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末郑重的接过绸布包,曲膝退了出去,捧着经文往寺里去了。
    李小暖站在正屋门口,看着她出了院子,转个弯看不见了,才低着头回到桌前,摊开纸笔,又取了本多心经,工工整整的抄了起来。
    李小暖在灵应寺住了五天,每天只静心抄经,回去时,奉了一本抄写得极工整的多心经给李老夫人,李老夫人翻着李小暖抄的经书,叹息着揽了李小暖在怀里,半晌没有说话。
    又是一年秋,接着又是一年冬,转眼就进了腊月,秋冬之间,古府因着络绎不绝的求亲媒人,显得热闹起来。
    古家本就是越州名门,就是在两浙路,也是数得着的富贵之家,如今虽说没了家主,说起来一门孤寡,可周夫人娘家门第高贵,嫡亲的姐姐又是汝南王妃,李老夫人又是出了名的jīng明能gān,古家的两们姑娘仍是整个两浙路名门旺族之家眼中最理想的媳妇人选。
    李老夫人心里早有了考量,有些直接委婉回了,有些话里有话的拖着,没答应也没回死,只等着心目中早就相中的那几家上门求亲。
    进了腊月,李老夫人眉头就一天天舒展开来,先是台州府金家,上门给长子长孙金志扬求娶古云姗,李老夫人热qíng招待了媒人,仔仔细细打听着金家和金志扬的大小点滴,爱不释手却又不吐口答应下来。
    李老夫人并没有为难几天,赵家就托了媒人,如李老夫人所愿,为长房嫡长子赵长琛求娶古云姗。
    李老夫人和周夫人暗暗松了口气,眉眼间掩不住的喜悦笑意,耿家一直没有上门,李老夫人和周夫人也没多介意,周夫人打定主意,无论如何是不肯将女儿嫁入清贫之家吃苦去的。
    接连不断的求亲,李老夫人和周夫人的欢喜之意,冲淡了古府上空的yīn霾,府里上上下下欢喜着、热闹着,一边准备着好好过这个chūn节,一边喜气洋洋的偷偷议论着大小姐的亲事。
    古云姗大大方方着,却有些苦恼起来,李老夫人将看中的几户人家私下里仔仔细细的和她说了,让她自己拿个主意,她犯着难,犹豫着,不想做主,可又不想不做主。
    古云姗思来想去,犹豫着顺脚进了松风院。
    李小暖忙迎了出来,古萧也跟在后面出了正屋,笑着问道:大姐姐忙完了,不赶紧回去绣嫁妆,到这里来做什么?
    古云姗脸色泛起红晕,伸手敲着古萧的头,你这是欠打呢我的事,要你管?你那对子,对出来没有?当心陈先生敲你手心。
    早就对出来了,不过几个对子罢了,陈先生夸我还来不及呢!
    古萧带着满脸的得色说道,古云姗推着他边往屋里走,边嗤笑道:这会儿倒对出来了,是谁急得满园子转着找东西对对子的?
    李小暖笑盈盈的听两人斗着嘴,让着古云姗进了东厢,兰初奉了茶上来,古云姗斜睇着古萧说道:你从林先生那儿回来就到这里了?还不赶紧回去换了衣服去,你看看你那个袖子,那沾的是什么?
    古萧忙拉着衣袖看着,李小暖站起来,笑着推着古萧说道:别看了,你还是回去换身衣服吧,换了衣服,再到外书房,把你昨天说的那本书找出来,吃饭的时候带给我,你昨天说了,我惦记了一晚上。
    古萧急忙点头答应着,告了辞,回去换衣服找书去了。
    第六十五章:议亲
    古云姗慢慢喝着茶,隔着窗户,看着古萧出了院子,转过头,若有所思的看着李小暖,半晌才挑着眉梢,轻轻笑着说道:古萧看着脾气好,其实从小就是个犟筋,轻易不肯听人话的,这两年看下来,也就是你的话,他最听得进去。
    李小暖微微怔了怔,惊讶的挑着眉梢,绽放出满脸笑容来,大姐姐说的是真的?我觉得古萧脾气是真的好,没看他哪里犟啊?
    那是,有你呢,他自然就不犟了。
    古云姗斜斜的看着李小暖,慢吞吞的说道,李小暖满脸疑惑着,摊了摊手,古云姗笑了起来,放下杯子,坐直了身子,可这人,本xing难改,这几年,古萧这犟脾气是好得多了,可真到事上,保不准哪一会儿,就又犯了犟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李小暖想了想,笑着摊着手,没有答话,古云姗转头看着屋里,冬末和珍珠等几个丫头都退到了外间,只留着她和李小暖安静的说话儿。
    古云姗闲闲的重又靠到靠枕上,用手指仿佛百无聊赖的拨着杯子,过了片刻,才仿佛不在意的说道:这一阵子,府里真是热闹的烦人
    李小暖眯着眼睛笑了起来,看着古云姗,装傻般问道:热闹?府里有什么热闹?我怎么不知道?
    古云姗一口气堵在喉咙里,脸色有些红涨起来,怔了怔,瞪着李小暖,你!
    李小暖满脸笑容的看着她说道:你和二姐姐每天要听回事,自然看的到热闹,我天天不是松风院就是瑞萱堂,这两处可没有热闹看。
    古云姗哼了一声,直起身子,伸手弹着李小暖的额头,正正经经的跟你说话儿,你倒调笑起人来了。
    李小暖笑着倒在靠枕上,大姐姐肯定是挑花了眼,只愁着不知道选哪家才好。
    古云姗轻轻哼了一声,脸上带出丝喜意来,端起杯子,慢慢喝了两口茶,才放下杯子,低声说道:老祖宗竟说让我自己拿个主意,我哪能有什么主意的。我又
    古云姗顿住了话,转头看着李小暖,想了想,低声说道:我又不知道哪家好。
    老祖宗和你说了几家?
    李小暖收了笑容,认真的问道,古云姗垂着眼帘,手指划着榻几上的木纹,低声说道:两家。
    嗯。
    李小暖重重的应承着,等着她往下说,古云姗顿了顿,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来求亲的人家倒是多,不过能让老祖宗看中的,也不过就这么两家,一家,一家是湖州赵家长房嫡长子,叫什么赵长琛的,是个贡生。
    湖州赵家?
    嗯,就是上年刚致仕的赵太傅家,这是赵太傅的嫡长孙,听说才气好,反正说得都好。
    赵太傅家?嗯,我倒是听说过赵家,是湖州旺族,人丁兴旺,人才也多。
    古云姗眼睛亮了亮,看着李小暖笑着点了点头,我就知道你是个凡事留心的。
    那还有一家呢?
    还有一家,是台州金家的嫡长孙金志扬,金家行商出身,家资巨富,只是到祖父那一代才中了举,也就做到六品推官,后来丁忧回家后,就没再出仕,金志扬的父亲也就中了个贡生,老祖宗说他家嫡支人口简单,金志扬的祖父就生了两个儿子,一嫡一庶,嫡长子就是金志扬的父亲,还有个庶出的叔叔,听说去了南边做什么海船生意去了,金志扬父亲一个妾侍也没有,下面一个妹妹,两个弟弟,都是嫡出。
    古云姗仔细说着,李小暖凝神听着,想了想问道:
    那赵家呢?赵太傅听说可是个出了名的风流才子
    嗯,赵家,赵太傅前头两个夫人都过世了,现在是第三位夫人,听说只有三十多岁,比赵太傅足足小了三十岁家里姨奶奶也多,赵长琛的父亲,听说也有三四房姨娘,家里嫡出庶出的孩子有多少,老祖宗也弄不清楚。
    李小暖扬着眉头,一脸苦相的看着古云姗,这哪还要犹豫。赵家别说旁的了,就是赵长琛自己这一家,嫡的庶的,就够乱的了,再说,这一家人出来,脾气品xing可差不到哪去,这赵长琛说不定也是个自诩风流的,往后再抬个几房姬妾进来
    李小暖重重的摇着头,看着古云姗郑重的说道:这赵家,这赵长琛,可没有半点良配的样子倒是金家好,那金志扬父亲就没有侍妾,金志扬从小见惯了,也许能象他父亲一般也说不定呢
    古云姗长舒了口气,又长长的叹了口气,看着李小暖说道:你这话都说到我心里了,可是
    古云姗为难的顿住了话头,又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说道:那金家毕竟富而不贵,根基浅了些,往后,除了银钱,也没什么能帮着古萧的,可银钱,咱家也不缺不是,赵家就不一样了,赵太傅门生故旧遍天下,赵家人出仕为官的也多,往后好歹能多照应些。
    李小暖歪着头看着古云姗,沉默了片刻,笑着说道:大姐姐毕竟是大姐姐,凡事先想着古萧和家里,只是,大姐姐就算嫁进了赵家,要照应古萧,大姐姐一个内宅妇人,自然不能出面,只能求了赵长琛,赵长琛自己也才是个贡生,就算一路科考顺利,也不过比古萧多出仕几年,要照应古萧,只怕还是有心无力,大姐姐托他照顾,他就得托了别人去,最可能的,是托了赵太傅,也许也能托了赵家别的什么人。
    李小暖一字一句,慢慢的说道,若是托了赵太傅,赵太傅自己屋里嫡的庶的,光儿子都成群了,孙子更不知道有多少,只怕要照顾,一时半会的,也轮不到古萧头上,若是托了别的什么人,这样人托人的,纵照顾,又能照顾到哪里去?
    古云姗一边听着,一边轻轻点着头,李小暖看着古云姗,慢吞吞的接着说道:这还是大姐姐掌了家,能说得上话的呢,那样的家里,大姐姐上头的长辈不知道有多少,一个正牌子老太太可才三十几岁,大姐姐能不能当家,能不能说得上话,还在两可呢!
    古云姗长长的叹着气,往后倒去,
    可金家,唉,除了银子,根基也太浅了些。
    李小暖捂着嘴笑了起来,这样好啊,若是他家树大根深的,倒还不如现在这样好呢就是不知道这金志扬才学上如何。
    听说从小就聪颖异常,十四岁上就中了解元。
    古云姗低低的说道,李小暖轻轻拍了拍手,这样就最好了,大姐姐嫁过去,金家上上下下,必定高看大姐姐好几眼,得把大姐姐捧在手心里。
    古云姗瞪着李小暖,李小暖笑嘻嘻的说道:大姐姐也真是的,你想想,咱家往后要出仕,要托人照应的,不过就是古萧一个,大姐姐外祖家本就是公侯之家,嫡亲的外甥,周侯爷岂能不全心照应着的?就算周家照应不上,还有汝南王府呢汝南王府在咱们元徵朝、在军中,那样的威望,不用汝南王爷说什么,就冲着这份亲戚qíng面,谁敢不礼让一二的?再说,还有那位周公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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