮廓,似乎正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让雨宫翠自己也拿不定主意。
    十七岁?十八岁?
    这个时间段他正在港口黑手党大展拳脚,完全忽略了太宰治那宛如龟爬的信任值。要说有什么值得关注的,似乎就是中岛敦在十七岁生日时的失踪,以及随后化为白色死神的巨大转变。
    若是赶得及,或许可以加以干预也说不定。
    胃部的抗议打破了不切实际的沉思,饥饿感让躯体的存在变得相当鲜明。手从空空如也的衣兜中伸出,在同样空空荡荡的胃部按了按,雨宫翠的第一反应就是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回某港口物流公司好好补充一下/体力,但随之就被理智驳回了。
    虽然看上去是他所熟悉的横滨,但具体是哪个副本犹未可知。不清楚情况就擅自下决定,也许会犯下难以挽回的错。
    总的来说,现在摆在面前的有两个选择。
    其一,展开调查,确认不同之处。若是之前所在的Beast副本还好说,但如果不是,已经错过晚上五点至七点的封魔之时的雨宫翠,恐怕很可能饿着肚子在大街上饥寒交迫地将就一夜,简直令人落泪。
    其二,管他那么多,先搞饭吃。
    明明已经头脑清晰地罗列出两个选项的利弊,但身体的本能却催促着雨宫翠把视线投向马路对面,金光闪闪引人注目的HOST CLUB门面上张贴的巨幅招聘启事,包吃包住工资日结的字样显得格外有吸引力
    自带服装的雨宫翠动心了一秒,然后强迫自己坚守底线,把眼神从那行小字上移开。
    原本漫不经心地扫视着,却在发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之后突然顿住,牢牢锁定了那家店面的门口。
    身着西装马甲的男性身形挺拔,茶色的短发在后脑部位留长了一束,随着动作轻微地摇晃。
    男人放肢体动作显得有些急躁,正和守在店门口的迎宾人员压着怒气说着什么,而后者一再摇头,满脸都写着不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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