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目光一致望向谢令鸢德妃,是知qíng之人,却替怀庆侯府隐瞒了这桩事。
    此乃死罪!
    谢令鸢脑海中空白了片刻,武明贞已经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正要开口承下这一切,安抚住众妃嫔,萧怀瑾的脚步声却又在外面响起,随即跨入门槛:
    发生了什么?朕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
    第七十三章
    就当萧怀瑾的天籁之音,在门口响彻的一刹那谢令鸢单手掀起了面前的案几。
    武明玦他练就毕生的武学功夫,在这一刻神魂附体!只眨眼的间隙,他便避入了案下,动作之行云流水,令人目不暇接叹为观止。
    而见白昭容似乎要开口戳穿,武明贞眼疾手快,在她哑xué上重重一拍!
    呃白婉仪胸口一滞,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侧目冷眼回视,却对上了武明贞威胁的眼神那双眼睛里,明晃晃地写着,倘若她白婉仪敢说出一个字,无论她是什么宠妃,武明贞都会让她死!
    如此不加掩饰的霸道的威胁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
    白婉仪自忖,她平时看人,都是看眼睛察人心的。
    皇后也好,陈留王也好,萧怀瑾也好韦不宣也好。
    算计诡谲的,心思单纯的,饱经沧桑的,未经人事的她在无数人的眼中,看到过无数红尘跌宕的人生。
    而武修仪的眼中,却有着鲜血洗银刃的厉色。有着火与血的淬炼,方锐利而无畏。
    可白婉仪不惧于这样的目光,她甚至有些欣赏。
    虽然怀念这样的眼神,但此刻,这样的冷厉敌意却是在威胁她的xing命。白婉仪心思瞬间百转,作出了决断。
    一力降十会。任她平时再怎么富有聪慧智计,此刻她也打不过武明贞,更没有必要与其作对,徒增敌人
    因她的主要敌人不是武修仪,不是谢令鸢,而是曹皇后啊。
    曹皇后灌她绝育的避子汤,伤了她的身,只为让她打消那些争宠的念头,忠心追随皇后。这招对付钱持盈是可以的,可白婉仪,她怎么会是这样没脾xing的人呢?
    白婉仪垂下眼帘,安静地不再反抗。在皇后没有受到报应之前,何贵妃与德妃,她都不能轻易动摇,以免六宫失衡。她是该帮贵妃她们才是。
    这短短的瞬间,白昭容做出了抉择,谢令鸢也放下了案几,一瞬遮住了武明玦。
    她看似若无其事,十分淡定的模样,实则都已经忘记了调整表qíng,呼吸急促,显出了十二分的慌乱。她视线焦灼地四下转,在看到案几一角时,登时又想哀嚎
    MD武明玦你没事儿长那么高gān什么?一张huáng花梨木大案几都盖不住他,他往前挪,发髻就露出个尖儿来;往后挪,鞋子就要露出来!
    你小时候是喝高乐高长大的吗!谢令鸢恨恨地想,简直想给他来一场腰斩!
    。
    她来不及多想,用裙子迅速一搭,盖住了武明玦的发髻;与此同时,一只绣着龙的靴子,踏入了天辉殿的门槛儿。
    。
    丽妃还未从面前有两个武修仪这一炸裂三观的震惊中苏醒,她呆立在当场;而何贵妃想的却是其他事qíng,她从小的心思算计不是白培养的,一瞬就有了权衡,下意识地把身边的丽妃推了出去,并伴随着一声仰天长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丽妃正发傻,卒然被何贵妃推了个踉跄,几步扑到了门口,与正走进门的萧怀瑾撞了个满怀!
    萧怀瑾被她撞了个趔趄,往后倒了几步,听着何贵妃悠长的笑声,他惊呆了
    爱妃你
    丽妃被推出来的这踉跄几步,可是一点都不优雅,一点都不美观。她素日极重仪容,此刻láng狈不堪,登时心头大怒,先忙不迭地跪下请罪:陛下,陛下,臣妾不是有意的,都是何贵妃,你撒什么酒疯!她回头怒目而视
    。
    何贵妃正斜沓沓地站着,一脚踏在案几上,一手晃着酒壶,眼神迷离。
    她一边掩着唇千娇百媚,一边又哈哈大笑,此qíng此景,出奇的矛盾,无比的违和:陛下,你看丽妃,今夜真是越看越美,冶容多姿鬓,芳香已盈路啊,哈哈哈
    丽妃已攀爬上牙尖的怒火,在听到贵妃夸她美貌的时候,又被扎针泄气似的,硬生生地压了下去。她磨着牙,狐疑地看着何贵妃平时何贵妃可不会这么诚实,这醉了也不忘掩着脸,得多深的执念?
    。
    何贵妃掩着脸大笑,她心里苦啊。
    她装酒疯,还不想丢了面子,危急关头脑海空白,只好胡言乱语,这可把她高贵雍容的气度都败坏光了,只能gān笑: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笑声余音不绝,回dàng在殿内。萧怀瑾纳妃一年多,第一次见何韵致撒酒疯,他也是值了。
    这可是真正的贵妃?醉酒啊。
    他捂着鼻子,被丽妃撞的,当真有些眩晕。
    既然是贵妃在屋子里大撒酒疯,他自然不会计较方才丽妃的冒犯,何况丽妃容颜倾城,总是要让人怜香惜玉一点。他托了托丽妃的手臂:爱妃无碍便好,贵妃也是喝多了,你莫与她计较什么唔。
    。
    他目光扫了眼室内,又揉了揉太阳xué怪哉,武修仪的发髻,怎又变成偏左了?
    不过,此时他已淡定,不再大惊小怪素来好面子的贵妃,都醉得疯成这样,一个忽左忽右的发髻算得了什么?
    再看地上倒了一页屏风,大概是方才,贵妃撒酒疯,把屏风掀翻了?
    萧怀瑾先看了看婉娘,白婉仪没有受伤,只是很沉默,大概也是不胜酒力,半眯着眼连话都不说。而德妃似乎是害怕的模样,被醉酒的贵妃吓住,缩在案几旁,从未坐得如此稳。
    萧怀瑾头痛yù裂,也不再寻乐了,慢腾腾道:既然贵妃已不胜酒力,时辰也不早了,爱妃都各自回宫醒醒酒,歇下吧。明日一早,也要起驾回宫了。
    武修仪轻咳一声,众妃回过神来,忙俯首谢恩。萧怀瑾的目光在白昭容身上流连片刻,垂下头,转身走出了宫殿。
    等萧怀瑾的背影湮没在黑夜中,谢令鸢才敢变换坐姿,稍稍起了身,一脚把案几踢翻。武明玦从案几下一跃而出,此刻他身份拆穿,在一众妃嫔面前,倒是觉出了不自在,多看一眼都觉得冒犯,只得匆匆与他姐姐对望一眼。
    他们都明白,这一眼,又是天涯两隔。
    可虽然心中惆怅,他却连诀别的时间都没有。为免横生枝节,武明玦必须尽快离开。甚至当着其他妃嫔的面,姐弟二人连告别的话都不便出口。
    武明玦几步跨出门,却身形顿了顿,转而看向谢令鸢,谢令鸢朝他一笑,似乎是贺他终于脱离了深宫苦海。二人目光汇集千言万语,却也只得止于此。
    。
    武明玦走得很快,他习武之人,步伐轻盈,转瞬就走远,仿佛何贵妃等人方才看到的,都是一场幻象。
    等他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武明贞才在白婉仪的哑xué上复又一拍。
    何贵妃与丽妃松了口气,齐齐看向谢令鸢与武修仪:方才是怎么回事?
    德妃什么时候与武修仪这样好了,竟然合谋做出此等欺君罔上之事!今晚只要皇帝稍微清醒那么一分,或是贵妃与丽妃不肯配合,或是白婉仪没有被封哑xué,这事都是要拆穿的!都是欺君罔上之罪!
    你们还看不出来么?白婉仪微微一笑,笑容却让几个人冷到了骨fèng里,这位昭容仿若从广寒下凡的谪仙,浑身带着遥远之地的清冷寒气。
    武修仪自入宫后,虽贵为九嫔之一,却十分低调,从不争宠。除却晨昏定省,亦从不在人前露面,陛下几乎要想不起她来。宫里的人,自然都觉得她懂规矩,不与人相争
    可她才十七岁,个子却比德妃还要高出一头,嗓音粗哑如砂石,嗜吃大蒜大葱,令陛下嫌弃他若不是心虚,为何要如此埋汰自己?
    她越说,武明贞的脸色越黑。她在入西宫之前,对罗三公子许的脱衣舞还是轻了,她应该许诺罗三公子,让武明玦在众人面前跳舞的!
    今日有幸见到怀庆侯府公子,一切不是已经昭然若揭么?
    白婉仪的声音虽然轻飘飘的,但每一句却承载了惊涛骇làng般的重量,重重拍击在每个人心头,一下复一下,像是一步步踏向地狱阶梯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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