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启动,驶向郊区,谁也没再率先说话,阮陌北思考着可能作为凶手的猪人,面色凝重,未曾注意到贺松明一直在通过前方的后视镜悄悄观察他脸色。
    对不起。
    突然听到这样一句,阮陌北愣了下,他看向贺松明,不禁面露惊讶:什么?
    贺松明显然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既然道歉,就拿出点诚意来。
    贺松明深吸口气:我说,对不起。
    阮陌北:我看到书是泡过水然后晒干的,你当时怎么发现它的?
    那天晚上下了雨,我在附近等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回到学校,从老师那里知道你已经转校离开芮兹星了。
    下午我又重新去到了观景点,在那边一直等到夜里,一直到清扫机器人过来打扫,才发现了长椅下的包裹。
    那时候下了一整天的雨,地上全是积水,包裹被浸泡了很久,我打开它的时候,里面的书已经湿的完全翻不开了。
    我花了将近一周的时间才把书彻底晾干,但上面的笔记已经彻底看不清了,我根本不知道你写了什么,甚至说,如果不是你给我说过书名,我都不会知道是你留下的。
    阮陌北:但是你还是知道它是我留下的,你没有智能手环,我根本找不到联系你的方法,就只能留下书给你,我没想到会下雨。
    我知道。贺松明移开视线,不去看阮陌北,低声道,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阮陌北甚至都能想象得到,男孩冒雨蜷缩在巷子里,默默盯着观景台的模样。
    看到清理机器人似乎从他们最常坐的那个长椅下拿出了什么东西,他不顾浑身虚弱,赶忙跑过去,从机器人手中抢过包裹。
    之后的事情阮陌北都清楚,贺松明很快从退学,流浪在城市中,但不论生活怎样艰难,他仍然带着这本烂到脱胶的书,小心保存着,一直到被管家找回,继承遗产,把书放在了书架的最上层。
    他最后留下的礼物,曾经会是让贺松明坚持下去的动力吗?
    所以他才一直把书带在身边。
    第97章 沙利叶
    好了, 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来现场。
    阮陌北回过神,扯出个笑容:可我还没有说要原谅你。
    贺松明:
    贺松明:你想怎么样。
    阮陌北:拿出点道歉的诚意来, 既然不能告诉我你的教名, 总能给我一个提示吧?
    贺松明定定地看了他几秒, 无声地叹了口气,提示就是, 你从文档里找到的那些名字都不对。
    都不对?阮陌北皱了下眉头, 贺松明的另一个名字是比较生僻的吗?
    那个名字你不应该忘记, 也不会忘记。
    他不应该忘记难道贺松明的那个名字是他取的?
    如果真正世界的贺松明跟他有非同一般的关系,他确实有为对方再起一个名字的可能。
    贺松明说,引导他获得教名的不是卡尔,他一直都以为城里有另一个德高望重的血族。
    但如果没有呢?
    阮陌北突然意识到什么,那个名字一定存在于他尘封的记忆里, 只是暂时无法被他触摸。
    所以贺松明才会说,当想起他真正名字的那刻, 一切都会结束。
    名字是钥匙,只要他想起名字,其他的所有记忆也都会冲破桎梏。
    见阮陌北陷入沉思, 贺松明低声道:你想起来了吗?
    血族猩红双眸里带着隐隐的期待。
    阮陌北摇摇头, 语气坚定:还没有, 不过我会想起来的。
    贺松明不再言语, 过了一会儿,阮陌北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轻轻触碰。
    阮陌北低下头,这一次贺松明没有掩饰, 而是扭脸望着窗外, 同时握住了阮陌北的手。
    终于服软了啊。
    阮陌北没有吭声, 反握住了他的手,不久之后,成功看到了血族泛红的耳尖。
    终于回到了别墅,阮陌北在等待贺松明回家的时候眯过一会儿,还不算困,但贺松明就不一样了,血族流露出肉眼可见的疲倦。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夜里去做了什么,但应该挺耗费体力。
    两人洗漱过后上床睡觉,字面意义上的单纯睡觉,阮陌北满脑子都是贺松明的另一个名字,但无论他再怎么绞尽脑汁,都无法在记忆中找出分毫线索。
    他只记得贺松明这三个字。
    醒来的时候,正值傍晚,贺松明还在睡,他真的累到了,大白天出门顶着太阳寻找阮陌北,也耗费了他不少体力。
    阮陌北凝视着贺松明的睡颜,对方双眸紧闭,在不说话的时候,和从前那些小世界中的一模一样。
    是他最熟悉的模样。
    视频记录中被时刻监控着,身着囚服,脖子上戴着智能炸弹的贺松明睡着时,也会是这副模样吧?
    他必须要想起来,他不能忍受自己忘记了那么多重要的东西。
    他要去找猪人。
    猪人以冷酷的手法杀死了那么多人类,更是拥有让阮陌北情绪激动到崩溃的能力。
    如果正面对上它,阮陌北自觉没多少胜算,甚至能说得上九死一生。
    为了追寻真相,一切都值得。
    但不是现在。
    他和贺松明好不容易才把事情说清楚,还没来得及享受和平相处的氛围。
    他可以稍微再等待两天。
    阮陌北轻手轻脚地坐起身,他在贺松明额头上轻轻落下一吻,重新躺了回去。
    贺松明在一个小时后醒来,不曾发现任何异样。
    阮陌北做好饭,又给贺松明热了一杯鸭血。
    在贺松明洗漱完下楼之时,他抬头对楼梯上的对方笑了下,道:不知道你想喝鸭血还是我的血,不过已经给你热好了,你可以随便选。
    血族的脚步顿了下,他走到阮陌北身边,扣住人类的手腕。
    贺松明抬起他手臂到唇边,阮陌北却轻轻挣脱开,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做出了邀请:从这里来吧。
    重新坐到餐桌前,做好的饭已经凉了。
    从多重意义上都吃饱喝足了的贺松明端着盘子,去厨房里温了温。阮陌北终于能够填饱肚子,他打开智能手环,看着当地的最新新闻。
    报社发来了无数消息,邮箱也被塞得满满的,刚开始还在催促阮陌北的工作进度,但那时候阮陌北的手环在贺松明那里。
    到后来报社开始询问他是否安全,信息的内容也愈发焦急严肃,阮陌北一条都没回过,因为他已经不可能再工作了。
    把所有事情都说开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融洽了许多,说真的,如果不是知晓这里只是个虚假的世界,阮陌北愿意就这样跟贺松明过一辈子。
    不愁吃穿,两个人生活在郊区的大房子里,昼伏夜出,无人打扰,随心所欲地放纵自己。
    一连过去许多天,贺松明都没再出门,时时刻刻地陪伴着阮陌北,他傲娇的伪装逐渐泄去,开始暴露出真性情粘人的,强占有欲的,一言不合就莫名其妙吃醋的真性情。
    阮陌北因此一直没能找到机会去寻找猪人。
    这天傍晚,他们刚刚醒来,阮陌北就被贺松明抓着喝了一顿血,在血族唾液的特殊作用下,自然也免不了做一些其他事情。
    这一次的贺松明似乎格外疯狂,饶是阮陌北身体不错,都被累得不轻。
    他被半搂半抱着洗过澡,又倒在床上。
    贺松明低头亲了亲他唇角,道:再睡一觉吧。
    血族的话似乎拥有某种魔力,阮陌北意识逐渐昏沉,眼皮越来越重,终于无法控制地落了下去。
    等到终于再度睁开双眼,身边已然空无一人。
    阮陌北伸手摸了摸,床铺上的温度还未彻底散去,贺松明刚离开没多久。
    阮陌北迅速起来,他在房子里找了一圈,没能找到贺松明的踪影,贺松明这两天最常穿的风衣不在衣帽架上,鞋子也少了一双。
    他出门了?阮陌北看了眼时间,晚上十点。
    又忍不住想到了贺松明身上经常出现的血腥味道。
    阮陌北回到卧室,穿好衣服,把手.枪检查好,口袋里带上辣椒喷雾,同样也离开了房子。
    乘车来到城市,阮陌北找了一家较为偏僻的酒吧,等待深夜的降临。
    如果贺松明没说谎,未在他的项圈中安装定位装置,一时半会儿应该找不到他在哪里。
    既然贺松明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告诉他自己究竟在做什么,那就让他来自行探究吧。
    阮陌北要了一杯清酒,拒绝了三四个想要过来搭讪的人,孤独等待到了凌晨一点半。
    他脖子上的项圈原本是归属权的宣誓,却被不少人误以为某种情趣,不断地靠近。
    又一次回绝端着酒过来的陌生人,阮陌北立起衣领,付钱离开了酒吧。
    他不像狼人,能够通过味道追踪贺松明的行迹,也没再贺松明身上安装定位装置,真要找起来很不容易。
    阮陌北总觉得贺松明其实在偷偷地调查这一串的连环命案,知晓其中的一些猫腻,才反复强调不允许自己参与其中。
    如果真是这样了,今晚又会有一个人死去,说不定贺松明会出现在现场。
    算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已经有三天没听到过新案件的报道。
    今天是个月圆之夜,月亮高悬在夜空之上,澄澈而明亮。
    阮陌北抬头望着月亮,心中隐有不安。
    仔细想来,每一次在小世界里发生重要事情的时候,都会有这样一轮月亮。
    它代表了什么?
    不知不觉间,阮陌北又来到了他们上学时的地方,学校的门紧紧关闭,保卫室也锁着。周围宾馆的灯牌仍然亮着,但开着灯的窗户变得很少,命案的发生严重影响了宾馆的生意。
    街道上空无一人,人们都沉睡在美梦中,附近居民楼里只有寥寥几扇窗户还亮着。
    阮陌北一路行走到堤坝那边,草地不知道换过几茬,月亮倒影在水面上,风吹过后流淌成支离破碎的一块块。
    清扫机器人正在打扫卫生,十五年前的贺松明也是在这样的深夜里,发现了他藏在长椅下的包裹吗?
    阮陌北在路灯下站了会儿,夜色格外寂静,只有无人驾驶的出租车时不时试过发出的声响。
    突然间,他在街角看到了一闪而过的身影。
    身着黑风衣的修长身影,鬼魅一般消失在了小巷子里。
    贺松明?!
    认出他只需要一眼,阮陌北精神一振,没想到竟然这样凑巧地找到了对方。
    贺松明没发现他,看对方的匆匆行色,大概在追踪什么人。
    阮陌北立刻跟了上去,他脚步相当轻盈,连自己都未曾发现,正无意识地躲避着监控摄像头,完美经过每一处监控死角。
    他来到了小巷中,贺松明的身影消失不见。
    曾经他跟贺松明许多次通过小巷,从学校来到堤坝观景台,而他在十五年后回到芮兹星的第一件事,也是来到这边怀念当年。
    却被埋伏其中的血族猎手抓走。
    阮陌北伸手摸向身后,将枪稳稳握在手中。
    他一步步走向小巷深处,当年的铁丝网已经被拆除,也不再堆放着许多妨碍行走的废弃纸箱。
    只回荡着他自己的脚步声。
    臭气隐约被风带到鼻畔的瞬间,阮陌北猛然回过头,开了第一枪。
    砰!
    伴随着撕裂夜色的枪响,猪人肩头猛然涌出漆黑的脓液,滔天臭气随之弥散开来,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
    它仍然是上个世界里的那一身黑西装,丑陋的猪脑袋上鬃毛整齐地梳着。
    猪人低头看了眼肩头上正不断流出脓液的伤口,似毫不在乎,对阮陌北缓缓咧出一个心惊的笑容。
    又见面了。
    阮陌北没说话,他屏息凝神,举枪直直对着猪人。
    脓液滴落在地上,发出刺啦声响,白色的雾气伴随臭气冒出,迅速腐蚀着地面。
    但猪人的伤口正在愈合,如果不是西装上的圆形破口,半边身子上的污迹和脚边已然斑驳坑洼的地面,简直就像没受过伤。
    我还在想怎么才能把你引出来,没想到你自己找上门来了。
    猪人迈开步子,闲庭信步般向着阮陌北靠近,他甩了下胳膊,一条袖刃从袖口里刺出,刀锋反射着冷冷的金属光泽,它曾经剖开许多人类的胸膛和肚子,切割着柔软的脏器。
    阮陌北又开了一枪,猪人连闪躲的动作都没做,子弹.准确击中了它的脸,转瞬间那张可憎的猪脸就变成了一滩血肉模糊,子.弹甚至从他后脑穿过。
    粘稠的黑液涌出来,但猪人前进的步伐甚至未曾因此停顿片刻,他仍然一步步地,向着阮陌北靠近。
    你确实给我造成了一点麻烦。好在这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次?
    刀刃刺向胸膛的那刻,阮陌北清楚看到它在空中划过的轨迹,甚至知晓该如果做出反应才能完美躲开。
    但他完全动不了。
    就像第一次遇见猪人时一般,仿佛又无形的屏障禁锢着他,让他根本无法挣扎。
    他的双手双脚,头颅肩膀,全都被什么东西紧紧捆绑着。
    死亡的到来,只是一瞬间的事。
    鲜血从破裂的心脏中喷出,阮陌北却连抬手捂住胸口都做不到,他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听到了身体砸在地面的沉重声响。
    猪人冷笑一声,甩甩刀刃上的血,转身离开了。
    所谓被吸干的血液,切除的脏器,只不过是为了吸引真正猎物的诱饵罢了。
    阮陌北仰面躺在地上,视野逐渐变得模糊,随后,他被一双手抱起,靠在怀中。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焦急的,绝望的,歇斯底里的。
    阮陌北勉强认出那是贺松明。
    血族用力咬在他脖颈上,试图用唾液中的治愈因子延缓他死亡的步伐。
    时至今日,阮陌北竟然在贺松明的身上感觉到了难以言喻的温暖,可血族的体温,明明比人类低上许多。
    贺松明的嘴型不断变化,似乎在嘶吼。
    冰冷的液体不断地滴在他脸上,阮陌北费力地眨眨眼,终于听到了对方究竟在嘶吼些什么。
    我的名字!我的名字是什么!你知道的!你明明从来没有忘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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