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徒的裤子很宽松,盘腿坐着的时候裤脚自然而然被拽到了小腿中间处。
    沙利叶露出的半截小腿和脚踝上光洁得一根汗毛都没有,比豆腐还要嫩,是让小姑娘都会羡慕嫉妒恨的程度。
    那一片白太过显眼,阮陌北忍不住瞄了眼,他清了清喉咙,开始了第一次郑重其事地给人讲故事。
    之前二十四年的人生里,阮陌北还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他身边从来不曾出现过需要他用讲故事这一方法哄着的人。
    因为是自己编的故事,刚开始说的时候阮陌北思路还没理清,有些磕盼,沙利叶一转不转地盯着他,认真听着时不时停顿一下的话语。
    人类曾经居住在名为地球的星球上,在某一年,席卷了整个星球的大灾难发生,一部分人乘坐飞船前往太空试图寻找新的家园,一部分人留在了地下的据点中,等待灾难过后重新建立起曾经的城市。
    故事发生在一个苏醒不过百年的据点,地球步入冰期,冰雪覆盖了曾经生意盎然的地表,从休眠舱中醒来的人们生活在千年前留下的据点里,依靠剩余的物资努力生活。
    在这群人中,有一个男孩,他是所有人里最特殊的存在,他不记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从有记忆起,就独自一人生活,据点中的其他人把男孩拉扯大,像对待其他所有孩子那样。
    直到有一天,男孩从楼梯上跌落,摔断了一条胳膊,但只过了短短三天,断裂的骨头就重新长好,也由此,人们意外发现了男孩的自愈速度远超常人。
    无论受了怎样严重的伤他都能迅速的康复,几个小时后生龙活虎地站在所有人面前。人们十分惊奇,开始在他同意的情况下,做一些测试,不久之后他们再度发现,男孩的血肉还有治愈其他人的能力。
    于是一切都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
    阮陌北语调轻柔,将数千年前旧地上男孩的故事娓娓道来,他根据贺松明的特点,编造了一个人物形象,原本羞怯的,善良的男孩,因为具有强大的治愈能力被其他人当做怪物,在众人歧视的眼光和不公平的对待中,逐渐用冷漠蛮横的外壳将自己紧紧围住。
    能保护他的,只有他自己。
    他开始逃避,拼命将自己藏起来,他成了基地里最好的医生,一个不愿意救治任何人的医生。
    直到某一天,在男孩身边出现了一个鬼魂。
    没人知晓鬼魂是怎样出现在他身边的,就连鬼魂自己也不知道,它忘记了一切,只能呆在男孩身边十米远的地方。
    鬼魂没有把男孩当做异类,它陪伴在男孩的身边,从来不曾离开,他们一起策划着如何离开据点这个让他崩溃的地方,在鬼魂的鼓励下,男孩开始锻炼身体,佯装对其他人的态度有所好转,放松他们的警惕。
    但男孩仍然深深的厌恶着自己,厌恶着这个需要被别人吃掉的自己。
    鬼魂会抵着他的额头,温柔地劝他接受自己的天赋。
    这是他的与生俱来的强大天赋,从来不是什么惩罚,他需要厌恶的,也从来不是最无辜的自己。
    鬼魂一点点地教会男孩要如何爱自己。
    沙利叶安静地盯着,听到紧张的地方会情不自禁瞪大眼睛,从它紧紧揪着衣摆的手指,阮陌北能看出它已经着了迷。
    他们合力潜入总控制,得到了逃跑计划的精确路线,在一个晴朗的月圆之夜,开始了逃跑的行动。
    阮陌北说到这,听到了扬声器中传来的提示音三个半小时的观察时间已经到了,他需要立刻离开。
    阮陌北在铃声的干扰下闭上了嘴,他嘴巴都要说干了,用力吞咽了下,试图分泌出一些唾液来润润唇。
    沙利叶丝毫不理会响起的铃声,它迫不及待地扯了扯阮陌北袖口,问道:然后呢?最后他们怎么样了?
    最后他们成功爬上了最后一辆运输车的车顶,跟随车队离开困住了男孩十多年的据点,前往温暖的南方,在那里,会有他向往的大海和森林。
    沙利叶发出一声欣喜的喔!,它很喜欢这个故事,阮陌北不清楚沙利叶有没有明白他其中暗藏的许多隐喻,但他能清楚感觉到,对方喜欢这个他临时编造出的故事。
    阮陌北不是脱口秀演员,平时话也挺少,即兴发挥的水平有限,故事里也许有许多漏洞,但对于取得的效果,他还是很满意的。
    好了,我该走了。阮陌北站起身,沙利叶连忙也跟着站起来,它还处在听到新故事的喜悦之中,就要面对又一次的分别。
    明天还会有新的故事吗?
    会的。阮陌北抬手拍了下它肩膀,明天如果没能带新的书过来,我还会再讲一个新的故事,我不在的时间里,你可以继续读这本书,或者回忆一下刚才的故事,看看能不能有点什么感悟。
    沙利叶点点头,它不舍地张开手,抱住阮陌北,下巴搁在他肩窝里。
    它很喜欢这个姿势,和阮阮紧紧贴在一起。
    阮陌北拍拍他后背,最后笑着道了再见,离开牢房。
    沙利叶目送他离开,重新坐回了床边,回忆着方才的故事。
    雪地里有一个男孩,还有一只鬼,阮阮说雪是白白的,凉凉的东西。
    沙利叶扯过自己的囚服下摆,这是白色,它一只手摸在金属床的床头,冰凉的触感传入掌心。
    白的,凉的?
    还有鬼,鬼是其他人都看不到的东西,只有男孩可以看到。
    地球是一颗星球,曾经差点毁灭过,现在的人们还在坚持不懈地寻找着它。
    唔,星球是什么?
    它有很多东西都还不懂,迷迷糊糊的,却也完整听懂了故事的剧情。
    最后男孩和鬼一起,成功离开了据点和那些可怕的人,去到了一直想去的地方。
    真好啊。
    那它会不会也有一天能和阮阮一起离开呢?阮阮说外面还有更大,更广阔的世界。
    沙利叶重新打开书,整本书里第一段的描写映入眼帘
    早春的冷风拂过,吹动校服的衣角,沉寂了一个冬天的行道树的枯枝上,隐隐透出三两点嫩绿的新芽。
    阮阮说它是从一棵树里出生的,好想看看树是什么样子啊。
    是和它长的一样吗?
    沙利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说起来,它还不知道自己长什么样子呢。
    第105章 测试
    阮陌北刚从沙利叶的牢房里出来, 还没来得及去监控室的椅子上坐坐放松,就被一声通讯叫去做心理评估。
    他只来得及灌了两口水,上了趟卫生间, 就一刻不停地赶去了审讯室。
    上面对沙利叶的态度还是相当忌惮,在对方变成人形, 并且表露出极高的智商和学习能力后, 这种忌惮更为强烈了。
    因为种种迹象都证明沙利叶是比人类高级许多的生物。
    在离开旧地后, 长达数千年的星际探索中,茫茫宇宙中曾出现过许许多多的外星生命,它们有的还未进化出智力, 只存在最基本的应激反应, 有的发展出简单的文明和社会性, 有的拥有强健的体魄却不太聪明,有的智力非凡却身体孱弱从来没有一种生物能像人类这样,在身体和智力之间得到最平衡的发展。
    直到人类遇见了虫族,这个百年来全宇宙最大的敌人。
    它们有近乎无限的繁殖能力,女皇作为大脑控制着虫群,而每一只虫族,都是拥有强横体魄同时完全服从女皇的细胞。
    人类在最开始的几十年里节节败退,损失了许多星域边缘的矿产星球,但后来随着对虫族了解的不断增加,逐步进入僵持期。
    而阮陌北和同伴趁着女皇新生, 将其狙杀的战役成为了这场族群大战的关键转折点。
    曾经失去的左腿开始隐隐作痛,胃里开始翻涌,明明什么事都没有, 却感觉身体的每个地方都在疼痛。
    耳边仿佛传来同伴的惨叫, 在隔壁的icu病房里, 他嚎叫着,挣扎在浑身融化的痛苦之中。
    阮陌北深吸口气,握紧拳头,快步走在建筑的长廊里,是的,他退役的真正原因并非身体上曾遭受的巨大伤害,而是黑暗中阴影般缠绕他的战争后遗症。
    他现在已经不适合再拿起枪了。
    他努力将突如其来的思绪甩出脑子,沙利叶沙利叶是他所知道的宇宙生物中,最高级的存在。
    它聪明,比他见过的最聪明的人类还要聪明,短短一天里学会了中文,并且只用了一周就能够熟练运用,它强健,就算被无数次处死,但只要还剩下一块完整的组织,一个细胞,就能够重新复生。
    在智力和身体上,沙利叶都处在生物链的顶端。它甚至还有着人类无法理解的精神影响能力,不需要从外部摄取能量就可以存活,可以吸收月光。
    阮陌北深吸口气,也不自觉凝重起来,如果他是说如果沙利叶站在人类的对立面上,他不知道情况会变成什么样子。
    上面忌惮着沙利叶,他又何尝不再忌惮呢,只不过他一直都在寻求和平共处的可能。
    终于到了审讯室门口,阮陌北收起所有思绪,清空大脑,他表情变得冷酷,眼神坚毅起来,伸手推开了门。
    这一场心理测评比之前耗费的时间都要长,阮陌北做完最后一道题,长长地舒了口气,稍微放松笔挺的腰板。
    他不知道自己每一次测评的结果如何,但从上面对他的态度来看,应该还不错。
    父亲知道更多事情,如果有问题,一定会第一时间向他透露。
    审讯员又问了他一些有关沙利叶的问题,阮陌北如实回答,在最后,他汇报了自己最新推测出的可能。
    所谓的邪眼可能出自沙利叶自身的恐惧。阮陌北揣度着言辞,语速放的比正常情况慢很多,它拥有精神影响的能力,从出生起就被关在牢笼里进行试验,又经历过许多次死亡执行,它内心深处充满的恐惧和绝望通过画面和视频传递,对观看者造成精神影响,才会有看到它的人被恐惧逼疯的情况。
    审讯员抬起眸,他盯着阮陌北,皱起眉头:这种猜测也不是不可能,从前研究所那边也得到过相同的结论,但是我们一直没法去验证。
    是的,从前它一直都处在恐惧中,没法进行验证,但现在沙利叶已经开始慢慢冷静下来,愿意接受外界的信息了,我在想,等过一段时间,等到它彻底对身边环境感到平静,不再传播恐惧,再进行一次测试。
    这个可以有。审讯员记录下阮陌北的建议,我们会和研究所那边商量,接下来让他平静下来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阮陌北点头:我会尽力的,它现在比起之前已经好了很多。
    离开审讯室,阮陌北又去盯了一会儿其他牢房的监控,他望着6号牢房里漆黑的屏幕,忍不住看向打开监控摄像头的按钮,明明才告别了不过三四个小时,他却又想看看沙利叶到底在做什么了。
    现在还不确定沙利叶会不会继续传递恐惧,万一他把摄像头打开,被总控室那边的人看到引发精神错乱,可就不只是被处分那么简单的事了。
    终于熬到了下班时间,阮陌北受莉莉邀请,去到酒吧放松,来到这里的三个月里,莉莉俨然成了他最好的朋友。
    他稍微喝了点酒,回去父亲的公寓,洗过澡后去到书房里挑了两本书,他的大多数都放在阮项晖的书房里。
    他进去的时候阮项晖正在写报告,面色相当严肃,听到阮陌北的动静,立刻隐藏了正在编辑的页面。
    其实阮陌北什么都没看到,阮项晖每天不知道要写多少实验报告,他对生物学一窍不通,也完全不感兴趣。
    抱歉爸爸,我是不是忘记敲门了?
    没事,下一次稍微注意点就好,毕竟我手头还是有不少敏感文件。
    好。我来拿两本书。
    要带给沙利叶?
    对,他学习的速度还不错,我想着再教给它英文试试。
    嗯,你自己看着办吧。
    阮陌北选好书,离开时给阮项晖带上书房的门,他垫着手里沉甸甸的书本,这些要申请给沙利叶带到牢房去,明天交给工作人员,速度快的话估计后天就能通过审查和安检。
    那明天他还是得空着手进去,给沙利叶讲故事。
    阮陌北躺到床上,构思着明天要讲的故事,他这一阵沉迷种田基建的游戏,加上又重温了基本《鲁滨逊漂流记》式的,第一时间就冒出了相关的灵感。
    从零开始建设家园这个主意不错。
    窗帘有点没拉严实,月光和路灯的光芒从缝隙中透出,借着微醺的劲头,阮陌北撑起身用力扯了下,将卧室变成一片漆黑,他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也许是睡前想了太长时间,阮陌北做了个梦,梦见在大灾难过后一千年的地球上,有一个从休眠舱中提前苏醒的人类,因为休眠提前终止的后遗症,他忘记了自己是谁,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摸索着离开了地下的据点,独自生活在变异的丛林里。
    梦里有很多东西,一些惊心动魄的冒险和无聊的生活,瑰丽或灰白的画面在阮陌北醒来的那刻,就迅速消失在了记忆中。
    阮陌北只能根据零星的印象,编织出这个出现在他梦中的故事,讲述给沙利叶。
    一个人生活实在太过孤独,这样的孤独一定会引起沙利叶的共鸣,为了让它情绪变得更加舒缓,阮陌北又给故事增加了一个主角。
    失忆的男人从据点中跑出来,完全依靠本能独自生活了数个月后,在一个深坑里发现了另一个人类。
    他们相互陪伴,一起探索森林,生火做饭,建设被当做家园的洞穴,他们用草搓成绳子,做捕鱼网,去到据点搜索能用的物资,一点点把原本什么都没有洞穴变成两个人的小窝。
    阮陌北很喜欢这种从零开始,从有到无的建设,讲起来比昨晚临时编造的故事顺畅多了,也带劲多了。
    沙利叶完全沉迷于他的节奏里,听到两人用探照灯在洞壁上摆出手影,也忍不住抬起手,做出特定的姿势。
    可惜这边没有集中的光源,也不够昏暗,阮陌北只能拍拍沙利叶盘起的腿,安慰道:如果有机会把你带出去,我一定会教你怎么做的。
    好,等阮阮教我。
    沙利叶乖得让阮陌北不忍心对他说重话,说道两人合力猎杀了一条袭击的棕熊时,提醒阮陌北观察时间到的铃声又一次响起。
    沙利叶猛然转过头,愤愤地盯着发出声音的扬声器,一瞬间阮陌北都感觉它要杀掉这个不知好歹的机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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