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盈的车子在大门口停了停,狄远健上了车,车子重新动起来,往靖江侯府回去了。
    程敏盈掀着帘子,依恋的看着汝南王府的大门越来越远,直到转过弯看不到了,才放下帘子,转头看弄狄远健,皱着眉头问道:卢家出什么事了?敏清和孩子都没过来。
    明辉说敏清这一胎不大稳,几个孩子身子又大慡利,就没过来。
    狄远健端坐着,沉稳的说道,程敏盈眉头拧得更紧了,轻轻哼了一声说道:母亲遣了田嬷嬷过去看了,敏清好好儿的,孩子也好好儿的,田嬷嬷跟小暖回话时,我正好在边上,听得清清楚楚!指定是卢明辉又出什么妖蛾子了!敏清那脾气,也太贤惠的过了!卢明辉说什么,她都当圣旨棒着!这也
    好了好了,这是她们夫妻的事,人家家里的事!
    狄远健语气温和的打断了程敏盈的话,程敏盈长长的呼了口气,你说的也是,我也是多管闲事,算了,这事,我也管不了,我跟你说!
    程敏盈眼睛亮着,往狄远健身边挪了挪,声音里透着些兴奋说道:我就说吧,那李小暖陪嫁的铺子,都是她自己打理着的!我都探问明白了,母亲说,还是父亲的话呢,说那李小暖是个真正会做生意的,她陪嫁过来的铺子,听母亲那意思,还不只一家两家,只怕至少也有十家八家的!间间都不少挣银子!
    狄远健微微皱了皱眉头,没有接话,程敏盈又往前挪了挪,接着说道:前些日子听说王府要再修间银库,我就纳闷着,府里的铺子、庄子,没哪一处是我不知道的,也就那些,虽说不少,可也不多哪里去,小恪又是个漫手花钱的,哪里突然多出项进益来,要再修间银库的?!
    银子再多,那也是你弟妹的。狄远健闷着声音说道。
    程敏盈挑着眉梢,这个我还不知道!你不懂!我是说,那李小暖既然这么会做生意挣银子,我陪嫁里那三间铺子,若是能让她帮着照管照管,还不知道多生出多少银子来!
    你那三间铺子,又不是不挣钱,非要烦劳人家做什么?!
    一年才挣那么点银子,贴补家用都不够!越锦绣庄就不说了,东西卖得贵得吓死人,就是她那间点心铺子,我细算过,一年的银子就不知道挣了多少去!那郑家媳妇,就靠着这铺子,倒比咱们还阔气
    狄远健闷闷的哼了一声,程敏盈斜瞄着他,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你哼哼什么?家里的境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家子四五房人,家家儿女成群!一年到头,不是娶就是嫁,好了,如今这孙子孙女眼看着也大了,不过三五年间,就又是成亲的成亲,出嫁的出嫁,都有上百号的人了,你倒说说看,哪来的银子?这且不说,就是平常吃穿用度,每个月的月钱,月月都是亏空着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几处庄子、铺子,不说一年比一年好,倒是一年不如一年
    好了,我知道,都知道,可这是咱们家的事,也没有让你弟妹帮着打理的理儿不是。
    狄远健有些丧气的说道,程敏盈呼了口浊气出来,轻轻哼了一声,这一大家子的事,有老爷子,还有父亲母亲呢,我倒不犯着cao这个心去!也轮不着我cao心!
    狄远健看着程敏盈,沉重的叹了口气,没有反驳,程敏盈看着他,声音温软下来,低声说道:咱们也一大家子儿女,你看看,阿容今年都十二岁了,也就明后年,就该动手准备嫁妆了,光靠家里那些定例嫁妆,够什么的?只怕连个脂粉银子都不够!还不得咱们自己想法子,就是娶亲,公出能出的银子也就那些,够什么的?!
    第二百三十八章:祈福
    狄远健肩膀渐渐耷拉了下来,程敏盈发愁的叹了口气,停了半晌,才接着说道:你也别怪我光顾着自家,家里那么多人,谁能顾得过来?就是有个十万八万两银子,分到各人手里,也不剩几个钱了,其它几房,哪个不是只顾着自家的?就说老三吧,家里花了那么些银子给他保了个外差,又是肥得流油的地方,你看看,这过年,就送了两千两银子和几车破烂回来,我倒没什么,二房、四房,还有五房,可话里话外的说过好几回了。
    狄远健恼怒的锁着眉头,程敏盈仔细看着他,小心的接着说道:要是二房他们闹着分家,我是没话说的,你也别做了冲头,挡了人家去。
    老爷子还在!
    狄远健恼怒的说道,程敏盈轻轻哼了一声,不就是老爷子还在,这个家,才只好这么撑着。
    狄远健抿着嘴,半晌,才叹出口气来,程敏盈瞄着他,暗暗舒了口气,笑盈盈的接着说道:你是长子长孙,又是封了世子的,无论如何也不好象三房那样明着暗着置私产,到底说不过去,我是想着,把我陪嫁的两处庄子和三间铺子好好打理打理,多生息些银子出来,这些,可实实在在是咱们自家的,往后阿容、阿月,还有永彬、永文几个,这一嫁一娶,有了这个做贴补,也就有了体面。
    狄远健半晌才点了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长长的叹了口气,沉闷的说道:这话,哪里好开口?她到底是位郡主。
    无妨,我先和母亲说,那个李小暖不是一直说是个极孝顺的吗,母亲有了话,她总不好违着的。
    程敏盈微微撇了撇嘴,语气轻松的说道,秋远健看着程敏盈,皱了皱眉头,张了张嘴又闭上了,程敏盈也停住了话头,眼睛看着轻轻晃动着车帘子,出神的慢慢盘算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李小暖就侍候着王妃,一起在二门里上了车,程恪骑马跟着,一行人往福音寺祈福去了。
    李小暖陪着王妃进了香,又听了一遍经,就侍候着王妃上了车,先送她回了王府,她和程恪还要去看望唯心大师。
    程恪和李小暖在寺后的林子边上低声说笑着,逛了小半个时辰,回到寺里吃了素斋,又歇息了小半个时辰,留下丫头随从,从福音寺后门出去,沿着林间小径,往密林深处的院落走去。
    院落大门应手而开,院子里gāngān净净,却空无人迹,程恪犹豫了下,到底没敢自专着跟进去,站在门厅里,看着李小暖又进了一道门,才转身进了门房里,门房里,早就生了火盆,准备好了的热茶和素点心。
    李小暖沿着院子正中的甬路,径直到了正院,侍立在门口的中年僧人温和的笑着,双手合什,极少见的打了声招呼,施主今天气色极好。
    李小暖惊讶的挑了挑眉梢,忙合什还着礼,多谢师父吉言。
    唯心大师站在正屋门口,手里抱着只比平常手炉大了足足一圈的huáng铜席纹手炉,面容比前几次轻松恣意了些,隐隐还带着几分喜色。
    李小暖更加惊讶的看着唯心大师,惊奇的问道:大师有什么喜事不成?这气色,真真是
    李小暖笑得眯起了眼睛,顿了片刻,才慢吞吞的说道:少见。
    唯心大师嘴角挑着,竟露出丝笑容来,侧过身,半让半示意着李小暖进了屋。
    屋里温暖异常,李小暖解了斗篷,随手扔到一张扶手椅上,舒适的伸了伸胳膊,笑着说道:大师最会享受,冬天里就是要这样暖和着才舒服呢,大师到底有什么喜事?说来我也陪大师高兴高兴。
    李小暖追问道,唯心大师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让着李小暖坐到榻上,泡了茶,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一个方外之人,哪有什么喜事。
    方外?
    李小暖打量着大师,想了想,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过见今天的朝阳好,想着这样的朝阳还能安心看上几十年,心里有了几分欢喜之意罢了。
    唯心大师端起杯子,一边悠悠然喝着茶,一边轻松的说道,李小暖上下打量着他,这唯心大师怎么着也五十往外了吧,还几十年安稳日子,想得倒长远,嗯,这愿望是美好的。
    唯心大师看着上下打量着他的李小暖,嘴角扯了扯,象是笑,又象是无奈的问道:是不是想着我已经这个年纪,还想着再活几十年,有些奢望了?
    哪有!
    李小暖立即断然否认着,九十年是几十年,二十年也是几十年,大师再活上二十年,且还年青着呢,就是再活上九十年,年纪也不大呢。
    李小暖眼珠微转,认真的说道,唯心大师盯着她,带着丝笑意哼了一声,你那眼睛一转,心里就必定没想好事。
    李小暖轻声笑着,坚定的摇着头,大师可不能冤枉我!
    不等唯心答话,李小暖忙转开了话题,大师也该收个徒弟了。
    收什么徒弟?收来做什么?要不,你跟我学分茶吧,学棋也成。
    唯心大师放下手里的杯子,看着李小暖说道,李小暖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杯子叹息道:看来我今天来的不是时候,原来大师的心xing,是高兴的时候,就必得要让别人不高兴,大师要教也行,你就教教我如何看天命,测运程吧,也不必学到您那样高深,懂一点皮毛就成了,只要每天卜一卦,能让我天天趋吉避凶,知道哪里有银子拣就好了。
    唯心大师瞪着李小暖看了半天,你在外头,也这么疲赖的?
    外头又没有大师。
    李小暖嘟嚷着,唯心大师盯着她看着没有说话,李小暖掂了块素点心咬了一点点,看着大师说道:象大师这样,能看懂天命的,必是生下来就不同凡响的,是生而知之,大师,下一个这样的人,生了没有?生在哪里?大师可知道?
    唯心大师摇了摇头,看着李小暖,缓缓的问道:譬如你,下一个你,在何处,你可知道?
    李小暖轻轻打了个寒噤,拿着点心的手僵在了半空,满眼惊愕的看着唯心大师,呆了片刻,才胆怯的低声问道:大师看明白了小暖的来历么?小暖一直糊涂着,大师能不能给小暖解解惑?
    唯心大师眯起眼睛笑了起来,伸手端起杯子,一边喝茶,一边看着李小暖,似是而非的说道:你的来历我不知道,我的来历,我也不知道,你和我一样,都是这个世间的异数,我连自己都看不明白,自然也看不明白你,糊涂就糊涂着吧,太过明白,也不是什么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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