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郡主也是柔婉的神色,见她瞥来,温和一笑。
    。
    谢令鸢本想要配合白昭容传球,往这里跑了几步,便见这两朵大白莲彼此对峙,丝毫不让。
    她远观这一幕,竟然忍不住,对白莲花之间的巅峰对决,产生了期待
    然而,白昭容很快让她失望了。
    因为白昭容似乎陷入了凝滞中。
    。
    白昭容看着郡主,余光又瞥见了德妃。她捏紧缰绳,陈留王世子萧雅治的话,又一次浮现心头。
    让北燕赢。
    倘若北燕赢了,对晋国如今的朝廷而言,不啻于巨大的打击。民间的威望都会随着对这次比赛而坍塌。
    如此,陈留王起兵时,才更为如虎添翼。
    白昭容望向远处,何贵妃正在与北燕公主斗得不可开jiāo,两个人卯足了劲儿一个是晋国的高门贵女,一个是北燕的天之骄女,且都是队伍中地位最尊、球技最好的人,定是要分出个你死我活来。
    在她们身后,刘婕妤和尹婕妤都在帮忙,公主的身后,两位将军之女也在较劲,两方胶着竟不相上下。
    白昭容垂下眼帘,手上的球杆巧妙地换了个角度,这样击球,会像是因被gān扰而打歪,没人会看得出来。
    。
    她正要击球,脑海中又忽然闪过那一晚,萧怀瑾躺在她的腿上,像个夜路中迷茫摸索前行的孩子,一道惊雷忽然照亮他无措的面孔,他喃喃轻语。
    婉娘,他们都不相信朕。可是朕真的很想赢,朕不会输,晋国也不能在和谈中让步。
    父皇当年把基业jiāo给我,我知道他其实不放心我,虽然他再也看不见了,但我还是不想辜负他。
    我没有活着的亲人了,可我不想死后,也无颜面对父兄
    先帝病逝,留给三郎的,是后宫和朝堂倾轧后的烂摊子。何太后和宋逸修收拾了几年,没能收拾完,宋逸修又被bī死了。
    所以三郎也不知道怎么收拾回来。他总是在被评头论足的挑剔,从小时候他的父皇,到垂帘时期他的养母,再到亲政后他的大臣。
    。
    白昭容的手忽然击不下去,那个球仿佛不再只是球,它在她的内心慢慢膨胀,如山沉重,内里却是空茫。
    打?抑或不打?
    她犹豫着,萧雅治温声的承诺,犹如天光,又蓦然照亮了她炎凉内心的一隅。
    待父王得登大宝,有什么陈年旧案翻不了?
    当年父王还在年幼时,就因为太子巫蛊案被牵连,流放房陵州。大好年华尽付幽禁,他当然明白含冤的痛苦!
    这世上最悲之事,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
    又忽然,萧怀瑾满怀憧憬地说:婉娘,你口中那金戈铁马的边关,那力克北夷的英雄,朕总有一天要去看一看。
    。
    白昭容闭上眼,她手一松,那球向着谢令鸢飞了出去。
    能否得了这一球,jiāo给德妃罢。
    而后,她纵马转身。
    。
    谢令鸢离白昭容虽近,位置却刁钻,这一球很不好接。果然,谢令鸢赶了两步,北燕女子已经冲过去,抢了球往晋国球门冲去!
    谢令鸢简直要哭晕在马背上,她只能追上去,跑出去一段距离,远处却传来几声女子的叫骂,她和白昭容同时侧首望去
    竟然是几位婕妤,和北燕那几个将军的女儿,对骂起来了!
    。
    原来,方才北燕女子全部用了jīng铁球杆,导致几位婕妤的球杆撞断,几乎泰半的时间,她们都碰不了球。
    那几个婕妤出身将门,在后宫里倒是懂得收敛,惯会做人的。但是对着跋扈嚣张的北燕女子,则全然没这个必要。尹婕妤的球杆断了第二次,终于按捺不住火气:
    你们是打马球啊还是打球杆?!总做这种下作事也不怕胜之不武!
    北燕女子停了马,语带嘲讽:你们晋国女人轻飘飘的没二两家雀骨头,自己拿不动球杆还要怨别人?是不是得让着你们才行?
    可笑,一根十几斤的铁杆有什么拿不动的,本婕妤几十斤的弓箭不是没拿过!分明你们打不过就用这种卑鄙下作的yīn损招数!
    哈!我们打不过你们这群飞不高的秃毛笨鸟?你们若是连个球杆都没本事护得住,就趁早滚下场啊!
    她们对骂激烈,也顾不得压抑声音,那尖锐争吵声便隔着球场,遥遥传入了坐席上。
    围观之人,自然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怀瑾看着爱妃们逞勇斗狠,他忍不住叹息一声。
    不远处,大臣们也连连摇头,窃窃私语:就说这种事qíng,女人啊,总是要为jī毛蒜皮的事qíng打架。
    可不是你都晓得的,我那几房姨娘,天天撕来打去。这宅院之事也就罢了,她们怎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居然在赛场打起来!丢人丢人!
    方小将军受了伤,他们也没有在场中开殴呢,女人就是好斗心qiáng啊
    场外众人议论纷纷,场内则是愈吵愈烈。
    怒骂声愈发高亢。
    尹婕妤早已忍无可忍:你们几次三番拿球杆拦我们,自己没有本事有什么好嚣张的,只知道骚扰别人打球,贱人!
    一个北燕将女被激怒,越发口不择言,指着尹婕妤: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放肆,别忘了你三哥可是我堂叔亲手砍下马的!手下败将的妹妹,没资格叫嚣!
    片刻寂静。
    尹家三代行军,尹婕妤的骑she功夫都是她父亲和三哥亲手教的。几年前她三哥与北燕jiāo战阵亡,收尸时连头颅都没有找到。
    。
    尹婕妤双目赤红,两手发抖,其他婕妤见状,急忙围了上来。刘婕妤怒斥道:球赛就是球赛,扯不相gān的人给你长颜面是怎的,有种叫你堂叔上来比试,看我们不把他打趴下!
    那北燕女将也被激怒了,几乎是冷笑出来:就凭你们这副弱鸟模样?你们尹家老三的头盖骨还被我堂叔拿着当酒器呢,有种你们先给他收了全尸再说吧!
    一句话,宛如滴水落入了滚油。
    彻底爆开!
    尹婕妤挣开旁人,爆喝一声,不管不顾挥起球杆,向着那个女将狠狠打去!
    那女将闪身避开,也回以一击!
    其他婕妤见状,自然不能再袖手旁观。她们几家从小相识,也是一起打过群架的,再怎么同宫为妃有竞争,此刻尹婕妤都是自家人!
    她们当即驱马而上,其他北燕女子见状,也赶紧围了过来。
    双方在马上过招,你来我往,竟然打起了激烈的群架!
    第三十五章
    球场外哄哄嗡嗡的议论声,在十几个女子动手打架的那一刻,寂静一瞬。
    而后,如水沸腾般,轰然炸裂!
    萧怀瑾蹙眉,他本以为他的比试已经十分激烈,却万未想到后宫女子的赛事,竟然演变到这般田地。
    家仇国恨一起涌上,连叫停都不能!
    他的身后,何太后眼眸深邃。几位婕妤竟会与人斗殴,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毕竟她们入宫以后,向来安分守己,没惹过什么祸端。何太后没有看她们,而是向几位婕妤的家人那边看去,料来他们应是急切的
    婕妤们的父兄都稳坐如山,在台上看比赛一样,看着女儿们与人开打。
    至于他们的妻子,则神色不为所动,施施然端坐着,也是十分淡定。
    何太后:
    几位婕妤家中的小辈,不如长辈那般沉稳,他们义愤填膺,攥着拳头,口里不断呐喊助威:
    姐姐,给她一记撩yīn腿!
    龙抓手,龙抓奶!
    姑姑,打她的马,用力打!
    何太后收回目光,这才发现,她对那几位婕妤,以及她们的家人,似乎也是看走了眼?
    场中已经是飞沙弥漫,两拨人越打越激烈。
    围观者已经不想再看比赛了,而是看女子比武过招。
    双方皆是将门出身的女儿,也都有着习武骑she的底子,在马上过招不分上下,便gān脆扔了球杆下马,厮打成了一团!
    赵婕妤一记飞腿踹,刘婕妤一招后肘击,左右她们小时候打群架有默契,有的招招往脸上招呼,最后gān脆没了章法,开始抓头发、摔跤、拼劲道。
    。
    球场另一端,谢令鸢也顾不得击鞠了,她和北燕公主都赶过来拉架。若任由事态蔓延下去,可是要被判罚下场的。
    于是晋国主帅德妃和北燕主帅公主,都驱马狂奔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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