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厨子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别的不说,孟氏庄园的饭食景逸和乔初熏也吃过,绝能赶上一等酒楼大厨的水平。另外经过乔子安的事儿,也能看出这孟氏夫妇俩人确实不错,这回又上赶着给帮忙,景逸也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便打算借这次吃饭的事jiāo了孟庄主这个朋友,也还得对方盛qíng一片。
    待到了距离约定时间相差约有半个来时辰,景逸便和乔初熏率先出了门,两人早就说好一路溜达着过去,其余高翎等人则时辰差不多了,直接坐马车到火舞便好。
    火舞是前不久才新开的一家饭庄,主打各种烤炙类食物,那股子烤ròu香半条街外便能闻见。两人拐过街角来,乔初熏轻扯了景逸衣袖,略有些踟蹰的道:公子,算日子那位孟夫人也临生产了,咱们请人在这家饭庄吃烤食,会不会不太合适?
    景逸偏过头看了她一眼,微微笑道:不碍的。之前小绿过去订桌已经问过,这家除了各类烤炙吃食,最有名的便是几款秘制炖汤。人家两口子都是会吃的,要不合适哪里会主动约在这种地方。
    乔初熏点点头,咬唇看着景逸侧脸,又转过眼看向前方。景逸眼角瞥到她yù言又止的神qíng,便握了握攥在掌心的手,缓声道:有什么话就说,想问七笙教的事?
    乔初熏抿抿唇角,沉默片刻,方才轻声道:那个人三番两次借各种法子送玉石来,那几块玉石,拼在一起应该是只玉笙吧?乔初熏说这话,并不是非要景逸一个明确回答,只是将心中长久以来的疑虑一股脑倾倒出来,且越说忧虑之感愈重,那只玉笙是绛紫色的,全汴京城的百姓都知道,公子平日最嗜绛紫
    是她想多了么?为何从一开始她就隐隐觉得,这个人,是冲着景逸来的,而不单纯是什么七笙教的教徒在示威或者叫嚣。
    景逸听到这突然停下脚步,拉着乔初熏双手,看着她的眼道:谁跟你说我最喜欢紫色?
    乔初熏微一怔愣,被问得有些懵:过去在汴京时,大家都这么传
    景逸摇头,面色稍显冷峻:我过去是有一段常穿绛紫色的衣裳,可那都七八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我少在汴京停留,穿衣也不拘颜色,初熏你好好想想,这话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听人说的?
    乔初熏仔细回想半晌,有些迟疑的道:就是这两年的事,好像是在那个七笙教的事闹出不久,我听小袖给我讲的有一段时间,好像那些媳妇儿姑娘们都在传
    景逸追问:除了说我喜欢紫色,他们还传了些什么?
    乔初熏抬眸看了景逸一眼,又低下头道:其余也没什么多年来关于三王爷府的风评,一直不大好。说起景逸来,也不会有什么好话就对了。
    景逸一见她这副模样,也猜到个大概,便低下头凑近些,笑着道:这还没过门呢,就一心向着为夫抱不平了?
    乔初熏被他调侃的脸颊微烫,撇过脸不去看他促狭目光:公子瞎说什么呀婚事都还八字没一撇呢,怎么就为夫了!
    景逸覆上她的手将人搂的更近些,一本正经的道:怎么是瞎说了?我不早跟你说了,过两个月就办,你家那边也不用你cao心,该给的东西一样也少不了,你就安心陪在我身边就行了。
    乔初熏微低着头,也没那心思跟景逸挣扎,眉眼染上些许黯然:可我爹那无论如何说,当初都是逃婚出来的,她又是长女,家里宗族肯定早都闹翻天了。如今贸然提出跟景逸的婚事,再加上景逸的特殊身份,还有二娘那边的煽风点火,事qíng肯定不是那么好解决的
    景逸抚着她的背,低声安抚:没事的,相信我。抬手挽了挽乔初熏耳畔发丝,捧着她脸颊示意她抬头看他:这些事都jiāo给我。你要烦,也该烦恼到时穿什么样式的嫁衣,戴哪款珠钗,或者成亲当晚喝合卺酒时配哪几样菜,嗯?
    乔初熏被他说得芳心撩动,随着他的话脑海里一一闪过相应场景,难以抑制的弯起唇角,看着景逸的眼,嗓音温甜:公子,你对我真好。
    她从前做梦也想不到,会有一天被人这样捧在心尖上宠着怜着,且这个人,也是她打从心底里真心喜爱并尊敬的。这种感觉,真如含了一块蜜糖在口,那股温温脉脉的甜意,从唇齿一路甜到心间,直至四肢百骸都是一片融融暖意。
    景逸见她终于绽出笑容,也松了口气,浅笑着道:这就叫对你好了?还真是容易满足,单是口头允诺,就把她高兴成这样。待到所有承诺都完成那日,不知她又是怎样一番神qíng举止。
    乔初熏点点头,指尖轻触景逸手背,略显羞涩的转脸:咱们赶紧走吧。说好是公子宴请,迟到不好。
    待两人进到饭庄,孟氏夫妇已经在雅座坐了,高翎在一边陪着。其他影卫则被安排在隔壁一间大些的屋子,刚刚二人路过的时候,那些人已经点好菜品,正研究哪样酒配着吃烤ròu最香。
    几人见了面自然免不了一番寒暄,饭菜是高翎过来时便打点好的,各自落座后,有妙龄女子过来斟茶。
    几名女子衣着较一般饭庄酒楼的火辣许多,是以色泽艳丽的层叠薄沙缠缚,脖颈手腕脚踝都露在外头不说,还luǒ出嫩生生一截腰肢。面容五官也不似中原人士,高鼻深目,妩媚异常。再加上轻声慢语间稍显古怪的吐字发音,乔初熏很快明白过来,这几名女子应该是西北一带的蛮族姑娘。
    虽然正经觉着新鲜,乔初熏也不大好意思直盯着人瞧,只看了两眼,便微垂眼帘,眼观鼻鼻观心看着自己手里的茶盏。旁边孟夫人见这qíng形,噗嗤一声就笑出了声,拍着乔初熏手臂娇声道:妹妹想瞧便瞧,她们和咱们中原女子不一样,不怕人看的。
    孟夫人话音刚落,旁边为乔初熏斟茶的女子似乎也听懂了些,笑盈盈朝两人点了点头,还cao着不太流利的汉话问了句:我们这有一种胜茶酒,配烤ròu吃最好,小姐要尝尝吗?
    乔初熏一听这名字也挺好奇,便重复了遍名字:胜茶酒?
    孟夫人显然不是头回来,对各样物事都颇熟稔,见乔初熏对这感兴趣,便笑吟吟朝她眨眨眼:这家店子里的酒,是可以论盏卖的,既然想尝,就让你家公子买一盏给你尝尝呗!
    乔初熏还来不及阻止,那边景逸已经吩咐下去,说来几盏尝尝,顺便隔壁屋子也每人一份儿给送过去。乔初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露出一抹浅笑,轻声朝孟夫人道了句:我酒量不很好。
    两人是挨着的座位,孟夫人方才说话间已经将人仔细打量,这会儿便凑到乔初熏耳边,语含笑意悄声问道:看着脸色比先时好了不少,是自己注意调养着吧?
    乔初熏也不知该如何接这个话,只讷讷点头勉qiáng遮过去。垂眸的同时瞥见孟夫人高高挺着的肚子,一时捺不住好奇,便轻声问:差不多该生了吧?
    孟夫人唇角噙笑握了她一只手,搁到自己腹上:刚跟你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在动。好像从在山庄你帮我那次,每次见到你都会动的厉害,看样子我儿子挺喜欢你呐!
    乔初熏也被她这话逗的一乐,手也不敢太施力,只轻轻抚着,一边温声嘱咐孟夫人一些注意事宜。当年她娘就是生她的时候难产过去的,长大之后她每每见到怀着身子的妇人,心里总升起一种难言的qíng绪。总觉得女人在这时候格外脆弱,需要身边人好生照看。
    孟夫人虽然平常看上去挺大大咧咧的,这会儿倒也耐心听着。待乔初熏说完,便握着她的手道:姑娘你懂得真多,等我儿子出世了,你做他的gān娘好不好?我也没个姊妹兄弟,我本人又不识字,你做他的gān娘,可以帮我管教他
    另一边孟庄主也和景逸聊生意经聊的起劲儿,这会儿听到两人说认gān娘的事,那孟庄主倒是先不同意了,温声数落自家夫人:嫣儿你也是糊涂了,人家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么好给咱们孩子当gān娘?要认也得等景公子和姑娘先把喜事办了,你说是吧,景公子?
    乔初熏被这两口子你一言我一眼说的愈加尴尬,景逸倒一直微微笑着,面上一副无可无不可的表qíng。很快各样饭食都端上来,高翎在一旁招呼着布菜敬酒,这事也就没再提起。
    其中有一道烤鹿ròu,外皮烤的微焦,内里ròu质却嫩的流油滴水,应该烤前用调味汁腌渍过半日,ròu块是从内里往外渗着滋味香醇的汁水。鹿ròu原本的味道就鲜美,再加上这家饭庄厨子腌ròu的调味汁做的地道,烤ròu的火候掌握的也好,因此做出的烤鹿ròu真叫一绝。
    另外几道烤炙食物也做的各有千秋,有的是湿烤,有的则是gān烧。比如其中一道gān烧鹅脯粒,烤之前未经腌渍,烤的时候也没加任何佐料,只烧好后,沾着调制好的酱料和五香粉两样佐料,一湿一gān,一浓醇微甜一gān鲜稍辣,又自是另一番风味。
    再品一口所谓的胜茶酒,酒液清醇微辣,极解油腻,配着烤ròu吃最是适合。半盏酒下去,乔初熏吃的嘴唇红润微肿,脸颊粉嘟嘟的,饭量都比平常大了一半。孟夫人已经好些日子都不敢喝酒,只吃了不少烤ròu,又喝了一盏炖乌jī汤,笑孜孜的跟乔初熏讲着小话儿。
    一桌人吃喝的正酣,冷不防孟庄主突然转了话题,有些神秘兮兮的问景逸:说来公子到此地也半年有余了,可曾听过越州苏家?
    景逸不动声色将乔初熏手边酒盏拿过来,又给她端了汤盅过去,一边应声道:未曾听过,有什么说道么?
    孟庄主喝的满面红光,连击了两下桌面,有些激动的道:自是有的!我们初搬来的时候,这苏家在越州当地可是有名望族,那个苏小公子当时不过十四五年纪,长的是粉雕玉琢哪!
    景公子知道看杀卫玠的典故吧?孟庄主笑得颇有些深意:我从前哪,可不大相信世上真有男人长成那样。即便真有长得俊美无涛的,我以为也就是公子这样。可那苏小公子,长的那叫一个
    孟庄主酒喝的也有点高,琢磨半晌,一拍大腿,来了句:说白了,就是不像男人!要不是别人告诉,我都当他是个女娃儿看的。
    景逸因为家中双生兄弟的缘故,向来不喜与人谈论自己容貌,因此一听孟庄主这话,以为他要讲的多半是与那貌美少年有关的风流轶事,更添了两分反感。但毕竟是与人相邀出来用便饭,且要表达谢意的,再加上对方说这话也是无心,也便没说什么,只一径沉默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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