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爷急忙爬起来,拖起张太太,正要出去,金老太爷又呵住了两人,站住!把墨儿、玉书带过来,我送他们回去。
    父亲?
    金老爷含泪看着父亲,金老太爷重重的叹息着,点着儿子,糊涂啊!你怎么就想不明白,人家跟咱们家有什么qíng份?李老夫人跟咱们家结亲的时候,那话不就点在你头上?她这孙女儿自小娇生惯养,受不得半分委屈,你就没听到?什么叫受不得半分委屈?你就不明白?!志扬纳妾,这么大的事,你们竟敢瞒着我!庶子都生出来了,你这个逆子!又生了个逆子,老子的心血让你们这帮不孝子孙败坏得gāngān净净!gāngān净净啊!析产分居你也敢答应,我这么弃了祖宅,搬到这京城,这缘由,我跟你说了无数回,你就没听进去一个字?你那孙子,他还姓金!姓金!往后发达了,那也是金家!那就是金家!你如今竟要刨了根去不成?糊涂啊!
    金老太爷说着,老泪纵横,挥着手,把墨儿、玉书带来,让人备车,我亲自送回去,这根不能再断了!
    金老爷淌着泪,低头答应着,拉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张太太,转身出去了。
    京城的七月热得出奇,汝南王妃从议事厅出来,坐了轿子到了清涟院,今天是几位太医诊脉的日子,汝南王妃看着几位太医诊了脉,又细细问过了,看着一切都好,舒了口气,命人送了宋医正等三位太医出去,和李小暖说了一会儿话,才起身回去。
    李小暖送走了王妃,松了口气,脱了外面的大衣服,只穿了身轻薄的短衣裤,光着脚,歪在榻上看起书来,一页没看完,外头小丫头急急的奔进来,惊慌的禀报道:少夫人,不好了!王妃晕过去了!
    李小暖唬了一跳,急忙坐起来,一边下榻,一边追问道:在哪里晕过去的?去请了太医没有?现在在哪里呢?
    快到正院的地方,许姨娘接过来的,已经让人去请宋医正回来了,还让人去禀了瑞紫堂,奴婢来的时候,许姨娘正带着人把王妃往正院抬。
    嗯。
    李小暖一边答应着,一边在蝉翼和玉板的侍候下,急急的穿着衣服,穿好衣服正要出门,外头一个婆子又急奔进来,糙糙曲了曲膝禀报道:回少夫人,老祖宗说了,少夫人只管安心养胎,万事有她呢,让少夫人在院里歇着,别过去了。
    李小暖嗯了一声答应着,转身吩咐着蝉翼,让人把轿子抬到这院子里来,快去!
    蝉翼答应着奔了出去,婆子看了看李小暖,不敢多话,垂手退到了一边。
    李小暖坐了轿子,急急的赶到正院时,老太妃已经端坐在东厢榻前的扶手椅上了,看着匆匆起来的李小暖,眉头拧了起来,我不是让人告诉你不要过来了?你赶过来gān什么?添乱呢?
    李小暖笑着也不答话,侧身坐到榻沿上,探头仔细看着王妃,许氏早就远远的退到了外头,李小暖转头看着老太妃问道:母亲没什么大事吧?
    没大事,不过中了些暑气,已经喂她喝了去暑的汤药了,真是没用。
    老太妃皱着眉头,不满的嘀咕道,站起来,伸手握住李小暖的手腕,按在脉上诊了片刻,嗯了一声,松开了李小暖的手,又坐了回去,李小暖笑着说道:老祖宗放心,我康健着呢,我在那里揪着心,还不如过来看看呢。
    老太妃哼了一声,没有答话,外头小丫头禀报着,王爷急急的大步进了屋,给老太妃见了礼,站到榻前,关切的看着躺在榻上,呼吸已经平缓下来的王妃。
    李小暖忙站到榻角处,垂手侍立着,老太妃转头看着白嬷嬷吩咐道:你侍候少夫人到隔壁歇着去,别在这里添乱,一会儿太医来了,她也得避出去。
    白嬷嬷答应着,小心的扶着李小暖过去旁边厢房歇着了。李小暖坐在扶手椅上,拧着眉头想了片刻,转头看着蝉翼吩咐道:去叫许姨娘进来,我有话问她。
    不大会儿,许姨娘跟着蝉翼进来,远远的站在门口见着礼,李小暖笑着示意她走近些,姨娘不会想太多,我是个命qiáng的。
    许氏满脸笑容的答应着,小心的往前挪了两步,再不肯往前,李小暖无奈的看着她问道:母亲晕倒的时候,你在旁边呢?
    我不在边上,听到王妃晕过去的信儿才奔过去的,幸好那地儿离正院极近,少夫人放心,就是中了暑气,厨房里年年都有人中暑,我见过好多回,不会认错的。
    嗯,母亲也是太劳累了,这些天,就辛苦你多照应些。
    少夫人这么说,哪里敢当!这是做奴婢的本份,少夫人放心,我已经让人把铺盖卷过来了,这几天,我就睡在王妃chuáng前的脚榻上,少夫人放心。
    许姨娘满眼感激的看着李小暖,低声又加了一句,少夫人放心,我这心里的感激,就是替王妃病了这场,搭了这命去,也是心甘qíng愿的,这是少夫人的孝心。
    李小暖心底感慨的看着许氏,她的举手之劳,她就愿意搭了命去,为母者,都是如此么?
    七月中,是古家除服的日子,周夫人带着古萧、严氏,古云姗带着砚儿,郑季雨陪着古云欢到福音寺连做了三天水陆法场,李小暖怀着身子,遣了孙嬷嬷和魏嬷嬷过去,直到法事结束才回来。
    除了服没几天,皇上就下了恩旨,以举贤良授古萧制举第三等,赐进士出身,补进翰林院授了直阁职,专事修史、整理古书。
    周夫人大喜过望,汝南王府、严府、镇宁侯府、郑府等相熟的几家,纷纷送了贺礼过来,金家也遣管事送了份厚礼过来,人却没过来。
    周夫人和严氏忙着待了七八天的客,才算喘了口气,古萧除了服,又授了官,周夫人心事了了一大半,便开始关心起严氏的肚子来,一心盼着抱个孙子,也就能了了另一半的心事了。
    除服过后没几天,古云姗遣去北三路的掌柜押了头一批腌货回到了京城,古云姗让人先每样都检些送到汝南王府、古府、镇宁侯府、靖江侯府等几家亲近的人家,看着人收拾了几天货,往德福楼等几处酒肆送了货,和掌柜一起,带着满腹的忐忑等着各处的回音。
    李小暖让人把所有的腌货都拿过来,一一仔细看过,叫了清涟院小厨房的管事婆子过来,商量着试了各种法子用那些腌货做了菜出来,送到瑞紫堂和正院,王爷和王妃倒还好,老太妃却爱上了这个味儿,让人见样取了不少过去,李小暖叮嘱着,不要让老太妃多吃,毕竟不是新鲜的ròu食。
    七月流火,月底暑热渐退,一早一晚就凉了下来,金志扬在家养了一两个月,身子康健起来,也不敢再在家歇着,赶着八月一那天,到部里销了假,堂官客气万分、关切非常的细细问了金志扬的病qíng,扯东扯西的说了小半个时辰,末了,又派了趟往广南西路建座忠义牌坊的差使下来,金志扬一时气结,直直的质问起堂官来,堂官左右顾盼着,吱吱唔唔的解释着,这个钦差么,总是钦差,jiāo待过你这就是钦差,下官不过是个下官,这jiāo待你先钦差着,这个,这差使不急,你慢慢走,不急,这天也凉了,过几天收拾收拾就去吧,总是钦差么你看看我这记xing!杨尚书还等着我送东西过去呢,我就不远送了,路上慢些走,就这样吧,你去领了钦差关防,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堂官一边说着,一边站起来,溜之大吉。
    金志扬满腹愤恨的在礼部院子里呆站了半晌,也不去领钦差关防,拖着脚步,垂着头往礼部大门走去。
    郑季雨从外头急匆匆奔进来,和垂头丧气的金志扬撞到了一处,金志扬往后趔趄着往后连退了几步,郑季雨见是金志扬,急忙就想往边上躲过去,金志扬眼睛亮亮的冲过来,一把拉住郑季雨,笑着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岚生贤弟,正好,相请不如偶遇,咱们找个地方喝一杯去,说起来,咱们可是好几年没见过面了。
    改天,改天吧,我今天正忙着,实在是不得空儿。郑季雨忙推辞道。
    金志扬死死揪着郑季雨,满脸笑容、固执异常的坚持着,不过吃顿饭的空儿,这会儿也快中午了,你饭总要吃吧?走走走,今天无论如何,你也得给我这个面子,咱们一处吃了这顿饭!
    第三百零二章:知足常乐
    郑季雨被金志扬死死揪住,挣脱不开,脸上堆着笑,满心的懊恼,晚进来一步该多好!偏撞上了最不该撞上的人,云青兄,实在是不凑巧,实在是公务在身,极紧急的公务,杨尚书还现等着我回话呢,要不这样,等我哪天空了,我专程去府上请你,咱们哥两个好好喝一杯?今天实在是不得空儿,实在对不住。
    郑季雨一边挣脱着,一边陪笑解释道,金志扬哪肯松手,钳着郑季雨只管往外推,这都中午了,皇上也不差饿兵不是,也不急在这一时,走走,咱们现在就喝一杯去,去翠云楼?
    郑季雨满脸苦笑,四下扭头看着空空的礼部衙门口,忙摆着手说道:那种地方可不敢去,我家里管得紧,父亲知道要打断我的腿,就在那里、在那里坐坐吧,云青兄,这会儿,我真是有急差在身,你这是要害死我啊。
    金志扬眼角轻轻抽了抽,拖着郑季雨,顺着郑季雨手指,看着前面拐角处的小分茶铺子,也不多讲究,拖着他径直往分茶铺子里去了。
    金志扬紧拉着郑季雨进了分茶铺子,掌柜忙迎上来,两位,到楼上雅间坐着?
    嗯。
    不用不用,就这楼下,那一处就好,又敞亮又便当,就那里。
    金志扬答应着,郑季雨急忙摆着手,拖着金志扬径直往一楼窗户下的一个小桌子走过去,金志扬咬着牙,也不多和他争执,两人分左右在桌子对面坐下,掌柜满眼好奇的看着两人,堆着满脸笑容、不远不近的跟过来,稍稍躬着身子问道:两位客官,要吃点什么?小店的前儿进了些北地过来的腌货,味道极好,要不要尝尝?
    嗯,给我碗腊ròu面就行,用五花腊ròu,多炒会,炒香了,云青兄呢?
    郑季雨忙抢着答道,金志扬闷哼了一声,转头看着掌柜吩咐道:不拘什么,把你们店里拿手的菜,只管上来,再拿壶竹叶青。
    千万不能,这酒可半星也沾不得,云青兄就是要了,也只好自己独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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