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傻了,她手里拿着把剪子,就站在兰芷和刘元海中间,指着刘元海大骂,说谁若上前拦她,她就刺死了谁,再自己抹了脖子,跟着兰芷的喜娘上前拉了一把,被她一剪子扎在胳膊上,血溅得到处都是,只好让人赶紧去找她爹娘来,她说完了,眼睛通红着,指着刘元海诅咒他,说死了也要化成厉鬼缠着他,缠得他日日夜夜不得安宁,然后就,一头碰死在堂前的柱子上了。
    真死了?
    李小暖直怔怔的问道,冬末抹着眼泪点着头,流了一地的血,满院子都是血。
    李小暖喉咙紧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站着,一进茫然着不知所措。
    仿佛过了好长时候,兰初上前扶着她坐到榻上,李小暖恍过神来,转头看着冬末和兰初,茫然而伤感的问道:怎么会这样?她怎么这样想不开?
    兰初忙倒了杯热茶端过来,递给李小暖,李小暖木然接过杯子,一口口喝了茶,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
    三人垂着头,沉默了一会儿,兰初qiáng笑着说道:我让人送温水来,姑娘净一净面,再耽误,就过了请安的时辰了,老祖宗和夫人,必定也知道这事了。
    李小暖点了点头,兰初叫了小玉和秀纹进来,侍候着李小暖净了面,跟着李小暖往瑞萱堂去了。
    瑞萱堂里气氛有些沉郁,几个人小心的陪着面色yīn沉的李老夫人吃了饭,就急忙告退出来了。
    李小暖告了退,迟疑着看了李老夫人一眼,李老夫人看着她,有些疲惫的挥了挥手,低声吩咐道:你先回去歇着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李小暖忙曲膝退了下去。
    看着四人出了院门,李老夫人长长的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周夫人,伤感的说道:咱们在京城这些年,这老宅子里也没人调教着,竟出了这样的事。
    周夫人忙站起来,曲膝陪着罪,母亲,这都是我管家不严,请母亲责罚。
    李老夫人伸手拉了她坐到榻沿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和的说道:这事,根子不在这两年,咱们回来前,就生下根了,这事怪不得你。
    李老夫人叹着气,接着说道:树大有枯枝,下人多了,也难保个个都是好的,他两家紧邻着,就是府里规矩再严,也管不了她家去做什么事。她自己也说得清楚,件件jiāo往都是托词告了假,回家才得见的面,唉,这孩子,倒是个烈xing。
    周夫人暗暗舒了口气,面容微微放松下来,李老夫人温和的看着她,接着说道:当初老刘管家,多谨慎的一个人,几个儿子也都教导得好,可到了孙子这一辈,他老去了,这孙子就长成了这样。
    李老夫人语气里带着些厌恶出来,顿了顿,转头看着周夫人问道:兰芷和她娘来见过你没有?怎么说的?
    见过了,兰芷吓得只知道哭,她娘也没想到那刘元海竟敢惹下了这样的孽债,恨得一劲儿的打着自己的脸,说自己有眼无珠。还有刘管事,带着刘元海现在二门里跪着,chūn俏爹娘也在二门里跪着。
    唉!
    李老夫人重重的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沉默了半晌,声音平稳的吩咐道:让兰芷跟她娘回去家里,这亲事,就算了,chūn俏爹娘,也让他们先回去吧,那两个,就在二门里先跪一夜吧。
    周夫人急忙点头答应着,让人吩咐了下去。
    李小暖做了一夜噩梦,第二天早上,很早就醒过来,呆呆的看着帐子顶,茫然着不知身在何处。
    冬末和兰初侍候着李小暖洗漱gān净,换了衣服,往瑞萱堂请安去了。
    周夫人早上没过来瑞萱堂,几个人陪着李老夫人吃了早饭,古萧去陈先生处上课,古云姗和古云欢告了退,李老夫人留了李小暖,示意她坐到榻上,屏退了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看着李小暖,温和的问道:chūn俏这事,你事先可知道?
    李小暖看着李老夫人,慢慢站起来跪到了地上,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伸手拉了她起来,低声说道:老祖宗不是责怪你,你别怕,我只是想着,你是个聪明伶俐的,你院子里的事,只怕瞒不过你,你也是个肯担当的xing子,所以才这么问你。
    李小暖眼泪滴了下来,抬手用帕子按着眼角,低声回道:老祖宗,这事都是我不好,一知道这事,就该过来禀报了老祖宗,不该让她回去找刘元海,这事
    李老夫人轻轻拍着李小暖的后背,慢慢的说道:你知道这事,就让她去找刘元海,也是好心,可你想想,刘元海若是个好的,指婚那会儿,就该明说了,那个时候既然瞒下来了,再找他说,能有什么用?
    李小暖想了想,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低头看着她,接着说道:你放她回去养病,是想让她去了那孽胎,再从头做人,可这人做错过事,只能在错处爬起来,不能装看不见绕过去,绕是绕不过去的。
    李小暖仰头看着李老夫人,慢慢点了点头,李老夫人低头看着她,顿了片刻,接着说道:这事,若是你知道的时候就跟我说了,也不过就是把chūn俏指给刘元海,再打发两人去庄子上做几年苦力,给兰芷再另行指婚,何至于有昨天那样的惨事?
    第六十四章:静心
    李小暖脸色一点点苍白起来,她的思维、她的想法,和这个世间有太多她没有意识到的差距,潜意识中,她把chūn俏的事,不过当成一场识人不明的失恋罢了,背叛了就须抛开,自己检讨了,再重新来过就是,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这个世间的男男女女,只有婚姻,没有恋爱。
    早知如此,她应该让chūn俏去找刘管事,而不是刘元海。
    李小暖双手拧在了一处,身子微微颤栗了下,看着李老夫人,悲伤的说道:老祖宗,是我害了chūn俏。
    这也怪不得你,说到底,都是她自己不尊重,女儿家把持不住,坏了规矩,哪个不是最后害了自己的?这事,你也别想太多了。
    只是,以后若是再有什么事,记着跟老祖宗说,府里有府里的规矩,出了什么事,该哪能处置就要哪能处置,你今天包容下一个chūn俏,明天别人有了错,你是罚还是饶?若只一味宽容,这家里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岂不乱了套了?你以后出了嫁,做了当家的主妇,这赏罚上头,也要依着规矩,分明着了,可不能由着自己的xing子。
    李老夫人轻轻拍了拍李小暖,温和的jiāo待着,李小暖垂着眼泪,站起来跪在榻前,仰头看着李老夫人,低声说道:老祖宗的教导,小暖都记下了。
    李老夫人伸手拉起李小暖,拉着她坐到榻上,叹了口气说道:你虽聪明,到底年纪小些,凡事自然要长辈多教导着些,才能明理懂事,这事,过去也就过去了,你也别再多想去。
    李小暖耸拉着肩膀,垂着头,沉默了片刻,仰头看着李老夫人伤感的说道:老祖宗说的我都明白,可我心里还是难过的很,chūn俏
    李小暖顿了顿,咬了咬嘴唇接着说道:我一想起她,心里就针扎一样的难过,老祖宗,我想给她做场法事,去寺里看着给她做场法事。
    李小暖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李老夫人慢慢叹了口气,拉着李小暖的手,声音和缓的说道:毕竟侍候了你这几年,想去就去吧,你就去灵应寺住两天,静静心去,让寺里给chūn俏做几场超度法事,你也不必看着给她做这法事,折了她的福份倒不好,灵应寺离这里不远,吃了午饭,让孙嬷嬷和魏嬷嬷陪着你一起过去。
    李小暖忙起身曲膝谢了,李老夫人又拉着她温和的安慰了几句,才打发她回去歇着了。
    吃了午饭,李小暖带着冬末、兰初、小玉和秀纹四个丫头,在魏嬷嬷和孙嬷嬷的陪同下,带着四五个跟着出门的婆子,在二门里上了车,往灵应寺去了。
    古萧闷闷不乐的将李小暖送到二门,依依不舍的看着车子出了大门,走远了,才垂头丧气的转回来,找林先生学画去了。
    李小暖在寺院东边的一个宽敞院落里住了下来,孙嬷嬷去寺里找方丈安置超度法事,魏嬷嬷和冬末陪着李小暖,从大雄宝殿起,一起磕头进香,直到最后面的药王殿,又在寺里随喜了大半个时辰,才转回了借居的院落。
    李小暖沉默着在院子里站了半晌,才坐到正屋厢房桌子前,吩咐冬末取出从寺里借来的经书,挑了一本出来,磨墨提笔,缓缓的抄起经文来。
    晚饭前,寺里传来悠扬的晚课声,李小暖站在院子里,静静的听着含糊静谧的颂经声,心里渐渐放松着安宁起来。
    晚上吃了饭,李小暖拿着本经书,有些出神的歪在榻上,冬末掀帘进来,曲膝见了礼,侧着身子坐到榻沿上,低声禀报道:我刚问了孙嬷嬷,孙嬷嬷说昨天晚上,周嬷嬷带着兰芷就去求见了夫人,老祖宗吩咐,亲事就算了。
    冬末顿了顿,脸上闪过丝感慨和悲伤,接着说道:昨天晚上,刘管事带着刘元海,还有chūn俏爹娘,都到二门里跪着请罪去了,后来老祖宗遣人让chūn俏爹娘回去了,刘管事和刘元海在二门外直跪了一夜,咱们从瑞萱堂走后,老祖宗才让人带着刘管事父子进去见她。
    李小暖凝神仔细听着冬末的话,冬末重重的叹了口气,孙嬷嬷说,刘元海头都磕破了,血流了满脸,刘管事自己抽着大嘴巴子,只说自己没管好儿子,求老祖宗恩典,说要
    冬末恨恨的拍了拍了榻沿,咬着牙说道:说刘元海知道错了,已经悔青了肠子,要和chūn俏成亲,做了冥亲,要把chūn俏当刘家长媳安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老祖宗怎么说?
    李小暖低声问道,孙嬷嬷说,老祖宗很生气,也没多说,只说刘元海既要娶了chūn俏,她自然要成全了,等刘元海成了亲,就让他去北地的庄子gān几年活去。
    李小暖垂着眼帘,沉默了半晌,chūn俏这会儿若是在天有灵,她可还愿意嫁给刘元海?老祖宗打发刘元海去北地的庄子吃几年苦,也不过如此,能罚的也不过如此女人的报复,不过就是当着人的面,抹了自己的脖子冬末用帕子抹着眼泪,低声说道:寺里正给chūn俏做法事,我刚去上了柱香,只盼着她下辈子做个好命的人。
    李小暖转头看着冬末,做个好命的人,什么样的人才叫好命?
    第二天,李小暖早早就起来,默默的坐在窗下抄着经文,直到傍晚时分,才工工整整的抄完了一本本愿经,一张张仔细理好,用了块白绸布包了,叫了冬末进来吩咐道:这是我给chūn俏抄的经,你拿去寺里,给她焚化了,也算是我的心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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