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王爷让我来看看您的。看得出林宓想法,筠落燕毫不掩饰自己的来意。
    一听是王爷派他来的,林宓心中掩饰不住的兴奋,他才来到汴京数月,就得到王爷的注意,不是谁都有这个福分的。
    那王爷的意思是抑制不住兴奋,林宓想快点知道答案。
    薄唇微抿,嘴角漏出一丝笑容,林兄,王爷只是让我来看看您,随便跟您聊聊得。
    只是随便聊聊?语气中明显透着失望。
    不然林兄认为还有什么呢?筠落燕撩袍坐回檀木椅中,黑瞳鹰一般的盯着眼前男人,dòng悉男人的一举一动,以及他神qíng上的变化,脸上笑容未曾消失。林兄应该明白,只有聊完了,我才好向王爷进言,不是么?
    是是是。重新燃起希望,林宓未入正座,而坐在了筠落燕旁边。那筠爷是想聊什么?
    聊你。
    聊我?
    没错,聊你为什么买官,又是谁卖给你的官,你可知买官在大宋是何等重罪?
    谄媚的笑容瞬间僵住,林宓的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开,最终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来不是来难为林兄的,只是这买官确实不是什么光彩的事,相信林兄也明白。
    我,我明白。额角留下汗珠,林宓回话有些结巴。
    满意地看着林宓,筠落燕再次起身,临行之前最后告诫林宓,这件事我不会告诉王爷,若你懂得如何守住秘密,那么它便只会是你我之间的秘密。
    诺大的厅堂,只留下林宓一人孤立其中。
    当街回望着阁楼上方林府两个大字,筠落燕之前的疑惑解开,但随着这个疑惑的解开,更多的疑惑浮上他的心头。
    赵光义的确不是让他来做说客,而是让他来看人,单只是看而这看,也只是看见而已,因为赵光义知道,只要看见了,所有的一切他就都能明白了。
    他看到了林宓,直到林宓做了官,也就知道不久后那个人便会来到开封
    既是这样,那便是说
    赵光义已经知道了他与芳儿的身份及关系,不,不是已经,照这样算来,他根本一开始就知道,而他今天竟还在晋王府看到了
    若是他之前就知道,为何还留他在他身边?现在又为何故意让他知道?
    一个个震惊的推测,一个个骇人的疑问,筠落燕无法再继续想下去,如今他能做的,只有尽快找到筠靛商量对策。
    明月高悬
    筠落燕独自一人坐于书房之中,书桌上画笔已被他尘封多年,自那日他无法为画中的她点睛,他便不再动笔,亦克制着自己不再想她。
    两年了。筠落燕喃喃自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
    两年前,他是抱着今生不再相见的信念离开开封的,岂料两年之后,他要面临再次与她相见的痛苦。太快了两年的时间太短了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光是想这有可能在与她相见,他便有些手足无措,而他的心,更是狂跳得厉害,久久无法平息。
    两年前,他便已经明白,他对她的qíng,对她的爱,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就能磨灭的,可即便他明白了这一点,他也无法弥补自己的错,弥补自己对她的伤害。
    一步错,满盘皆落散
    烛火微晃,一道黑影窜入屋中。
    你来晚了未曾抬头,筠落燕已知来者何人
    ☆、二十五
    你来晚了,路上出了什么事?目光锁定摇摆不定的烛火,筠落燕始终未抬头。
    没什么。
    简单的回答,表现出来者不想多作解释,筠落燕也就不再多问,毕竟让他来这儿已经是危险之举,他必须尽快说完要说的话,以免节外生枝。我要你去查查有关林宓买官的事,我要知道所有牵涉其中的人,越详细越好。
    林宓?黑衣男子剑眉微挑,露出诧异的表qíng。
    对,是林宓,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已来到开封,而且已经来了几个月了。冷漠的语气中透露出对黑衣男子的责怪,筠落燕相信他早已知道此事,只是没向他汇报而已。
    不理会桌前男人言语中的责难,黑衣男子径自发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不告诉我,并不代表我就不会知道。
    我只是好奇,除了我,谁还会知道你们的事。
    好奇?重复着这两个字,筠落燕心里不禁有些恼怒,或许你对我今天在晋王府看到的,才更该好奇。
    听到筠落燕的这句话,黑衣男子本能的向前走了几步,他的直觉告诉他,筠落燕接下来要说的,一定是对于他至关重要的信息。
    感觉到身旁男人微微散发出来的焦急qíng绪,筠落燕缓缓开口,你要找的人,如今就在晋王府。
    如遇晴天霹雳,黑衣男子踉跄的后退几步,似乎无法理解,又似乎明白了什么。晋王府,难怪他寻遍了整个开封,都找不到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林宓的事?
    我只是认为没必要,如果真如你说的你已经放下了,这件事告不告诉你,根本没有区别。被从思绪中拉回的黑衣男子语气依旧冷静,并未因为筠落燕之前所说的话而改变。
    你想到这个男人比自己还要了解自己,筠落燕将已经滚到嘴边的咒骂生咽了回去。总之,我要你办的事,你尽快办完。
    你想做什么?他并不认为筠落燕只是单纯想知道这些贪官污吏是谁。
    黑眸依旧紧盯烛火不放,仿佛是在盯着仇人一般,沉默良久,紧闭的薄唇才淡淡吐出几个字,封住所有知qíng人的嘴,保林宓。
    四川万县林府
    时至初chūn,林府也变得chūn意盎然。
    一个又一个丫鬟进出忙碌着,一个又一个的奴仆在林府中奔走着,人们已从厚重的冬装中解脱,换上了轻盈的chūn装,显得格外清慡。
    何芳子独自一人坐在鲤鱼池旁,贯彻着府内的变化,chūn日总能给人带来jīng神的。望着丫鬟们的jiāo头接耳,奴仆们的奔走相告,何芳子发现了一个好笑的现象,每当府里的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相遇,都会迫不及待的跑过去问一句话,若是被问之人显出惊讶的表qíng,便会被告知一连串的事来,于是那人的表qíng由惊讶变为震惊,再变为喜笑颜开,其中还掺杂着些许不解
    什么事呢?看着他们,何芳子竟也好奇起来,瞧他们一个个的样儿,该是件大事
    穿过小径,凤钗提着裙摆小跑着寻找自己小姐,她刚从其它丫鬟那里听了个大新闻,这就急着要告诉小姐,可她家小姐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搜寻的目光停留在立于池旁的人儿身上,凤钗长叹一口气,原来在这偏僻的角落里,可让她一通好找。小姐!
    从袖中掏出手帕拿给来者,何芳子猜想她一定是要像其他人一样要告诉自己一件大事。
    清清嗓子,凤钗抬头询问:小姐,你,你知不知道那个因为一路上跑得有些急,凤钗说话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说不完整。
    不知道,凤钗你告诉我吧。学着那些她刚刚观察的人的反应,何芳子摇了摇头。
    嗯。得到了意料中的答案,凤钗脸上绽出笑颜,顺顺气,准备开始长篇大论。我听丫鬟们说,那开封和咱们万县的许多官爷都被撤职收押,有的老一点的都告老还乡了。
    哦?柳眉微皱,何芳子似乎能理解那些丫鬟们惊愕的缘由了。
    官府那边也贴出了皇榜,说是说是因为
    凤钗表qíng显出一丝迟疑,何芳子看着好笑,这丫头这会儿脸上表现出的矛盾与困惑,真是一点也不逊于刚才那帮丫鬟奴仆们,可说是一模一样。因为什么?你快说,别掉我胃口。
    说是因为涉嫌买卖官衔一案。凤钗奉上答案。
    买卖官衔?何芳子也不由得显出担忧与困惑,那少爷他以她刚才的观察看来,这事该是个好事,至少不是个坏事,因为每个得知这个消息的人,都未露出焦急。
    小姐放心,少爷他没事。怕自家小姐担心,凤钗赶紧开口解释。今儿个老妇人受到少爷的家书,家书上说,少爷有晋王府护着,如今他是王爷的人,没人敢动他。
    王爷的人?柳眉深锁,何芳子开口询问,却又像是在自问。
    以为小姐是在问自己,凤钗径自说起来,是啊,要说也怪,算起来,少爷前去开封也就三个月的时间,居然这么快就能攀上王爷这个靠山,还能逃过这个打劫。说起来,筠爷他也忽的住口,凤钗转身盯向自家小姐,眼中尽是惊诧。
    接收到她询问的目光,何芳子淡淡开口。你认为是他做的?
    小,小姐
    就算是他做的,我也无法谢他或许,这也并不关他,也不管我的事。将披在身上的披肩拉得稍紧一些,何芳子向西厢走去。毕竟是初chūn,风chuī起来还是有些凉,还是回去房里歇着吧。
    是,小姐。收到命令,凤钗赶紧快步跟了上去,望着小姐此时略显苍白的脸,凤钗只能静静跟着,不敢再发一语,怕是那句话说错了,惹得小姐更伤心。
    回房的路上,何芳子并没有让自己沉浸在思绪当中,在林府生活的两年来,她已渐渐学会了封锁思绪,不去想,不去意会,便是最大的解脱。
    慢步向西厢走着,迎面走来了老妇人的贴身丫鬟,说是丫鬟,却也有五十多岁了。
    见她是冲着自己而来,何芳子识趣的先打招呼,庆姨。这是她们对她的称谓,可想,他们这些做妾的,地位竟不及一个老丫鬟。
    少夫人。被称为庆姨的女人回以笑容,老妇人让奴婢专程来告诉少夫人,少爷派人捎家书来说,下个月初,咱们就要起程前往开封,请少夫人准备准备。
    多谢庆姨相告。顺从的回答,何芳子的目光尾随中年女人,直至她消失在走廊的另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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