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钦差是来查对北三路府库帐银的,要gān的自然也就是这么一件事,吴大人,走吧,请吧!咱们现在就去府库数银锭子对账去,帐,爷已经让人全部拉到府库去了,人,也都在府库了!这太原府有吴大人在,自然万事妥当!也不过就是走个过场,吴大人!请!
    程恪从后面推搡这吴万山往外走去,吴万山脚底发软,踉跄着走了几步,猛然顿住脚步,转头盯着程恪说道:太原府是诚王行辕所在,诚王爷管着三路军事,也是我们永兴路的一路之长,这开府库查帐的事,也得诚王在了、点了头才行!
    吴大人,本钦差来北三路,只和各地府库管事核对银帐,至于谁是一路之长,本钦差可管不着,吴大人若不是领着太原府知州差使,管着这太原府府库,本钦差也不犯着到你府里见你。
    程恪重重的咬着见你两个字,顿了顿,接着说道:至于吴大人想请谁在场,那是吴大人的事,只是本钦差此次行程排得极紧,吴大人被耽误了爷的差使,还是先到了府库在说话吧!
    说着,伸手钳住吴万山的手,拖着他大步往外走去,程恪身材高大,又是习武之人,吴万山被他拖得跌跌撞撞,láng狈不堪的上了车,车子飞快的往府库驶去。
    诚王一行人中午找了个小镇吃了饭,略歇息了大半个时辰,才又启程往洛城赶去。
    又奔了一个来时辰,远远看到了周世新和徐盛融的车队。
    诚王府随从、护卫和众小厮鼻青脸肿,衣服撕开绽裂着,个个肮脏不堪、东倒西歪的骑在马上,围着两辆车子,垂头丧气的往回走着。
    诚王目瞪口呆的看着迎面而来的车队,诚王府护卫,何曾这样láng狈不堪过!
    走在前头的护卫头儿远远看到诚王,立即jīng神起来,急忙奔到头一辆车子前,兴奋的禀报着:二少爷,王爷接您来了。
    周世新嚎啕大哭着扑出车子,跌跌撞撞的一路奔跑着往诚王奔去。
    诚王跳下马,心疼的抱起哭得声嘶力竭的儿子,轻轻拍着安慰了两句,将周世新递给亲随,转过头,恶狠狠的盯着跪倒了一地的护卫随从,厉声质问道:怎么回事?说!
    周世新挣脱着下了地,拉着诚王,抽泣着说道:父亲,盛融舅舅昨晚昨晚上,被那个姓汤的给打了!那姓汤的根本没把咱们诚王府放眼里,仗着人多,把咱们府里的人都打伤了!把盛融舅舅也打晕了,我和盛融舅舅也不敢计较,想赶紧回家,谁知道早上一出了城,他们竟然又打上来了!
    周四新扁着嘴,又哭了起来,诚王拧着眉头,拍着周世新安慰了几声,转头看着护卫头领,护卫头领忙磕了个头禀报道:回爷,徐爷前天走失了个心爱的丫头,小的昨天就护着二少爷和徐爷,一路追着那丫头进了洛城,晚上在张大人府上吃了饭,二少爷先歇息了,小的就和徐爷一处,会合了洛城州衙里的差役和张大人府上的家丁,一起寻找徐爷走失的丫头。
    第二百一十四章:收拢
    护卫头领也不敢抬头,直直的往下说着:除了钦差居住的客栈和张大人府上,满城都找遍了,也没找到,徐爷说,人必是在钦差客栈里,想进去看一看,谁知道汤大人就发了脾气,指挥着满院的兵丁护卫打了出来,汤大人还叫着,说要让徐爷断子绝孙,徐爷的衣服也被人扒光了,小的们拼死抢回徐爷时,徐爷人已经晕过去了,爷,他们人多,小的们实在抵挡不住!
    护卫头领重重的磕了几个头,声音哽咽起来,今天一大早,汤大人就找到了张大人府上,说是讨债来了,张大人就急忙打发小的们护着二少爷和徐爷,从后门出来,逃出了洛城,谁知道,刚出了城没走多远,就被一群蒙面人冲上来一通乱打,小的们拼死护着二少爷和徐爷,才一路逃了出来,小的们该死,求爷做主!
    护卫头领不停的磕着头,诚王脸色铁青,突然扬起马鞭,重重的抽在了护卫头领身上,狠狠的骂道:没用的东西!爷的脸面都让你丢尽了!
    护卫头领抱着头,护着头脸求着饶,求爷饶命!爷,他们人太多,几个打一个啊,爷!张大人又袖手旁观,暗地里还护着那些钦差,爷,小的们实在是寡不敌众啊!
    从洛城出来的长随、护卫们跪了一地,此起彼伏的磕着头,求着饶。城王又抽了几鞭子,才住了手,周世新上前,轻轻拉了拉诚王的衣襟,将手里握着的一个小小的牌子塞到了诚王手里,低声说道:父亲,这是小安儿和那群蒙面人打斗时,从其中一个人身上拉下来的。
    诚王低下头,愕然看着手里那块极小却极熟悉的号牌,这是西京路颜家的号牌,蒙面人身上怎么会有颜家的号牌?有人嫁祸?不对,在他这里嫁祸颜家,真是失心疯了!
    父亲,盛融舅舅说,带走他那个丫头的是颜家的一个外管事。
    周世新拉着诚王,掂着脚尖,凑近诚王耳边低低的说道,诚王眼里寒光闪了闪,抬手将牌子塞到怀里,低头看着周世新,板着脸吩咐道:这是有人挑事!再不准提起!任谁也不能再提起,听再没有?
    周世新急忙点头答应着,诚王紧紧抿着嘴,转头看着这半天竟然没有一丝动静的第二辆车,疑惑起来,点着车子吩咐道:去看看舅少爷怎么样了!
    诚王身边的亲卫急步上前,小心的掀起了车帘子,往里探头看了看,顿时呆若木jī。
    诚王纵身上前,往车厢里看去。
    车厢里,随车侍候的小厮脸色青紫,大睁着眼睛,舌头吐得长长的,已经死去多时了,徐盛融却没了踪影。
    诚王bào怒着抬脚踢翻了车子,扬着鞭子,也不管是谁,只管劈头盖脸的狠抽下去,蠢货!一群蠢货!
    周世新目瞪口呆的看着侧转过去的车子,和从车子里滚出来的僵死的小厮,急忙转头问着旁边的护卫,徐爷哪去了?
    护卫吭嗤着说不出话来,他哪里知道徐爷哪去了?!
    诚王将跪了一地的护卫抽得满地打滚,才略略散了些怒气,扬着鞭子,怒气冲冲的吩咐道:传令下来,给爷搜!一寸一寸的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几个亲随答应着,利落的上了马,四下传令去了,诚王喘着粗气,眯着眼睛盯着洛城,咬着牙吩咐道:去洛城,爷要问问这张济深,怎么侍候的小主子!
    这一天一夜,受尽了气、尽挨打无处还手的长随、护卫们bào声答应着,立即jīng神起来,急忙爬起来上了马。
    亲随抱着周世新,跟在诚王身后上了马,正要启程,太原府方向远远的狂奔过来一骑,马上的人摇着鞭子,拼命喊着叫着,冲着诚王一行人冲了过来。
    诚王拉住马,皱着眉头遥看着来人。
    来的人是诚王府管事,奔到诚王马前,跌滚下马,脸色苍白着,喘着粗气急急的禀报道:回爷,王妃遣小的让爷赶紧回去,钦差那个程恪,一大早就进了太原府,正在查太原府库。
    诚王眉梢竖着,一时怔住了,片刻就反应过来,也不及细问,立即转头吩咐着亲随,你去洛城,让张济深把银子立即运到太原府!天亮前一定要运到!告诉他,今天的事,爷回头再找他算帐!
    亲随答应着,纵马往洛城冲去,诚王等人掉转马头,往太原府方向疾驰而回。
    午初时分,程恪背着手,在空空dàngdàng的府库里悠然的散着步,听着周围噼里啪啦响得如急雨般的算盘声,仿佛在欣赏着最悦耳的歌声。
    程恪哼着小曲,从库房一边迈着方步,慢慢晃到面如死灰的吴万山面前,伸手啪啪的拍打着他的面颊,笑嘻嘻的问道:你给爷说说,这银子,哪去了?
    吴万山紧紧抿着嘴,闭着眼睛任程恪拍打着脸颊,程恪盯着他看了半晌,轻轻勾了勾手指,洛川立即递了一叠写满字的纸过来,程恪接过,拿在手里抖了抖,递到了吴万山面前,就差你了,画个押吧,你这太原府衙,从库房守卫起,上上下下都画好押了,你仔细看好了,你画呢?还是不画?爷不qiáng求,只随你!
    吴万山猛的睁开眼睛,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程恪,从牙fèng里挤出几个字来,画又如何?不画又如何?
    画么,爷的差使就算办完了,拿了这东西立即走人!不画么,爷就
    程恪低下头,俯到吴万山耳边,轻轻笑着说道:爷心里有气,gān脆动用钦差关防,把你就地宰了算了,只可惜了你那十五岁的小妾,也不知道便宜了谁去!
    吴万山死死盯着程恪,嘴唇抖动着说不出话来,他是程恪,是汝南王世子,是元徽朝这十来年最有名的霸王,他杀了他,他死了,也就死了。
    吴万山闭着眼睛点着头,哑着嗓子说道:我画!
    得留着xing命,只要诚王赶到,只要命在,就有翻盘的机会!
    程恪眯眯笑着,南海立即端了笔砚过来,洛川从程恪手里接过那叠供词,一页页翻着,看着吴万山在每一页上画好了押,仔细将纸收了起来,用漆封封好。
    程恪转过身,远山忙点了点头回禀道:爷,帐对得差不多了。
    嗯,就这样,不用细对了,立即结帐启程,将这些帐册子、这些供词,还有咱们吴大人,统统送进京城去!
    你要做什么?
    吴万山眼睛通红,急得大叫起来,程恪头也不回,南海上前一步,抬起手,一掌打晕了吴万山,两个护卫上前捆好吴万山,往他嘴里塞上了麻核,利落的抬了出去。
    户部几个小吏急急的结了帐,将帐册子放进箱子里,封了漆封,jiāo给护卫抬了出去,程恪看着人抬出箱子,转头看着昆河吩咐道:这一趟由你统总,把人和帐押回京城去,从洛城走,今天晚上不要赶路,就歇在洛城,出了洛城,日夜兼程,越快越好。
    是,爷放心。
    昆河咧嘴笑着,重重答应着出了府库大门,将护卫三五个一起,分成三四拨,缀在前后,外松内紧的护卫着,自己带着两三个护卫,护着辆车,仿佛极普通的行商般出了城,不紧不慢的往洛城赶去。
    程恪看着人收拾好其余的帐册子,和太原府的小吏jiāo割清楚,画了押,转身带着人离开府库,出门上了马。径直出了城,往西京路大同府方向赶去。
    张济深站在洛城府库门口,呆呆的看着院子里乱七八糟堆着的巨大的银锭子,心往下沉着,一直往下沉着,仿佛沉不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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