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科取士,朝堂事之重焉。
    于读书人而言,更是前途的大事。
    十年寒窗苦,无非一篇文章动天下,鲤鱼跃龙门。
    南北之地,无数学子如水流,万川归源于大海,齐向京城涌动。
    “一个个这么磨磨蹭蹭的做什么?”
    “误了时间,耽误了少爷金榜题名,你们一个个,有几层皮承担?”
    几分不耐之言,响彻丹阳县城通往外界的大道之上。
    较长时间的静心读书,以往形骸放浪的公子哥,看起来倒是多了几分稳重。
    不过整体来看,多年习惯还是不那么容易改变的。
    对于傅官保的改变,家中几分不解的同时,自是大加喜悦的。
    然对于其突然要赴京赶考的事儿,却是万般不可能同意。
    对自家人自不该怀疑。
    然而即便是信任,也该有基础才是。
    旁人十年寒窗苦,尚有名落孙山。
    为何范进中举之后,反而神志不清疯癫。
    无非因为失败次数太多,一下子的成功喜悦,承受不起罢了。
    就凭傅官保这般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水平,妄想能进士及第,这不是开玩笑吗?
    莫说那榜上前三名,就是能成功入榜,这事儿也是透着诡异。
    此说法自然是几分含糊。
    真要明白言语的话,就只有四个字能够形容——科场舞弊!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是无法形容的血腥杀气。
    自打有科举以来,科场舞弊便成了一个相当重大的问题。
    几乎每个朝代,都有因科场舞弊掀起的大案。
    一旦与科场舞弊案粘上,人头落地实属常态。
    严重一点的,自然是牵连全族。
    刑罚之要义本身便在于令触犯者深感其痛,使之不敢再犯。
    若是再无第二次的大罪,其意自然是震慑。
    这世间最令人惧怕的,除了看不着,摸不透的神鬼传说外。
    血色杀戮,无疑是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念及于此,家里人对傅官保再多纵容,也不可能让其胡来。
    无奈这小子已然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到底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家,趁着不注意,便成功偷摸溜了出来,身后还带着管家以及几个家丁。
    “公子,我不能否认您的刻苦努力。”
    “可有些事儿,实在不是那么容易的。”
    管家尽是无奈劝慰傅官保。
    也不知是否跑的太急,脸色似有几分苍白。
    能做得了大户人家的管家,虽然平日里无奈于傅官保,只能跟着其胡来。
    真要说见识浅薄到连科场舞弊的后果都不知,那便是玩笑了。
    少爷这些日子以来的刻苦努力,自是不能否认。
    就凭这点儿本事,要想登进士第,也是有点儿想的太过天真。
    以自家少爷的脾气,以及以往的行事做为,一个不慎,怕是真有可能卷入科场舞弊当中。
    每一朝的科场舞弊,都是震动天下的大事儿。
    不仅杀的人头滚滚,更是传扬各个府县,以畏惧之心,最大程度的改善科场舞弊。
    朝廷开科取士,最重要的一点无非选拔治理国家的人才。
    若是经过层层选拔,选出来的尽是一群无能无德之辈。
    这天下岂非乱套?
    动摇江山社稷之事,自是向来尤为重焉。
    “你什么意思?在你心里,我也是这么的无能废物吗?”
    本就几分阴沉的神色,这一下更是暴怒。
    十几年形骸放荡,不代表就没有一点儿自尊心。
    自尊心一旦伤损,除了潜能的爆发之外,最有可能的,莫过于某一方面的偏激。
    “公子,万死也不敢有这个意思。”
    “不就是区区科举吗?”
    “以我们家公子的才学,一出手,自是囊中之物。”
    富家公子的暴怒,吓得管家不由面色一变,赶忙言语温和。
    可不能真把这位爷给惹恼了。
    真要惹恼了,可是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
    一声命令,让后边那几个不是人的玩意儿,一拥而上便是一顿无情暴揍。
    莫说这身子板儿本就脆弱,就真是习武练功,也未必能招架的住众多拳头。
    说来这管家也算是以诗书传家,无奈后来家道中落,父亲带着他,已然倒在路边,差点儿饿死。
    幸好被路过的傅家老爷发现,一碗饭,便是父子两辈人的忠心。
    父亲跟随老爷身边,自己则留在少爷身边听用。
    便是家道中落,这诗书传承的家风也不能因此而断绝。
    至少父子两代,以诗书重振门楣的希望不大,也不可能就此放弃。
    也正是因为读了些诗书的缘故,方才有资格做了丹阳傅府的管家。
    以年纪而言,做书童伴读已然不太合适,便做个少爷身边听用的管家吧。
    “时日已然不早,少爷,我们还是找个地方住宿一晚,明天再走吧。”
    隐晦叹了一口气,看了看已然垂落西方的斜阳。
    目前而言,还是做好管家职责吧。
    所谓管家职责,无非如同以往一般,照顾好少爷的衣食住行。
    若非十万火急之事,夜间赶路自不可取。
    除了视线缘故之外,黑夜降临,诸多的麻烦事儿,也将一一显现。
    为了追赶那么点儿时间,让一帮人成了杀人越货的刀下鬼。
    可惜之言,后悔之语,又岂能说尽。
    莫看这些个家丁,一个个五大三粗。
    欺负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绰绰有余。
    真与那些杀人越货的强人抗衡,怕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放开!”
    “你们给本将军放开!”
    “可知本将军是什么身份?”
    “如此待我,尔等可曾想过后果。”
    一身修为战力,皆被眉心间这一朵海浪印记压制。
    被两个力大身强的左右架着,那感觉真就如同小鸡仔一般。
    屈辱,震怒,还有极其强烈的不安全感,让护法将军唯有使用现在唯一可以使用的武器——嗓子,使劲儿叫喊。
    可惜这俩根本面无表情,半分波动没有。
    硬是将护法将军架到了一间屋子,随手一扔,房门反手锁闭。
    一个黑暗中,完全寂静无声的黑暗密室。
    “如此行事,真的合适吗?”
    虽不至于惧怕天庭,如此处置护法将军,还是忍不住几分心跳。
    私配凡人,且身怀有孕,此罪已然重焉。
    要是再让护法将军出了问题,罪过自然就更是不必说。
    一旦不慎落入天庭之手,怕是剥皮拆骨之痛的都不算过。
    “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方能返回天庭。”
    “然有些事儿已经发生,再想护法将军能够留情,还不如想想太阳打西边出来的可能。”
    “既是如此,自该在未爆发之前,把该收的都收回来。”
    眉间一丝冷厉,实在不像温柔对待丈夫的贤惠妻子。
    不为自己,便是为了孩子,这事儿已然没什么可说的了。
    要不是天蓬以及弱水出手,一旦自己被护法将军擒拿······
    念头稍微在脑海里转动,冷汗便不由往下落。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谁都不能伤害自己的孩子。
    惹了一个女人,已经是相当麻烦的事儿。
    惹了一个怀着孩子的女人,可怕两字完全不足以形容。
    如赤脚大仙一般,槐树精虽是未曾踏入仙道的精灵,一心修持,自无男女之念。
    便是做了十几年的父亲,却也无法体会做母亲的心情。
    不过清晰感受眉宇间的那一丝冷厉,嘴角忍不住一抽。
    这事儿如今是越折腾越大了,但愿将来不至于无法收场才是。
    默默念想,心头不由一声叹息。
    “混蛋!”
    “你们这帮混蛋,还不赶紧放本将军出去!”
    做为唯一可用的武器,护法将军真的是喊得嗓子都沙哑了。
    房门开启,黑暗中升起了一点儿光芒。
    心头阴沉黑暗的护法将军,亦是感觉一丝光亮,一丝希望升起。
    一声黑衣的出现,遮挡了照射的唯一光亮,也遮挡了护法将军心头光亮。
    “你们什么意思?”
    “究竟想要做什么?”
    鲜甜可口的饭菜,加上一坛酒。
    护法将军再冷酷,也有点儿遭受不住。
    这怎么有点儿吃最后一顿断头饭的感觉。
    “实话告诉你们,吾乃天庭护法将军,奉命以天条执法!”
    “尔等借助弱水之威,封禁本将军,已然是罪过滔天。”
    “若是再伤本将军性命,天庭威严之下,尔等必然是坠入无间,受永生永世,毫无断歇之苦。”
    活着自然是无限美好。
    活的时间越久,越是不想死亡临身。
    一身修为封禁,便是还有几分武艺在身。
    这么一帮子凶悍的家伙,也绝对是够呛。
    否则以护法将军的性格,哪里还需用嘴强王者。
    一巴掌下去,通通无情灭绝。
    端着酒菜,行动自如。
    呼吸神动,亦如正常生灵一般。
    唯一不正常的,就是对应护法将军的态度。
    根本无视叫喊,面无表情将饭菜放下,便退了出去。
    黑暗中再次透出一丝光芒,明显微弱。
    看来以凡尘时间计算,如今外边至少已然是黑夜。
    冷眼看了那酒菜一眼,护法将军淡然安坐。
    如今虽说修为封禁,却也不是非得吃喝,不吃喝便要饿死,实非仙道之理。
    封禁了修为,依旧是神仙之体。
    “让你们管事的过来,本将军有要事商谈。”
    又在黑暗中静然了一会儿,护法将军喊道。
    性命之忧,眼下来看倒是不至于。
    可关在这么个地方,绝对的寂静黑暗,每一秒岁月皆是煎熬。
    鬼才知道,这样的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万一不留神便是个千秋万载的······
    好不容易所得一身修为,不可能这般浪费了啊。
    可惜一番叫喊,回应的只有无言的沉默。
    绝对的寂静,无言沉默,霎时间让护法将军产生了一种恍惚错觉。
    等待片刻,依旧是无人回应。
    鼻子里一声冷哼,护法将军盘膝而坐。
    看似眼眸低垂,安睡入眠,实则所有的精力,都在眉心的一朵封印之上。
    只要尽快想办法解决掉封印。
    看看这人世间,还有什么能够阻挡自己。
    “你们都查清了吗?”
    “那个老家伙,真的出京省亲,身旁带了大量宝物?”
    黑暗中,三两江湖绿林汇聚,低声言语。
    前些日子,有消息自京城入了江湖。
    如今那位权柄深重的宰相老父,已然于家中安眠长辞。
    正值朝堂开科取士之际,凡事纷杂之时。
    做为协助皇帝,统辖百官的百官之首离了京城,事情可是有些麻烦。
    可为人子,老父身故,自当孝道。
    便是为公而弃孝道,朝野间也必多有微词。
    名声这东西,看不见摸不着。
    可其威力,却是大之莫焉。
    有些事儿想要成就,无名声便无胜算之可能。
    犹豫不决间,一封旨意降下。
    原文不必阐述,大意自是依照传统,给了丞相最大限度,三年时光的丁忧之期。
    看来这一次,皇帝的反应也是不慢。
    多年经营,势力可谓根深蒂固。
    怕是皇帝都忌惮不已。
    最直接有效的手段,无非这开科取士。
    如今落下一届,怕是会有许多空子出现。
    不过如今圣旨已然下,除了遵旨而行外,也别无他法。
    纵然心思翻腾,未曾成就之前,始终是君臣。
    罢了,大不了这一科的学子,尽数不重用便可。
    边关城镇,塞外寒风,可是需要不少优秀人才治理。
    下了狠心,想的通透,一声命令,多年来的大半积蓄,尽数装箱。
    既是回乡,顺道不妨将多年积蓄处理一番,也省的麻烦。
    一个个箱子装填,一辆辆马车,或明或暗,势出了京城。
    出京城的刹那,至少于天下绿林而言,是不由为之哗然的大事儿。
    一辆辆车马,财货之重,自是可想而知。
    俗话说财锦动人心,便是明白这笔钱没那么容易得。
    利益面前,也顾不得许多。
    黑暗夜色下,一个个高来高去的身影,悄然而现。
    这事儿弄起来,动静儿肯定小不了。
    不过在接触之前,自然还是能有多隐蔽,便有多隐蔽的好。
    有句话说得好,缘分来了,真的是挡都挡不住。
    出门在外,自没有家中安眠舒坦。
    几个翻身之间,憋膨之意下坠。
    虽有几分不耐,还真不至于没出息解决到床上。
    翻身而起,开门的瞬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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