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这几日憋了好大一股子火。除却已经继承大统的太子宁尧,她膝下就只宁饴这一个女儿,万分娇宠着养大,哪曾让她受过这么大委屈。结果没等她亲手整治那一对奸夫淫妇,人竟然毫发无损地叫圣上给放走了。想向圣上讨个说法,总有种种理由挡了回来,要么是军务繁杂,要么是早早歇下,反正总不得见。太后那边呢,照样指望不上,宁饴与肖铎的婚约本是她老人家牵的线,现在闹成这样,太后面子上尴尬,索性闭门礼佛,权当不知道这事一样。
    思来想去,皇后娘娘把希望寄托到了宁尧身上。
    于是午后,凤仪宫里递了话到东宫,传太子入宫议事。
    刘喜在旁边候着,等太子爷的示下。心里嘀咕,明明是宣祁侯干的好事,一个两个怎么都找来东宫。
    宁尧略一思索,吩咐道:“让底下人准备车马,一会儿公主与我一同入宫。”
    刘喜刚退下,门外便有探子来报。呈上来的是一个薄薄的信封,上书“笙笙亲启”几个字。笙笙是宁饴的乳名,只有至亲的几个家人偶尔这么唤她。
    太子爷抬眸,“怎么回事?”
    “回爷的话,信是宣祁侯吩咐公主身边亲信的婢女熙云当面交给公主的。”
    熙云是公主最信任的婢女,因此肖铎把这封信托付给她,可他不知,熙云也是东宫一手培养起来的眼线。因此这封本该由宁饴公主启封的信便躺在了太子爷眼前。
    宁尧读罢了信,沉默良久。待他将信在屋中烧成灰烬,那边宁饴恰好梳妆已毕。
    宁饴搭着兄长的手上了马车,身子仍然懒懒的,索性歪在他怀中小憩。
    宁尧今日也格外地静默。一路上兄妹无话。
    到了凤仪宫,宁尧和宁饴少不得与皇后闲话了几句家常。
    宁饴心里仍挂念未婚夫君,“母后,肖铎他...”
    皇后不知道女儿被瞒得严严实实,听到肖铎的名字,眉间浮上愠怒之色,“肖铎的事委屈了你。孩儿别担心,母后给你做主,就算一时动不了肖铎,至少也先把那淫妇捉回来给你解气。”
    宁饴整个人怔住,满面错愕,待神智稍稍回笼,喃喃地问:“淫妇...什么淫妇?”
    皇后这才惊觉宁饴这个前未婚妻子竟是最后一个知道这桩丑事的,宁饴不可置信到有些呆愣的神色叫她这个做母亲的心疼不已。她将女儿揽进怀里,然后把肖铎与宫女通奸及圣上废去婚约等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宁饴身子一软,仿佛是所有力气骤然从她身体被抽空。
    皇后握住女儿的手,“笙笙,母后知道你心里不好受,你哭出来,别憋在心里。”
    宁饴倒没有哭,她只是觉得荒唐,觉得不可思议。她霍地站起来,嘴角扯出个惨淡的笑容,“我去找他问个清楚...”
    刚迈出两步,她喉间猝然涌上一股腥甜,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皇后大惊失色,“传太医!快传太医!”
    宁饴公主足足昏迷了叁日。叁日间,太医们在凤仪宫进进出出,鞍前马后,圣上和太后也来探望过数次。
    太子这几日一直歇在偏殿,若不是皇后赶他去睡觉,恐怕恨不得一直守在宁饴床前。
    刘喜瞧着主子肉眼可见地憔悴了不少,“爷,您是一国储君,万望您保全自己的身子。”
    他这些肺腑之言,宁尧哪里听得进去。说句僭越的话,往前帝后病了,太子爷都没有这么上心过。
    刘喜恭顺地退下去,暗叹病了的人哪里只是公主一个。
    宁饴醒来的第一刻,入目便是兄长欣喜且如释重负的神色。他的手向她的脸颊探过去,她却往后一缩,皱了眉头,“你出去。”
    “你好好休息。”他知宁饴是恼他前几日瞒着她肖铎的事情,倒也识趣,吩咐边上的婢子好生照顾之后,便转身离去了。
    宁饴此番是真的病了。虽然人是醒了过来,但精气神却大不如前。从前她嘴角常带着叁分笑意,如今却神色黯黯。
    一直到了次年春天,她仍是有些病恹恹的模样。服了许多补药,总不见大好,太医悄悄告诉皇后,这是心病难医。
    帝后一番商议,决定趁着春光正好,以赏花的由头邀京中世家的公子小姐入宫,一来让公主散散心,二来让她自个儿瞧瞧是否有合眼缘的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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