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在二门内下了轿,砚儿咬着手指,盯着李小暖看了一会儿,转头看着古云姗,声音细细的说道:母亲,我想和小姨母说句话。
    古云姗满脸意外的看着砚儿,又抬头看了看李小暖,好笑的点了点头,砚儿松了口气,奔过来,伸手拉了李小暖,拖着她往旁边一处假山处走去。
    李小暖随着砚儿走到假山后,蹲下来,平视着砚儿。笑着问道:砚儿要和小姨母说什么?
    我和你说,你不能和母亲说。
    砚儿严肃的jiāo待道,李小暖想了想,郑重的点了点头,砚儿往李小暖身边挪了挪,用手臂接着李小暖的脖子,贴到她耳边,低声说道:小姨母,我可害怕了,母亲不想要我和弟弟了。
    李小暖眨着眼睛,愕然看着满脸害怕担忧的砚儿,伸手接着她。也贴到她耳边问道:你怎么知道母亲不想要你和弟弟了?谁告诉你的?
    珍珠姨娘说的,父亲又娶了个好看姨娘,满院子挂红灯笼那天晚上,我都睡着了,珍珠姨娘把我抱到母亲屋子门口,叫我拍门,珍珠姨娘一直抖,还把我摔到地上了,可吓人了,珍珠姨娘让我哭,我不敢哭,就没哭,珍珠姨娘说,母亲不想要我和弟弟了,让我天天跟着母亲,千万不能把母亲跟丢了,要是我把母亲跟丢了,母亲就再也不要我和弟弟了。
    砚儿长长的叙述着,李小暖心酸的搂紧了砚儿,低声问道:是珍珠姨娘让你跟我说这些话的?
    嗯。
    砚儿认真的点着头,看着李小暖,又补了一句,我喜欢你,我愿意和你说话!
    小姨母也喜欢你,喜欢墨儿。喜欢玉书。
    李小暖抚着砚儿的鬓角,qiáng压着心里的酸涩,笑着安慰着她,从今天起,砚儿只管放心就好了,母亲再也不会不要你和弟弟了,往后有什么事,砚儿只管来找小姨母说,好不好?
    砚儿小大人一样重重的舒了口气,点了下头,李小暖站起来,一边牵着她往车旁走,一边笑着说道:砚儿回去见了珍珠姨娘,就跟她说,小姨母很感激她。
    嗯。
    砚儿仰头看着李小暖答应着,两人回到车边,古云姗有些无奈的看着李小暖解释道:你看看这孩子,人不大,主意倒不小,都学会说悄悄话了。这一阵子,一下子黏人的不行,我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只恨不得贴在我身上才好,也不知道是长大了,还是长小了。
    砚儿长大了,砚儿是个好孩子。
    李小暖一边扶着砚儿上了车,一边笑着夸奖道,古云姗笑着摇了摇头,也上了车,一行两辆车出了二门,回去金宅了。
    李小暖站在二门里,看着车子走远了,叫了竹青过来吩咐道:你去别院,跟门房说,就说我的,让千月到议事厅见我。
    竹青答应着,叫了车,带着两个跟着出门的婆子,往别院赶去。
    李小暖也不回清涟院,带着玉板、蝉翼等丫头婆子,径直去了议事厅。
    没多大功夫,竹青还没回来,千月已经在议事厅外求见了,婆子引着千月进到议事厅,李小暖屏退了满屋的丫头婆子,只留了玉板、蝉翼侍候着,看着严肃着脸,垂手低头站在榻前的千月问道:那个叫邹应年的御史,听说过没有?
    回少夫人话,听说过,他是两淅路台州府人,天禧十六年中的举
    千月微微低了低头,利落的背起了邹应年的履历来,李小暖忙抬手止住了他,这些我也知道,我问你,听说他如今的夫人,不是原配?那前头死过几个了?他有几房妾侍通房?最宠哪个?生了几儿几女?都是谁生的?最疼哪个?都成了亲没有?娶的是哪家?嫁的又是哪家?这几年,府里有没有突然天折的孩子?有没有杀婢之类的事?孝不孝顺父母,兄弟可和睦?
    千月眉梢抖动了下,郁闷的看着李小暖回道:回少夫人,这邹应年品级太低,又没什么特殊之处,少夫人说的这些,小的们无暇关注。
    嗯。李小暖看着严肃着脸,微微蹙着眉头,隐隐显得有些不耐烦的千月,心里好笑起来,也认真的、慢腾腾的说道:若是小的们无暇关注,你替我关注着也行。
    千月闷了口气,gān脆垂着头一言不发,李小暖看着他,大度的说道:你家少夫人一向大人大量,自然不会计较你这脾气,只一条,我的事,一丝也不能疏忽了,你听着,让人去查这邹应年的事,越细越好。
    是。千月也不抬头,立即拱手答应着问道:请少夫人示下,从哪一年查起?查到哪一步?
    哪一年?嗯,从他生下来?算了,从他断奶那年查起吧,至于查到哪一步,也不用太细,就查到类似小时候是不是偷过杏、摘过桃为止,也就行了。
    千月眼角微微抽动了下,闷得说不出话来,就这样还不算太细?!
    李小暖顿了顿,看着千月,认真的嘱咐道:我看,你还是别亲自去查了,我这事,要悄悄的才好,你长成这样,怎么悄悄的去查?你最好还是少出门。
    千月眼角连连抽动着,咬着牙,闷闷的应道:少夫人教训的是,小的记下了,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说着,拱了拱手,就要退出去。
    还有呢。李小暖忙止住千月,缓声jiāo待道:一个月,最多一个月!
    是。少夫人若没有别的吩咐,小的告退了。
    千月恭谨的拱手答应着,往后退了几步,转身出去了。
    第二天一早,李小暖遣人去接了砚儿姐弟三人过来,给王妃请了安,就带着三人回到清涟院,抱着玉书,看着小丫头陪着两个大的在院子里跑来跑去的玩藏猫猫,玉书兴奋的叫着、咯咯笑着,流着口水,目光随着姐姐哥哥,不停的挣扎着要扑过去。
    午初时分,古云欢和严氏先后到了王府,到正院给王妃请了安,说了几句话,就坐轿子到了清涟院。
    古云欢身子还不算太笨重,气色也极好,李小暖让着她坐到榻上,嘱咐砚儿和墨儿要小心着,不能碰到二姨母肚子里的小宝宝,自己抱着玉书,坐在榻上刚和她说了两句话,严氏就到了。
    三人没说几句话,古云姗也进了院子,脸上带着些兴奋的红晕,要了热水净了面。又重新梳了头,坐下来连喝了几杯茶,才笑着说道:看好了,还是城南那处宅子好!我一进大门就看中了,影壁后头,一颗金桂,一颗银桂,得有几百年了!真是极难得!园子后头还有片湖,那湖可正经不小,湖中间还有间小小的暖阁,回头让人清了淤泥,种上荷花,夏天里荷花开了,在暖阁里赏荷可是极好!宅子里头到处古树参天,我爱极了,屋子是旧些,旧就旧吧,回头搬进去。一处处轮着让人重新起新屋子就是了。
    古云姗越说眼睛越亮,人也兴奋高兴起来。
    第二百四十九章:商议
    大姐姐要置宅院?你现信的那处宅子,等孩子再大些,也是有些小。
    古云欢看着脸上还泛着些红晕的姐姐,笑着接过了话头,严氏心头微动,满眼热切的转头看向李小暖。
    大姐姐要和金志扬析产分居,这宅院,是大姐姐带着孩子往后的居处。
    李小暖转头看着古云欢和严氏,仿佛在说一件极寻常的事,古云欢眼睛睁得大大的,满眼愕然的看着李小暖,又急忙转头看着满脸平静的古云姗,严氏呆怔的半张着嘴,突然眼睛亮着,兴奋的有些坐不住。
    昨天我才想明白,我也是那容不得人的不贤惠人,如今我也想穿了,往后倒不如守着孩子,清清静静过过自在日子,倒也不犯着再和谁惹闲气去。
    就是太便宜了那个什么二太太!照我说,先提脚把她卖了再说别的!
    严氏忿忿不平的说道,李小暖一口气茶呛在喉咙里,连声咳了起来,古云姗伸手拍了拍严氏,笑着说道:咱们只求咱们自己过得舒心自在,别人的事,管她做什么?
    古云欢反应了过来,直起上身,着急起来,析产分居是大事!前儿还好好的,怎么说分就要分了?连宅子都看中了?没有丈夫纳妾,你就能析产分居的理儿!大姐姐说的那些,不是那个理儿!上不得台面!你们两个,这是打的什么主意?
    金志扬纳了个贵妾,这事你知道的。
    李小暖抬手止住了正在说话的古云姗,转头看着古云欢问道,古云欢点了点头,这我早就知道
    若是二姐夫纳了这么个贵妾,两个人天天郎qíng妾qíng的在你面前晃来晃去
    李小暖拖长了声音,打断了古云欢的话,古云欢眨着眼睛,半晌才转头看着古云姗嘀咕道:可是,大姐姐又不是我
    大姐姐也是人,这事,是人都受不了!
    严氏抢着断然说道,李小暖满眼笑意的看着严氏,闲闲的端起杯子,一口口抿起了茶,古云姗看着古云欢,苦笑着说道:我算是想明白了,那样的贤惠人,也不是谁都能做得来的,至少,各位姐妹,都不是那样的贤惠人,这会儿,我也算看得极明白了,他心里眼里,只有他的前程,他的宦途,半分夫妻qíng份也没有,我还有什么好留恋的?我有儿有女,有娘家有姐妹,离了他,一样活得好好儿的,何苦再跟他淘这个闹气去!
    大姐姐说得对!
    严氏连连点着头,极力表示着赞同,古云欢眨着眼睛,呆呆的想了半晌,长长的叹了口气,倒也是,这事要是换了我我可没姐姐这么厉害,只怕我就只好一根绳子吊死算了。
    李小暖手抖了下,急忙放下杯子,一边擦着手的茶水,一边转头看着古云欢,恨恨的拧着眉头训斥道:说什么混帐话呢?你一根绳子吊了命,那孩子呢?你母亲呢?我们呢?都还活不活了?
    就是,二姐姐抹了自己的脖子有什么用,倒不如一刀阉了他去!
    严氏立即探过头,恨恨的说道,李小暖一口气闷在喉咙里,转头点着严氏,你也是!别动不动就一刀阉了的!万一阉错了,后悔了,可接不回去!
    古云姗扑哧一声笑出了声,放下杯子,转头看着严氏,一边笑一边说道:古萧是个老实孩子,他不敢,必定不让你阉了他去,你只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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