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的眼神慢慢柔软了下来,她想到自己未来的夫婿,面上逐渐浮现出了一种温柔的神情。少女一下一下轻抚着幼弟毛茸茸的头顶,明年秋天呢,还有一年才要嫁出去。
    康宁一下子转过头来,还有那么久啊!他眼神中竟好似有两分失望之情,怎么定在这么长时间之后啊?卫国公府都不着急的吗?
    嚯!昭阳惊讶地拍了他一下,什么意思啊你这个小东西?我还以为你是舍不得我呢,你着急把你二姐嫁出去啊?
    康宁哈哈笑了起来,对呀!你太烦了,他点点头,我着急。
    我看我今天就应该好好收拾收拾你!在一片喧闹的背景音中,昭阳撸起袖子,碧涛,你待会可别心疼这个小坏蛋啊!
    我可不心疼!碧涛一撇嘴也凑过去,我们小殿下这毛病不是这会儿才有的。他这些日子还嫌我烦了呢,催着我赶紧定好人选嫁出宫去!
    好碧涛,我看他啊,这是有了新欢就忘了旧情,现在阿归和戚长风都回来了,他都不肯再把咱们放到眼里了赶明趁早,咱们也别要他了,不如你跟着我回去吧!昭阳边对着弟弟揉来揉去一边玩笑提议。
    哈哈哈哈哈哈哈康宁都要笑出眼泪来了,他左右闪躲着他姐的魔爪、还不忘认真评价两句,我看这样也行!二姐你认识的人多些,可要仔细帮碧涛他们挑几个靠得住的好夫婿!
    我靠什么好夫婿!碧涛又好气又好笑,恨不得也上来嗬他的痒,我这一辈子啊,我也不靠别人,我就赖定您了!
    最后康宁是被戚长风拖着腰救出去的。
    戚长风这人,你说他傻吧,他偶尔还真的有几分精明。
    他当时那副样子好像已经醉得不行了,挂在康宁身上呵呵直笑,非得说要出去看看雪景。挺大个男人自己都要站不稳了,还谁来碰就把谁打出去。
    那会儿殿内能主事的人都已经神智不清醒了,三皇子人已经滚在桌案下数酒瓶,燕归正抄着一只拂尘在堂下舞剑唱小曲,碧涛和翠海一左一右被昭阳摸着小手搂在怀里,而孟白凡要苦苦应付着拉着她的手边哭边诉衷肠的黎承豫。
    其他的宫人并不十分敢干涉主子的决定。
    康宁轻轻一笑,他抬起手摸了摸戚长风的额头,声音温软又饱含柔情:好啊,走吧,带你这醉鬼出去看雪景。
    他们两人沿着积了薄雪的长廊一路走出去,廊下宫灯华耀,廊顶悬了一路的明彩流苏纸扇,整条长廊中每隔数十步便设一个置了暖炉的小亭。还有一只猫儿正躲在这里取暖呢,看见康宁来了,还漫不经心从他脚边蹭过去。
    这时就没有任何人在他们身边了,连看值的宫人都被小皇子遣了下去。殿中一片灯红酒绿、热闹喧嚣,这风雪长廊中却清雅温凉又安静。戚长风整个人都搂在他的心肝宝贝身上,只觉得整颗心都处于一种前所未有的惬意舒宁。
    怎么不说话呢?康宁清冽柔软的声音轻轻响起。难不成还真醉啦?
    戚长风暗笑一声,还是把头埋在小皇子颈窝处,深深地吸了一口这小东西身上特有的那种幽远柔软的香气,真好闻,跟那天晚上的味道一样。将军漫不经心地把一张脸蹭在康宁肩颈间拱来拱去。
    他一提香气,小皇子不期然就想到了碧涛抱怨了好些天的有关安神香的乌龙事情,脸色都带出了两分不自然。起来!康宁用力耸着肩膀,别这么乱拱,玉宝现在都不像你这么赖皮!
    我不起来。我喝醉了,殿下让臣靠一会儿吧。好不好?行不行?戚长风借着三分醉意:求求殿下了他越发赖皮上了。
    你还好意思说呢。我看阿归才是真醉了,都跑到堂下挥着掸子舞剑唱曲了我是没见过他这样,小心等他酒醒了反应过来要追杀你!小皇子抬手往后一探,啪地一声拍在戚将军头顶。
    那跟我有什么相干!戚长风立刻给自己叫屈,分明是昭阳
    你少来!康宁毫不留情地揭穿他,你当我看不出你做的局吗?你说你老针对阿归做什么,他难得能安安分分在京城待一段时间。
    我哪有?我跟归弟我们是的多么赤诚友善、互相谦让尊敬!戚长风心不在焉地反驳,两只手渐渐不甘寂寞、顺着小皇子的衣领状似无意地慢慢滑了下去。
    小皇子一把将这个流氓甩脱了。他转过身来,装作没看到戚长风做作到夸张的趔趄。
    我不管你们有什么恩恩怨怨啊,反正这段时间,你给我老实安分一点,不许惹我不高兴!康宁长官毫不容情地下了最高指令。
    戚长风皱皱鼻子,也许是因为酒醉,也许是在心上人身边实在能叫人放松心情他的神态在那一刻居然显得有点久违的幼稚了,分明他也针对我啊。怎么你只管我,不骂一骂他去?
    因为他对你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你收拾他可是毫不留情。小皇子直接指出。
    末了,康宁还向醉鬼那里又靠近了一步,压低了一些声音:
    不如你跟我说说,他到底是哪里得罪你了嘛戚,将,军?他声音轻轻的,说话时一字一顿,好像把最后那个称呼放在舌尖滚动玩味了一番、连吐字都暧昧不清。康宁眼神上挑时,乌黑的眼珠像是含了两汪春水一般的清澈柔情。
    戚将军好像在那一瞬间整个人都变得很清醒。细雪扑簌簌从廊檐上落下,如凉蜜一般落进了戚将军心里。
    我我吃醋。戚将军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在那一刻只晓得诚恳的回答问题。他只感觉自己的手脚都在发软,甚至已经没有了任何在言语上矫饰搪塞的力气。
    小皇子的脸瞬间就红了。但是他并没有停下,反而又往前走了一步,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贴得更近,哦,是吗?你吃的什么醋啊?说给我听听。
    小殿下难道真的不明白吗?戚长风忍无可忍了,他出手如电,一把将近在咫尺的人抓进自己手里。
    我应该明白什么啊?康宁感觉到面前人滚烫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那让他有点不敢直视对方了,眼神微微向下游移,你不说,我怎么能明白呢?我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你要跟我说清楚才行。
    戚长风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他好像短促地笑了一声,或者那是一声叹气。然后他突然地把面前的人拉到怀里抱紧,好像他此刻急需从那柔软幽香的身体中获得一些勇气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的紧张过、从未感觉血液像此刻一般在他每一寸血管中激荡不停。
    好像一些分明早已存在、但又开天辟地般崭新的东西要落进他身体里了。从此以后,日月星辰都将有所不同,他生命中的每一刻都将与过去的岁月区别鲜明。
    他黑沉的眼睛直直落在康宁眼里,像正含着一种不知名的泪水、像冬日夜空高高挂着的两颗寒星。
    我爱你,殿下。康宁听到他这样说,因为我爱你。
    第64章 吻你 为什么要迟早呢
    你怎么又摸回来了?小皇子轻哼了一声, 在床榻上翻过身,背对着来人懒懒问道。
    宴席散后,所有人都被碧涛亲自安排着好好送出了望舒殿的宫门, 戚长风这会儿也早该回到自己府里。
    今日这场亲近的小聚持续得有点太久了,皇帝和贵妃都好几次遣人来催,生怕他们这些小辈闹起来没完没了,耽误了小儿子夜里按时休息。
    其实现在时辰还早呢,远不到小皇子平日闹脾气不肯睡觉的时间。只是康宁今天的心情格外好, 碧涛唠叨了两遍他今日一定累坏了、应该早早睡下,他就顺从地喝过夜里的汤药,而后沐浴更衣, 好好躺进了松软干燥的被窝里。
    内殿的寝阁只留了一盏六角的小灯,刚好能够让戚长风把床上躺着的人看清尽管小东西只肯给他看一个后脑勺。外殿亮蓬蓬的灯火倒是都还没熄灭,时不时还有宫人走来走去、轻声交谈,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我当然要回来的。戚长风在小皇子的床边单膝跪了下来, 视线刚好能够与这小磨人精的背影齐平。我还没得到殿下的答复呢,要是就这么走了,今夜怎么能甘心?
    实际上戚长风根本连宫门都没出。他是藏在望舒宫外叶子都快要落光了的树冠里等了半个时辰, 被初冬的风吹得酒都醒了大半, 才终于找到值侍换班的空档摸进来的。
    只是他非但没有因为这半个时辰的冷风变得冷静, 反倒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而越来越兴奋起来
    越是神智清明,戚长风反而越陷入了一种迟来的、不可置信的狂喜。他开始每一刻都比之前更加鲜明地意识到, 自己在亭廊中终于把什么样的话说出了口:
    他终于能昭告给对方、能昭示于郎朗日月下的,是他这二十多年的生命中最珍而重之的一段感情。
    这世间有两种莫大的快乐,一是被人所爱;二是向人表达爱意。
    尽管他当时刚把那句话说完,康宁就睁大眼睛一把推开了他。然后后退了两步,转过身像兔子一样蹬蹬蹬撒腿跑了回去。
    好吧。戚长风必须承认, 他还是有点郁闷的。
    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个小东西!
    懂还是不懂,接受还是不接受,行或者不行?总要给他一句回话吧。怎么能就让他看这么一个背影?
    好吧,背影也够好看的。简直美丽可爱、招人喜欢得无与伦比
    戚长风!康宁一把揪住男人的大手甩了下去,偷偷摸摸干什么呢你?
    对不起对不起小殿下,我喝醉了,有点管不住自己,将军的认错态度简直无可挑剔,只是:
    只是殿下也不能看我喝多了,就这么欺负于我吧就是我,我方才在亭中说的
    康宁终于忍不住笑了一声,从面朝床内的方向转过身来,嗯?你方才在亭中说什么了?
    小皇子刚刚沐浴完,舒服地躺在温暖的被子里。他一头长发柔软地披散下来,清丽的小脸雪白透明。此时这样小狐狸一样笑着抬起眼睛,看起来简直又娇气又俏皮。
    只是这样一眼,戚长风黑沉的眸中也带上了笑意,小殿下这就记不清了?他支起长腿,整个人上身都更朝床榻内伏了过去,那我再说一遍吧我爱小殿下,我心慕于你。
    一种玄而又玄的快乐在一瞬间就延着重重的纱帐弥漫开来了。不需要任何理由,只依托着爱语。
    在那三两个呼吸之间,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康宁就那样静静地卧在枕上,一时间神思游游荡荡,好像整个人都要化在了戚长风的目光里。
    好像又过了很久,也可能只是雪霁天晴的刹那、月亮正穿梭过一朵云,康宁的眼神才重新慢慢聚拢,汇在面前这个男人脸上,张口便是一种形容不出的柔情:
    你傻撅在那儿干什么?像个大头虾一样。他的声音比初雪还轻,上来小皇子拍拍自己身旁的床榻,过来离我近一点儿,我还要审你。
    审我什么?戚长风像个木瓜一样笨手笨脚地爬了上去,看起来比刚才于宴上牛饮时都更醉了。
    这么说你是不喜欢孟姐姐了?小皇子好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
    !戚长风瞬间吓得无比清醒!
    你说什么?你怎么会想着把她跟我扯到一起?!明明戚长风今日以前都从没想过他跟孟白凡之间会有什么特殊关系,但可能是燕归下午刚吓唬了他一番,导致他此刻竟有了一点莫名其妙的心虚。
    就像那种明明只是把没洗的袜子藏匿在床底的男人,但是当他老婆问他是不是藏了私房钱,他也会立刻开始陷入一种长期被规训出的、不受控制的自省。
    是不是燕归那臭小子跟你说了什么?!戚长风又急又气,我就知道!这个混球!他诬赖我,他就是看不得咱俩好反正他说什么你都别信!
    但是小皇子又不知道他俩下午那段公案。更不知道自己这段时间讲给燕归的心事被燕归偷偷拿来给戚长风施加刺激。
    这跟人家阿归又有什么关系?康宁谴责道,我就说你总是针对他吧,你还不服气。而且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啊?怎么了,被我说中了,你心虚?
    戚长风哪里还顾得上继续骂燕归那鬼小子呢。他立刻要先想办法把自己摘干净:
    当然不是啊,我喜欢孟白凡干什么?戚长风一面否认,一面还找出了一个强有力的支撑依据,而且应该挺明显的吧孟白凡有心上人了。黎承豫多迷恋她啊,她也挺喜欢黎承豫。
    康宁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他就那么舒展安闲地靠在枕上,盯着近在咫尺的另一双眼睛,好像他正煞有其事地分辨这人话中真假似的。
    半晌,小皇子才悠悠地又冒出一句,所以你是知道了孟姐姐跟我二皇兄两情相悦,自己没有什么机会了,才退而求其次来喜欢我的吗?
    你!那一刻,戚长风心中真的生出了几分火气。
    但实际上只有一瞬,他就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坏东西眼睛里一闪而过的促狭笑意。
    戚长风哪里知道
    康宁其实是在暗搓搓地报复自己之前受的、戚长风这傻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的委屈。
    戚长风只以为这个从小最会恃宠而骄、最知道怎么顺着别人的心疼往上爬的小磨人精在故意折磨自己。
    他像饿狼一样扑了过去,直接俯下身在康宁脸上用力咬了一口。
    疼呀!康宁猝不及防地小声惊叫了一句。
    疼就对了!戚长风话还说得恶狠狠的,到底没舍得再咬下去,他就着这个位置稍微撑起上身,只跟小皇子保持着很短的距离。
    别再折磨我了,我的殿下。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告诉我吧,行不行?戚长风其实早已能感觉到近在咫尺的那与他如出一辙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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